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就感到无比的震惊。那个深藏在心里的记忆瞬间就被挖掘出来。十几年前那件令叔公跟自己都产生疑问的案子又出现了。叔公死的时候,桌上也是有壶茶,事实上那杯茶的确有问题。就连十几年前家乡出现的那件谜案,现场同样也有壶茶。
为什么偏偏要用茶做引子?茶可是有解药的功能,这在医理上完全说不通啊!一般的毒用银针都能探的出来,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毒,还有为何人死了面上都呈现不出中毒的迹象呢?
究竟是什么人有这么怪异的毒药,究竟为什么要掩饰这一切。如果说杀叔公是因为叔公快接近真相;杀顾于泓是因为他也接触到什么真相。那杀害那户庄户人家又是为了什么?他查过了,那户庄户人家的家世很清白,是打外地迁来的农民,一户农民又会知道什么?还有,那件案子为何还要牵扯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
文俊彦懊恼地拍着桌子,默念道:“澄怀啊!澄怀!你若是能在京城该多好。”
门外传来轻微却急促地敲门声。
文俊彦收回自己的懊恼,将茶叶重新包起,放在一叠书后,这才提声道:“什么事?”
“锦衣卫的李大人要见您。”
锦衣卫的李大人?他并不认识什么锦衣卫的人,来找他又要做什么?他整理整理官服,将官帽戴好,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是昨夜他遇见的那个锦衣卫领,他微微地一怔:“大人这是……?”
面颊上的青须悄然长出,双目充满血丝,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还有一身褶皱的官服。整个人显得是又颓废又邋遢。
他微微拱了拱手:“在下李松。找文大人有些事相询。”
“哦!大人请进。不知李大人找下官有何要事?”
“本官此来却是为昨日之事。本官有一点想不明白。还请文大人不吝赐教。”
“大人请说。”
“一个大醉之人。还能清醒地自杀么?”李松怎么都想不通这一点。这一点实在是说不过去。
听了李松地问话。文俊彦忍不住打量着这位锦衣卫权贵。想不到他对此事如此认真。文俊彦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微笑着反问:“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文俊彦的问话,让李松感觉到有丝微妙,他问自己是什么意思。他清了清声音道:“本官认为很玄妙还请大人解惑。“呵呵!大人。下官只负责验尸,只把尸身上的东西说明。至于问案您还是找旁人。”文俊彦说着就端起了茶杯。
见他端茶送客李松有些不悦,但他也不能硬来,毕竟问案这是也不是他的职权范围。
他意兴阑珊地在自家门口下了马,将缰绳递给了马夫,随口问着迎接自己的小厮保全:“太太吃午饭了么?”说着脚下却不停地往二门走。
小厮保全躬着身子紧紧地跟在后面,应道:“回老爷,还没。太太正在陪客人。说了。老爷要是回来,请老爷先用饭。”
有人来了?李松只得转向书房,问道:“是谁?”
“是老爷同衙门的郭同知的太太,带着礼来见太太。”
郭礼亮的太太。论资历自己不过是才调进京城地,同郭礼亮比起来根基实在是太弱了。他用不着让他的太太先来自家吧。看来皇帝亲自调自己进京这步,实在是让朝廷的官员们有些摸不清头脑。他到京城来来觐见皇帝。皇帝却是一句话都没同自己说,就让自己跪安。想来现在皇长子同皇三子夺储之争,令皇帝头疼不已。调自己进京不过是要威慑这些人。
郭礼亮的夫人张氏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保养得体,头依旧乌黑浓密,一副点翠凤钗向馒头显示了她三品诰命的身份。
“昨日就听说李太太进京了,今日特地来拜会。”张氏说话的口吻中透露出刻意地客气。那种难以掩饰地高高在上的气质。被刻意压在客气中,让馒头觉得很不舒服。
馒头客气地道:“原是该我去拜见太太您地!只是我才来什么也不懂。还请郭太太见谅。”
她说的中肯,让张氏也挑不出什么不是。既然她先低下了头。自己也就不再有什么了。再说她也看出来,她还挺着个大肚子,瞧着样子怕是要生产了,所以也将心里的不快压了下去。
她家大人让她一早就带着东西来拜见一个才进为三品的同僚的太太实在是让她感到有些不快。论资历,她家大人在这个位置上也有五年了;论年岁,他们也都是半百地人,让自己去见个二十多岁的媳妇,这实在是让她拉不下脸。若不是她家大人一再讲明,要她放下架子,不可怠慢那位李太太,她才不会来。
张氏笑着道:“大家都是同僚讲这些做什么?我瞧着李太太地面色不大好,该多吃些阿胶补补血气。”
馒头摸摸了面颊,她也知道自己的面色不好,她浅浅地一笑:“我怀着孩子不大敢吃这些。”
“这并不打紧,阿胶最是补人了。我看还是多吃些好了。我瞧李太太的身子怕是要生了,可请好稳婆了?”
张氏虽句句关心,可是语气中已然带有命令,馒头只得点点头:“我就听郭太太的。这还有一个多月,并不急。快到日子了再请也不迟。”
自己这个肚子实在是大的有点不正常,旁人瞧了都以为自己已经足月了。这也是她现在最担心的事情,若是孩子太大,生起来实在是很困难,她只得逼迫自己多加走动。
“还是先请了。京城每天都有人家生孩子,好的稳婆也就那几个,请晚了。你可就有苦吃了。”张氏认真地道,她又打量打量馒头地肚子,“我瞧李太太这肚皮尖尖的,定是个大胖小子。”
男孩?馒头仍旧是浅浅一笑,自己把脉都瞧得出是个女孩,她不过是看看自己地肚皮就知道自己怀的是男是女,这实在是……
“那就多谢郭太太吉言。”其实她实在不知道该跟着些官太太说些什么,而且对方地年纪足可当自己的母亲。这让她更难说些什么。
张氏也觉得跟这位李太太说不上什么东西。这个李太太是你问什么她答什么,冷场的狠,她也不愿多说什么。她干脆把带来的礼物呈了上来。
“这是点见面礼,还请李太太不要见外。”
馒头一瞧却是各色南京绸缎,松江土绫……一匹就要好些银子,一次送这么多,这实在是太贵重了些。
她浅笑得推道:“我家老爷已经交待过,五十两以上的都不收。郭太太的好意。妾身心领了。这些还请您拿回去好了。”
张氏瞧见她还把东西往外推,心道:好狂妄的人,我家大人给你们面子,你们还拿起跷来。这些绸缎,哪些不是官用之物。价值千金,就这他们还瞧不上眼么?
她当时就沉下了脸。还想说些什么,却瞧见个丫鬟躬身走了进来,在馒头的耳边说了几句,就瞧见她端起了茶杯,懒懒地道:“天热,我就不留郭太太了。”
见她二话不说,就把自己赶了出去。张氏心里越不痛快。气鼓鼓地站起身子,甩了袖子便离开了李家。
馒头没有理会张氏地变脸。对于张氏的刻意,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安。对这种沉闷地对话。她一刻也不想多说什么。听见梅儿说大哥已经回来了,她更是不想再陪这位郭太太多说什么。她伸出手,搭在大丫鬟梅儿的膀子上,慢慢地坐了起来:“扶我去书房。”
梅儿搀着馒头站起来,口中却道:“老爷说了,客人一走,就让奴婢去告诉一声。不叫太太往书房去。”
馒头知道大哥是怕她热着身子,责备的道:“你是谁的丫头,事事都听老爷的?”
梅儿却不怕,她知道这位太太的脾气,是最好说话的。她笑着道:“老爷是对太太好,我听老爷地有什么不对?外面才热呢!您还是就在屋子里走走好了。”
李松草草地在书房吃了点东西,倒在书房的床上无聊地翻着本书。去大理寺并没有从文俊彦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他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文俊彦刻意地隐瞒了什么。自己问的那个问题,他并没有明摆的告诉自己,这让他更觉得自己地猜测有些靠谱。他甚至有些潜到大理寺,亲眼看看顾于泓的尸身。
还有自己也证实了文俊彦就是永宁县地人,万历十五年的举人,也知道他是仵作世家。那么他就是自己当年在小妹子粥摊上瞧见的那几个举子。那么自己离心中的那个谜题又近了。
“在想什么呢?”
温和的嗓音正是小妹子,李松赶紧从床上翻起身,上前扶住了她,口中忍不住责备道:“我不是说不要你过来的么?”
馒头慢慢地躺在摇椅里,长长的松了口气,指着自己地大肚子埋怨地道:“还不是因为她,要多多走动才好。”
小妹子撒娇地样子实在是少见,有了孩子他更是很难看到,他点点她的鼻尖,亲昵得道:“知道你受苦了。”
馒头伸出手滑过李松清俊地面庞,挂心的问道:“可是有什么心思?”
抓住她地手,轻轻地吻着她的指尖。对了小妹子会医术,她该知道一些事情,还是问问她好了。
“你说……当年那位先生留给你的书放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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