史明珠忙过来看了看芳菲的裙子,说道:“秦姐姐,咱们俩身量差不多。我有一身才做的茜红裙子,跟你这个差不多,要不你先换上我的吧?”
“好吧。”芳菲也不啰嗦,她先对吴夫人福了福身,便跟着史明珠下去了。
邵棋瑛见虽然把芳菲弄走了,但却没能让她如自己所愿的一般出丑,心里并不觉得快意。她偷眼看见史楠还盯着芳菲远去的背影不肯收回视线,又在暗暗恼恨自己刚才那杯为什么不是滚水,没能把那贱人给烫破一层皮
吴夫人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也没把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她回头刚想和儿子说话,史楠却意兴阑珊的说:“母亲请慢用茶点,孩儿先过去和同窗们说话了。”
吴夫人有些愕然:“那这诗稿……”她看了看邵棋瑛:“邵家侄女,你看这诗稿如何?”
“史家哥哥的诗是极好的,哪里还需要改动呢。”邵棋瑛收拾起心情,努力对史楠摆出一个自认最甜美的微笑,谁知史楠根本就没看她,径自跟吴夫人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不多会儿史明珠带着换好了新裙子的芳菲回到席上。吴夫人一看芳菲穿着史明珠的红裙,笑道:“唉哟,还是秦姑娘穿红好看”
史明珠也笑着说:“可不是嘛?刚刚秦姐姐换了裙子出来的时候,我就想着这裙子分明是为秦姐姐做的。”她侧头看着芳菲说:“这身裙子就冒昧请秦姐姐收下吧?”
芳菲并没有多做推辞,而是爽快的说:“好呀。只是收了史妹妹的裙子,明儿我定然会有回礼的,也请史妹妹不要嫌弃哦。”
史轻然天真活泼,闻言便格格笑了几声说:“秦姐姐,别的回礼也就罢了,我就想要多吃几盒你做的月饼呢,尤其是这橘子馅的,酸酸甜甜真是好吃极了”
“你这个小馋猫”史江湄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尽想着弄好吃的”
吴夫人哈哈笑了起来,众人也都附和着欢笑不已——除了邵棋瑛之外。
邵棋瑛见芳菲又回来了,心里暗骂不休:“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刚刚都丢了人,怎么还好意思回来坐呢”
其实刚才要是她不弄那个小动作,芳菲本来就是要走的——这一桌子女人笑里藏刀唇枪舌剑的,她没事干当什么炮灰?可邵棋瑛欺负到她头上来,她可不能善罢甘休。
泥人儿都有几分土性子,平时邵棋瑛有事没事老是对她冷嘲热讽的,她懒得跟这种人计较,能不回嘴尽量不回嘴,让她自己讨个没趣。却不想她一再退让,就让这邵棋瑛以为自己好欺负了?
“夫人,刚才是我扰了大家的雅兴。为了向您和诸位姐妹致歉,我刚刚请史妹妹带我到她屋里泡了壶乌龙梅子茶,给大家解渴。”
大家这才注意到芳菲身后还站了个小丫鬟,手里托着一个白瓷茶壶。
史明珠坐回原来的位子,对吴夫人说:“母亲,今儿我看秦姐姐泡茶,才算是开了眼界了原来要泡出好茶来,还得费不少功夫呢。不瞒母亲说,我刚刚已经在房里偷偷先尝了一杯,这茶滋味真是香甜”
梁小姐也说:“哦,是佳茗居新推出的乌龙梅子茶吧?我去喝过一次,确实不错。”
芳菲身边的荷包里是常常备着许多茶包和药粉的,这习惯从她小时候开始就有了。当下她亲手执壶,为诸位同窗一一倒上。
最后她给邵棋瑛满倒了一杯,亲手端到邵棋瑛面前,诚恳地说:“邵姐姐,刚才真是抱歉,把你的杯子给扫到地上了。你不会怪我吧?”
邵棋瑛看着芳菲一脸的歉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能给脸色芳菲看啊,便也牵动着嘴角挂上一个客套的笑容,伸手把那杯茶接了过来:“哪里,我怎么会怪你呢。”
芳菲给每个人倒了茶以后坐了下来。吴夫人喝了一口这乌龙梅子茶,赞叹道:“以前我们喝茶就是喝茶,哪有这么多配方?你这方子是怎么弄出来的?”
芳菲笑道:“夫人,所谓秋饮乌龙,润肤益肺。乌龙介于绿茶于红茶之间,茶性适中,不寒不热,既有绿茶的清香和天然的花香,又有红茶的醇厚滋味。这乌龙本身就是可以解油腻的,加上生津止渴的陈皮梅,可以让这茶饮口感鲜爽——其实呀,这道茶是最适合吃月饼的时候喝呢。”
吴夫人和几位史小姐常年在西北生活,即使当时是身为知州家眷,家里的饮食也是很简单的。哪里听过这么多讲究?不由得全被芳菲的话吸引了过去。芳菲也不是来专抢风头的,时而和梁小姐说两句养生,又转头和徐小姐谈一谈糕点,不知不觉间把桌上每个人都绕进了话题圈子里,让大家无人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冷落,桌上的气氛一时之间又到了一个小**。
看看说得差不多了,芳菲再次起身告辞回到她的原位上。邵棋瑛这回可不敢再动手了,怕是再次弄巧成拙让她又走不成。看到芳菲真的走得远远的回到了盛晴晴们的身边,她才暗暗吁了一口气。
她才放下心来,正想打起精神再跟吴夫人说说话,忽然觉得有点儿头晕。
“咦,邵家侄女,你脸色有点儿苍白,是吹了风吗?”
吴夫人突然注意到邵棋瑛脸色不对,不由得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事,没事。”邵棋瑛忙笑了笑,说:“我身子好着呢。”
冷不防梁小姐却插了一句:“邵姐姐,你要注意身子啊上一回你伤了风在家里休息了好长一段时日,我们都担心得很呢。”
邵棋瑛差点想骂人了,那次伤风她只请了两天的假好不好什么叫好长一段时日?
“是呀是呀,”徐小姐也跟着说:“邵姐姐,这样硬撑着也不是办法,你常常病着也不见好,要不换个大夫看看吧?”
其他几位闺秀心领神会,全都开了口,个个看起来都是一副对邵棋瑛关怀备至的友好模样,却句句点出她“身子一直不见好”。
邵棋瑛双手藏在袖中紧握成拳,脸色更不好看了。这些人在她“相亲”的时候拼命说她身子不好,这不明摆着在阴她么?哪个婆家会喜欢身有顽疾的媳妇啊?
史明珠是个聪明人,早看出这几位小姐想干什么了。只是她对邵棋瑛现在没什么好感,根本不想出头为她说话。说实在的,她现在还真不想哥哥娶邵棋瑛呢,这么肤浅的一个女子,怎么会是良配?改明儿私下里得婉转的和母亲说说才是,宁可娶个门户差点的贤良女子,也不能娶个品性不好的高门贵女。
史明珠刚刚坐得离芳菲很近,她虽然没有看见邵棋瑛碰掉茶杯的动作,但总觉得应该不是芳菲自个弄掉茶杯的。要是邵棋瑛故意这么做——那也太小心眼了
芳菲回到盛晴晴的身边,和几位好友继续聊天喝茶,眼角却一直扫着主席上的动静。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邵棋瑛只觉得身子渐渐绵软起来,她担心自己真的是因为吹了这园子里的晚风导致染上了伤风。
自己的身子什么时候这么差了?虽说上月是病过一次,但早就好了呀难道是刚才心情跌宕起伏太过紧张的缘故?
史楠坐在椅上听着那几个官学里的同窗说话,心里却还挂念着刚刚见到的芳菲。这几个同窗和史楠相识不久,却也都知道他是的脾气,便笑他:“史公子怎么都不说话了,是不是魂儿被那美人儿给勾走了呢?”
“唉……”史楠也不否认,他真的是对芳菲的美貌非常动心。这样的美人为什么偏偏定了亲?
席中有一个公子也是听说过芳菲的,便说:“这秦家七小姐,谁都知道她是阳城一枝花,但人家是有主的人了,有什么办法?连湛家老九这种风流种,家世好、相貌好,还惯会做小伏低,这样都没能把她的心给磨过来。”
“是呀”另一个同窗说:“她的烈性子谁不知道?看得吃不得,谁也奈何不了她”
史公子听着他们的话,心里却不服气。凭什么别人奈何不了她,我就一定不行呢?
转眼间,赏月会便到了尾声。众家闺秀纷纷来向吴夫人告辞,自然要恭维一番她组织的这场赏月会是如何的风雅别致。
邵棋瑛坐在吴夫人身边,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身子软乎乎的直想倒下去。不过,总算熬到结束了……她强撑着站了起来,看不到远处的芳菲脸上那讥讽的笑容。
“这女人能撑到这时候不倒下真不容易呢……”芳菲在心中冷笑:“不过她走起路来就有趣了……”
她正想着呢,便看到邵棋瑛和吴夫人说了两句话,然后迈开她那摇摇晃晃的步子想要离开。
也合该邵棋瑛倒霉,今儿为了漂亮穿了一条曳地千褶长裙。要是在平时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不过她现在站立不稳,一脚踩在自己的裙边上,整个人失去了平衡一下子便往前摔去——
邵棋瑛尖叫一声下意识的伸手撑住桌子,不但没能撑住,反而将上头那块精致的挑花桌布一手扯了下来,所有的杯盘碗碟乒乒乓乓全摔在地上砸成了碎片。
在碎片堆中,躺着不住挣扎的邵棋瑛,她可是正面朝下狠狠的摔了下去
(好吧,史楠会想出什么办法来吸引芳菲的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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