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仍然很热闹,而且难得地出现了外国商人所开的店铺,可以说是一派欣欣向荣,只不过偶尔还会碰上贵族或军官欺凌平民百姓的场面。敏特在到达王宫所在的山前,就遇上了三宗,但看领路的管家除了轻蔑地斜上一眼外,就没有别的动作了,敏特只好按捺下来,告诉自己那些都是敌国的人民,自己管不了也不能管。
诺嘉王宫建在半山腰上——更准确地说,是从半山腰开始,半座山都是王宫的范围。这个国家的王室成员似乎很喜欢在山上建房子,杰达家的城堡也是这样,路上他们经过杰达叔父的城堡,同样是建在山坡上。
整个王宫就象是个椭圆形的巨大石头堡垒,外围有三圈厚厚的城墙,中间隐约可以见到有许多高大的建筑,前方只有一个大门、一条道路通往山下。路是用碎石铺成的,路面不算宽敞,两边都是高大的灌木丛,敏特认得这是一种叫“钩棘”的诺嘉特产植物,枝条上带着倒钩刺,人一碰到就会被刺伤,常被用来充当庭园中的防卫植物,不过象这样大半个山坡都种上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钩刺十分尖硬,在配制魔葯时,要是用到它的刺,通常都要下钢剪才能剪断的。看来诺嘉王宫的防守相当严,这样的地形,就算要攻打王宫,也会受到很大限制,不管是人还是马,都会被钩棘刺伤。
骑马来到距离王宫大门还有大约一百米的地方,有一个哨亭,接受了哨兵们的搜查后,敏特与管家下马步行,来到第一重城墙时。他惊讶地发现,这道大门的门洞内壁,居然是磁铁筑成的?!
在这种地方筑磁铁墙,他们不怕卫兵无法通过吗?
管家仿佛看出了敏特心中的疑问,轻声解释道:“宫里的守卫和宫外地…不是一个系统…”
敏特立刻明白了。不过,磁铁的吸力固然可以阻止外面的人携带武器进入。但对储物戒指中的物品是无效的,象杰达那样拥有储物器具的人,很容易就能带着武器进入王宫,如果别人也这么做,这道防线又有什么意义?或许,只是用来防止大批武装力量进入?
后面两重大门都很正常,通过之后,就是王宫正殿,四周一片安静。只能看到两旁地官署中有不少人影。管家低声交待不能东张西望,敏特只得低下头,用眼角观察着地形。
绕过这处宫殿。他们来到一处僻静的两层小楼前,管家恭谨地站在门前道:“阁下,我们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杰达走了出来。朝敏特微笑:“来了吗?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我一直留在王宫里。没顾得上你。请你不要生气。”
敏特笑笑。当然没有生气。不过为了使对方相信自己。他还是表现出一点不自在。十足有野心向上爬地年轻人沉不住气地模样:“没…怎么会呢?不过…公爵阁下这些天到底在干嘛呢?”
杰达嘴角弯出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然后苦笑着说:“我真地要感谢你。经过三连关时。我说要绕道地。是你说服我打消主意。我们才能及时回到诺蒙卡。你不知道吧?那些人…”他瞄瞄左右。朝敏特使了个眼se:“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说服守将。居然只比我们晚了一天回来。劳勒一知道消息。就立刻进王宫告状去了。幸好我事先向陛下报备过。才把事情压下去。但劳勒那边不肯放过我。请了王太后出面。罚我在宫里关了十天禁闭。哪儿也去不了。也没办法跟家里通消息。直到今天才好不容易出来呢。我马上就叫人去通知你了。你没等急吧?”
“没有。我跟其他几位勇士还混熟了呢。”敏特嘴上安慰对方。心里却在暗骂:你骗谁呀?如果真地完全与外界断绝关系。那些魔葯怎么送进去了?
杰达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脸上带着歉意地微笑道:“现在我跟他们终于正式翻脸了。以后你在这里。恐怕日子也不好过。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千万不要上他们地当。那些人…对于南方出身地人总是不怀好意地。”
敏特顿了顿。恭敬地道:“您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杰达满意地点点头,便示意他跟着自己走:“我带你去见国王陛下,跟我来吧。”
管家早已静静退下了,敏特跟随杰达转回宫殿后方,从小花园处拾阶而上,登上依山势而建地宫殿。
诺嘉的王宫有很多长廊,向外的一面是大开的窗户,尽管已是初夏时节,但半山上的大风吹过,还颇有几分凉意。向内的一面则是墙,装饰着古老的盔甲、刀剑武器和大幅大幅的壁画。
这些画都相当古老了,风格跟伊斯特与韶南的画风很不一样,用se大胆、凝重,笔触或许略显粗糙,却给人一种粗犷、野性地印象。画的内容有远古时期诺威王族辛苦创业、攻城掠地的情形,也有先代国王们领军作战的场面,其中最突出的一幅,就是尼科迪默斯大帝骑在一匹高大的白马上,手执马鞭指向前方,眼光锐利,他背后是重重铁甲将士与腥红的鹰首狮身有翼兽旗,马蹄下还有伊斯特与韶南的军旗残骸与斑斑血迹,甚至还有一个八角星坠子的碎片。
敏特眼球一缩,心中冷笑,状若无视地从画下走了过去。
沿着长廊缓缓绕山而上,不久就来到一所宫殿前,这里地建筑有一种特别的庄重感,敏特猜这大概就是诺嘉国王的居所了。但杰达为什么直接带他到国王寝宫来?
他跟在杰达身后进入这所宫殿,几乎是立刻,他就发现了这里跟之前经过的地方有很大不同。
同样是一面墙一面窗的长廊,这里的窗上都挂着深绿se的丝绒窗帘,挡住了清凉的山风,而墙上挂的画,则风格大变。多是些风景、花草、人物,有阳光下地花园一角,有宫廷舞会大厅外花丛下窃窃私语地小儿女,有在窗台下打盹的纯白长毛猫,有节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宫中女侍,还有延绵起伏的群山、一望无际的田野、秋收时忙碌地人们、拖着孩子赶集的村民…敏特突然有一丝感动。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平凡的、和平的诺嘉,没有野心勃勃的王族,没有势利贪婪的村民,没有血腥,没有战争…
不知道这些画是谁画的?他只发现其中五六幅是出自古时名家的大作(画上有签名),其他的并没有署名,这些画,虽然技巧不算完美,却让人感到很温暖。
杰达发现他在这些画前驻足细看。便回头笑道:“画得很好吧?你知道是谁画地吗?”敏特摇摇头,好奇地问:“是谁?”杰达却只是神秘地一笑,便招呼他继续往前走。
一对穿着整齐、打扮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女站在高大的房门外。一见杰达走过来,那个男地就立刻上前一步行礼:“您来了,陛下已经在等候了。”他有些喜悦地望着敏特:“这位…就是您说的…”
杰达点点头,回头小声说了句:“跟我进去,注意保持安静。”便大步往前走。那中年女子行了个屈膝礼,又用感激的目光看了敏特一眼,敏特脚下一顿,那中年男子已飞快地打开房门,让他们进去。
房间很大。里面的光线有些昏暗,窗帘都拉了上,屋里点着灯。大多数家俱看起来至少有上百年,还能看得出曾经的华贵来,地上铺的是柔软厚密的毛皮地毯,出人意料的是,房间一角的壁炉中,居然烧着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热意。
敏特跟着杰达转过布幔。来到里间。这里地摆设倒是比外面朴素多了,看起来都是很家常的旧物,靠窗的长椅上,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男子正躺在靠垫堆中,手里拿着份东西在看。
他脸se苍白,身材有些虚胖,头发已经谢顶,唇上长着两撇翘胡子,圆圆的脸上满是和气。他看到杰达进来。便笑着伸出手:“正等你呢。过来坐吧。”
杰达笑着行了个半礼,便拉着他的手。坐到长椅旁的凳子上,问了几句身体状况,然后才介绍敏特:“这就是我跟陛下提过的魔葯师,这几天您喝的葯,都是他配制地。”
“哦?比我想象的更年轻啊。”中年男子,也就是盖尔二世,有些好奇地看着敏特。敏特忙上前向他行礼:“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盖尔二世的心情似乎相当不错,一直微笑着询问敏特的年纪、父母、家乡、师承…就象拉家常似的。敏特来之前就已经编好了自己的身世,也滴水不漏地应对着。
过了半个小时,盖尔二世才满意地喝口茶,不再问下去,转而提起了正题:“前几天杰叫人送了你配的葯过来,我试了一下,安眠葯水的效果很好,我这几天晚上都睡了超过四个小时。要知道,我都有整整三年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昨天我还试了试你地体力补充剂,觉得精神很不错,饭也比平时吃得多了。”
“那些葯水能帮助您,真是太好了。如果您还需要别地葯水,请尽管说出来,只要我会做的,我都会尽快做好献上地。”敏特低着头回答。
盖尔二世笑着指了指身边的另一把椅子:“你坐到这边来。”敏特瞟了杰达一眼,依言坐了,才听到盖尔二世道:“事实上…我也不清楚自己需要什么葯水。你既然学过,就帮我看看吧。”
敏特有些意外,他可不是医生:“您太高看我了,我只不过是魔葯基础不错,又恰好懂得一些有用的葯水配方,比起真正的魔葯师还有一段距离。据我的老师说,我顶多就是个见习魔葯师。我没有能力给人看诊,或许,您可以请宫廷医师来看看,我可以根据您的需要来配制一些葯水。”
“哦?”盖尔二世有些失望,但很快又解嘲地笑笑,“说得也是,你还是个孩子呢。”他朝杰达点点头,后者便会意地起身,从旁边架子上的一个装饰陶罐里,掏出一个小匣子来,递给了敏特。
敏特接过匣子,有些莫名奇妙。杰达道:“其实用不着看诊,所有宫廷医师都是相同的结论:忧伤过度,情绪不稳,头痛症十分严重,还有幻觉和被害幻想症,精神状态已经不适合处理政事了,需要安静调养,尽量不要让外人打搅。”他边说边冷笑,嘴角带了丝嘲意。
敏特听出其中有些隐情,也不出声,只是低头打开了匣子,发现里面是一只水晶瓶,有小半瓶水红se的浓稠液体装在里面,轻轻晃动着。
“这是…”
“陛下患有现在这个病的罪魁祸首,虽然表面上,它只是一瓶头痛葯。”杰达咬牙切齿地回答,“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交手的地方吧?就是那个帐篷里的魔葯师,我听说他很有本事,才托他为陛下配葯的,没想到他居然在葯水里做手脚!陛下喝到最后一瓶,才发现葯水有问题。如果不是那个混蛋没本事,配出的葯效果不足,恐怕陛下早就…”转头看了看盖尔二世,他眼圈有些发红:“当年…还是我去找他配的葯…这都是我的错…”
盖尔二世笑道:“你也是为了帮我,这并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些在暗地里做坏事的人。”
敏特在一旁早已听得呆了,他盯着那只瓶子,忽然想到,这瓶子里装的葯水,莫非是当年他做过手脚的那锅?
(最近评论好少啊,各位,难道情节真的没有值得讨论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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