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克拉绿叶平原最北面的一座城市。从这里向北只需要两天路程就可以到达与王都辰光城遥遥可望的兵锋峡谷。
我们刚刚进驻这座城市。

虽然情况危急但直到现在为止我们仍然可以说绿叶平原处在我们的掌控之下。在平原南部曾与我们正面交战的克里特人被风雪阻隔尚且不知道他们面前的敌人早已脱离了战场。在西侧克里特的大军刚刚攻陷乌云要塞还未曾进入平原深处。在他们的意识中我们应该正身处战场第一线即将被他们重重包围而尚不自知。

有时候我不禁要想当克里特的统帅迪安索斯王子小心翼翼地紧收包围圈试图把我们这支不足万人的军队绞杀殆尽的时候忽然现弱小的敌人已经远扬它处自己费刹苦心精心安排的这张巨大罗网就连一个德兰麦亚士兵也没有抓住他会怎么想?惊讶?懊悔?还是恼羞成怒?

我们戏耍了敌军的统帅让他徒劳地对着一块空地展开了规模巨大的捕猎行动。他的这一举动早晚会为世人所知成为这个伟大人物人生经历中不可磨灭的污点。

可是我们无法高兴起来因为这一切是我们的朋友用自己的生命为我们换取的。我们甚至害怕提起这件事情。

这一切都要结束了我们就像是一条远行的航船离开了目前风平浪静但蕴涵着巨大风暴的海洋即将面对的是一条未知的航道。谁也不知道在山的那一侧正生着怎样触目惊心的惨祸在分不清阴谋家和无辜者的尸骨堆的顶端是谁正坐在那泛着惨淡血色的权力之座上。

我跟随队列骑马穿行在城市的街道上眼前的景象让人气馁。饱受战祸残害的城市已经破败不堪从道路两旁不时飘过的都是些妇女、老人和未成年的孩子。他们的眼神轻轻地点在我们身上而后空洞地飘过继续自己艰难的路程。

他们不会给我们更多的关注这是很自然的。在这混沌难辨的乱世一支流浪的军队进驻一座破败的城市还有什么比这更正常的事情?

一个大约三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忽然从人群中挤出来他和周围的人明显地不同两眼狡猾地闪动着透出老练精明的神色。虽然风尘仆仆但可以看得出他身上的衣服用料十分考究裁剪也很细致。他仔细地看了看我们的军旗而后对着我们的方向大声地喊了一句:

“您需要补给吗大人?或许我们可以谈谈生意!”

通常来说商人们是不会在这种公开场合直接找上军队谈这种大宗的买卖他违背常规的奇怪举动让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的声音来得如此突兀几乎吸引了我们每个人的目光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在弗莱德望向他的时候他的右手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来在左手的遮挡下做了一个隐秘的手势。

“是的我们需要。请您跟我们一起来吧。”弗莱德不动声色地回答看他的表情就好象根本没有看见那个手势似的。

对于这座城市的居民来说这不过是平静街道上的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它。

但我的心却狂跳不止因为这个商人的手势向我们表明了他的身份:他是恩里克商会的一员。我们年轻可信的的商人朋友休恩-恩里克在主动地寻找我们这对于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身处危机之中却消息闭塞的我们来说不啻于在乌云丛生的天空中透出的一缕阳光。

“终于等到你们了”在一间四壁密不透风的房间里这个名叫宾克的中年商人松了一口气对我们说“为了拦住你们恩里克会长派出了不下五十人散布在最近的城镇中还把你们的相貌特征和旗帜一一给我们做了交代生怕把你们错过了。我怕误了大事这几天晚上都是在城门附近搭帐篷睡觉的。看到你们出现总算是让人松了口气啊……”他眼睛红肿眼珠中布满血丝一副疲惫已极的样子但显然他的使命让他忘记了疲倦。他略带紧张地告诉我们:

“王都生了大事你们千万要小心……”

有些事情如果宾克不告诉我们我们永远也不会猜到。比如说在我们身处敌境的当口在我们的身后那遥远的王城脚下究竟都生了些什么。

国王米盖拉一世逝世后梅内瓦尔侯爵立刻宣称由自己的儿子克里茨伯爵继承王位并且调集兵力向辰光城方向集中。而加列特公爵一边声称伯爵的继承权非法应当由自己继承王位;一边迅离开王都调集他在外省的武装力量试图武力夺取王位。他们四处联络手握兵权的官员不计代价地向他们许诺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试图在战场上给争夺王座的对手致命的一击。这样的信笺弗莱德也曾经收到过。

他们拉拢了绝不应该拉拢的人那就是米拉泽男爵。

我们不知道米拉泽男爵究竟使用了什么方法他居然让交战的双方同时相信男爵会在这场争夺战中帮助自己为自己效忠。这时候的男爵已经不再是交战之初那个只有八百士卒、可有可无的小贵族而是手握两万大军以一己之力独抗克里特入侵战功显赫的西路军总指挥了。当得到他的保证之后两位身居高位的权利者自然感到胜利在握迫不及待地陈兵辰光城只待米拉泽男爵的到来就一鼓作气打垮对手了。

果然米拉泽男爵在约定的时间从前线撤回及时地赶到了王都城下的战场。

他的到来就好象进攻的号角扫清了两军交战的最后一丝疑虑。战斗开始了那些穿着同样的甲胄、手持同样的兵器、用同样的笔迹书写自己的名字、在血管里充盈着同样颜色的鲜血的战士们终于战斗在一起。就在几天之前他们彼此之间还在用“战友”、“同僚”这样的词汇相互称呼而现在他们却不得不为了野心家难以填补的**将对方的鲜血涂抹在自己的兵器上。他们的勇气和生命就在这场毫无荣誉可言的厮杀中廉价地被埋没了。

在战局最浑浊最激烈的时候米拉泽男爵的军队加入了战团。

每个士兵都以为这场折磨人的内战结束了他们或许在这长战争中失去了荣誉失去了骄傲但起码他们还能够保全自己的性命。

这场内战果然结束了。

男爵的部队没有任何阻碍地杀入战阵在他们的刀锋下正在交战的双方士兵没有丝毫区别。这些悲惨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披“盟友”外衣的杀手们潮水般涌向自己毫不手软地夺去自己的生命甚至不能做出丝毫的反抗。这一切生得太突然、太迅了以至于除了绝望他们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加列特公爵被米拉泽男爵亲手杀死在战场上死相很凄惨。在刺穿他的身体之后男爵像疯了一样一刀刀地肢解了他而后剖开了他的肚子砍下了他头颅。据宾克说男爵是一边狂笑一边完成这疯狂的举动的他在军队中的朋友亲眼目睹那时的男爵看上去就像是从地狱中归来的亡者笑容扭曲了他的脸让人想起传说中的恶魔。

梅内瓦尔侯爵当场被俘他并不比与他竞争了多年的敌手更走运甚至我们可以说更糟糕。他被米拉泽男爵强迫着吞食加列特公爵的尸体。无论他曾经做过什么无论他是个多么卑劣多么阴险的人用这种方式惩罚他都太过分了。可是在刀剑的威压下他真的这么做了生生地将公爵的一条大腿啃出了森森白骨。尽管他或许不止一次地说过“恨不能生吞公爵的肉”这样的话但他肯定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的这句话会在这种情势下变成现实。

在男爵率军进驻辰光城的当晚王都中与加列特公爵和梅内瓦尔侯爵有关的近七十家大小贵族在叛国罪的名义下被逮捕并被就地处决随他们一起处决的还有他们无辜的家人和仆从。

在捕杀进行的同时城内五十余处贵族府邸生火灾。当人们要去救火时数以千计全副武装的军人把他们阻拦在外面以“消防演习”的名义禁止别人进入着火现场。许多辰光城的市民亲眼目睹那一座座壮丽秀美、象征着权势、财富和地位的豪华宅院在那片代表着毁灭力量的光热中一点点焚烧、摧垮最后化为灰烬。只有一堆残骸能够证明它们曾经存在的痕迹。

没有一个人从这场规模盛大的“消防演习”中逃生部队中传递的消息是“演习成功”。

而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大清洗的前奏。

梅内瓦尔侯爵一家没有任何理由幸免于难在次日的清晨侯爵阁下和他的儿子克里茨伯爵就在闹市区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被处死处死他们的方式同样残忍。克里茨伯爵先被吊在绞刑架上在他快要断气的时候刽子手砍断了绳索而后把他的四肢被固定在一块竖立的木板上接着用锋利的镰刀划开他的肚子将他的内脏一件件取出并摆放在他自己的面前。最后在他的血即将流干时砍下他的头颅。

宾克目睹了这一切他说自始至终伯爵的惨叫声都没有停止那痛苦的声音直到现在还在他耳边萦绕时时成为他噩梦的诱因。身受酷刑的伯爵哀求着刽子手行行好事尽快了结自己的生命他的愿望当然不会实现。直到这一切结束之后甚至连那个用黑布蒙着脸的刽子手自己也忍受不住快步走下刑台扶着墙根大口地呕吐。

侯爵嘿嘿傻笑着口角流着涎水无动于衷地看着儿子惨死在自己面前。当米拉泽男爵命令他吞食他儿子的内脏时这个已经精神崩溃的老人毫不迟疑地照做了。他捧起刚从亲生儿子体内摘除、仍有余温的心脏大口地啃食仍储存在心室内的血液随着他的啃食不停喷出溅得他唇齿皆红。他的举动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惊呼骚动的妇女尖叫着跑出刑场仿佛末日到来。

最后他在无意识中失去了自己的头临死时还手捧儿子的心脏拼命向脖颈上本应是口腔的那一片空气送去。

在这场前所未有的暴虐死刑开始之前米盖拉国王的独女克里茨伯爵的妻卡莫里公主已经服毒自尽了。

“这不可能!”忽然间弗莱德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呼一声把手重重拍在桌面上“如果是这样你怎么解释我们接到的这几条来自王城的信札?那上面有前任德兰麦亚王室的徽章如果米拉泽不是经过血统继承而是通过暴力途径推翻的王朝统治不可能还延用前朝的徽章。尤其是米拉泽他是个如此骄傲自大的人绝不会在夺取最高统治权之后还沿用以前的一切东西。他是个贵族这一切他不可能忽略!”

弗莱德的话提醒了我。确实在与罗尔见面之前我们确实曾经看到过几封在这场巨变之后传递出来的信札上面王室的印鉴绝对没有改变。

“您说的对公爵阁下但您要听我说完……”宾克双手向下按了按示意我们不要太激动。

“米拉泽男爵的原名并不是史蒂文森-德-米拉泽而应该叫做史蒂文森-台-米盖拉……”

“您是说……”米盖拉这个交织着伟大与高贵、权力与诱惑的姓氏贯穿了我们的骨膜让我们在瞬间了解了许多困扰着我们的问题。

“您猜测的不错先生……”宾克对我们表现出来的惊叹表示满意他略带得意地对我们继续说:“米拉泽男爵是先王陛下的私生子。”

果然如此!

“他拿出了让人无法否定的证据一些先王的亲笔信和按理说他根本无法得到的王室物品他的出生日期无可辩驳地证明了他正是先王二十多年前一次出游时漏*点的产物。因此他合理合法地继承了德兰麦亚王国的统治权并成为这个王朝的第九位统治者……”

“以上就是你们想知道的在王都生的所有事情先生们。但是这只是你们感兴趣的却不是我的任务。”看到我们缓过神来宾克继续用他不紧不慢的语气对我们说。

“恩里克会长要我们无论如何都要通知你们的是关系到你们性命的事情!”

“米拉泽男爵——哦现在大概应该称呼他国王了——十天前宣布弗莱德将军及麾下主要干部等人为叛国者现在将军所属第九军团余部为叛**红焰先生、普瓦洛先生以及三位女士为敌国间谍!为了保密起见这个消息还没有传到绿叶平原上。”

“什么!”达克拉愤怒地叫嚷起来“我们是叛**?我们和温斯顿人战斗的时候这个狗娘养的小白脸在什么地方?我们在前线吃苦受罪的时候这个卑鄙小人在什么地方?我们九死一生身受重伤的时候这个无耻的阴谋家在什么地方?为了夺取王位为了他的尊荣和地位他退出了战场让雷利……让雷利……”一提起雷利这个粗犷的汉子再也忍不住用他的大手狠狠地抹着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他的话让我们想念起时刻已经再无生机的朋友忍不住悲切的心情纷纷潸然泪下。

宾克觉得气氛沉重直等到我们止住了眼泪才继续开口。尽管身处密室他仍然忍不住向门口的方向多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小声说:

“恩里克会长得到消息米拉泽国王——哦这样称呼他真让人恶心——米拉泽那个家伙和克里特人达成了协议把绿叶平原、宝石花平原一线的大部分地区割让给克里特帝国连带弗莱德将军的人头作为两国停战的条件。唯有如此他才能够集中力量抵抗来自北部温斯顿帝国的入侵。”

“为什么是弗莱德?”在我们讨论战事时很少插嘴的米莉娅此刻大声地问道。

“小姐”宾克抬头望了一眼米莉娅的美貌让商人的精神恍惚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继续解释道:“给战败的国家留下一个如此杰出的将领您不觉得很危险吗?”

很合理的解释合理的让我不知以什么态度来对待它。这是我们的敌人对弗莱德能够作出的最高评价可正是这个评价让弗莱德身处险境。这真是让我们既骄傲又愤怒地一个条件啊我们的对手无法在战场上战胜我们的朋友所以他们将手伸到了战场以外的地方用阴谋诡计来伤害他、威胁他的生命。

“现在米拉泽已经在兵锋峡谷内新建成的银盾城堡设下埋伏要在您过关的时候突下杀手。为了防止消息外泄进出峡谷的通道已经被封锁。我们是通过运送商品的隐秘通道过来的。恩里克会长托我们转告您如果有需要请您及时联系我们我们随时都可以把您和您的朋友安全送到国外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请您务必相信这是一群诚实的商人们的承诺。您完全可以信任我们。”

“非常感谢您宾克先生。”弗莱德真诚地握住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的双手“您忠实于自己的使命及时地拯救了我们所有人。我知道您和您的朋友们为了帮助我们冒了多大的风险。您的无私和忠诚永远是我们的榜样。我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向您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们欠您和您的朋友的就算穷尽一生也难以报答。”

“您不必感激我什么阁下。”宾克被弗莱德的礼遇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略显僵硬地缩回手脸上职业性的商人表情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他眼中面前这个英俊不凡的贵族青年或许是个遥不可及的大人物吧。突然受到弗莱德这样诚挚的对待的确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表示。

“我知道您曾经为会长和我们所做的一切大人。您在我们最危急的时刻多次挽救了我们……”宾克抬起头来看着弗莱德“您是我们商会最亲密的朋友。的确我们是商人重视金钱但这并不是说我们就淡漠友谊。在我们出拦截您之前恩里克会长对我们说过……”他重重地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友情是一个商人能够出售的最珍贵的商品您已经付足了价钱阁下现在到了该收货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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