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的路上想过了,大概是他在暗示维罗妮卡其实没有危险,只是故意不传信回来,好引他犯错,而这都是竞争对手给他设下的圈套,并且怀疑我也参与了其中,希望我不要害他。/\”安隆有些犹豫,“如果他真的这么想,那么他做的所有事就都有了解释,他很有可能并未叛国,只是他误会了,我们也误会了。”
萧天剑冷哼一声:“狡辩!现在的安全署虽然有派系斗争,但还不至于乱到这个地步。他算什么东西?!跟他同期进署的人都在总署担当重任,就他一个留在分区,而且二十几年都没立过什么大功。如果不是资历够老,他连现在的位子也坐不上!谁会把他放在眼里?还竞争对手!更何况,就算他怀疑有人阴他,也没理由忽视同事可能遇到的危险,至少也该派人搜索打听一下,他不知道孰重孰轻吗?!”

安隆若有所思,萧天剑看到儿子清醒过来了,便放缓了语气:“况且,你也知道维罗妮卡现在是什么情形,他那些猜测通通都是笑话。我看他只是以为你不知情,就装醉说些貌似有道理的话,让你以为他真是个好人罢了。他之前露出不少破绽了,你老爸我现在能断言他有九成可能是那个叛徒。”

安隆想了想,觉得上司的确有可疑,不由得担心起来:“父亲为什么要答应五月节参加他们的聚会呢?那不是就无法跟我们一起回伊东了吗?”

“哼,那个胖子一肚子坏水,他那是在试探我们呢,如果我不去,他就要追问我打算做什么,再加上他提的那个理由的确很充分,如果我们真心想找维罗妮卡,不答应就显得太可疑了,所以我就顺水推舟。当时我只是打算先稳住他,回头我们走了他就算发觉也没关系,但我现在有了另一个计划。”

他把自己的打算都说了出来。他虽然不跟儿子一起上路,但可以让萧家商行的人掩护他们,毕竟每隔两三天商行都会有车队前往伊东城送货或拿货,只要把他们藏进马车的夹层就没问题了。同时,他还可以制造出种种假象迷惑埃蒙等人,让他们误以为安隆还在梅顿或是与维罗妮卡在那里联系上了,总之,不让他们发现安隆等人真正的行踪。

安隆听完后皱起了眉:“商队的马车有夹层?”萧天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对啊,有什么问题吗?这是惯例,人人都是这样做的。”安隆摇摇头:“没什么,您想得很周到。”太周到了,而且听口气,父亲并不在乎国家的法令,他完全没想过儿子作为国家公职人员的立场吗?不过,象他这样强大的人,又怎么会把这些放在心上呢?他那么快就想出了好办法,比自己原本的计划强多了。安隆默默地接受了父亲的安排,但心中却有些沉甸甸的,不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萧天剑笑道:“你小子还嫩着呢,不过急智还行,遇事也算镇定,以后这些跟人耍心计的事还是交给我吧。”顿了顿,他犹豫着,说起了另一件事:“萧家商行的人刚才向我回报你媳妇的事,似乎有些古怪。”

安隆连忙关心地追问,萧天剑皱着眉说:“她昨天根本没去码头,商行的人怕有意外,带人四处都找过了,直到问了那个车夫,才知道她半路被人接走。今天早上,他们在码头上看到她跟一个男人上了押送军备的船,却把女儿交给了别人。我说儿子,你媳妇怎么回事?那个男人是谁?该不会要给你弄顶绿帽戴戴吧?”

安隆听了,也严肃起来,按说朵拉不会轻易跟不认识的人走,那么那个男人会是谁?押送军备的船?难道是去马特港的?那倒也顺路,但那个男人的身份还是让他十分在意。

萧天剑见了儿子的神se,便道:“我不管你媳妇是不是误会了你,女人家这么小心眼,不识大体,本就不对了,如果她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就算你再宠她,也不能忍了这口气,知道吗?!”

安隆没出声,他相信妻子不会背叛他,不过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那男人的身份,突然,他想到:“明娜一定知道那是谁,您问过她了吗?”

“当然问了,小孩子正闹脾气呢,不肯理我,要不你去问问?不是我说,之前真是太危险了,如果让明娜口没遮拦地露了口风,你跟维罗妮卡都有危险,可惜小孩子不懂事,只知道怪我。”

安隆有些疑惑,发生了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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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娜正坐在厨房炉子边上,一面吃着马歇尔给她做的桔子蛋糕,一面跟老管家诉苦,忽然看到父亲和爷爷进来了,本想起来迎接的,忽然想到他们做的事,就哼了一声,气鼓鼓地把头调开了。

安隆微笑着对女儿说:“怎么了?生爸爸的气了?刚刚爸爸是出去陪人吃饭了,这不回来了吗?一天没见爸爸了,不想我?”

当然想,但是…

“那个女人怎么可以住进我们家?!都是她惹妈妈生气,妈妈才会走的。爸爸快把那个女人赶走,把妈妈接回来!”明娜生气地对父亲嚷道。

安隆一阵尴尬:“明娜,呃…维罗妮卡阿姨只是来我们家养病,她很快就会走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她走!”

“别胡闹,小明娜。”萧天剑看着儿子手足无措的样子,皱了眉头,“爸爸跟阿姨是要做正事的,你小孩子家就别管了。我问你,你妈妈跟什么人一起走了,你知道吗?”

明娜撅着嘴,掉过头去盯着炉子里的火,就是不肯说,任凭父亲和爷爷怎么哄她都不听,让他们好生头痛。马歇尔见状,便主动凑过来说:“事实上夫人昨晚上是被古德温古德温-楚洛夫少爷接到北方要塞里去了,因为楚洛夫少爷晚上有事出去,她们母女跟温妮三人就借住在楚洛夫少爷的房间里。今天早上,也是楚洛夫少爷主动提出,他要去马特港,顺路送夫人一程的。“

安隆听了松一口气,萧天剑忙问:“楚洛夫?是你嫂子家的人吗?”

安隆迟疑了一下,便答道:“是莉莉丝夫人的弟弟,他从前曾追求过朵拉。”

萧天剑闻言眉头大皱:“他这是要干什么?趁虚而入吗?你老婆也太不注意了,怎么能跟那种男人走?”

安隆却不太担心:“是他反倒不要紧,我跟他是同学,知道他的为人。他一向自诩是个绅士,有他护送,朵拉定会平安到达马特。而且只要朵拉不点头,他就不会乱来,我相信朵拉。”

即便如此,萧天剑还是不太满意:“你也太纵容老婆了,她跟别的男人走,你居然也不生气。不管她跟那个男人有没有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等她回来,你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下才行。”

“父亲,你不要这样说,朵拉是个好女人,我爱她,她也爱我,我相信她不会背叛我和我们的家。”

萧天剑见儿子一脸隐怒的神se,只好不再多说了,但当他无意中把眼光转向孙女时,有些意外地看到小女孩眼中的怒火,忍不住笑了:“怎么了?明娜,还在气爷爷不许你说话吗?”

明娜冲着他大声喊:“爷爷是坏人!”她真的很生气,爷爷不但无缘无故地捉弄她,还把那个凶恶的坏女人接到她家里来,现在还在说妈妈的坏话,她最讨厌爷爷了!

在那以后,她一直不肯原谅萧天剑,就算他买来她最爱吃的鸡腿或糖果,再送她很多有趣的炼金小玩意,都不能哄得她回心转意,最后还是认输地承认是自己说错话了,才勉强换回小孙女的一瞥。谁知明娜对他那天制住自己的手法很感兴趣,要他教自己。萧天剑推说太难了,不能教,明娜便又生起他的气来,惹得他不禁苦笑:哄孩子果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安隆同样不受女儿待见,他迟迟不肯去接妻子,明娜为此闹了好几回,还跟维罗妮卡对上了,不但天天嚷着要父亲把人赶走,对她的态度也比以前更恶劣了:“你这个坏女人,赶紧滚出我们家,我们不欢迎你!”

维罗妮卡坐在床上,背靠着一叠软软的枕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手中阔别多日的剑,淡淡地瞥了明娜一眼:“看来你母亲没教会你什么是礼仪教养,要不要我来替你上上课?”正说话间,她手下的利剑轻轻磨过剑鞘的边缘,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明娜不禁打了个冷战,脑中想起了当日抵在喉间的寒意,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但又不甘心就这样被对方吓倒,便鼓足了勇气大喊一声:“你就是个坏女人!不要脸!”

维罗妮卡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手中的剑唰一声拔出了半截,却被闪进门来的人影拦住了:“维罗妮卡,她只是个孩子!你想干什么?!”

来人正是萧天剑,他皱着眉看向那个冷艳的女子,对方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吓吓她而已,您以为我会对她做什么?”说罢就把剑收了回去。

萧天剑死盯了她一眼:“最好不要让我看到有第二次。”便拉起孙女便往外走。明娜一出门就开始挣扎:“她什么时候才走啊?她是个大坏蛋!我不要她住在我们家!”萧天剑无可奈何,只好哄她说:“乖孩子,别闹了,她已经快好了,很快就会走的。”明娜停下挣扎,怀疑地睨着他:“真的?”萧天剑郑重点头:“真的。”明娜歪着脑袋看了他好一会儿,甩开手转身跑了。

萧天剑看着小孙女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却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在叹气,转头一看,原来是儿子安隆,便调侃道:“冰山美人的态度很不寻常啊,儿子,你确定你们之间没什么奸情?”

安隆皱眉道:“您乱说些什么呢,我已经有妻子孩子了,而且,我只把维罗妮卡当成是妹妹。”

“她是你哪门子的妹妹?”萧天剑不相信,“算了,跟老爸有什么不能说的?老实交待。有本事的男人有那么一两个红颜知己也是正常的嘛。”

“父亲!”安隆忍住气,不想再谈这个话题,“我希望忠于自己的妻子,维护自己的家庭。我不想我当成是妹妹一样关心的女孩子重复我妈妈的悲剧,更不想自己的孩子遭遇我这样的命运!”他转身就走,冷淡得仿佛就象父亲刚来时一样。

萧天剑有些讪讪地,开始后悔提起了这件事。

也许是他对维罗妮卡的警告凑了效,也许是明娜得知“恶女人”马上就要走了所以没来挑衅,两位女士之间暂时消停了下来。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当整个小城的人都开始为五月节的狂欢进行最后的准备,而节日的气氛也越来越浓的时候,维罗妮卡终于宣布要走了。

不等明娜高兴完,她的心情马上又跌落到低谷。就在次日凌晨,她还在熟睡时,隐约听到父亲向她告别,然后是他落到她额上的吻。她勉强清醒了过来,发现房间里除了她没有别人,而门前正传来轻微的马蹄声。她慌忙扑到窗边去,连拖鞋也顾不得穿上,只看到她的父亲与那个维罗妮卡骑在马上,跟爷爷说了些什么,就一起纵马往远处奔去,接着,连爷爷也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她忽然很想哭,又觉得身上冷,便拖着赤脚回到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爸爸也走了,一句话不说就跟那个坏女人一起走了。难道他也不要明娜了吗?就跟妈妈一样?

她低声抽泣着,泪水把被窝都沾湿了。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好象又睡着了,却忽然间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在轻抚着自己。睁开了哭得红肿的眼睛一看,马歇尔正温柔地看着她:“我的孩子,别哭,还有马歇尔爷爷在呢。”明娜鼻子一酸,抱着老管家大哭起来。

昔日的游戏忽然间好象都失去了原有的吸引力,连平时最爱吃的美食也无法让她心情好转,明娜只是很乖巧地跟着马歇尔围着房子转,他去哪,她就跟到哪里,有时候还会帮他干点小活。

有时马歇尔看不过眼,推她出去玩耍,她只好在外面闲逛。但有关她父母的流言已经在城中传开了,不是说她母亲跟人跑了,就是说她父亲跟情人度假去了。她生气地反驳,那些女人却笑嘻嘻地躲开,男孩子们挤眉弄眼地,布丽继母的儿子还对她大喊:“明娜是没人要的孩子喽,明娜是没人要的孩子喽~”

明娜生气地追上去,孩子们一哄而散,只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中央。

自那以后,她就不再到处去玩耍,不再玩骑士游戏,不再爬树,连过去最爱逛的树林子也不去了,空闲时就找出母亲的画具,按照朵拉从前教的样子进行涂鸦,或者是把母亲的诗歌本子拿出来大声读着,如果有看不懂的字就问马歇尔。她觉得如果妈妈知道她这么听话,一定会马上回家的。

但她想到父亲,便觉得这还不够,于是又开始练习起荒废数日的小擒拿手和剑法。可惜她已有些日子没练了,又没人在旁边指导,当发现自己越练越差时,脾气就变得坏起来。

她变得暴躁、易怒,动不动就发火,有时甚至把马歇尔辛苦做成的茶点摔在地上,但又很快感到后悔,流着泪向老管家认错。马歇尔全不在意,只是静静地安慰着这个不安的孩子。

五月节的庆典已经开始了,整个小城都充满着欢乐的气氛,时不时地有人高声笑着从他们家门前的大路上走过,但明娜和马歇尔都没去参加,连正在举行的舞会也缺席了。这本是朵拉多年来最重视的社交活动,而且为了今年舞会上的穿着,已经准备了相当长的时间。

明娜正处于难过的情绪中,没顾得上别的,而马歇尔却是有意不去提醒。城里的流言愈演愈烈,很多都不怀善意,他不能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再受到打击了。

这一老一少就这样安静地待在家里,明娜一边吃着美味的糕点,一边听老管家说着种种趣事。正在这时,大门忽然被打开了,走进一个高大的身影。

“怎么都在家里?没去玩吗?”萧天剑露齿灿然一笑,“我好象回来得有些迟了,不过还不算晚吧?”

明娜怔怔地望着莫名失踪了两天的爷爷,忽然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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