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呆呆想了许久,想了又试,试了又想,完全没有意思识到时间飞逝。
在纸上画符,讲究一气呵成,笔意不能停,精神不能泄,用剑画符,必定也要内力连贯,剑势不能断。对,度!一定与画符的度有着,太慢了,劲气就消散了,不能形成有效符文;太快了,劲气互相冲击产生混乱,也不能出效果。

周全精神大振,以不同的度画金箭飞刀符,也不知画了多少遍,还是没有看到效果出来。但他也掌握到了一些技巧,以一种特定度运剑和图案大小,可以使这道符在空中留下淡淡符文迹痕,一闪之后消逝,这个应当就是最佳的度。

那么还差了什么呢?运用内息的度他已经在画符的过程中试过多次了,并没有效果,那么会不会与内力的属性有关?

为了将符纸点然,周全从洪涛那儿学到了以手少阳三焦经出心经真火的运功方法,举一反三,他自行研究出从肝、肺、肾、脾经出的木、金、水、土另四种真气。本来他还指望创出自己的“五气神剑”,可是他内功还没达到以气杀人的境界,徒有美好想法,目前并没有什么作用。那么不如用不同属性的真气来试试。

周全先从手少阳三焦经起火属性真气,手中竹剑迅画出符文来,符文刚成,眼前一道刺眼亮光闪过,比阳光不知亮了多少倍,在白天看来,简直与夜里亮起了一个极探照灯一样,吓得周全跳了起来。

果然出现神迹了,出现异变了!

可是为什么不是上次出现的效果呢?周全再以木属性真气画符,没有动静,再以肾经水属性真气画符,还是没动静。当他试到土属性真气时,又产生了一道强烈罡风,将远处凉亭上的瓦片都卷走了一大片。原来就是这样出来的,若不是无意思中正好碰巧见到了效果,怎能想到会有这种异变?若不是持之以恒不停地测试,又怎能迈进这一片新的天地!

周全兴奋莫名,再逐一测试自己所知的符法,有的符法无论如何试也没有效果,有的符法只能在特定的真气下产生异变,而有的符法在不同真气下会有不同的异变。象刚才画的催生符,这种纯粹以汉字组成并且字数繁多的“字符”,是无法用剑画出来,并且看不到任何异变;而那种图案稀奇古怪,不知是什么含义的符法,比较容易试出效果来。

至于试出来的效果,周全自己也不能全部弄清楚有什么用,有的只是彩光一闪,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有的产生莫名其妙的声音,而有的则产生火焰、雷电、狂风等等。

他全部心思都集中到测试符法中,物我两忘,完全忘了这是在热闹城市的中心,是名流世家的府第,所产生的狂风雷暴不但整个院子里的花木亭台被砸得稀烂,连远在大街上的人都被惊动了,若不是生在谢府内,已引来无数人来看稀奇。但奇怪的是他在里面足足折腾了一天一夜,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他。

周全从沉迷中醒来时,惊讶地现院子里象被十二极台风肆虐过,然后再被二十四只野猪践踏过,院子内的花草树木已经荡然无存,连他住的屋子都被轰塌了一半。四周的院墙上尽是神情紧张的武装家丁,身前挡着盾牌,墙头架了好几条救火用的“水龙”。而院门的方向,远远站着谢安和另一个中年文士,正微笑看着他。

周全见把谢家院子折腾成这样,忙上前向谢安陪罪:“安石兄,真是对不住,这这……”

谢安笑道:“区区一些花木亭台算得了什么?只是元归这剑法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出一切常理,不知是何来历?”

“这个,嘿嘿,是我刚刚想到的,从符法中领悟出来的,乱七八糟,不知不觉就给你添麻烦了。”

谢安和那中年文士不由耸然动容,如此年轻就能自创一派剑法,刚刚领会就有这么大威力,眼看又是一代宗师涎生!这个年轻人真的太神奇了,总有令人想不到的地方,有无穷的创新潜力。

周全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个中年人身上。他约有四十七八岁,身高约有一米七三的样子,头戴高顶笼纱的帽子,身穿一套紫色蓝纹的对襟长衫,额平而广,疏眉长目,三绺长须,长相不算很好看,但目光坚定有神,有一种其深无比的蕴味;微笑之间,是一种从容、祥和的神态,自然流露一股灵动之气质,站在谢安面前并不让人觉得相形见拙。

谢安见周全在看那人,笑着说:“元归见了泰山大人,还不行礼么?”

周全大吃一惊,这人就是王羲之?他不知猜测过王羲之的长相多少次,进入王家后,也一直想见到这个传奇人物,想不到就是这个样子,就这么突然出现在眼前了,自己这副狼狈样子……他忙双手抱拳高举过头,深深鞠躬:“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王羲之哈哈大笑,扶他起来:“贤婿不必多礼。得婿如此,夫复何求!哈哈哈!”

谢安笑道:“我若有可嫁的女儿,也想嫁给他了,哈哈。”

周全有些不好意思:“安石兄取笑了。”

王羲之说:“我一回来便听到无数人在谈论你,本也想考较一下你的才学,今日一见,胜过我所想多矣!你能另僻僻溪径,将符法演变成剑法,创千古未有之事,只要持之以恒,来日必成大器,只怕我的干女儿配不上你了。”

“这,这个,小婿不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取一个就够了。”

谢安和王羲之先是一楞,随即大笑起来。笑罢,王羲之说:“好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此语真是妙极,你若有本事让柔儿服服贴贴,便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又如何?”

周全暗中狂汗,还没有过门,岳父大人就在始鼓励他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了,虽然不是他亲女儿,却也太纵容了吧。

这个时代男女是非常开放的,如果你不能搞定老婆,比如老婆比你有才学,家世比你好,你的事业失败了,破产了等等,她是可以一脚把你踢走的,可不象明、清时代只有男人才能休女人;当然,如果你很有本事,让老婆觉得配不上你,她不但不会阻挡你去找别的女人,说不定还会主动为你找一个小妾来。所以谢安和王羲之虽然是在开玩笑,却也是真话。

不过谢安说如果有女儿也要嫁给周全,那是完全的玩笑话。这个时代几乎就是男女自由恋爱和婚姻的时代,但生在豪门的女子,特别是容貌才学都出众的女子却例外,她们必定要嫁给门当户对的世族,为巩固家族的地位献身,说难听点就是一种政治联姻和交换。

魏晋贵族之间,什么都有可能变化,唯有两个潜规则永远不变:

第一、东晋是典型的门阀制度,“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不是名门世族出生,不论你有多大的才华和名声,你也不能当手握大权的高官;名门世族出生的儿郎,只要你肯当官,立即就是个中品的官员,绝对不用从基层做起。

第二、名门世族的女儿,只能嫁给地位相当的世族,绝对不能嫁给平民。这已经不是个人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家风问题,关系到千百个同族同胞的存亡问题。世族之所以会成为世族,正是有这种政治联姻存在,彼此牵连,彼此关照,加上朝廷的高官都在这些世族的掌握之中,任用的高官非亲既故,这才能使家族一代代兴旺下去,才能成为世族名门。

世族,这是一个无比荣耀和尊贵的光环,但对家族中的人来说,也是一个无比沉重的枷锁。

邱灵柔虽然成了王家的干女儿,但是属于外姓,不在这个行列。若是他们的真正女儿,不论周全表现如何也不会嫁给他,但周全也不用承担他们家的家族负担就是了。

谢安已经挥退四周警戒防火的家丁,三人也不换地方,就在废墟上聊了起来。王羲之问:“贤婿,听说你见过白云先生,并且得以传授书法,可有这回事?”

周全现在只好将错就错,因为他是后代人的事不敢让人知道。“我确实见过他老人家,但只有短短的时间,并且他传的书法不许我留真迹于世间。”

王羲之叹道:“先生真是神人啊,神龙现不现尾。我当年有幸遇见他,仅得他一字传授,便已受益非浅,他不让你留真迹于世也是情有可原。你多加体会之儿,便可象你自创剑法一样,写出自己风格的书法来。”

“是,多谢岳父大人教诲。”

“贤婿不必多礼,也不必拘谨,尽可把我当成兄弟朋友,书法上有何疑难之处可共同探讨,互补长短。”

周全又应了一声是,话虽如此,面对一代宗师,又是岳父,他还是不敢放肆的。他细问王羲之遇见白云先生的事,但王羲之所说与王凝之差不多,事实上王羲之都弄不明白自己是真的见过了白云先生,还是在梦中见过,直到从周全口中听到与白云先生相遇的事,才知道世间确实有白云先生这个人存在。

周全如实说了与白云先生相遇的过程,但删去了白云生先关于自己的评价,增加了白云先生传自己书法的情节。

接着又谈到婚期,王羲之认为重阳节就快到了,这一天刚好又是好日子,不如重阳节举行婚礼。周全和谢安都没意见,于是就定下来,九月九日结婚。

这时天色已晚,于是三人到谢安的主宅,与谢安的夫人和儿女同桌一起吃饭。吃完饭之后,三人到谢安的书房聊天。

路上,周全觉王羲之走路有些奇怪,缓慢而略摇摆,有点象是鹅走路的姿势。但粗看似笨拙,再一细看却现不论他身体如何晃动,重心都很稳,就象他的行书特点一样,看起来左斜右倒,飘洒乱飞,但认真研究之后,每一个字的重心都很稳,相互之间也很严谨。

王羲之最为擅长的是行书,最为出名的是《兰亭序》,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但讽刺的是自唐朝之后,已经没有人见过真正的《兰亭序》,现今存世的是后人摹本。仅是摹本已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了,其真迹如何?这是每一个深迷书法的人梦寐以求见到的。传到后世的名帖,到底还有几个是他的真迹,经过再三拓转之后,还保留了几分他的特点?现在王羲之活生生就在眼前,周全平息了心中的激动之后,便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想看看他的行书真迹。

王羲之也不推辞,便在书桌上摊开纸来,周全在一旁为他磨墨。

王羲之一笔在手,更加涣出异样的神彩,周全离他很近,能感觉到他体内有着强大的内息在流转,而这种气息周全很熟悉,就象是逍遥诀。

周全心中大奇,难道这个大书法家干岳父,竟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据说王羲之非常喜欢养鹅,今天看他的走路姿势,分明也有鹅走路的特点。

王羲之挥笔不停,如行云流水,转眼就写出几行字来:“今日临谢家见吾婿展示剑法凌空书画如舞如痴不拘一格鬼神难测得此佳婿吾心甚慰”。

周全细看,觉得他的书法特点与后代存世名帖基本相似,但更为流畅和张扬,笔法精致,美仑美奂,每个字都象是在跳舞、在表演,特别是字里行间透出的力度感,真正是力透低背,入木三分,这是后代所见的名帖中都没有的。

嵇康把操琴当成艺术,刘伶把喝酒当成艺术,而王羲之是第一个把汉字当成艺术来写的人!所以他是当之无愧的书圣!

周全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心神已融入到了每个字当中,忘了要谦虚,忘了不能献丑,一时手痒,辅开另一张纸临摹起这幅作品来,想要把其中的特点和神韵领会。他在没穿越以前,已经临摹过几年王羲之的书法,在五斗米教这一年多,几乎都在临摹符法,所以他的临摹能力极强。如今他书**底大为进步,看王羲之的真迹,感悟良多,便如神来之笔,把这副字照搬过来,竟然有**分象。

王羲之大惊:“贤婿只看一眼,便得我书法**分神韵,已胜我家中诸儿,天下竟有如此奇才!”

周全忙说:“岳父大了过奖了,其实我仰慕大人书法,已经暗中临幕多年。”

谢安知道周全身上有太多不可思议之事,已经见怪不怪了。王羲之犹自感叹:“既便如此,也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了,我家诸小儿得我亲传,也不过如此而己。贤婿,不知可否将白云先生传你的书法写给我看看。”

周全这时正在兴头上,并且也没有外人在,于是又用柳体把那几句话写了一遍。这时他有些担心,下笔便不是那么自然了,写得不算很好。

王羲之看了一会儿,叹道:“如此楷书,铁骨嶙峋,堂堂正正,我不及也!可惜我书法已成型,与我本身性格特点融为一体,已无法再转变,无法借鉴了。贤婿宜多下苦功,来日必成一代宗师。”

周全诺诺称是,心里暗想:必成一代宗师是有的,可惜不是姓周,是姓柳,俺只是偷了后人的成就来骗骗你们罢了。

周全怕把柳体留在世上多生事端,便把这一张撕了,再把王羲之那一张真迹收起来,要是将来能把这幅字带到现代,一夜之间便可富可敌国了,便是不能再回去,留在身边时常学习也是好的。他临摹的那一张并没有在意,就丢在谢安的书桌上。

周全想要练新创的神符剑法,是不能再住在谢府中了,谢安再纵容他,也不能在谢府乱来啊。并且在这几天中,已经有许多著名、有名、大名、小名的才子佳人来谢府,想见周元归,都被挡了回去,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谢安提议,让他到东山的林泉别院暂住几天,等将近婚期了再回来。

周全当然没意见,他正怕一大堆人来缠他写字或画符,他现在迫切需要时间!神符剑法要形成一套成体系的剑法应用于实战,还需要无数的测试、琢磨,和实习演练,便是不眠不体也要一段时间才能有成果。所谓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不写尽几大缸水,如何能够入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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