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骑兵多半出身高贵享有不少特权自然不屑于与我们这些步兵炮灰为伍连营地都没有和我们安置在一起平时遇见了也从来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他们日常里飞扬跋扈、仗势欺人的事情没少干过遇到步兵也常常挑衅示威无理取闹。我们都拿他们没什么办法。岂只是我们即便是同级别的步兵军官受了骑兵军官的欺辱也都只有忍气吞声的份了。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几个骑兵军官出现在这个酒馆里会那么打击大家的热情了。我被人从头顶放下来然后大家都回到各自的桌子上还有些人付了酒钱离开了。酒馆里的气氛顿时沉闷起来。
“我说这里怎么那么吵原来是群灰狗喝多了疯呢。”踢门的军官撇着嘴说这个军官身材高大一付趾高气扬的样子。他的话引起了同来的军官齐声大笑。轻装步兵的军服颜色暗淡灰“灰狗”是骑兵对我们的蔑称。
他这句话刚说完屋子里顿时就有人变了脸色可毕竟没有人愿意冒这么大风险和骑兵军官过不去。而这些多半都是从小接受过军官教育的贵族子弟虽然傲慢无礼面目可憎但他们的身体素质和格斗技巧却的确比普通步兵军官高出许多。
“这里有条灰狗灌醉了我就说嘛喝酒是真正的男子汉干的事情这些二流男人不该来这种地方啊。”说着他用靴子踩住了醉倒在地的法特尔的脑袋晃来晃去神态间带着说不出的轻佻。
喝多了的法特尔受不了这摇摆的刺激忽然大口呕吐起来秽物几乎全盘吐在骑兵军官的裤子和靴子上。
那个军官立时变了脸色狠狠一脚踢在法特尔胸口把他直踢到墙角落接着冲上去一阵痛殴边打边骂:“妈的死狗灰皮居然敢吐在我身上真他妈恶心。”神志不清的法特尔出痛苦的呻吟下意识地蜷缩成一团。转眼间原先那个浪荡刻薄却又深受新兵爱戴的轻装步兵小队长已经是遍体鳞伤了。
我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不管怎么说法特尔是因为和我赌酒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刚要上前阻拦身边的弗莱德忽然沉声喝道:
“住手!”
行凶的军官转过身来看见出言阻止自己的居然是个轻装新兵深感意外。
“住手?你帮我舔干净靴子我就住手。”说着又重重一脚踩下去。酒馆里已经满是士兵们不满的切切私语声如果不是被身边的人拉着有的人已经要冲上来理论了。
“里达第斯住手。”这个时候门口的军官中有人说话了。说话者大约4o岁上下高大英俊左手捧着骑士头盔站在那里像一座有生命的城堡一把长须颇有中古贵族的优雅气质。他也是这群骑兵军官中唯一没有开口嘲笑我们步兵的人。
“埃奇威尔怎么了难道还怕这群灰狗咬人么?”虽然这么说这个叫里达第斯的家伙还是老实地停了手找了个位置坐下。看得出他对这个埃奇威尔有着一种特殊的尊敬。
“我们是来喝酒的不要总是惹事。”埃奇威尔皱了皱眉头也和其他军官一起坐了下来。
我和弗莱德忙着抢上去照料法特尔他的伤势严重得远远出乎了我们的意料起码断了三根肋骨而且左眼青肿得几乎看不见眼珠了。
“真是个孬种居然把不能还手的人打成这样。”弗莱德把双手关节紧握得白呼吸急促两臂战抖直盯伤人的里达第斯。如果他的眼睛能冒出火来里达第斯恐怕已经烧成灰了。我想我这个时候的表情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你说什么?你说谁是孬种?”里达第斯拍着桌子又站了起来。
“您的姓名先生!”这个时候的弗莱德眼睛里除了这个丑陋的凶手已经看不见别的东西了。
“问我的姓名?你想干什么?”里达第斯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他看来把下级步兵军官打成重伤并不是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埃奇威尔走过来看了看法特尔的伤势又紧锁起了眉头。他对我们说:“实在抱歉我没想到他伤成这个样子。我想我们可以负担你朋友的医疗费用并给予你们适当的补偿。”
“你疯了吗?干嘛要对几条灰狗低声下气的?”里达第斯喊到。
“您的姓名先生。”这个时候弗莱德径直走到里达第斯的面前死死盯住他的双眼再次冷冷地问。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颤抖起来。
“我是里达第斯-德-拉舍尔男爵皇家第七军团骑兵第四大队第一中队长。有问题吗?”虽然回答的语气仍然是那么漫不经心但里达第斯仰头喝光了手中杯子里的酒似乎也趁机躲开了弗莱德愤怒的视线。
“里达第斯-德-拉舍尔男爵先生我弗莱德-古德里安皇家第七军团步兵第一大队第一中队第二小队列兵正式向您提出决斗请求。”
虽然我知道弗莱德一定会干出让我吃惊的事情来但我还是傻了眼:向一名骑兵军官决斗?看来他觉得十八岁的命已经太长了。
“你……”里达第斯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荒谬的事情能够成为骑兵中队长说明他起码是一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军人一个新兵向他提出决斗简直都等于是送死。
“里达第斯!”在里达第斯刚要表示接受决斗的时候埃奇威尔忽然出声阻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转身向弗莱德问到。
“对于他来说这意味着他可以用我的鲜血洗刷他丑陋的家徽或者用拒绝来证明自己的懦弱。而对于我来说这是我唯一可以杀死他而不会被阴谋报复的唯一方法。”按照惯例在公平的决斗中杀死对手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而死者也会被当作一名勇士而获得极大的尊重。每年死在决斗中的人数以千计不过其中很少是平民——平民用扫帚把和擀面杖斗殴的时候多一些。
“我接受。”里达德斯咬牙切齿地回答。如果是在平时他或许会把一个接受新兵的挑战当成是玩笑但现在他已经不得不捍卫自己和自己家族的名誉了。
“里达德斯!”埃奇威尔仍然试图阻止。
“你听见他刚才说什么了!”里达德斯大喊。的确没有一个贵族会放过侮辱了自己家徽的敌人。
“好吧不过你千万……”
“我不会杀了他的”里达德斯的表情就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眼镜蛇“我要他想死也死不了。”
“年轻人你还有机会收回你的决斗请求。没有人会责怪你的。我会负责照看你的朋友我保证他能够完全康复。”埃奇威尔急切地想阻止这场决斗在场的每个步兵都对这个正直的军官抱有很大的好感。
“您的意思是他的姓氏有值得捍卫的尊严而我的姓氏就是那么下贱甚至连怯懦的行为都不能让它变得更加可耻?或者说您认为我这个平民根本没有资格与这位高贵的大老爷交手?”弗莱德显然很熟悉贵族的心理用不能反驳的理由回绝埃奇威尔的好意。
“雷利”弗莱德看着里达第斯头也不回的喊到“我下个月的补贴都买我赢杰夫说的对没理由不赚稳赢的钱。”可这是稳赢的钱吗?
里达德斯忽然褪下了一枚戒指抛在桌子上。这枚戒指做工十分精细上面镶嵌着一枚硕大的红宝石戒指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好我跟你赌一场如果你赢了我这枚戒指归你另外我保证负担那个酒鬼的医疗费用。你不用怕我赖帐如果你真能杀了我的话。不过我很怀疑你能拿得出等值的赌注吗?”看着弗莱德稍显窘迫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羞辱了对手。
“我跟你赌!”我和埃奇威尔同时说道。
“我跟你赌里达德斯如果你赢了可以把这把你一直想得到的刀拿走同时我承担伤者的医疗费用。但希望你别伤着这个年轻人。”埃奇威尔解下自己的佩刀放在桌上。从刀鞘和刀柄上来看这把剑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无论是材质还是款式都很普通。但我也知道真正的好剑是不需要过多修饰的。看着里达德斯贪婪的目光就知道这把刀一定是不可多得的利器。
“我跟你赌。我是里德城马蹄铁酒馆的继承人我用我的家族产业赌弗莱德赢那是一份不错的产业完全符合你那枚戒指的价值。”我真的疯了居然用我深爱的酒馆产业去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弗莱德决斗。不过那个里达德斯的神色实在令人厌恶我已经忍不下去了哪怕是一件稍稍驳他面子的事情我也会倾其所有地去干。
弗莱德终于回过头来他看了我一眼眼睛里带着异样的神采令人忍不住生出想去亲近甚至是崇拜的念头。我想起了那天晚上他骑在马上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这一刻我觉得无论结果如何我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先生”弗莱德对埃奇威尔说“感谢您的好意不过请您收回您的佩刀。我的……我的朋友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而且我需要一个可信的公证人。”其他那些大刺刺坐在一旁看热闹的骑兵军官显然都不值得信任。
“怎么死了还要连累自己的朋友破产吗?你的兄弟情谊真特别啊。”里达德斯看着埃奇威尔叹着气收回了刀吞了口吐沫露出失望的表情。
“你在用一个摆设赌你姓氏和家族的名誉你祖先的脸已经给你丢尽了。”弗莱德指了指桌上的戒指又指着埃奇威尔说“这位先生在用自己的力量保护生命让人尊敬。而我的朋友……”弗莱德搂着我的肩膀他的手从来都没有这么坚实有力“他用自己的一切换取我的尊严他是我的朋友真正的朋友。你显然没有资格拥有这样的感情。”他看着我。这时候我的心中涌动着莫名的冲动只觉得哪怕用自己的生命换取这样一份友情也并不过分。我坚定又慌张地点了点头生怕稍一迟疑就错过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件事物。
“先生”弗莱德又对埃奇威尔说“感谢您的好意我不会杀了他的尽管他看上去并不是您的朋友。”
里达德斯这时的愤恨已经无以复加了他转身走出酒馆大门站在门外的空地上等着他的对手。
弗莱德走出大门留给我们的是一个光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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