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青yù这边派人去说,李越之被李勋给打了的事。
当时上官老太太也在场,一巴掌就拍在了李勋脸上。
“没出息的东西,除了整这些个幺蛾子,你还有什么本事?”
上官太太是正经富家小姐出身,见识是有的,知道不可一味地宠溺儿孙;柳氏却把李勋当做心头ròu,这么一巴掌拍下去,内里自然心疼得不行,但又不敢违抗婆婆,只能备好了礼物,巴巴地过来赔礼道歉了。
她本想着拿话去挤兑老太太,好叫她给慎哥儿那头施点压力,给她儿子李勋树点子威信,将来好办事,这会儿被金秀yù拿话一堵,却差点跳起来。
这差事不好还能想其他法子适应,若是卷铺盖滚蛋,可不算个事儿。
“这说的什么话?哪有这样子就把差事给扔了的,这得说我们家勋哥儿吃不得苦呀,还是说他连几个伙计都拾掇不下,奴才把主子挤兑走了?”柳氏翻着白眼儿,“我们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金秀yù心里暗骂,可不就是你儿子没本事么,不然何以还要让家里的fù人为他出头,不过腹诽归腹诽,面上自然是不能显的。
柳氏的话音刚落,她便有些尴尬,对老太太道:“还是孙媳fù儿欠考虑了,长辈们说话,哪里有我chā嘴的地方。”
老太太见宝贝儿也似的孙媳fù吃了柳氏的排头,原本就不悦了,如今又添一丝怒气。
“这么说,勋哥儿是对这差事不满意了。我这孙媳fù儿有句话倒是说对了,做主子的,何苦委屈自己?既是不喜货栈的差事,辞了便罢,合该做个富贵闲人!”
老太太冷着一张脸,说出这么几句硬邦邦的话来。柳氏面上登时也有些不好看。
“这,这虽说是下人们奴大欺主,我们家勋哥儿也着实想为家族生意尽一份心力。货栈的差事不顺遂,换个其他差事倒是好的。”
她讪讪笑起来。
金秀yù很想翻个白眼给她瞧,老太太却差点背过气去。
早说四房不是好东西,当差还有这么挑féi拣瘦的,若不是承之仁慈,哪个铺子的生意要请李勋这种屁事不会的纨绔公子!
老太太这会子是真怒了,念在亲戚一场,还不想同她撕破脸,只冷冷道:“老婆子不管生意上的事,既是你这么说,只得回头叫我拿大孙子再调剂调剂,少不得给勋哥儿腾个位子。只是这事儿急不来,还得累你们慢慢等。”
柳氏面上一喜,急忙道:“出海那趟子生意,不是还缺人手么,我们勋哥儿别的本事没有,就是jiāo游广阔,最善jiāo际的,若是能跟着承哥儿出海,定是一个好帮手!”
“出海?”老太太疑问一句,望着金秀yù。
金秀yù虽然知道有出海这桩事,但李承之说得到年后才能敲定,这会子还一无所知,因此她也茫然着。
柳氏见人人雾水,挑了挑眉道:“怎么?你们还不晓得出海的事儿?”
老太太和金秀yù都沉默无语。
柳氏登时生出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哎哟,这可怎么说!我们家勋哥儿也是在货栈当了差,才知道原来咱们家又接了单大生意,跟京里的大人物们合股出海做海运呢!”
老太太见不得她那得意样儿,咳了一声道:“行了,这事儿我记下来,回头让承之安排就是。”
她说完后,便端起茶来。
柳氏再没眼力劲儿,端茶送客的道理还是懂的,反正她礼也送了,歉也道了,话也说了,今儿上mén的几个目的都达到了,自然也就知情识趣起来,寒暄几句,也就起身告辞了。
等她一出mén,老太太便忙不迭问金秀yù道:“海运生意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从未听承之提过?”
金秀yù道:“孙媳fù儿倒是听相公提起过,只是诸事未明,日期未定,所知甚少。”
“回头承之回来了,叫他过来一趟,同我分说分说。”
“是。”
老太太皱了眉,看着柳氏带来的那几盒礼物,撇嘴道:“我当她真是来赔礼道歉呢,原来还是有所图,和从前一般的德行。”
金秀yù点了点那人参道:“只是这回倒是好大手笔呢,这人参,也是个宝物呢。”
老太太摆手道:“值几个钱,库房里一堆呢,吃也吃不完。”
见她老人家不待见这个东西,青yù将它们收了,带人去放置。
“我说什么来着,那李勋就是个草包,吃喝玩乐在行,指望他当差做生意?哼,想都别想。”
金秀yù这会子没说什么,毕竟是李家亲戚,老太太说说不打紧,她是做人家媳fù的,若是说三道四,保不齐生出什么嫌隙。
正说着闲话,下面有人来报,说是送柳姑娘去家庙的行程都已经打点妥当,柳姑娘待罪之身,前来向老太太和少nǎinǎi告罪此行。
金秀yù命她们进来。
进mén一行人,打头的就是柳弱云,后面跟着她的丫头莲芯。
两人进mén往地上一跪,先冲老太太磕了头,又冲金秀yù磕了头。
金秀yù板着脸道:“柳氏,按照你所犯的罪过,就是送官法办,也是不冤枉的,如今大少爷仁慈,只罚你洒扫家庙,望你清修敛xìng,能够诚心悔改。”
“是。贱妾谨遵大少nǎinǎi的教诲。”
柳弱云又冲她磕了一个头,说道:“贱妾犯下如此大错,幸méng大少爷、大少nǎinǎi慈悲,贱妾只有心存感恩,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是启程之前,贱妾有个不情不请,还望大少nǎinǎi慈悲,再成全贱妾一回。”
她说完,便磕下头去,一跪不起。
金秀yù微微皱了下眉,问道:“什么请求,你说来便是。”
柳弱云直起身子道:“贱妾的贴身丫头莲芯,虽是知情人,却只是因奴仆之身受贱妾驱使,并非谋事之人。如今贱妾前往家庙清修洒扫,不敢再享受丫头服shì。今日,莲芯的表兄表嫂,前来向贱妾求情,希望能赎莲芯归家,望少nǎinǎi开恩!”
老太太一直坐在上头不说话,这会子却忍不住在她脸上瞧了一眼。
金秀yù也诧异道:“莲芯与你感情深厚,竟舍得离你而去?”
跪在柳弱云身后的莲芯忙开口道:“莲芯虽有意服shì老太太和少nǎinǎi,只是曾犯下如此大错,深觉羞愧,也没脸再留在府中,如今家兄家嫂愿出银钱替莲芯赎身,还望少nǎinǎi慈悲,成全了奴婢。”
金秀y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没说话,只是示意她自个儿拿主意。
她回过头来问人道:“莲芯的表兄表嫂现在何处?”
有下人回禀,正在外头等候,未得主人许可,不敢擅入。
金秀yù命带他们进来。
果然进来一对中年夫fù,瞧着是淮安城里最常见的普通老百姓装束。夫妻两个不是李府的下人,不必跪拜,都按着客人的身份给老太太和金秀yù见了礼。
金秀yù问了,果然是莲芯的表哥表嫂,也说是知道表妹莲芯在府里做了错事,幸得东家慈悲,未曾受罚,只是自家心中羞愧,无颜留于府中,恳请赎去。
对莲芯这个人,金秀yù是不喜的,如今柳弱云被放逐,不能带着莲芯,留她在府中也无用,还怕她怀恨在心,另生事端呢。
于是,她便问了莲芯的卖身银子。莲芯的卖身契原是签给柳家的,柳弱云进mén时,带了来,一直由青yù收着。后来虽然青yù将一应事务都转jiāo给金秀yù,但这些个陈年旧契,因甚少提及,便没怎么留意。
如今问起来,青yù便回答,莲芯当初的卖身价是五两银子。
那对表兄表嫂以听,立刻从身上掏出来一小锭银子,果然就是五两。
金秀yù见他们既然早已准备好赎身银子,她又有心放人,没怎么多话,便答应了,当场收了银子,当场就还了卖身契。
办完了这件事,柳弱云也就告了辞,出mén启程往家庙去了。
莲芯也告辞回清秋苑去收拾行李。金秀yù命她收拾完便可跟着表兄表嫂,不必再来辞行了。莲芯应了,跟着表兄表嫂一起退了出去。
这么几个人退了个干干净净,金秀yù掂着手里那锭银子,若有所思。
老太太瞧她似有心事,便问道:“豆儿,可是有什么不妥?”
金秀yù道:“孙媳fù是有一点子疑huò,nǎinǎi不妨替我参详参详。这莲芯的表兄表嫂,穿的都是粗布衣裳,那fù人身上除了一根银簪,全无首饰,夫妻两个都是身形消瘦,可见家中并不富裕。这样儿的人家,若是要攒出五两银子来赎人,必定不是一日之功。那么今儿拿来的,理该是散碎银两才对,怎么会一出手就是这么个银元宝呢?”
chūn云chā嘴道:“或者是人家怕散碎银子出手寒酸,特意去融了一只元宝呢?”
金秀yù摇头道:“你瞧着元宝,并不是新铸,可见不是才融了的。”
“那或者,是跟银铺兑换的?”
“这也不对,若是那散碎银两跟银铺兑换整钱,少不得要打点折扣,他们并非富裕之人,定然不愿白白làng费银钱。”
区区一只五两的银元宝,对李家来说,就跟一块土疙瘩差不多,谁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金秀yù这么一分析,这事情就真的有些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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