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那个大腹便便的便是李太太了。这位李太太的妆扮在京城来说也就是一般,怎么瞧也不像是个三品官太太,倒是她髻上的丹砂点翠朝阳挂珠钗却是不错的东西。
周碧霞谄笑着上前搀住了馒头:“李太太您慢点。”她将馒头搀到主位上这才停了手,恭敬地站在下。
她的毕恭毕敬让馒头觉得有些好笑。这位萧太太也太奉承自己了吧,没必要把自己搞得跟下人一样。她伸手让道:“萧太太,请坐。”
碧霞侧着身子只坐了半座,她不等馒头看口,笑着道,“前日来没见着李太太跟两位小姐。今日特来拜会,不知两位小姐对那吃食可满意?”
原来那日的东西是她送来的,却是不错,两个孩子都很爱吃。她真心实意地谢道:“多谢你费心了。”
“这不过是些小玩意,不知两位小姐呢?”
馒头侧了头命梅儿把两个女儿带来,毕竟吃了别人的东西也该有所表示才是。
两个小丫头被梳洗地干干净净地带了进来,她们事先知道有客人来,一个个乖的很,乖巧地行了礼,又叫了人,就围在了母亲的身边。
周碧霞惊喜地看着两个孩子:“这就是两位小姐吧!真是长得喜人。声音脆生生的,好听的不得了;人长得也好看,眼睛大大的,还有两个小酒窝。真是个美人胚子。”
其实李子怡。李子双姐妹并不是长得那么好看,让周碧霞说中地一点就是两姐妹的眼睛长得很像李松,双眼十分有神。有种眉目盼兮的味道,再加上两个小酒窝甚是喜人。
周碧霞站起身。一手拉着一个。左看看又瞧瞧。欢喜地道:“长得真好。”说着将随身带着地锦盒打开来。亮出三枚写着朱红丹砂地明黄符录递给馒头:“这是白云观地平安符。我求给两位小姐跟太太肚子里地小少爷地。还请李太太不要嫌弃。”
馒头笑着接了过去。她请周碧霞喝了茶:“萧太太是哪里人?”她听着这位萧太太地口音竟然有些像家乡地话音。这也是她愿意同她说话地关系。
周碧霞象征性地抿了口茶。听见馒头问她是哪里人。立刻放下了茶杯。拭了拭嘴角地茶汁:“妾身是远定县人氏。”
馒头有些不敢确信地重复道:“远定县?”
周碧霞以为馒头没听过这个地名。解释道:“是北五省地远定县。”
“旁边就是永宁县?”
“是地!”周碧霞还想着自己要解释一番,没想到这位李太太居然一下子便说中了,她奉承道:“李太太您真是学识渊博,就我们那个小地方您还知道。”
知道远定县并不是自己学识渊博,而是自己就是那里人。馒头浅浅地一笑:“不知萧太太娘家姓什么?”
“妾身娘家姓周。”
“周?不知萧太太可知道远定县的白家?”她想通过她多少知道点家里的情况。
周碧霞见这位李太太愿意同自己说话,心里早就喜开了花。更愿意细说下去。可是两个孩子不愿意了,她们扭捏着同馒头小声说着话。馒头只得命人将她们带下去。
“白家?”周碧霞迷茫了起来,先不说远定县有几户白家,就这李太太突然问了起来,她瞬间转了心思,难不成这位李太太在那有亲戚或者是……
馒头提点着,自己突然这么一问也是有点不妥。自己都没说明白是哪家。人家当然会困惑,她歉意地道:“就是在街上卖馒头的白家。”
街上卖馒头的白家。若说其他的白家她周碧霞或许不知道。可那个卖馒头地白家她是最清楚不过了。当初哥哥不就是为了顺利中举人才要跟那个白家的小丫头订亲。还好那丫头知道自己身份卑贱跑了。
不过她不敢乱说什么,好弄不清这位李太太问这个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小心翼翼地道:“我离开家乡都十几年了。我娘家兄长在万历十六年中了进士后就搬到京城。不大清楚家乡的事。”
万历十六年中进士,姓周,还是远定县的人,是她?
“是周景源周老爷府上么?”
周碧霞见馒头只不过是通过自己的半点言语就说中了自己兄长的名字,格外高兴,看来这位李太太还真是对远定县有所了解。她忙点着头:“是。李太太居然知道我哥哥的名讳。”
见她承认,馒头不由地苦笑着,京城地地界还真是小,没想到自己来到京城后,最先到自家来拜访地居然是自己最为痛恨地那家人。
她端起茶杯,拨弄着碗盖,轻轻地道:“远定县第一位举人老爷,怎么不知道呢?”
周碧霞只顾高兴,根本就没注意到馒头话中的奚落。她得意地道:“不是我夸耀。我娘家兄长地文章那是一等一的好。当年那先生还说什么杨地好,可是他考了三次都没考中。就说现在我哥哥的官也做的大,是户部的员外郎。”
“杨,听说也是万历十六年的进士。”
周碧霞越的佩服这位李太太,她对这个还真是了解。她奉承地道:“您还真是清楚。他在外地都做了十几年的知县一点进展都没有。”
说话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鄙视。她就是看不起那个杨,自称什么原定先第一才子,到后来第一举人的名号还不是被自己哥哥给抢来了?
不过……她试探地问道:“太太也是远定县的?”如果不是远定县的,她怎么对远定县地事那么熟悉。
“我家老爷在延绥有个兄弟便是远定县的。听他说起过。他说起那家的馒头不错。”馒头微微地掩饰着。
碧霞点点头,看来这是跟白家的人没什么关系,她浑身上下的八卦劲也起了来,“街上卖馒头的白家不过就是仗着她家大闺女原先给人做丫鬟得意,她家的三姑娘嫁给了方才说的那个杨。他家的四闺女跟五闺女都不要说了,说出来到现在都是笑话,他家四姑娘跟人跑了,五闺女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跑哪去了?是她们周家带上了京,是她们把自己从周家弄了出来,逼着自己逃出京城。若不是大哥就自己,自己怕是早死在这京城了。她心里虽气周家无耻,可面子上却不作。轻轻地道:“哦?我当时可是听说是说给一户举人家,好像也姓周。莫不是太太娘家?”
周碧霞顿时一惊。这位李太太居然连这个都知道。她心里暗骂了那个乱说的人,这要说出去不是坏娘家哥哥地名声,她忙否认道:“太太想是听叉了。白家是什么人家,我哥哥怎么会娶那家的闺女,门不当户不对的。我娘家嫂子是当今皇贵妃娘家妹妹。”言语中地特意更是飞扬得意。
连这个都否认,当初认定自己的时候怎么就没说自己低贱。现在什么话都说了出来。馒头将瓷杯放在桌上,不想却出了声响。
说地中得意地周碧霞,还想同馒头说说她娘家嫂嫂的家境如何,还想着什么时候请这位李太太到娘家府上去逛逛。却被着轻微地响声收住了声。
再看看这位李太太,面子已经挂了下来。她心里顿时一沉,坏了!莫不是自己说什么嫂子是皇贵妃娘家妹妹在她面前显摆了什么,让她以为自己是在她面前摆谱。惹得她不高兴了。
馒头见周碧霞愕然而止知道自己的动作太大了。她轻笑道:“你娘家兄长还真是好本事。”
“这都是祖上积德。李太太,改日我为您引荐我娘家嫂子……”
馒头懒得再同周碧霞说什么。她现在是一肚子的火,她直接端起了茶杯。怏怏地道:“我累了,你回吧!”
周碧霞见她直接撵自己走,只得站起身,道了万福便要退下,却听见馒头道:“你等等。”只见李家的丫鬟将那锦盒送了过来,她有些诧异,这李家太太不是已经收了自己的东西么?怎么又要给自己退回来。
“萧太太地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们家两个孩子也有平安符,小孩子没那么金贵。您带回去留给自家孩子用。还有,梅儿,你到帐房领二十两银子给萧太太带回去。”
馒头直言退东西,又说要从帐房拿二十两银子给自己带回去,更是把周碧霞弄糊涂了。给自己银子做什么?
“这是那日您送来点心的银子,您别嫌少。”
周碧霞听说是那日点心的银子,知道这位李太太生气了,她赶忙道:“这是小玩意,不值这么多银子,就当我孝敬两位小姐的……”
“萧太太!”馒头厉声截住了周碧霞的话,“小孩子虽没那么金贵,年岁也比您笑,您怎么一口一个孝敬的?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家老爷是不收东西地,今日便把银子给您,以后您还是别来了!”
连称谓都换成了您,这明摆地是跟自己闹生分了,现在还说自己以后别来了。这李太太地火气也太多了,要不是想到丈夫的前程,她早就脾气了。不过是仗着她相公是锦衣卫地,她娘家嫂子还是郑贵妃的妹妹呢!
“李太太,李太太……”
馒头一点也不想同她多说,如果周碧霞现在知道自己地身份就是她否认的白家老五,她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赖在着。她揉着自己的眉头,有些痛苦地道:“大米儿,我乏了,送客!”
“萧太太,我们太太身子乏了,您请!”大米儿一听馒头说她身子乏了,直接走到周碧霞跟前把手一伸。
周碧霞见自己怎么说都不管用,只得告辞出去。临出门给了自己贴身丫鬟两个巴掌,狠狠地骂道:“不长眼的死丫头,给你三分颜色就去开染坊,你不过是野地里的一棵烂草,还想着充什么兰花不成?”嘴里七七八八的含沙射影的。
偏偏从帐房取银子来的梅儿听见了,她先前在屋子里也知道太太不喜欢她,又听见她在自家门口说什么野草什么的,句句影射她家太太。气得将银子往她身上一扔,张口就道:“带上你的银子快给我出去!当这是什么地方?”
她在董明珠身边待了十几年,虽比不上英姿、飒爽在姑娘面前露脸,可也算不错,跟着董明珠也寒碜过不少人,气焰甚是大。
“你!”周碧霞原还想骂两句,但是看着周家二门上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她胆怯了,狠狠地瞪了两眼梅儿,便上轿。
梅儿却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她现在最清楚锦衣卫是什么样的地位,口上更是放肆:“找个兜子,别掉了眼珠子!”
骂得爽快地梅儿进了屋子,见馒头侧躺在炕上,忙敢上前:“太太,您哪不受用?我去请郎中?”
“没事。”馒头摇摇头,她就是气的,周景源,周家的所有的人,都是她要报复的对象。
“那女人还真是跟条癞皮狗样。她娘家哥哥既然那么有本事怎么还连着跑到咱们家来?求她嫂子不就行了。不过太太您也是的。平日里别人说的那么不入耳您也能忍得下来,可今日怎么?”
梅儿取了把扇子轻轻地为馒头打着扇子。她陷入了深深地思索着。那日这位萧太太的娘家哥哥来自家,太太的情绪就很激动;今日一听这位萧太太是那位周大人的妹妹,太太也起了火。再想想,太太对那些事又那么清楚,她有些怀疑,太太是跟她们认识。而且太太本身就姓白,那位萧太太也说了白家的四、五姑娘……难不成自家太太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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