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到周三,姜灵每天早上打车去酒店,中午饭后去花圃打听参观,下午在附近转悠,然后傍晚背回家一包沉甸甸的东西——背包比挎包方便多了。
回家后,东西塞进床底下,姜灵与爸妈一起吃饭、散步。

散步回来,姜灵上网浏览花木行情,看课件,还有就是折腾合果芋。

至于那“天网”什么的,姜灵一查就查到了。

那是星际网络,硬件软件的技术,都与地球人自己的互联网大不一样,功效自然也差距很大。

因此,为了区分,把它叫做“星网”;在中华地区,则又译作“天网”——大约是受了“老天”、“天地君亲师”的影响吧?

天网可以做到高度拟真,信息量大,涉及视听触嗅等,终端为脑波接入仪,也就是那对年轻恋人口中的“头盔”。

比头盔高档一些的,则有舱体式。

这些接入仪,好一点的,目前完全靠进口;差一点的,则是进口关键元件,在地球上的外资工厂组装。

姜灵先前只听说过、却没上去过,是因为一台最基本的脑波接入仪设备,需要七八万。

而登录天网后,每小时的信息费,则需五百多块——这还是年费价。

这样子,按每天上网一小时算,加上设备折旧,一年下来,就是二十万。

所以天网也好,体术社区也好,彻头彻尾,属于奢侈品,或者军用品。

而普通人家,压根不会去想它、提它,关注它。

……周三傍晚五点不到,姜灵接到了张甫的电话。

在老吴那儿,与同行应酬散烟时,张甫很有气派。

但这会儿与姜灵打电话,他就又变得唠叨了起来:“姜小妹妹啊,你这几天都闷在家里吗?明天有个摄影展,去不去看啊?我这里好大一堆票。”

姜灵失笑:“好啊,这个听说挺不错。”如果是别的热闹,姜灵未必爱凑。

但摄影展这个东西,姜灵还是比较想看一看的。

“对了张先生,我又有一些东西想要出手。

这一行我其实不懂,还想请你帮忙把把关。

你看行吗?”

“哦,你拿过来就是,还要问什么问。”张甫一听,心情更好。

他对姜灵照顾,但不是说就愿意给姜灵当冤大头。

否则头一天,也不会先付钱、后拿金饼,来试探姜灵了。

周六下午聊了那会儿,以张甫的应酬功夫,早就问明白了姜灵之前是做翻译了,如今正准备转行。

所以,他有心帮姜灵一把、引姜灵入行——玉石珠宝,女孩子都爱与之打交道。

做个设计师也好,做个鉴定师也好,均很不错嘛。

可以说,张甫既担心姜灵太拘谨,导致他有心提携也没处帮忙;同时反过来,又怕姜灵没分寸。

如今这样,那是最顺手的了。

所以张甫很高兴:“就明天吧,明天早上我在店里——九点开门,别来早了啊!”

“好,那我九点半到。

多亏张先生了!”

……靖海市位于长江三角洲,靠海,有一块冲积平原,又有深水良港。

因此,历朝历代,靖海市一直是鱼米之乡;等到几个世纪前航海业兴起,不管被迫还是主动,靖海这一带,出了许多商人,渐渐地,就更加繁荣了。

日月湖作为名胜,自然见证了这些过去。

而子孙万代,是中国人最根深蒂固的期盼。

虽然并不是每户富裕人家、都会为了而有备无患而埋下储蓄罐,但却有不少人家,会在正房的墙角,砌上一块空心砖,挖起一根地板,塞进去几个银元宝、一根金簪子之类。

他们盼的,是后代子孙落魄时,能够靠这些渡过难关、东山再起。

这就像老鼠会打洞、藏粮。

蜜蜂会采粉、储蜜。

红薯会长块茎,柳树会落叶。

趋吉避凶、以防万一的考量,不管动物植物,不管高级不高级,大家都差不多。

因此,姜灵扫荡“山货”的计划,特别顺利。

坐船游岛,上山访寺,时不时就有所现。

结果就是,周四早上,姜灵走出小区叫车时,手里拎着一个旅行包。

包是旅行社的那种,单薄,印着旅社名称与电话号码。

好在还算够结实,所以姜灵把东西用旧报纸包一包,放心大胆地往里塞。

这几天找到的东西,全在里面了。

倒是那些茶花形状的金饼,姜灵没好意思拿出来托张甫卖掉:因为张甫已经从她这里买了一对。

若是一般人买走的,姜灵当然不会在意。

但张甫对她照顾有加,那她姜灵也该特别敬着张甫一些。

同样的金饼,便不卖给别家了——就让张甫去享受他那“别人没有我独有”的优越感吧!

其实姜灵很想问问张甫还想买不。

可惜那样等于明摆着告诉张甫,她姜灵急着筹钱。

所以姜灵没好意思开口。

反正这三天挖了许多“山货”,也不缺那几个!

……出租车到东瑞斋门口时,九点二十三分。

姜灵付钱下车,拎出包来、走进店里,一抬头,却现张甫已经在了,翘着二郎腿坐在楼梯下,正笑呵呵站起来。

姜灵不由就乐了:“张先生真早。”

“不早了,”张甫直朝旅行包伸手,“来来,我来。”

姜灵很清楚,拎东西这种事,碰上张甫这样一个五十来岁、多少带着些老式作风的男人,她绝对争不过。

于是姜灵也没客气,不大好意思地搁下包,递过带子去。

结果张甫一提起,吃了一惊:“这么沉,你自己拎过来?”

“很重吗?我觉得……”姜灵本来想说挺轻的,话在舌尖一转,换了一换,“还好啦。”

张甫年轻时干过重活,有了钱又注重保养健身,所以单手提着、“噔噔噔”上了二楼,气不喘脸不红,并没丢丑。

他自己心里有数,若是三楼可不行了,暗叫好险,嘴上就得意了一点:“重倒算不上,可这也有二三十斤吧!”

姜灵正在上楼梯,一听讶然:“二三十斤?我不知道,没称过。”

赵永刚听到响动,过来接手,把旅行袋拎到茶几旁:“老板,我下去看看。”

张甫搓搓手上被勒出来的红痕,又盯了那旅行袋一眼,心里暗奇——姜灵带来的什么东西?这么有份量!就有点漫不经心,随口应了赵永刚一声;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赵永刚:“你说说,这个有没有二十斤?”

赵永刚嘴角不大明显地弯了弯:“有的。”瞧了姜灵一眼,然后就下楼去了。

姜灵正抬起自己的手,张开握拢、握拢张开地瞅。

二十斤什么概念,她还是知道的,市里卖的大米,一袋就是这个份量。

可是拎过来的时候,真地没觉得重。

结果慢了一小会儿才想起来,口袋里一掏u盘,撑着扶手往下喊赵永刚:“哎,等等,你的照片。”

店面房每一平方米都金贵,楼梯免不了打个对弯。

赵永刚倒退两步回到楼梯下,抬头摊摊手。

姜灵一笑,松手让u盘自由落体。

赵永刚一把抄住,点头道了声:“多谢。”姜灵摆摆手:“客气什么。”转头熟门熟路拿了个一次性杯子,去倒水。

而旁边张甫跟着扒上扶手往下瞧、顺便瞪了赵永刚一眼,偏偏慢了一线没瞪到。

于是张甫愤然一拍扶手,转回沙边,冲姜灵指指桌上零食这回总算没摆满茶几,用一个漂亮的圆藤筐装着——自己坐下来,端起几上的杯子呷了口茶;想说什么,看看姜灵神色如常,没有兴奋也没有紧张,就又咽下了。

……两人已经熟络,不像上次那般客气,坐下来说几句话,不急不慢看东西。

看东西一开始,张甫脸色轻松;东西浏览过一遍,他神色就凝重起来:“姜灵,你家里……认识锡派的人?”

姜灵不懂“锡派”是什么。

但张甫老是“小妹妹、小妹妹”地叫他,这回连名带姓,那情况自然不一样。

所以姜灵神色也郑重了起来:“怎么了,这些东西不对?”

“没,东西很好。”张甫掏出手机,冲姜灵晃晃,“我自己这里进出的,翡翠最多,说实话,银元也就近代的懂一些。

这些个上了年头的玩意儿,叫两个行家来看看?”

姜灵一想到上次来出银元看到过的那三家店,头就大了:“也是这里的……老板?”

张甫一看姜灵表情,立即知道怎么回事,拖长了声道:“是,没错!我说,女孩子不是最会讲价的吗?你怕他们做什么?”

姜灵无奈点头:“叫吧叫吧……不过这哪能比啊!上回那个银元,胡氏如意馆一开始出的一百块……”又狠道:“谈不拢,我不卖他们可以吧?大不了全拿去委托拍卖!”

张甫乐坏了,打了两个电话,叫了两个人。

一个老葛,一个老胡。

末了还特地跟姜灵道:“就是那个开着如意馆的老胡。

他眼睛可毒了。”

姜灵泄气,把彩印册往面前一挡。

张甫哈哈大笑,去楼梯口喊人:“小……啊,那个永刚,拿一摞盒子上来,要好的!”店员不比赵永刚。

财不露白,这些东西,就不要过她们眼了。

而后张甫回转头想想,到底很不放心,跟姜灵道:“姜小妹妹,你是不是急着用钱啊?这些五六十万逃不掉,够不够啊?差不多就算了。

赚钱的事急不来。

有些东西,不太好拿,还是别去了。”

——五六十万逃不掉?

“够了。”姜灵听得迷糊,幸亏看过一些流行的通俗小说,大约猜到张甫以为她在盗墓,于是道:“张先生,你放心,我这些东西,都是无主的。”被埋在地下的老坟,姜灵也现过。

说实话,大约古代人讲究阴宅风水的缘故,日月湖那边,特别是几个风景好的山道上,还真不少呢!

但姜灵没碰。

毕竟有别的办法可想,却去做那种事,不太好吧?至于报告文物管理局,那也免了。

小富小贵之家的随葬,也不是什么断代物品,能有多大价值?还是不要扰人清净的好。

张甫理解起来,却又是另一种意思。

他暗赞姜灵规矩守得严,又想起锡派擅查风水,据说会寻龙点穴——这在古代可是皇家秘术!于是张甫兴致上来了,问姜灵:“那你帮我看看,我这里的摆设怎么样?”

姜灵实话实说:“我不懂的。”

但张甫哪里肯信,坚持不懈——他这样的人,见过世面又事业有成,最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结果最后,姜灵无法,说又没法说清楚,再推脱下去,要变成矫情了,只好含糊答应:“张先生,我真不懂……我看就是了。”起身在二楼转悠了一下,想了一想,还是先下楼。

张甫心满意足,跟在后面走下来,一边还道:“小妹妹,慢慢看啊!”1818、强大的直觉张甫也算儒商,说话时嗓门并不直吼吼,但中气十足。

故而两个营业员、一个镇店之宝赵永刚,都听见了后一半。

三人不清楚怎么回事,六只眼睛直瞅姜灵。

姜灵脚下稳稳地迈下最后一格楼梯,表情淡定地往店门口踱步—其实她只觉得眼前额都变成了黑线一条条往下垂,心里那个宽海带泪啊!

刚才张甫给老葛、老胡打电话时,姜灵一点也不想他们来。

此刻倒好,姜灵恨不得他们早点来……偏偏众目睽睽之下,既然已经赶鸭子上架,那就只好端出从容的样子来。

所以姜灵走出店门、走下台阶,直立在正门口,左右看看,再往回迈。

本来,姜灵只不过装模作样一下;不料这在门外往里一看,还真“看见”了一些东西。

店外街道上,灰蒙蒙的一层雾,直连天空。

一两层楼的低处,越靠近水泥地面,颜色越深。

上了东瑞斋门口的四格台阶,灰雾就少了些、缓了些,但还是往店里弥漫过去。

姜灵迈步踏上台阶,站在店门口,低头看灰雾:浓一些的,没过小腿肚;淡一些的,高过腰部。

姜灵又伸出手去、在半空里停了感觉一下——今天只是微风!

这要碰到有风,情况只会更糟。

所以姜灵琢磨了片刻:“张先生,这门口,最好弄道门槛,旁边再加一对树;要不垫高些也成。”又补充道:“这样子,对生意恐怕没什么大用处;不过对店里的人,总是好的。”

张甫诧异,连连点头,又苦笑道:“门口原先装了门槛,人家进来不方便,又给拆了。

旁边本来有一对财树,没摆两个月,枯掉了。”

姜灵不由叹气,点头道:“树放这里,的确十分难养。”左右两团“白雾”,怎么抵得住“灰雾”一片?!一边明白过来张甫其实早请人看过,当下没再继续说一楼的事,只是做事要有始有终,便道:“我看看二楼。”

张甫明白姜灵知道了,竟然有些困窘,搓了两下手,对那年长的店员道:“小汪啊,你回头,再去买一对树来。

这回别挑财树了,耐养的就好。”他这店一开始就是请人专门看过的。

今天硬让姜灵再看一看,一半好奇,一半开玩笑——毕竟,锡派的事,姜灵不说,他就不好打听。

可既然交情不算坏,你看个风水让人开开眼界,总还成吧?

又不是要你使出看家本事,稍微露一手就行了!

“好叻,老板!”小汪亮着嗓子应了,对姜灵笑道:“小妹妹这是在看风水?”语调戏谑。

外地小妹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赵永刚别开了脸,嘴一咧,一口白牙。

姜灵摇摇头,并不在意——她的确不懂啊!“哪里,被张先生赶鸭子上架。”

张甫这回不说话了,瞪了小汪与赵永刚一眼。

他生意做到这个程度,对风水二字,就算不曾笃信,也不会省那几个钱。

图个顺心吉利呗!姜灵一看就能说出要点,那就是有本事的。

虽然年纪轻了些,也不卖关子也不卖玄虚,但同样是“大师”啊!大师工作的时候,他旁边乱开玩笑,那可不好。

姜灵登上两格台阶,仔细瞧去,现楼梯上的淡淡灰雾,越往上、越稀薄,不过还是有一些漫到了桌椅边。

于是道:“扶手边也摆点花木吧,一盆就够了。

这里比门口好养一些。”

这下张甫又一次讶然:“本来也是有的!不过瞧着长得不好,搬去厂子里晒太阳了。”

姜灵无言了,一扫四下,瞧见二层临街的窗子不太普通。

她现在视力好,一眼就瞧出那是双层窗。

靖海市地处江南,冬天最冷也就零下个位数,实在没有必要装这个。

除非是为了挡住“灰雾”。

而事实上,外面街上的灰雾的确被挡在了窗外。

所以姜灵不由衷心称赞:“这窗子装得很好。”——张先生呀,你请的风水大师,值了!

张甫更惊讶了,还想细问,幸好这时他打电话请的行家,一前一后到了门口。

两人迎下来,姜灵一看门口,顿时现,胡氏如意馆的胡老板这一站一走,给人的感觉,顿时就与上次不一样了。

他虽然半秃顶、身量中等,却精神矍铄。

今天依旧是一身唐装、黑布鞋;唐装换了藏青的,上面一团一团的书法龙,是略浅的青色。

不明显,却很精致。

另一位老葛,与这老胡正好相反。

他头全白了,却依旧浓密;身上穿着,则很不讲究:旧汗衫、老背心、大裤衩,脚上是一双人字拖;脸儿微胖,笑眯眯的,瞧着像个弥勒佛。

姜灵认出这老葛,正是当时第三家店的店主。

不过,那个身上有红黑“雾气”的男人没跟来,姜灵也就不觉得紧张。

心里暗道:终于解脱了!往后让了让,由张甫略作介绍,而后把两人迎上楼去。

……古玩买卖,照规矩不能追问来处——也就是出土的地方。

毕竟人家靠那个吃饭。

卖家要是愿意说两句,那是买家的好运气;要是不愿意,那就不能刨根究底。

因为这条规矩,姜灵打过了招呼就没开口,老胡老葛也没追着她问。

不过这两个人老成精,扫一眼货色,不用交换眼色,就结成了暂时的战略同盟——同行是冤家这话没错,他们平时的确也较劲、也闹红过脸。

但现在,姜灵才是生客。

那不压姜灵的价、不把姜灵的好东西弄到自己手里,难道竞相加价?反正东西不少,虽然吃不了独食,两人分一分,也不错了。

老葛先开口问价:“这个玩意儿,我出六千块,怎么样?张老板在这儿,我给的可是实在价:也要留两成,让我赚一点吧!”

这两位看东西极慢,姜灵不想浪费时间,正捧着张甫的彩印册,一件一件对照博古架上的精品,观察翡翠上的“白雾”情况,观察“白雾”与翡翠的色、水、种,是否有什么关联;闻言转头望去,见老葛手里掂着一个小玩意。

那是一只带钩,一只银质、鎏金,镶玉珠的带钩,式样为“苍龙望子”,玉珠就镶在大龙的嘴里,手指轻轻一碰,还能滴溜溜转滚。

更难得的是,整件东西保存十分完好,虽然不似上回的金饼一般金光灿灿,但表面的鎏金,没有任何损伤。

因为姜灵拿到手时,它是被装在一个黄铜小方盒子里的。

盒子精致,咬合紧密,内衬丝绒。

此刻,老葛一手拿着带钩,面前就摆着那盒子。

姜灵瞧着老葛,瞧着他满脸的肉疼无奈与诚恳,感受到的却是一份得意与轻视,甚至隐隐有一种预感,要是她答应了这个价格,老葛下一句,就是要那个盒子做添头!

困惑了片刻,姜灵忽然间恍然大悟——直觉,是直觉!如果直觉能察觉摄像头,那么直觉现对方的言不由衷,也是很正常的。

这令姜灵顿时明白过来,要真以这个价钱卖给这位葛老板,那还的的确确是二八开了。

只不过……——是姜灵二、老葛八!

所以姜灵摇摇头,垂眼看了一看铜盒子,收回目光,没吭声。

按说老葛是买家,讲价那是常事;但他装得一派爽朗、其实压得非常狠,这就让人不喜了……因此姜灵不说话之外,还微微偏开脸蹙了一下眉头。

张甫在旁边看着,将姜灵的神色收入眼底,暗道:小妹妹脸虽然嫩,但心中十分有数嘛!顿时放心,朝老葛摇摇头,嘿嘿一笑,并不说话,两不相帮,悠然看戏。

老葛有些讪讪,把东西原样放回盒子里,正琢磨着怎么开口继续,老胡指指一个杯子,出价了:“这个杯子,两万。”

姜灵直觉这价格远未到顶,她现在对这两人的出价已经不抱指望了,只是让他们瞧一瞧,就打算拿去鉴定、拍卖。

闻言随手一伸,微微一晃。

老胡震惊:“你要五万?”

他面色惊讶,姜灵却觉得他心情狂喜,于是摇头。

张甫帮猜了一句:“五十万?”

老胡叫道:“老张,张老板,这就是你不对了,五万我还不……”

姜灵直觉老胡心里依旧十分欢喜,于是收回手,丢下三个字:“五百万。”打断了老胡的叫冤。

老胡一怔,心跳骤然加快,皱眉怒道:“你……”

正常人当然听不到,但姜灵此刻注意力集中,竟然隐隐听到了这位胡老板胸膛里的“嘭嘭”跳响——不是愤怒,却是激动。

姜灵不相信老胡,而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顿时胜券在握,回头继续对照图册,观赏博古架上的精品,淡淡加了三个字:“不二价。”

张甫终于撑不住,脸上露出了讶色。

老葛牙疼似地抽了丝儿气。

整个二楼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而老胡脸上红了起来,这回是真正震惊了:“你、你……”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常色,坐回去,咬牙迸出四个字:“行,我要了!”

姜灵心里很惊讶、太惊讶,惊讶得没了感觉,结果面上反而不动声色。

她心想人家既然买了东西,那也该给些面子……于是道:“胡老板痛快!”搁下册子,选了个大小形状合适的盒子,亲手捧起来、递过去,却不再碰那个酒樽似的东西,让老胡自己装盒。

老胡脸上好看了不少,装好东西,打量姜灵半晌,摸摸自己半秃了的头顶,连连感喟:“小小年纪……不得了啊!不得了啊!”

姜灵矜持地微笑,文绉绉道:“胡老板缪赞了。”其实心里笑得要死,只恨不能捶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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