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这儿是李府,我跟莲芯,如今都是李家的人。莲芯纵有失当之处,自有我们当家少nainai责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柳弱云目光如蛇,冷冷说道。

柳夫人哼了一声,狠狠瞪了莲芯一眼,扭脸对柳弱云道:“果然嫁出去的nv儿泼出去的水,半分念旧情也不念。”

“我自有我的母亲。夫人只有那一个宝贝儿子,何曾将我当做nv儿来看?这念旧一说,夫人不觉可笑至极么?”柳弱云声音平淡,语气却十分讥讽。

柳夫人叫她噎了一下,以她的xìng子,立时便要作,只是想到今儿来的目的,只得忍了下来。

“好。你不念旧情也罢,只是今儿我要说的事关系到柳家的家业,那些个生意可都是从你母亲手里流传下来,你总不至于连母亲的遗馈都不管罢。”

柳弱云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说道:“拐弯抹角做什么,敞开天窗说亮话。咱们之间既无恩情可言,又何必穷磨牙!”

柳夫人冷哼一声,拿眼睛往四下一扫。

莲芯抬手挥退了伺候的小丫鬟。

柳夫人依旧不说话,拿眼睛斜睨着莲芯。

柳弱云道:“莲芯是我心腹之人,从不避讳,你但说无妨。”

柳夫人咳了一声,道:“总是将mén关起方便。”

莲芯嗤一声道:“夫人竟也有蠢的时候。若是将mén关起,既惹人起疑,如有人听墙根,我等也无从觉;倒不如敞开大mén,那一众奴才都在院里走动,一目了然,还怕有人窃听么!”

她走出mén去,召集了清秋苑中所有下人,言明金秋将至,院中hua木均需删枝剪叶,今日所有人都到院子里,一起来做这项活儿。

众下人应了。

莲芯这才回到屋里。

柳夫人én外,果然mén外一应人众,谁近了谁远了,都瞧得一清二楚,如此敞亮,反不怕隔墙有耳。

柳弱云道:“这下你总该放心罢。”

柳夫人心里认同,嘴上自然不肯明说的,只是将今儿来的目的缓缓地说了出来。

※※※※※※※※※※※※※※※※※※※※※※※※※

满屋子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李越之脖颈后头冒上来一阵凉气,忍不住缩了缩脑袋。

金秀yù笑眯眯道:“阿平,管先生今日都教了什么?”

李越之乖乖答道:“先读了礼记,后学了画。”

礼记是个什么东西,金秀yù倒不关心,这一问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哦?只是这些么?我瞧着你每日早出晚归,倒像是十分忙碌的样子,不知除了功课,还有何事要办?”

李越之心中一惊,劈头道:“哪有的事!嫂子,嫂子可别多想。”他一声叫得太响,反显得可疑,后头一句话便慢慢放缓,低了下去。

“真是我多想了么?”金秀yù眼珠一转,四下一扫,见他身边伺候的小丫头银盘正抱着一只小小的藤编书箱。

她的目光一扫过去,银盘不知为何瑟缩了一下身子。

“net云,你去将那书箱拿过来,咱们瞧瞧二少爷每日里都在用功读什么书。”

云应声而去。

李越之大惊,脱口道:“不可!”

“为何不可?”

他咬了咬嘴net道:“嫂子并不识字,如何看得懂书目?”

金秀yù冷笑道:“谁说你嫂子不识字来着?我若是不识字,如何做的了账目管的了家?”

他这么一叫,反倒叫她愈加起疑,那书箱之中定有古怪,她暗打眼sè,net云会意地从银盘手中取过书箱。

银盘倒是抓得紧紧的,奈何net云力气比她大,硬抢了过来。

她打开书箱,见其中不过三四册书,其余都是画轴,暗想少nainai是要查书,那画儿暂且不管它。于是,便将箱里的书都拣了出来,她是不大识字的,只认得每本的书名,字数各为几何罢了。

“少nainai,喏!”

金秀yù从她手中接过书,一本一本看起来。李越之抬眼盯着她,那心儿越提越高。

拿起一本——礼记。

恩,放在一旁。

拿起二本——山河志。

虽不是正经文章,也是地理风俗等概览,学一些还是有必要的,也放下了。

拿起三本——杨氏秘闻。

恩?这是什么?金秀yù打开了书页,不过看了几行,那嘴便渐渐张大开来。

李越之顿时十分懊恼,暗叫一声糟糕。

金秀yù啪一声将书重重一合,他正等着被劈头盖脸臭骂一顿。不料,对方一声不吭,又将书放下了,不由叫他一头雾水。

又拿起四本——游侠列传。

她打开看了几行,也合上书页,放在一旁,抬头看着李越之,摇着头,啧啧有声。

“原来二少爷平日都在这上头用功呢。”

李越之满脸通红,局促地道:“嫂子……”

“这些书,府里头断不会有,可是管先生带来与你的?”

李越之愣愣道:“嫂子真乃神算。”

金秀yù摆摆手,道:“少奉承我,你这油嘴滑舌的本事,还得跟阿喜多学学呢。”

李越之撅嘴道:“阿喜除了吃,就会说讨喜的话,旁的什么本事也没有,还日日在外头闯祸,嫂子莫非叫我学得同她一般?”

金秀yù拧了拧他的脸颊道:“这牙尖嘴利,倒是同阿喜一般样,果然不愧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龙凤胎。”

她拍了拍那一沓书,道:“再问一遍,可是管先生与你的这些书?”

李越之如今也镇定了,她既没有当场火,显见的并未真正生气,便点点头说了声“是”。

金秀yù啧啧摇头道:“管先生见识忒也浅薄,这等宵小丑事,也当做侠义传奇,啧啧,我猜呀,他定然从未见过真正的侠士。”

李越之双眼顿时放出光来:“莫非嫂子见过?”

金秀yù摇头。

他眼中的光芒顿时又黯淡下去。

金秀yù好笑地mo了mo他的脑袋道:“阿平喜欢听侠士的故事?”

“恩!”李越之点头道,“管先生说,侠士便是急公好义,为朋友两肋cha刀,劫富济贫的人。”

金秀yù嗤了一声,道:“这算的什么侠士,不过是江湖好汉罢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你那管先生不过井底之蛙,懂的什么?”

李越之见她说得有些眉目,忙抬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恳求道:“嫂子必是知道一些传奇的,否则怎能说得这般在理,快说些来与我听听。”

金秀yù见他又是诚恳又是可怜,想到这孩子虽生在富贵之家,却长日无聊,一个nainai年纪大,虽然疼爱他,终究不是他这半大孩子的知音;一个兄长,整日里忙于生意,没空教导他;一个同龄妹妹,只知玩耍作乐闯祸,也不是良伴。偏偏李家这样的家风,养出来的都不是甘于困顿一室的人,每每都有一些野xìng。

阿平整日间只有学习功课,与nainai解闷,同妹妹做耍,同市井里金沐生那般洒脱的男孩儿相去甚远,怪不得一受到管先生这么一点子,便对那侠士传奇如此向往起来。

金秀yù越想越是同情,暗道她知道的武侠故事可不在少数,说一两个与他听,既与他解闷,又可引导他知晓真正的侠义之道,免得误入歧途,正是大大一件好事。

“嫂子倒是知道一些传奇,讲给你听倒是不妨的,只是万万不能告诉旁人。”

李越之疑huo道:“为何?”

金秀yù道:“这侠士么,本就是隐逸世外的逍遥人士,若是叫你传扬出去,人人只当轶事笑闻,岂不是侮辱了侠士,也误了侠这一字的洒脱之意。”

李越之道:“好,我听嫂子的,绝不与旁人说。”

金秀yù点点头,想着说个什么故事与他听才好,shè雕英雄传?天龙八部?抑或楚留香传奇?似乎都不大妥当。

想到大允朝乃是唐朝之后的继承者,人们对先朝并不陌生,又兼着李氏皇族已然灰飞烟灭,纵有些涉及历史人物,也不犯忌讳,便决心讲那铁摩勒、空空儿的传奇故事《大唐游侠传》与李越之听。这里头有众人熟悉的安禄山人物,不至于完全陌生,也大有英雄侠义的道理,可作一番教育。

她当下整理思绪,便从段珪璋与史逸如在新年里同时喜得后嗣,一男一nv,正好定下儿nv亲家,并以龙凤宝钗作为信物开始讲起。

说起来也是侥幸,金秀yù前世并无建树,不过爱书一道,也颇有些过人的记xìng。因着大唐游侠传里重塑了妙手空空的典故,她记忆尤为深刻,便记得十分详细。

前头说的十分jīng炼简洁,从段史结亲,一直说到安禄山手下误抓了史逸如。篇幅虽不算长,也说的十分口干。

金秀yù便停下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李越之立时便不耐烦了,催促道:“嫂子,,那史逸如叫安禄山抓去,段珪璋是大大的英雄,定要去营救他的,是也不是?”

金秀yù正待解说,忽见除开李越之,真儿、net云,包括站得远一点的hua儿、银盘,人人都是凝神专注,直直地盯着她,显然都是叫她这个故事给mí住了,也同李越之一般地着急。

金秀yù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故事虽好,却不能错过了中饭。咱们还是快去hua厅,莫叫老太太反过来等咱们!”

李越之顿时大哗,就连那真儿等四个丫头也高高撅着嘴,失望恼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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