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迪克尽可能地召集起了城中的男子尽管他们知道保卫这座城市就是保卫他们自己的家园和亲人可连刀剑都拿不牢的普通百姓们仓促间又能在战争中真正起到什么作用呢?或许只能妨碍自己军队的正常运转或许在最后的时刻他们可以一拥而上让温斯顿人陷入杀戮而暂时放慢他们的脚步这也不过是用一次小规模的屠杀来暂时延缓一次大规模的屠杀而已。
除了他们再没有一支预备队了甚至连伤兵也成了城防的主力。现在的战场上已经没有任何战术可言完全是以血换血的拼搏。我们的士兵之所以还没有崩溃完全是因为仅存的一个信念:
当弗莱德再次回到城头时就是我们欢庆胜利的时刻。
我不知道这句我编造的最大的谎言还能支持多久或许是永远或许瞬间就会被戳穿。
如果弗莱德还能战斗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即便面对着如此之大的劣势他无法再用灵活的战术给敌人带来更大的困扰但只要他出现在城墙之上让士卒们看见他看见他黑色的战刀情况就会不一样。
他总是能把勇气和力量带给别人他天生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报告!”侍卫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温斯顿人几乎已经占领了半条城墙我们失去了所有的骑兵城头已经展开了拉锯战我们的形式十分危急。”
终于到极限了吗?我苦笑了一下。
我推开门走进弗莱德的房间。米莉娅向我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让我不要惊扰病人。我顺从地点了点头走向弗莱德的床前。
在这里我卸下身上的轻甲拿起了弗莱德黑色的铠甲。
我的朋友你好好休息如果你真的注定是传说中的英雄那就让我用你的名字替你创造一个奇迹吧。
我轻轻地穿戴整齐想从他身边拿走那把“墨影”。
“啪!”弗莱德的手轻轻拍在我的手背上制止了我。
“杰夫你穿错衣服了。”他虚弱地微笑摇着头看着我。
“这一身更帅一些借我穿一天回来就还给你。”我也忍不住笑了。
“那可不行。”他挣扎着爬起来“穿在你身上糟蹋了这么好的衣服。”
“您不能起来先生。”米莉娅试图制止他的举动。
“您是谁小姐?”弗莱德挣脱了女士温柔的束缚。
“我是医生你是我的病人你必须听我的。”米莉娅面不改色坚持着夺下他手中的刀。
弗莱德仍然温和地微笑着他说:“我不能让我的朋友用我的名字去送死这是对一个战士的侮辱。”他站了起来眩晕地扶住了我的肩膀“如果一定要死我宁愿死在朋友怀中……”
“像汤米一样?”米莉娅垂下头去沉默半晌忽然问了一句。
弗莱德没料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愣了一愣然后坚定地回答:“是的像汤米一样。”
我猜他如果知道米莉娅为什么会清楚汤米的事情恐怕就不会回答的这么坚决有力了。
米莉娅再没有制止他穿戴上自己的铠甲在他戴上头盔后她送上了他的战刀。
“我和你一起去。”她昂着头说。
“那不是小姐该去的地方。”弗莱德沉着脸回答。
“病人在的地方就是医生该去的地方。”
更响亮的喊杀声从不远的城墙上传过来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好吧随便你。”弗莱德在我的搀扶下跨上他的战马我们走向城墙。
这里的确已经不是小姐该来的地方了。城头堆满了形形色色的尸体不少尸体已经少去原本细嫩的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可米莉娅的神经出人意料地强韧直视这惨烈的景象没有任何反应。
我一路挡在弗莱德的身前把迎向他冲来的敌人一个个刺倒在地。我从不知道我也可以如此的勇猛没有一个敌人在我面前抵挡过三个回合。
我只有一个念头:保护我的朋友绝不能让他们走到弗莱德跟前。
他们不能冲过来可弗莱德可以冲出去。在我疏忽间他一夹跨下的战马长啸着冲杀出去随着他手中黑光一闪城头一个衣甲鲜亮的军官人头滚落在地。这一刀来得太急他失去了头颅的身体依然站在远地甚至连手中的武器都没有掉落。鲜血从他的肉红色的脖子中不停地喷洒很快就撒遍了他的尸身。
一刀立威满场皆惊!
慑于弗莱德的威势直到这具无头的尸体倒下也没有人敢向他攻击。
“士兵们萨拉波撒城的援军随时都会到来这将是温斯顿人最后一次进攻。把他们赶下城墙我们已经胜利了!”
弗莱德的声音坚定洪亮带着让人不由得不信的诚恳。他的战马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英姿前腿高高扬起出了响亮了嘶鸣。夕阳给弗莱德原本苍白得不似人形的面孔上抹上一层威严的色彩这瞬间他就仿佛许多城市广场上那一尊尊英雄的雕像。
我忍不住泪流满面。这里或许只有我的米莉娅知道这英勇的年轻人是拖着足以让平常人失去意识的重伤的躯体砍下的这一刀、喊出的这一声。这时候他已经无力抵挡任何轻微的攻击了任何试探的袭击都会要了他的命。他明知道这些的可他还是冲出去了冲入敌人最多的地方砍下了敌人的头颅。他不是个莽撞的斗士可在需要的时候他可以比任何人都要勇猛。
一切都变了原本已经胜利在握的温斯顿人动摇了眼前这个年轻英勇的战士给他们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在马上的英姿足以令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温斯顿人汗颜他战斗时的表现也能够让最勇敢的温斯顿勇士惭愧。更重要的是每当他出现他们要面对的就不再是一群疲惫的士兵而是一群媲美雄狮的勇猛军人就像现在他们正在面对的军人们一样。
一切都变了原本已经被温斯顿人逼到墙边只依靠残存的本能的意识去抵抗的德兰麦亚士兵战志重新高涨起来那曾经让他们感到自己存在价值的口号再一次响起在他们口中。缺口的刀剑重新染上鲜血几乎已经成了钝头的长矛也再一次刺入敌人的躯体。这是我们的城墙这是我们的家园这是我们的防线这是连敌人的亡灵也无法通过的最后的阵地。
一切都变了那原本倒在血泊中呻吟的士兵们将自己最后一丝生命燃烧在战斗中:缺了一条腿的把面前的敌人拖倒在地;少了一条胳膊的用肩头撞向敌人;失去的武器的拔出嵌在自己身上的利刃;即便是那些只能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才能再迈出一步的也要抱住一个温斯顿人跃下城墙。这是一条没有人愿意面对的防线只是因为弗莱德。
米莉娅对尽力保护着她向弗莱德靠近的我说:“你错了。”
“什么我错了?”我茫然地格开一把袭来的长矛另一把长矛将威胁我生命的敌手刺了个对穿。
“你错了!”她藏在我旁边双眼却闪烁着异样的火焰射向不远处的弗莱德“你曾经想冒充他的形象鼓舞士兵可你做不到。”她咬着嘴唇冷静地转向我“他是唯一的没有人可以代替。”
我丝毫也不妒忌这样的评价。想到我有可能穿着他的铠甲在城墙上进行的拙劣表演连我自己都有些脸红。我抢到弗莱德的跟前将米莉娅推到我们中间和凯尔茜和红焰一起尽着我们保护领袖的职责。
再一次温斯顿人吹响了后退的号角。弗莱德挥了一刀就为我们带来了最关键的一场胜利。我想无论这一次的战果如何弗莱德的这一刀或许都会被载入史册成为他钟爱的那一本本大部头书籍中闪亮的一笔吧。
那一笔中会不会有我呢?
我驱散了这个无用的念头想把弗莱德从马上搀扶下来。他摇头制止了我的动作。我忽然醒悟:他虚弱的身体已经无力让他重复一次上马下马的动作了他只有在马背上坚持到最后。如果士兵们看见他狼狈地从马背上滚落这条防线瞬间就会崩溃。
城下的温斯顿人安静了好久他们似乎也在考虑弗莱德口中的援军是真是假。他们已经为自己的攻击付出很大的代价经过河上的偷袭和连番英勇的抵抗一万多士兵还剩下不足六千其中有相当数量的伤兵无法作战还有不少不适于参加攻城战的的重装步兵和难以挥作用的弓箭手。不用多只需要再来一千有足够战斗力的士兵就足够扼守住这一道城墙彻底粉碎这一次攻城。
可城上并没有出现新的旗号和新的军队这本身就是一次欺诈。我得感谢里贝拉公爵是个保守的指挥官弗莱德说他的一举一动就如同教科书一样的正确如果不是在士兵调配上略显死板他可能早就成为这场战争的胜利者了。可他总不会这样一直受到欺骗。
终于温斯顿人忍不住了他们集合、列队、准备再一次起进攻。雷利重新安排好了防御队列可队列中的士兵忍不住一个劲地望向弗莱德:他说的援军在哪里?我们不是已经胜利了么?
直到这个时候弗莱德仍然面不改色地端坐在马上。米莉娅在他身旁边一次次偷偷将治疗的神术施加在他身上可这只能促进伤口的愈合却无法弥补失血后的虚弱。
看着镇静的弗莱德士兵们再次充满了勇气。他们相信自己的指挥官早已做好了安排胜利已经把握在他们手中。
温斯顿人这次并没有蜂拥而来他们缓慢地经过港口大道一步步试探着我们的反映:弓箭并没有变多、城头的士兵也还是那么几个当他们的云梯再次搭到城墙上时援军的谎言似乎已经被戳破了。
“杀!!”城外重新响起呐喊声温斯顿人羞愧于自己刚才被一个人的一句话吓退的怯懦试图用更猛烈的进攻挽回自己的颜面。
一触即溃疲惫了两天的战士们再也无力抵御这样的攻势他们渐渐被紧缩在城墙中间围绕在弗莱德的周围。一切似乎已经大局已定我们输了。
“杀!!”在绝望中更猛烈的呐喊忽然从城内响起在我们身后是一队队身穿熟悉甲胄的士兵在他们前面带头的是我派出的两名侍卫。他们带领着这支军队在城中的街道中全力奔跑着直冲上城头杀进城头的温斯顿士兵之中。我们同样疲惫的敌人已经无法面对这样的反击而心理的绝望已经彻底打碎了他们夺取胜利的愿望。
在最后的时刻我们的援军终于到了。
一切如弗莱德所料萨拉波撒城的援军来了两千人。
再也没有欢呼没有庆祝仪式没有胜利的笑容。
在死亡的边缘上打了个滚的战士们在哭泣。
我们胜利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活下来了。
没有人去理会援军的指挥官在城头的大声呼呵尽管他用鄙薄的眼神看着我们这群哭泣的战士可他不是这座城市的英雄也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当他踏上城墙的时候这座城市的主人已经倒下被抬回了本属于他的病床上。
一切都是因他而改变的。
(本章完结一场小规模的攻防战居然打了七章这是小弦子自己也没有想到的。大家如果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请用留言或者邮件跟小弦子联系我的邮箱是:xgyy1981a163.net。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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