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韵也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一夜。
“夫人,衣公子和赵管家他们回来了。”

天亮之后,鸿韵让布丁守在大门口,好在救火的人回来后第一时间给她报信。

“快,让他们去内院的客室回话。”

鸿韵拢了拢头,将手里的嘟嘟递到庆嫂手中,迈开步子就冲向客室。到了客室,就看见赵坚正对着茶壶狂饮,他脸上沾满了黑色的灰烬,只能看见两只眼睛在滴溜溜的转动,衣服也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到处裂着口子。旁边的衣如风也比赵坚好不了多少,只是衣如风武功了得,衣服没有被刮破。

赵坚直到将茶壶灌了个底朝天,才站起身喘着粗气用沙哑的声音道:“夫人,火已经灭了。”

鸿韵忙摆手让赵坚坐下,赵坚也实在没有力气跟鸿韵客气了,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靠着。鸿韵又扫了一眼衣如风,虽然依旧神采奕奕,但原本丰盈娇艳的嘴唇因为大火的炙烤,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颜色,龟裂成一道道硬壳。这两人已经这样了,一同去灭火的下人肯定也好不到哪去。鸿韵吩咐身边的布丁让厨房煮了清粥给众人送去,然后给受伤的人请大夫。

吩咐好了这一切,鸿韵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才缓缓的确认:“一个人都没有跑出来?”

赵坚腾的一下坐直身子,大花脸笑开了花,道:“昨夜看那火势,以为没有人逃出来。谁知今日天亮之后清点人数,死伤者竟只有几人。真是奇迹啊!虽房子里的贵重物品没有抢出多少,但好在人没事,老天开眼啊!老天开眼啊!”

鸿韵喜道:“真的?”

“是呀!”赵坚激动的难以附加,经历了昨夜那样悲愤的场面,又经历了今天早上看到那些衣衫褴褛排在一起的人时那种喜悦激动的场面,这两种场面一直在他脑中交替回荡。让他的神经处于懵懂期。

“那婉婷姑娘还好吗?”鸿韵转向衣如风。

衣如风望了赵坚一眼。要在平时。赵坚早已乖觉地退了出去。但今天他情绪激动。心思全没有用在这上面。所以依旧坐着没有动。鸿韵也不好赶人走。转眼间。看见李珍娘在来来回回地踱步。知道她是担心赵坚。就对赵坚道:“赵管家快回去歇歇吧。不然赵嫂子该急死了。”

赵坚嘿嘿一笑。起身出了门去。

客室中只剩下两人时。鸿韵看着衣如风。担心地问:“可是婉婷姑娘有什么事?”

衣如风摇头:“不知道。因为她不见了!天亮之后清点人数不见有她。后来众人趁火势小了。进去搜索。也没有找到她地尸骸。”

鸿韵面色凝重。有些疑惑地道:“烧死者面目全非。怎么会就能确定没有她呢?或者清点人数她只是走开了?”

“烧死者只有两人。经过于家的下人辨认是于向前和他另一个叫艳红的小妾。于向前地正室夫人和他的大儿子起火时被下人救出来了,但已经烧成了重伤,到现在都没有醒。刚才一个于家的婢女还带着我去赵婉婷所住房间的位置查看过,并没有现有尸骸。”

鸿韵沉吟一下,道:“也许婉婷姑娘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摆脱于向前,所以趁乱悄悄的走了。”

衣如风伸了个懒腰,笑道:“以后别让我这个杀手去做救人的事情了。不然做的次数多了,让我去杀人反而下不去手了,岂不是败坏了我的鼎鼎大名!”

鸿韵瞪了衣如风一眼。“你为了钱杀人,小心将来下十八层地狱。”又顿了一下,问,“怎么会起火的呢?死伤者都是于家地人,你说会不会于向前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放火报复的?”

“我也认为是故意放火的,但想烧死地就不一定是于向前!”衣如风淡淡的道,“于向前的所有妻妾子女都住在一幢大院子里。据下人说,最先起火的房间就是叫艳红的那个小妾的房间。而有趣的是,那个房间几天前还是赵婉婷住的。”

“你是说有人想烧死婉婷姑娘!为什么?”鸿韵惊问。

“我可没有这么说?或许是赵婉婷自己放的火也说不定。别人地事情你那么上心做什么?我沐浴休息了,有事别找我。”

鸿韵沉默着,是呀,无意着火还是被人放火,又关自己什么事情呀?自己不是官府中也不是于家人!良久,才叫来李珍娘,让她收拾一些衣服被褥等物品送到于家去。

于家宅子后面的一处矮山上,一个紫色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站立在林间。良久。她才瑟瑟的抱着自己双臂缓缓的蹲下来,最后。她颓然的坐在潮湿的泥地上。任凭那潮湿浸透自己早已没有一处完整布料的衣衫。一阵山风吹过,将她乱如稻草地青丝吹拂的漫天飞扬,直到青丝将她脸颊全都遮住,她才满意的呢喃:“这样真好,再也没有人看见自己的样子了。”

这个紫色的身影就是于赵氏——赵婉婷!

昨夜,于向前想在赵婉婷处留宿,但赵婉婷淡淡的拒绝了,立刻招来于向前的一顿恶骂。于向前在外人面前装的很是疼赵婉婷似地,其实不然,于向前虽是读书人,但他性情急躁,加上这些年在商场上的浸淫,在外面装地一幅好脾气,回来后所受地闲气自然是泄在他的妻妾身上。

赵婉婷对这样地生活早已习惯,于向前离去之后,她静静的坐在窗前,没有喜怒,没有哀乐的静坐着,就像已经入了禅似的。

直到她看见黑衣人的举动,她才从茫然中惊醒。她在楚馆中呆过,又是在驿馆长大的,见识肯定不是一般养在深闺的女子所比拟的。只一眼,她便知道黑衣人在给房间里放迷烟,正想呼救,但脑中一闪,那黑衣人要杀的是她!赵婉婷犹豫了,死吧,这样苟且的活着有什么意思,以前苟活是想见一面见泽,现在连这个念头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让这一家所有的人都给自己陪葬吧!

大火熊熊燃起的那一刻,赵婉婷被炙热烤的清醒了,自己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自己就这样死了岂不是让盼着自己死的人开心!

赵婉婷随着逃生的众人一起冲出重重的火海,就在接近大门的那一丈远的距离时,一块小燃尽的房梁从头顶掉下来,擦着她的面颊一路滑落。瞬间,脸颊如同也着了火一样,疼痛难忍。赵婉婷没有犹豫与停留,忍着疼痛继续向大门冲过去。

天亮之后,赵婉婷隐身进了宅子后面的矮山坡,找了一处水洼,在看见水中那个模糊的影子时,她呆住了,半边脸颊冒出大大小小水泡,一个挨着一个,重重叠叠。

脸上严重的烫伤,加上昨夜逃命的劳累,赵婉婷再也支撑不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间很简陋,但收拾的整齐干净,身上盖着的粗布棉被也泛着好闻的味道。

“夫人,于向前的小儿子今天来问咱们买不买于家的客栈药铺和米铺。”赵坚躬身道。

要是在平时,鸿韵可不放过这样好的兼并机会,可这几天镇上关于于家着火原因的种种传闻满天飞,听说于家已经报了官,自己要是在这时买下于向前的铺子,岂不会让人猜疑自己为了于家的财产害命?

赵坚看鸿韵没有说话,继续道:“夫人可是担心让人误会?”

“是啊,于家的铺子我是想接下来,可是惹上官府的人就没有必要了。”

赵坚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咱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做过,官府还能冤枉我们不成。再说了,咱们还能怕了官府的人不成?”

对古代的官府的公正廉明程度鸿韵可不敢抱任何希望,都是吃了被告吃原告的,不让双方倾家荡产誓不罢休,有几个包青天海青天的?

赵坚继续道:“于家也是看夫人心肠好,想找夫人卖个好价钱。要是夫人不答应,于家着急用钱,不出两天,肯定会联络别人买的。”

赵坚说是管家,其实已经俨然成了一个所有铺子的“总经理”,这段时间所有铺子在他手底下赚的越来越多,他的劲头也越来越大,对经营铺子的态度也由原来的应付了事变的干劲十足。

鸿韵想了下,自己也没有抢夺他的,别人爱怎么想就这么想吧。她对赵坚道:“你去谈一下价钱,如果他要的价钱不是太过分,就不用还价,对了,于家好像有一座酒楼,你问一下他们愿不愿意也一起卖了。”

“夫人真想经营酒楼?那小的就问问。”

买酒楼鸿韵是想卖她自己擅长的菜,在后世的时候她一直就想开一家私房菜馆,无奈她不仅技术不够格,而且需要上班,时间也来不及。现在她有了闲钱有了闲时,当然要试试了。

赵坚辞了鸿韵,高兴的去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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