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顺领着众人在姚府里七拐八绕的来到一处院门,轻轻地推开,只见里面全是梅花,合着纷纷而下的白雪实在令人欢喜。
馒头静静地瞧着这片红梅,仿佛浑然天成,盘旋如削,粗大的树干,无数细小的分支,就如一大滴浓墨滴在宣纸上,迅按着宣纸的纹路渲染出一片。

几株殷红的红梅立即陷入眼球,艳如胭脂,这种色彩是无论如何都调制不出来的,这实在是太美了。

她不禁抬脚走了过去,一阵冷香扑面而来,实在是清新怡人。

晶莹的雪花落在殷红的花瓣上,压得花瓣颤颤巍巍,眼前立即想起当年与三姐匆匆相见,那时三姐就好像大雪压着的红梅一般,甚是动人。

“董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馒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便听见余光平一阵惊呼。她忙转头看去,原来是董明珠除了身上的斗篷,卷了袖子,直接去拔一株梅花。

姚顺哪里想得到这位董大小姐的气还这么旺,想着搬出自家少爷这位董小姐还能听进去一二,他连连作揖哀求的道:“董姑娘万事好说,这可是我家少爷的命根子。”

“我趁早拔了这些破树,也省得他成天作弄人!”董明珠暗暗使力,整个脸都憋得通红。

姚顺一面试图稳住这位董大小姐,一面暗地招手唤了个管事的相问道:“少爷呢?还不快把少爷请来?”

躲在姚顺身后的管事偷偷地瞄了眼还在努力拔树的董明珠,悄声地道:“少爷说了,董姑娘想做什么就让她做,只是别累着。”

姚顺一听少爷居然吩咐别让董姑娘累着。他忍不住挑了挑眉头。这是什么话。万一这位董大小姐一气之下将这十几株梅花都烧了那可怎么办?

“老爷呢?”如今只能找老爷来摆平这件事了。

“老爷在画画。小地不敢去打扰!”老爷更不管用。只要不打扰他画画。阎王来了都不打紧。

姚顺也知道家中那位画痴老爷地秉性。请他还不如请少爷来得及时。他头有些大地道:“去请少爷过来。”

管事地打了。姚顺命丫鬟端了几杯茶。亲自送到还在努力拔树地董明珠面前。虽然心疼这位董大小姐拔自家地梅花。口吻依旧不变:“董姑娘。您辛苦了。请用茶。诸位请!”

董明珠使了好几次地力都不能对这梅花树有什么办法。早就累了。一见到有茶。立马端了一杯。慢慢地享用。边喝边绕着卑躬屈膝地姚顺。貌似无心地道:“你叫什么?”

“小的姚顺。”

“你是姚家的家生子?”

“是,小地太爷爷就伺候曾老太爷。”

馒头惊奇地现,就算是弓着腰的姚顺,前衣摆都没挨着地。这衣裳做的实在是讲究。

“那你知道这梅花养了多少年了?”董明珠将茶杯重新放到托盘中,随手摘下一朵梅花,拿在手中细细的把玩着。

姚顺双眼立即眯成一条缝。乐呵呵的将托盘传给身后的丫鬟,赔笑着道:“您算是找对人了。这十几株梅花是咱们曾老太爷种的,当年小的太爷爷是花匠,愣是把这梅花种活了,曾老太爷一高兴提拔了小的太爷爷做了这府上地管事……”

董明珠懒得听他在这里瞎掰,摆着手打算姚顺的漫天胡侃:“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这花有多少年了?”

“是!快有百年了。”

董明珠冷笑一声:“我说呢!原来有百年了!拔它果然是白费力气。”

“是是是!您拔它何苦呢!”姚顺顺着董明珠的话往下说,这位董大小姐可不容你同她对着干。

“干脆一把火烧了好了!”董明珠将手中地梅花为馒头压在髻间,满意地瞧了瞧,慢慢地道了出来。

烧了?姚顺忙赔笑着道:“董姑娘您这要烧了它。小的也活不了了。”

“那你一起陪葬好了!”董明珠双眼一瞪,冷冷地射向了姚顺。

姚顺心中一惊,他明显感到自己手心已经冒了汗,他不动声色的道:“小的也听过这种事。上古名剑都是专门拿活人的血祭剑,今日小的能祭这梅花也算是小的福气,说不定小的还能修成个梅花仙。”

董明珠见他说话风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意地点点头:“好小子,不错啊!嗯?”

“小地多谢董小姐谬赞。小的我就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一粒铜豌豆,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最后一句他还扯出了戏文腔。咿咿呀呀地好不热闹。

余家姐妹读了书知道这是元代大家关汉卿的一出套数里的名句,顿时笑了起来。董明珠也听过这曲子,顿时啼笑不得:“你果真是个铜豌豆?”

姚顺见着几位姑娘都笑了,忙伸出手道:“各位小姐,酒席已经备好,请请请!”

“姑奶奶今日是来赏花的,又不是来吃酒的。再说你姚家的菜有什么好吃的?姑奶奶什么吃过,还要就着你姚家?”董明珠一点都没因为姚顺的笑话放过姚顺。

姚顺点点头:“是,只是怕董小姐累了。特地备了酒席。还请董姑娘赏小地一个面子。”

“赏你面子?就是你家少爷来了,姑奶奶也照走不误。给你什么面子?”董明珠傲慢地道,指着一枝花繁叶茂的梅花道,“这枝我要了,回去插瓶。”

董明珠的话才结束,姚顺就带着人拿了锯子亲自上树将董明珠指呃那枝梅花锯了下来。吩咐着:“送到董总兵府上!”

董明珠转头还想多挑几枝,一转头瞧着馒头面色不好,嘴唇还轻轻地颤抖着,她忙摸了摸她的手,好冰啊!

“怎么这么冷?你怎么不早说?我给你的手炉呢?”

馒头强笑道:“没事的!这梅花实在是太漂亮了!”她头一次看到梅花,没想到在冬天。在延绥还能看见梅花,实在是太难得了。

董明珠心疼的对馒头道:“你喜欢哪枝,我叫人摘下来,回去你好好的看!冻着可不是顽的!”说着抬腿给了姚顺一下,“还不带路?想冻着姑奶奶?回头李松回来了,不绞断你肠子。”

姚顺听了李松。知道这位妇人是李松地内眷,人家是五品地诰命,冻着了自己是没法交待,连忙头前带路。

进了屋子,喝了热茶,有了手炉暖着的馒头终于缓了口气。她揉了揉冻地生冷的脸蛋,小声的道:“这的梅花真漂亮。”

董明珠一面为馒头揉着手,一面得意地道:“漂亮吧!我还能给你说个坏地方?你答应我地事可别忘了。”

“我可绣不出来,你得给我找个花样子才行。”

董明珠想了想。点点头,对姚顺道:“你去跟你家老爷回一声,就说我求他一副画。要上好的。”又对馒头道,“他的梅花画的好,给你做花样子最好了。这下满意了?”

“咱们别在这里面坐着,还是出去看花好了,在这实在没什么意思。”缓了劲的馒头终究是惦念着那些梅花,那样子实在是太漂亮了,她都舍不得离开。

一直没说话的江瑶忙符合着道:“正好,我还想采些梅花瓣上的积雪,那个来年泡了茶吃是最好的。”

“正巧了。咱们表小姐也说要积梅花上的雪水。这位姑娘,你还真是个雅人。”姚顺听她要积梅花雪水,奉承地道。

董明珠一把扯过姚顺地胡子道:“怎么积梅花雪水就是雅人,姑奶奶砍了你的树就是牛嚼牡丹不成?”

姚顺一把护住自己稀疏的几根老鼠胡子:“小地哪里知道,只要比小的识字多,小的都认为是雅人。姑奶奶何必跟侄儿过意不去?”

不过一席话,他就成了董明珠的侄儿,这便宜实在占了不小,董明珠松了姚顺的胡子。为馒头打理了斗篷,将手炉塞进了她的手中,上下打量一番才道:“你小子还真是顺杆往上爬,你这么大的侄儿我可不敢当。”

一时又出了门看梅花,馒头细细的瞧着梅花,在心里描绘着梅花的姿态,盘算着该如何布局,如何选择绣线。

“想什么呢?看中了哪枝?这枝?还是这枝?”董明珠才没有馒头这份闲情逸致,她就是陪馒头来看看地。梅花她瞧了好多次。早就没新鲜感了。

馒头点点头:“都好,别摘了。就留在这好了。”

“你……”

董明珠还想同馒头说话,只听见林子另一头传来一阵呜咽的萧声。有人在**,曲调清新婉转,绕于林间。

“少爷在**呢!”

“这是古曲《梅花三弄》,姚公子好音律!”江瑶微微听了下,便点头道。

“正是!少爷最爱**,这曲子也是少爷的最爱!”

“不过……”江瑶摇头道,“这《梅花三弄》当以琴弹之。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韵也。怎么哪萧奏来,实在不好!”

姚顺听了江瑶的话,点头道:“姑娘是行家!不过这琴是咱们表小姐奏的,少爷**……”

他话才说,众人便听见一阵铮铮古筝声,合着箫声,其高亦高,犹如双蝶相伴云间。

“这位表姑娘可是姚公子的未婚妻?”江瑶听了一阵,有些冒失的问道。

姚顺越的佩服了,他竖着大拇指:“您真是神了,咱们表小姐同少爷从小一块长大,是青梅竹马,只等少爷三年的孝过了,就要……”

“什么曲子!有什么好听地!白五咱们走!”听得好好的董明珠突然拉扯着馒头便要走。

董明珠拉着馒头才走到院门口,就听见身后有人道:“董姑娘认为哪里不好?还请指教晚生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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