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个县官,姓亚名少行。本就不是个正人君子。他的这个县官是捐来的。当官儿的本事一点儿也没有,乌七遭八的却不少。在乌由县还流传着他和小贼的一个故事:
乌由县乌栗木村,有个小贼乌二瘪子,祖祖辈辈“三只手”。偷成了一个大户,几辈子做贼从没犯过案。乌二瘪子越想越得意,就请了一个戏班来唱戏。还请人写了“贺小贼”三个大字贴到台口上。这事传进县衙,亚县官就亲自来到乌栗木村找乌二瘪子。亚县官说:“你家祖祖辈辈吃这一方,是老爷我照看的结果。还唱什么戏?这不是给我眼里插棒槌吗?你有什么本事,竟敢这么胡闹八方?”乌二瘪子急忙陪着笑脸说:“老爷大恩我永世不忘!要问我有什么本事,嘿嘿,还真有绝招儿!老爷不信,可以亲自测试。”亚县官久闻其名,很想见识见识。就说:“这样吧,如你能在三日内把我的官印偷了去,我拜你为师;如果偷不了去,以后你要改邪归正永不做贼。”乌二瘪子点点头说:“一言为定!”

亚县官心里暗笑:这回你算输定了!赌别的东西我没有把握,赌我的官印,嘿嘿,小贼你还嫩点儿!

笑归笑,可赌的是输赢,亚县官也不敢大意。急忙赶回县衙去藏官印。

亚县官这里藏藏,那里藏藏,觉得都不妥。忽然灵机一动:对了,我交给大太太保管,这个女人心细,保准不会出问题。于是,便把官印交给了大太太。

乌二瘪子在亚县官屋里伏了两昼夜,也没现一点儿线索。正在心焦,亚县官进了屋。打了个大舒身,笑着对大太太说:“已经过去两天两夜了,小贼还没把印偷了去。再过一天一夜就到了日期,我们可得加倍提防。”大太太笑着说:“我藏的严实着呢。别说一个小贼,十个八个也偷不了去。”亚县官见大太太说得这么有把握,好奇地问道:“给我说说你把那印藏在了什么地方?”大太太拍拍自己的睡衣口袋,信心百倍地说:“他在能偷,总不能偷到我的睡衣里。你就一百个放心吧。”

乌二瘪子把这一切看了个清青楚楚,听了个明明白白。心中暗喜。等亚县官和大太太睡熟后,便溜出屋门,到书房弄来一大把湿草纸放在大太太的身边。

大太太被窝里睡着一个小孩。湿草纸把大太太的睡衣弄湿了。她以为孩子尿了床,脱下湿睡衣,又给孩子的身子底下垫了块干尿布。趁这机会,乌二瘪子从睡衣里拿走了官印。

亚县官很佩服小贼的偷窃本领,便拜小贼为师。乌二瘪子自是高兴。二人一合计,决定从小偷小摸开始。

“先偷一只薰**!这叫‘开市大吉’。”小贼建议说。

“好!”亚县官点头称是。

乌二瘪子拉着亚县官地手。轻手轻脚来到一户卖薰鸡地夹道墙下。亚县官说:“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先去趟趟道儿。”说着一纵身上了墙头。

这夹道里戳着两根檩条。乌儿瘪子抱着檩条一出溜。无声无息着了地。又用手一摸。摸着窗台上鸡下蛋地席篓。一根一根地掐起席苠儿——这叫“投石问路”。这一招儿还真灵。只听屋里男人说:“老鼠真厉害。那薰鸡盖好了么?”女人回答:“在外间屋梁头上吊地竹篮子里!”

乌二瘪子听了好乐。心想:要到锅台上去拿。不就扑空了!他等了一会儿。听屋里人打起呼噜。就轻轻拨开门。从吊着地竹篮子里摸出一只鸡来。又上墙头。下墙头。来到亚县官面前。

亚县官一见薰鸡。乐极了。忙说:“你是怎么偷得。快教教我。”

乌二瘪子就把出溜檩条、掐席苠儿、拨门、摸吊篮子地方法说了一遍。

亚县官听完就往墙上爬。因他身材矮胖。怎么也爬不上去。乌二瘪子就给他打二马脚(注:方言。就是蹲在地上让其踩在肩膀上增加高度)。亚县官在墙上摸着了檩条头儿。转身一骑。出溜——扑通。摔倒在地上!

卖薰鸡的两口子听见有动静,说声“有贼”,穿上衣服跑了出来。见屋外地上躺着一个人,以为是贼,摁住就打。

亚县官忙喊:“别打,别打,我是老爷!”

卖薰鸡的一听气更大了:“明明是贼,还说是老爷,非狠狠地教训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偷!”打了一阵子,两口子商量着把贼送进县城报官。可又一寻思,这深更半夜,县衙门不准有人理。于是把贼装进一条口袋里,扎紧口,放在外间屋里,嘱咐闻声起来的老娘看着点,就去睡觉了。

墙外的乌二瘪子听到声音,窜上房,把这一切看了个一清二楚。心想:这个县官真要叫人告下来,丢了官,自己的靠山岂不就没了么。他决心要搭救亚县官。

卖薰鸡的这家还有个闲院儿,院里堆着柴草。乌儿瘪子就到那院里点了火,还高声喊道:“着火了,着火了!”趁人们都去救火,他溜到卖薰鸡的家里,放出了亚县官。把卖薰鸡的老娘装进口袋,扎紧口,然后和亚县官逃跑了。

卖薰鸡的两口子救火回来,就扯过口袋打“贼”撒恶气。只听口袋里喊“别打了,别打了,我是你老娘!”两口子一听,火更大了:“贼就是贼。先充老爷,这又充老娘。非打死你不可!”气大手重,口袋里一会儿便没了声音,不动了。两口子解开口袋,倒出一看,下了个半死——口袋里真得是老娘,而且已经被打死了!这可怎么办?

自然,卖薰鸡的得先去告诉他亲娘舅。他舅气得眼直,连夜赶到县城击鼓鸣冤告了状。

亚县官刚跑回来,还没喘口气,就慌忙更衣升堂。

卖薰鸡的哭诉不是故意打死老娘。把事情的前后经过细说了一遍。

亚县官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惊堂木拍得震天响,大骂道:“混帐!老爷怎么会偷鸡?!打死老娘已是不孝,公堂上诬骂本官,更是不忠!来人呐,拉下去,乱棍打死!”

卖薰鸡的两口子真得被打死了。

卖薰鸡的娘舅还蒙在鼓里,以为县太爷是惩恶扬善的“晴天大老爷”。竟砸锅卖铁制了一块“明镜高悬”的匾送到县衙。

乌二瘪子听说了,特地赶来祝贺。亚县官吩咐手下人特备酒席,请其坐到上座,恭维的话说了一大篇。还说:“以前我只知道当官得敲诈民财,这回才知也得有做贼的本事。如蒙不弃,下官愿和你结为生死兄弟!”乌二瘪子当然同意,以后其每年正月十二唱大戏,亚县官也必定来捧场。二人“哥们儿”相称,互相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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