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yù坐在上房里头,手里捧着个针线篮子,拈了一枚极粗的针,拉了一股极粗的线,正在纳鞋底子。
“嘶——”她抬起手,见指腹上几道红痕jiao错。

“到底富贵最养人,才个把月呢,将身子都养娇贵了,做起活计来也不用。”她摇头笑着,搓了搓手指,指腹上的茧子如今只剩下薄薄软软的一层。

真儿端了一琉璃盘新鲜的荔枝进来,一见金秀yù手上的活计,立刻嗔道:“我的少nainai,不是早说了么,这鞋底子慢慢做便是,何苦如此劳心费神,赶的什么似的,仔细一会子眼睛疼!”

金秀yù笑道:“我瞧着你们大少爷这几日有烦心事,日日愁眉不展的,早些替他做好了鞋,好哄他一个高兴。”

真儿劈手夺了她手里的活计以及针线篮子,说道:“这鞋做好之前,只怕少爷就要指着我们奴才们的鼻子,骂我们伺候少nainai不尽心,尽叫你自个儿劳累呢。”

她将针线篮子往旁边一放,递了琉璃盘过来,道:“喏,新鲜的妃子笑,少nainai快吃一个。”

金秀yù惊讶道:“十月天气里,哪里来的荔枝?”

真儿用嘴朝南边一努道:“长宁王府送过来一小筐,说是南边儿的进贡,老太太那里刚送了一盘子去。”

金秀yù拈了一颗荔枝,剥了壳放进嘴里,十分地清甜爽滑,脑子里却想起当日的情景。

当日李承之听说了小世子杨麒君传召阿喜的事,虽是十分地惊讶,却并没有说出什么来。她冷眼瞧着,似乎李家同长宁王府有些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他这几日的烦恼似乎也同长宁王有关。今儿这长宁王府又特特送了荔枝过来,虽不是十分jīng贵的东西,但进贡之物素来只有皇家享用,送给李家,那就叫赏赐,可不是一般的殊荣呢。

这位王爷,她却到现在还未曾见过。

“阿喜这几日如何?”

一听阿喜的名字,真儿未语先笑。

“她呀,日日被那小世子给传去王府,回来时每每都是垂头丧气。那小世子也是古怪地很,总拿她取乐,变着法子地折腾,却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金秀yù想起李婉婷又气又恨又无奈的模样,也是忍俊不禁。

这丫头,总算遇到她的克星了。这几日,漫说她同老太太,就是张妈妈、青yù、秀秀等人,并跟着她伺候的丫头们,都跟着省了许多的心。

她想着,莫非这小世子是看上阿喜了?又想不对,那小世子才十二岁,阿喜才十岁,哪里懂的这些!倒像是两小无猜,闹着别扭呢。

“对了,阿平呢?只见他日日去先生那边学功课,早出晚归的,怎么也没个歇息的日子?”

自从她进mén,就没见阿平歇过一天,若论起用功来,又不要考状元,如何这般地努力?

真儿也皱眉道:“说来倒也奇怪了,从前也没见阿平这般用功,如今怎么日日都在先生那耗着呢?”

金秀yù想起她还从未见过阿平的先生,老太太也从来不曾提起与她引见。

“左右今日无事,不如咱们去后头瞧瞧,看先生都给阿平教些什么。”

真儿笑道:“少nainai既有兴致,咱们少不得去一趟。”

金秀yù忙扔了荔枝壳,叫人去唤了net云来,主仆三个出了明志院,直奔后hua园。

教李越之的先生是李家单独聘请的,住在后hua园的大湖边上。那边有一栋小楼,一面是先生的居所,平日李越之来了,就在小楼中上课学习。

小楼旁边还有道角mén,就是方便先生平时外出访友,不必经过前院,可直接从这角mén出去。

金秀yù越想越觉着奇怪,这位先生实在过于深居简出,她嫁到李家近俩月,竟是一面前没见过,也从不曾与主家一同用饭,阿平却日日往小楼跑。岂不是十分稀奇的事情?

她一面疑huo着,一面带着真儿、net云,走绿堤,拂柳丝,穿过hua径,绕过大湖,来到了小楼跟前。

这小楼不过两层,却十分地清净幽雅,外头看着便是窗明户秀,通风良好,二楼的视线也是绝佳的,轻风吹过,缕缕墨香拂动。

底下是七层台阶,经真儿介绍,这小楼,二楼是先生平日起居栖息之地,一楼正是书房和画室,阿平学习功课便是在一楼的书房内。

金秀yù三人拾阶而上,到了书房mén口,大mén敞亮,里头却空无一人。

真儿道:“约莫是在画室。”

于是主仆三人又转过来,往画室走去。

金秀yù不禁感叹这位先生教学环境的舒适,书房归书房,画室归画室,何等地专业。

到了画室mén口,一样mén窗都大敞着,秋日清爽的风穿堂而过,十分地惬意。

就见屋子当中一张大大的梨hua案,李越之正站在案头,面前铺着大大一张宣纸,提着一管羊毫,正在作画。

两壁画满画轴,人物、山水、hua鸟,各物齐全,或五彩斑斓、或浓墨挥洒,均栩栩如生,显出作画人十分的功力。

其中一面墙上挂着一幅仕nv簪hua图,画中仕nv乃是唐时着装,丰满的酥xiong半1ù,yù臂粉弯,眉目顾盼多情,真个好似活了一般。

那画下背对mén口站着一位男子,宽松的白衫,衣袂翻飞,几yù乘风而去,瀑布也似的乌倾泻在背上,随风飘动。

单看着背影的风情,金秀yù便忍不住要感叹,所谓谪仙人,大约便是如斯人物罢。

“先生,我家少nainai前来拜见。”真儿恭敬地唤了一声。

只见那先生应声转了过来。

果然十分潇洒的面容,朱眉凤目薄net,最叫人心惊的,便是那一双丹凤眼,好似能窥视到人内心深处最隐晦的秘密一般。

金秀yù一见了,心头便是一跳,一种羞涩的感觉在心尖上漾开。

真儿却惊呼道:“管师傅,怎会是你?!”

管师傅?!金秀yù顿时大惊,莫非这就是替李承之画了那卷画儿的管师傅?

管如意展眉一笑,道:“真儿丫头为何这般惊讶?”

他的一张脸原是十分潇洒,这一笑,仿佛net风拂过大地,刹那间百hua齐放,叫人很有种心跳脸红之感。

金秀yù却仿佛警铃大作,是了是了,这定是那位管师傅。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做出那样的画,才能教给李越之和李婉婷那样的理念。

只听真儿道:“原来教二少爷学问的,可是钱先生呀,他到哪里去了?”

正在作画的李越之将笔一放,说道:“钱先生早就离去了,如今教我的是管先生。”

管如意笑道:“是了,是了。真儿丫头,往后可不能叫我管师傅,得改叫管先生啦。”

真儿奇道:“那钱先生何时走的,为何悄无声息,我竟半点不知?”

管如意道:“真儿丫头莫非不晓得?钱先生与我乃是同窗好友,他家中老母病重,前些日子告假回乡,托了我来替他代一段日子的课呢。”

真儿扭头对李越之道:“这事儿,老太太可晓得?”

李越之默不作声。

管如意微微侧目,像是十分地嗔怪真儿,口里说道:“这事儿何必劳动老太太,不过代一段日子的课罢了,往后钱先生回来了,自然还是他来教导。”

真儿不以为然道:“我看哪,你是怕老太太晓得了,拿打棍子打你出去罢!”

管如意被挖苦了,倒也不生气,只笑道:“真儿丫头还是这般调皮。”

真儿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仿佛要抖下一身jī皮疙瘩来。

金秀yù和net云二人不明所以,只在旁边看着。

只见管如意走到金秀yù跟前,深深一拜,道:“晚生管如意,见过少夫人。”

金秀yù忙回了一礼,连道:“先生不必多礼。我来的冒昧,打搅了你的教学,望先生莫怪。”

管如意抬起头,笑眯眯道:“少nainai忒也客气了。”

金秀yù只觉得他一双眼睛实在厉害,不得不侧脸避了。

只听管如意柔声说道:“少nainai生的好相貌,令晚生十分技痒。不知少nainai可否允许晚生为少nainai作画一幅?”

啊?金秀yù大奇。

真儿几乎要跳了起来,大叫道:“管先生莫胡闹!这可是我家少nainai,身份尊贵,岂容你胡1uan涂画,快休了那心思罢!”

管如意顿时如同遭受重大打击,愁眉苦脸回头道:“真儿丫头何出此言?我可是真心为少nainai作画,何来胡闹之说?”

真儿冷哼一声,快步走过来扶了金秀yù道:“少nainai,这个人最是不正经,咱们莫要再他纠缠,快些回去罢。”

金秀yù十分惊奇,却被她用力拉着出了mén。

net云忙在后头小快步跟上,一面回头看那管如意,后者也不追赶,只是背着一双手,笑眯眯望着她们,那眼睛亮的,叫她也心如擂鼓。

主仆三个一直绕过了大湖,到了水榭跟前方罢。

金秀yù几乎是被真儿一路拖过来的,直走得气喘吁吁,疑huo地问道:“真儿,那管先生是个什么人物?为何你躲他如蛇蝎一般?”

真儿撅嘴道:“这管先生,学问倒是十分不错,xìng子也十分温和。只是……”她扭着帕子,像是十分地难以启齿,跺脚道,“只是,有一桩mao病,最不正经。”

net云急问道:“什么mao病?”

“他呀,最爱替人作画,尤其最爱替美人作画。只是,这做出来的画儿,总是叫人看得羞红了脸。”

她说出这句话来,像是用了极大的勇气,脸果然便先红了。

金秀yù和net云面面相觑,什么叫做叫人羞红了脸的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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