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斗了数招花清渊只觉胸口如有几十把小刀绞动浑身乏力偏又不敢倒下心知自己这一倒万事俱休。正自苦挨忽听梁萧嘻嘻笑道:“花清渊你还不投降呀?”花清渊蒙眬看去只见梁萧挟着晓霜走向那华服公子晓霜浑身僵直竟似被点了穴道花清渊惊得失声叫道:“梁萧你……要作甚?”分神之际几被火真人一剑穿心。
梁萧笑道:“叫什么叫?大笨驴你女儿被我抓啦你还不投降?”此言一出不仅花氏众人骇怒便是那三个凶人也一个个放慢手脚分神来瞧。四王子正觉惊疑梁萧却嘻嘻一笑用蒙古话道:“我也是蒙古人呢!”四王子听他说得流利又是一愣皱眉道:“你蒙古话说得很好啊。你既是蒙古人怎么又与汉人一伙呢?”
梁萧撅嘴道:“我才不是他们一伙我是那个姓秦的抓到手的他天天打我打得我好苦!”四王子疑惑道:“那好我来问你你是蒙古哪一部的人?”梁萧顺口应道:“我是勃儿只斤部。”话一出口众人尽是一凛。要知勃儿只斤乃是皇族姓氏只有成吉思汗的家族才配使用。梁萧见那四王子神情古怪心儿顿时怦怦直跳。四王子盯了他半晌忽而笑道:“小家伙你真是勃儿只斤部?”梁萧点头道:“我妈说她是勃儿只斤部那我也是勃儿只斤部了。”
梁萧这话倒并非说谎。蒙人姓氏以部族为号。算起谱系来萧玉翎的父亲不里王子是成吉思汗的嫡孙。窝阔台汗时蒙古动“长子出征”命令蒙古族所有长子必须从军西征。不里跟随拔都汗越过匈牙利横扫欧洲但他不服拔都拔都怀恨在心。后来不里跟随窝阔台的子孙叛乱被拔都和蒙哥捉住杀死妻子尽皆沦为奴婢。
萧玉翎本是不里庶出的女儿母亲乃是不里从西域掳来的胡姬不里醉酒之后将玉翎的母亲殴打致死。到不里死时萧玉翎年纪尚幼着实受了许多屈辱。后来她从师姓萧更名萧玉翎但她对父亲厌恶已极从不愿提起往事故而除了几个极亲近的人几乎无人知她的身世来历。
那四王子将信将疑联系前情寻思道:“这孩子小小年纪不大可能说谎。他即便不是我同部之人也有莫大关系。而今宋元交战胡汉不两立。那秦伯符必是憎恨我族从哪个王公府里将这孩子掳来肆意殴辱。哼我勃儿只斤富有天下尊贵无比岂容这些宋人欺辱?”想着脸色顿时和缓下来微露笑意。
梁萧指了指花清渊又指了指花晓霜说道:“这个是他女儿!也是那个女人的侄女只要你用她胁迫他们他们敢不听你的吗?”四王子见花晓霜一脸惊惧哭个不停心中更无疑虑:“就算小娃儿弄鬼这小女孩的眼泪却不是装出来的。”
花慕容气得流泪口中“臭小鬼、小畜生”地乱骂手舞长剑便往这边扑来心想即便救不了侄女也要杀了梁萧以解心头之恨。四王子见她即便生气模样也甚可爱更觉心痒忖道:“这白衣女秉性刚烈我强逼于她她势必抵死不从大失兴味。不如用这小女孩胁迫她让她服我任我摆弄。”当下自梁萧手中将晓霜接过只觉她浑身僵硬便对梁萧笑道:“你小小年纪倒有见识也罢好好跟着本王包你享福不尽。”
梁萧笑道:“有羊奶茶喝么?有小马驹骑么?”四王子一愣哈哈笑道:“都有都有还有烤羊羔吃!波斯马骑呢!”梁萧大喜拍手直笑。四王子见他天真流露也不觉哑然失笑一转眼扬声叫道:“都给我住手罢!”三名手下闻声后跃四王子向花慕容笑嘻嘻地道:“你侄女都在我手里啦还不乖乖服从我么?”
花慕容怒不可遏本想大骂但一看花晓霜心口一痛几乎落下泪来。四王子见状知她心意动摇大是得意又向花清渊笑道:“你武功不错啊若愿为本王效命我看在美人儿份上便不计较方才之事让火真人为你解毒疗伤。”花清渊以剑拄地啐了一口怒目不语。四王子笑道:“我乃大元皇帝第四子脱欢此次南来查探动静得了一张地图却被姓秦的横里截去了你得给我拿回来。此外我要你妹子做我的姬妾我堂堂王子想也不辱没了她吧!”花清渊闻言一惊继而扬眉怒道:“花某虽是一介草民也知礼仪廉耻卖国之事决然不为!”
脱欢笑道:“果真是臭硬脾气你中了火真人的‘幽冥毒火’女儿的生死也在我手里若是不听我言……”花清渊不待他说完沉声道:“死则死矣不必多言。”他瞧了花晓霜一眼眉宇间露出伤痛之色涩声道“霜儿爹爹这辈子对你不起你还未出生就因我之故患上重病如今又让你落入强贼之手爹爹……爹爹……”说到这里语声凝噎眼里已是泪光溶溶。花晓霜更是泣不成声忽地身子一晃似欲昏厥。花慕容猛一咬牙丢开宝剑大声道:“脱欢我跟你走你……你放了他们父女。”花清渊惊道:“阿容你胡说什么?”
花慕容凄然一笑默不作声。脱欢两眼在她秀靥上一转笑道:“汉人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美人儿不愧是女中豪杰叫本王越相敬了。本王定然亲你爱你决不怠慢的。哈哈阿滩还不替我请美人儿过来。”阿滩应了一声却怕有诈瞧着花慕容面露犹豫花慕容双眼一闭两行清泪顺颊滑落。脱欢见阿滩仍是踌躇不由怒道:“怎么?平日里自吹自擂如今连这点小事也不敢办吗……”话未说完突觉腰间一麻浑身僵硬接着脖子上一凉一柄剑架在颈上。只听梁萧在身后咯咯直笑紧跟着手里一松晓霜也被他拉了回去只听梁萧笑道:“晓霜你装得似模似样的真把他们骗过去啦。”却听晓霜呜呜咽咽抽噎道:“萧哥哥……我……我不是装的我……瞧着爹爹那么重的伤心里难过忍不住就想哭。”梁萧不耐道:“行了行了啰里啰唆的。”
脱欢未料剧变忽生自己一世精明竟然被两个小鬼用这等肤浅手段骗了一时气破胸膛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死小狗臭牛屎……”他出身蒙古显贵骂人的汉话学得不多翻来覆去就会这么几句。那三个手下见脱欢被擒无不傻眼。花氏众人却是喜出望外花慕容破涕为笑道:“梁萧……我……我……”本想说我错怪你了但激动太甚嗓子堵又忍不住流出泪来不过这番却是喜极而泣与前不同。忽听到花清渊大笑道:“好好……”一声叫罢竟软软倒了下去原来他此时心无挂碍神智一弛再也支撑不住。花慕容慌忙将他扶住。花晓霜更急叫道:“爹爹!”便要扑上。梁萧慌忙一把拉住向火真人一摊手道:“拿来!”火真人佯作不解道:“拿什么?”
梁萧也不多说将脱欢一把拖倒学着花清渊适才的模样运足气力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脱欢牙齿掉了两颗满口鲜血兀自哼哼道:“死小狗臭牛屎……”梁萧冷笑道:“拿来!”火真人呆了呆梁萧手起掌落脱欢又挨了一记耳光又惊又怒杀猪般叫起来:“火真人你聋了么?”梁萧挥手还要再打火真人已急道:“要解药么?这里!这里!”掏出一个锦囊投过来叫道:“白的外敷黑的内服。”梁萧摸出囊中有两个玉瓶便取出一个将瓶嘴对着脱欢道:“信不过你这牛鼻子我先给他吃两颗试试。”
火真人脸色一变急道:“不成不成!这是以毒攻毒的方子。”梁萧冷笑道:“那你把劳什子‘幽冥毒火’给我我烧了他再治好!”火真人怒道:“这……这怎么成?”梁萧心狠手辣手起剑落脱欢顿时声惨叫小指已短了一截鲜血长流。梁萧嘻嘻笑道:“再砍就一只手了。”火真人生怕他剑及履及说做就做忙道:“好好我给!”硬着头皮又抛来一个皮囊梁萧接过只见囊外用生牛皮缝着囊内却是羊毛软里嵌了十来粒银丸便问:“怎么用?”火真人略一犹豫见梁萧作势欲砍急忙说了。梁萧笑了笑却一把揣在怀里道:“这么好玩的东西怎么可以浪费在这头蠢猪身上。”脱欢反唇相讥又挨了一个嘴巴只得闭嘴心里却庆幸没被火烧。
梁萧将锦囊抛给花慕容笑道:“牛鼻子既敢把银丸给我这药必然是真的。”花慕容瞪了他一眼道:“就你心眼多。”心里却暗夸他心思缜密当下解开花清渊的衣襟只见胸口乌黑一片肿得老高。她小心外敷内服过了片刻伤口渐转红润花清渊悠悠醒转神色间却十分委顿。哈里斯向梁萧喝道:“小贼解药给了还不放了四王子。”
梁萧笑道:“你当我是这头蠢猪?我妈说得势莫要饶人没宰了这头蠢猪算是对得起你们。”转向花氏众人道“你们有伤先走一步!”花慕容急道:“我留下来陪你!”梁萧白她一眼道:“不劳你操心刚才谁骂我小畜生哼……我听得清楚得很。”花慕容脸一红“哼”了一声道:“骂了便骂了我才不怕你。”
忽见花清渊支撑着颤巍巍站起来涩声说:“梁萧别的我不管但你年纪还小千万不可杀人!就算你手里这人该杀也不能由你杀他!若你不答应我便不走!”他口气虽然虚弱目光却十分坚决。梁萧不由嘀咕道:“我不杀人就是要你多嘴。”花清渊颔道:“那好今日多亏你了咱们后会有期!”
梁萧没来由眼眶一湿低头道:“后……后会有期。”偷偷抬眼只见花晓霜挽着花慕容的手一步一回头直到上了马车仍掀着帘子觑看。
眼见马车走远阿滩忍不住叫道:“还不放人吗?”梁萧眼珠子一转见四人马匹停在道边便揪着脱欢的头拖到马前众人正不明其意忽见梁萧挥剑将其中三匹骏马的腿筋尽数砍断。三人恍然大悟原来梁萧是怕自己乘马追赶马车故意留在后面废了马匹拖延时间不由暗骂梁萧奸诈。火真人眼光扫过梁萧手中长剑神色一变叫道:“小子这剑是哪里来的?”梁萧笑道:“拾来的!”火真人两眼一翻厉声道:“哪里拾来的?”梁萧撇嘴道:“关你屁事!”火真人怒道:“这‘铉元’本是贫道之物!贫道命四大弟子南下办事将这柄‘铉元’剑借给他们谁知他们一去不回……”说到瞪视梁萧似欲择人而噬。梁萧瞅了一眼剑柄只见上面果真用金丝嵌了两个弯弯曲曲的怪字他早就看到但就是认不出这两个古篆听火真人一说他勉强认出一个“元”字忖道:“原来他和那些坏牛鼻子是一伙哼!我万万不能告诉他实情。”他跟这群凶人纠缠已久算算时辰料得花清渊一行去得远了当下牵了马将脱欢拖出二十来丈本想临行前一剑将这厮砍死但想到花清渊的话这一剑竟砍不下去心头暗恨自己不争气狠狠踹了脱欢一脚将他往地上一扔抱起狗儿飞身上马挥剑猛抽马股骏马吃痛撒蹄狂奔。
梁萧奔出里许忽闻动静回头一瞧不禁骇然只见阿滩与火真人一步八尺赶将上来。火真人急欲夺回宝剑跑得尤其卖力。转眼间双方相距不及十丈阿滩蓦地一声大吼金刚圈脱手飞出来了个射人先射马向梁萧的坐骑击到。
梁萧暗骂一声双腿夹马俯身出剑将那圈子一挑一拨顿觉虎口欲裂一条手臂尽都麻了。金刚圈被他一阻傍着马腿掠过。那骏马痛不可当人立而起梁萧一时不察几乎被颠了下来。只此耽搁火真人大步流星赶到近前剑在人先刺向马腿。梁萧左手一扬数点银光向火真人迎面撒去。火真人正欲挥袖忽地想起一事慌忙收势飞身后跃举剑相击数点银光顿时化作一片绿焰散落在地正是那“幽冥毒火”。这时阿滩飞身赶到一声大喝腾空而出双臂一张击向一丈开外的梁萧。梁萧只觉巨力压体胸闷欲呕一反身将手中的“幽冥毒火”尽数撒了出去。
阿滩尊者浑没想到这银丸的来历。他自恃有密宗神功护体除了双眼要害周身刀枪难入眼见银丸打到便有意卖弄不闪不避任其打中。霎时间只听他失声惨叫浑身绿焰乱飞跌落地上翻滚哀号不已。
火真人听得身后惨叫微觉吃惊但他记挂宝剑不顾同伴足狂追赶到马后见马尾扬起一把抓住用力后拽梁萧回剑斩断马尾。但火真人剑出若电早已刺中马腿。骏马惨嘶一声失衡摔倒。梁萧翻身落马却见火真人飞步抢上当即反手一剑火真人挥剑相格霎时间双剑交击松纹剑不及铉元剑锋利登时断作两截。火真人索性抛出断剑待梁萧低头闪避他已然空手入白刃向他手腕扣去。眼看人剑两得火真人忽生警兆回手一捞竟捞住一枚紫金凤钗他急弃了梁萧掉头望去只见花慕容一剑横空飞刺而来。火真人被她连环数剑逼得连连后退。梁萧绝处逢生喜得叫了一声好将剑一摆上前襄助。
火真人与花慕容的武功不相伯仲空手对敌本就吃亏且有梁萧鬼头鬼脑从旁袭扰一时不胜其烦匆匆拆了七八招情知今日再难讨好眼角觑处只见阿滩躺在远处奄奄一息若是再不救治非死不可。这秃驴死了本不打紧但死在“幽冥毒火”之下脱欢追究起来自己难脱嫌疑。他一瞬间转了好几个念头蓦地后蹿丈余一手抄起阿滩恨恨瞪了二人一眼起落如飞往来路去了。
花慕容见火真人去远收了剑冷笑一声道:“打不过就逃好没出息!”梁萧定了定神道:“你回来做什么?”花慕容瞅了他一眼冷笑道:“回来瞧你逞英雄啊!”梁萧想到方才狼狈情形英雄二字再也休提狗熊倒是勉强算得上顿时脸涨得通红讪讪不语。花慕容心中暗笑拉他上马道:“哥哥和晓霜都担心你你和我一块儿过去让他们瞧瞧你这灰头土脸的德性也好放心。”梁萧眼角一热低头不语。花慕容见他乖得出奇心中奇怪:“莫不是方才死里逃生吓着他了……”不觉怜意大起再不出言取笑。
二人纵马奔驰片刻遥见马车停在道旁,还没走近晓霜已在林子里看到笑着扑了出来双手搂着姑姑的脖子眼睛却看着梁萧满含笑意喜滋滋叫了声:“萧哥哥。”梁萧听她叫得亲热面皮一红低着头“嗯”了一声。却听花晓霜又道:“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梁萧气道:“好啊再也见不着?咒我死么?”花晓霜一愣。花慕容瞪了梁萧一眼说道:“晓霜这小子是个白眼狼不知好歹你莫要理他。”
三人入了林子花清渊正盘膝而坐。他见梁萧无恙不由展颜微笑。梁萧略一迟疑问道:“你……那个伤口……还痛么?”花清渊笑道:“亏你拿到解药这会儿不碍事了。”梁萧心想:“若不是因为送我你也不会那阵子出城更不会遇上坏人!我拼了命也要帮你拿到解药的。”他心里这么想嘴里却决不说出又道:“花大叔你刚才使的剑法好厉害杀得那些大恶人连还手的工夫都没有!”他与花清渊同经患难心生亲近“花大叔”三字自然而然就叫了出来。
花慕容一哂道:“那是当然这路太乙分光剑用来对付那帮混蛋算是大材小用了!”梁萧双目一亮急道:“那一定胜得过萧千绝了?”花清渊与花慕容对望一眼皱眉沉吟片刻缓缓道:“萧千绝的武功我虽无缘见识。不过当年确有人用这路剑法与他斗过一次……”梁萧又惊又喜忍不住道:“胜了么?”花清渊摇头道:“这路剑法虽然压制住萧千绝的黑水魔功但也没能杀得了他。”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道“何况同一门功夫不同人使出来自有不同的境界当年赌斗萧千绝的两大高手武功胜我十倍也仅胜他一招半式罢了。”
梁萧想了一阵忽地问道:“花大叔你能教我这剑法吗?”花清渊还没答话花慕容已接口道:“那可不成。”梁萧脸色一变咬了咬嘴唇转身便走。花清渊急忙拉他但伤势未愈气力虚弱被他大力一拽几乎跌倒梁萧只得驻足。花清渊瞪了妹妹一眼说道:“梁萧你别着急。其实能否教你我们也做不了主。”梁萧一愣却听花清渊又道:“若你当真想学我倒能帮你求情……”花慕容道:“那还是不成。就算妈许你传他这路功夫也须得二人同使他一个人学了有什么用?”花清渊皱眉道:“说得也是。”梁萧想了想道:“不怕只要你肯教我将来我有了妻子和她一块儿练……”花慕容刮脸臊他道:“不知羞?”梁萧脖子通红急声道:“怎么不知羞了?我……我爹妈都在一起练武的。”
花清渊道:“梁萧你爹妈到底在哪里呢?”梁萧闷声不吭。花清渊料得梁萧必有隐衷便不勉强说道:“不说也罢我只问你你肯与我们一块儿回家么?”梁萧抬头道:“你肯教我剑法去哪里都好。”花慕容唬他道:“要学功夫只怕要吃许多苦。”梁萧挺起小胸脯:“再苦也不怕。”花晓霜听他答应留下不由满心欢喜。
众人说笑一阵梁萧又问道:“花大叔单打独斗就没人胜得了萧千绝么?”花慕容抿嘴一笑道:“那可未必。”梁萧奇道:“怎么说?”花慕容扳起四个手指说道:“这天下间藏龙卧虎就我所知少说也有四个人不弱于他。”她见梁萧神色专注微笑道:“不过啊他们可不像秦大哥和哥哥这般好说话你便见着了他们也不会收你这个顽皮猴子做徒弟。”
梁萧急道:“卖什么关子快说快说。”花慕容笑笑正色道:“第一个是海外的大高手他精通天下武功……”梁萧大奇忍不住插嘴道:“精通天下武功那岂不也会太乙分光剑?”花慕容皱眉道:“那倒不会。”梁萧道:“既然不会那叫什么精通天下武功。”花慕容自知说错了话羞怒道:“小鬼头尽耍贫嘴我说他精通天下武功不过说他懂得武功很多就好比说你顽劣无比难道世上就没有比你更顽劣的人么?”梁萧何曾没听出她话里有刺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因无论答有答无都无疑自认顽劣无比。一时撅起小嘴好不憋闷。
花慕容占了上风暗暗得意续道:“第二人么却是一个和尚……”梁萧心念一动花慕容瞧他神色颔笑道:“不错就是和秦大哥斗棋的那个野和尚。至于他的法号我也不大了然。”梁萧奇道:“为什么叫他野和尚?他又有什么出奇的本事?”花慕容道:“叫他野和尚是因他大庙不收小庙不留行为怪诞不守清规。至于他的本事么也就是力气很大。”
梁萧啐道:“力气大也算本事?”花慕容道:“你可别瞧不起力气。所谓‘一力降十会’若你一拳一脚皆有万钧之力天下谁人能敌?”梁萧一愣但觉答不上来又问道:“第三个呢?”
花慕容一皱眉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哼声道:“至于第三个么这人剑法很好品性却不端正专爱勾引良家女子是以不提也罢。”梁萧问道:“什么叫做勾引良家女子?”花慕容白他一眼道:“这是极无耻下作的勾当以后你不但不能说更不许做要么不但我瞧不起你天下人都会瞧不起你。”梁萧挠头苦思片刻仍不明白抬眼一瞧却见花慕容以手托腮两眼瞧着天上便问道:“既然是四个人还有一个是谁呢?”花慕容悠悠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落寞之色苦笑道:“第四个人我虽然知道……却不能说出他的名字。”梁萧撇嘴道:“不说便拉倒谁希罕么?等我学会太乙分光剑把他们通通打倒。”花慕容不作声呆呆望着远方出神。梁萧无人斗口老大没趣。
呆了半日花清渊伤势稍好众人重新上路。次日到了缙云觅客栈住下花清渊服了数剂补药将养元气。梁萧百无聊赖与晓霜逗着狗儿猴儿玩耍。晓霜给猴儿起名为金灵儿梁萧一听顿时作恼道:“我的狗儿叫白痴儿你却叫它金灵儿不是变着法儿跟我捣乱么?”晓霜道:“有什么不好白痴儿、金灵儿正好配成一对儿。”金灵儿心记前仇对梁萧爱理不理梁萧逗它它只是龇牙。梁萧暴跳如雷想要打骂晓霜却抱得紧紧。梁萧虽然任性妄为对这小丫头偏是作不得生恐惹她病唯有两手叉腰望那猴儿瞪眼生气。
如此歇息数夜众人再次动身。停停走走又过十数日进入括苍山区只见峰峦连绵横亘东西山势柔媚婉转有如吴音软语。
一行人顺着山间石阶牵马步行。行了约摸半个时辰云雾间隐隐现出一排青瓦泥墙旁有数级梯田十分整齐几个农夫农妇正躬身耕耘。忽有人抬头看到他们叫了一声农人们纷纷直起腰来放下活计笑迎上前。为一名汉子肤色黝黑双目有神向花清渊一揖到地:“杨路见过少主!”花清渊伸手扶住他笑道:“杨管事莫要多礼宫中还好么?”杨路笑道:“一切无碍!”又打量他道“少主似乎气色欠佳?”花清渊笑道:“前几日偶染微恙如今已不妨事了。”他将缰绳交给众农人道“我们这就进山。”杨路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只见一名农人放出一只白鸽呼拉拉振开翅膀向山里飞去。
梁萧扯着晓霜的衣襟低声道:“这是干吗?”晓霜道:“给奶奶送信呢!”梁萧随口哦了声忽见两名农夫从农舍里拉出数匹愣头愣脑的黄色怪兽似牛非牛似马非马哒哒哒走了过来。梁萧神色陡变“哧溜”一下钻到晓霜身后颤声道:“这是什么怪物?”
众人大笑花慕容按着腰喘气道:“小鬼头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唯有花清渊忍住笑道:“萧儿你听过诸葛孔明的故事么?”梁萧探出头来偷瞄木兽点头道:“听爹爹说过。”花清渊道:“这便是诸葛孔明蜀道运粮的木牛流马最适宜行走山路!”梁萧吃了一惊道:“真有木牛流马?”花清渊颔道:“前方山峻路险我们用它载人运物十分方便。”梁萧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只觉硬邦邦的果然是涂着黄漆的木兽不由得小脸通红讪讪地不好意思。但他小孩心性过不多久便丢开羞惭对这木兽生出莫大兴趣抱着它问这问那花清渊一一解答不多时梁萧便学会如何驾驭骑在木兽上左顾右盼十分得意。
四人骑着木牛流马沿崎岖山路进入大山深处。行了一程道路渐趋险峻顺着山势起伏不定时而傍依绝壁时而俯临深谷时而在林莽中穿梭时而在深谷中潜行但那木兽却行得又快又稳梁萧不由连连称奇。
穿过深谷遥见双峰挺秀夹着蜿蜒溪水南北对峙。花晓霜对梁萧道:“萧哥哥你看这两座山峰像什么?”梁萧道:“像手指头。”花慕容冷笑道:“呸世人都有十个指头就你只得两个?”梁萧大不服气说道:“屈了八个不好么?好呀你说不像指头那像什么?”花慕容冷笑道:“你蛮头蛮脑的吃饭都用手抓当然只会想到手指了!”
梁萧歪头细瞧迟疑道:“莫非……像筷子?”花慕容笑道:“这才对了。这两座山峰叫做石箸峰。”梁萧奇道:“既然像两根筷子就该叫石筷哪能叫石‘猪’?”花慕容瞥他一眼双眼尽是鄙夷之色。梁萧心知自己定然说错了话但又不知错在哪里一时好生气闷。却听花晓霜笑道:“萧哥哥这个‘箸’字不是猪羊之猪而是筷子的意思。”说着停住木牛流马叫梁萧伸出手掌在他掌心一笔一画写了个“箸”字。梁萧瞧得心生嫉妒:“为什么偏偏她知道我却半点也不晓得?”
花晓霜写罢掉过头眺望双峰轻声道:“不过这石箸峰的名儿平淡寡趣也不大好听。”梁萧暗叫深得我心斜瞅了花慕容一眼高声道:“对呀该叫二指峰才好!”花晓霜摇头道:“二指峰也不好依我瞧叫夫妻峰才贴切。南边那座高大的是爹爹北边那座矮小的是妈妈这样并肩站着永远也不分开。”花清渊身子一震呆瞧着晓霜眼里露出惊惶神气。
花慕容笑道:“傻孩子你又痴了?叫做夫妻峰才大大不妥你知道为何么?”花晓霜不解摇头花慕容道:“你瞧山峰间有条溪流因为这条溪水两座山峰总是怅然相望永也不能厮守。难道你要让爹妈彼此瞧着终生不相往来么?”花晓霜顿时涨红了脸偷眼瞧了瞧父亲却见花清渊定定地瞧着那两座青峰脸色惨白。
却听花慕容又道:“若要以人作比比作‘怨侣峰’或许更加贴切。自古多怨侣有情人难成眷属古诗有云:‘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这两座山峰就如牛郎织女只因一河相隔结果脉脉永年不得一会。”
牛郎织女的传说流传千年每夜中银河畔那两颗寒星不知引多少悲叹牵动了多少女儿芳心。花晓霜将那最末一句古诗吟诵数遍不知怎地就流下泪来。花慕容见她落泪顿时着慌将她搂入怀里温言哄道:“霜儿说笑而已干什么当真啊?”
梁萧对诗句含义不甚了了但牛郎织女的故事却也听父亲说过瞧见花晓霜落泪大感不忿冷哼道:“牛郎织女忒也没用就会你瞪我、我瞪你的便如一对儿傻鸟。换了是我就用泥土把天河填得严实趟过去便好。”花慕容道:“你才是大傻鸟河汉无极你晓得天河水有多深、有多广么?就会胡吹大气也不害臊。”梁萧冷笑道:“好啊既然河汉无极那么七月七日牛郎织女鹊桥相会要几多喜鹊才能搭成鹊桥呢?既然鸟儿能搭成桥梁人又为什么不能填平天河呢?难道说人连鸟都不如?”他话里带刺花慕容气得俏脸白但偏偏梁萧这回推论严密竟寻不着道理驳他唯有撅嘴生气。三人这边厢议论纷纷花清渊脸色却忽明忽暗始终不一言。
斗口间双峰渐近梁萧目力不济这时方见峰顶竟然有人。北峰顶上一株老松亭亭如盖两个白须老人端坐松下悠然对弈。旁有总角童子对着炉火烧煮茶水铜壶里白气袅袅散入天际。南峰则四面绝壁光溜溜无可借足但峰巅悬崖处却坐了一名灰衣老者垂竿而钓百余尺的渔线沉入峰下深潭。梁萧瞧得吃惊心道:“这么高也能钓鱼?”一念未绝忽听哗然水响一条青鲤离潭而起在空中活泼泼划了个弧飞升数十丈落到老者手里。
一名对弈老者笑道:“恭喜恭喜童老三你守了大半天到底开张啦!”其时双峰间罡风阵阵那老者的话语却掠过百尺之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钻入众人耳里。那钓鱼老者呸了一声道:“修老四你还有脸说你几次三番大呼小叫惊走了老夫的鱼儿。”另一名弈棋老者道:“你自己不济却来怪人。”那童老三冷哼一声道:“左老二论钓鱼除了明老大谁能及得上我?”言辞间大有自负之意。那左老二笑道:“胡吹大气有空一比就知。”童老三大声道:“好啊谁输了就下水做王八。”
抵达峰底溪边众人弃了木牛流马梁萧还没坐够十分不舍仍抱着木马不放。花晓霜上前一步向着童老三叫道:“铸公公。”又向对弈二老叫道:“元公公谷公公。”不料三人却置若罔闻梁萧气道:“这三个老头儿大剌剌的当他们是神仙么?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花清渊笑道:“梁萧你误会了此间风大霜儿中气不足话语送不上去。”当下一手按腰长笑一声道:“三位鹤老别来无恙否?”语声朗朗直如虎啸龙吟一般在山间久久不绝。梁萧心中佩服:“花大叔好厉害只怕爹爹也及不上他。”
三名老者闻声向这里瞧了一眼爱理不理仍不起身。唯有童老三冷冷道:“你才到么?脚程忒也慢了!”花清渊拱手赔笑道:“童老说得是清渊下次定然走快些!“梁萧听得生气心道:“这些老头子凶巴巴的花大叔为何还要对他们客气?”
童老三转过头来望了晓霜一眼白眉一抬将手中青鲤抛下道:“霜儿送给你吧!”那尾鱼还没断气摇头摆尾凌风弹动直向晓霜飞来。晓霜没料到他突然戏弄心头一惊也不知是避是接。梁萧在旁见到一步抢上使了个“如意幻魔手”里的“圈字诀”双手一翻一圈将尺余长的鱼儿捧在怀里转身递给晓霜。
晓霜捧过忙跑到潭边放入水去。那尾鱼儿初时要死不活但挣扎数下忽又有了生气潜入潭底。梁萧奇道:“晓霜你怎么放了?”花晓霜见鱼儿游得欢畅心中快活含笑道:“鱼儿离了水会没命的。”梁萧冷笑道:“说得好听难道你就不吃鱼?”晓霜一愣道:“我吃的不过……不过……”她蓦地面红耳赤“我瞧它可怜……”梁萧白她一眼心中冷笑:“爹爹是滥好人女儿也是滥好人。”
却听童老三又道:“清渊!这小孩儿是谁?”花清渊听他语气不善微凛道:“他是秦大哥带到临安的孩儿名叫梁萧。”童老三道:“他的武功是你教的么?”花清渊摇头道:“不是。”童老三冷哼道:“萧千绝的如意幻魔手谅你也教不出来。”梁萧心忖道:“老头儿眼珠子好贼我只露了半招他就瞧出来了?”
花清渊也似吃了一惊正要回头询问梁萧忽见童老三把渔钩一扬挂在岩石之上将身一纵好似一只灰色大鹤贴着岩壁翩然落下;霎时间渔线在空中抽尽童老三蓦地丢开渔竿翻个筋斗落在潭边身子一晃便至梁萧身前曲指抓出。这一抓精微奥妙梁萧胸口一紧顿被拿住不觉怒道:“臭老头你抓我做什么?”
童老三被这句“臭老头”骂得一愣变色道:“小子你是萧千绝的门人?”梁萧也勃然大怒叫道:“谁是那老王八的门人!”鼓起腮帮一泡口水吐出去童老三急忙扭头闪过。花清渊大惊欲要上前劝解却又迟疑忙向妹子递眼色着她上前开解。但花慕容恼恨方才被梁萧占了上风只盼他受些羞辱好消去自己心头之恨是以默不作声存心瞧这小子出乖露丑。
老少二人瞪视半晌童老三神色渐缓放开梁萧皱眉道:“小家伙你怎么叫萧千绝老王八?”梁萧道:“他本来就是!”童老三更觉诧异暗忖梁萧若是萧千绝的后辈决无这般辱骂的道理不觉心中犹疑哪知梁萧趁他分神一口咬在他手背上。童老三一惊急忙运劲他内功了得直震得梁萧牙齿生痛但梁萧就是死咬不放。童老三好容易将他揪开手背上竟多出一圈血印一时惊怒交迸厉声叱道:“浑小子你疯了?”梁萧恨声道:“你再说我是萧千绝的门人我把你手咬掉!”童老三浓眉一耸怒道:“你既然不是他门人怎么又会他的功夫?”梁萧瞪眼道:“你管不着!”童老三脸一沉厉声道:“你不说个明白休想过这石箸峰去。”梁萧奋力拿头撞他但童老三却如铜浇铁铸不动分毫梁萧撞了数下反而头眼昏花几欲跌倒。
忽听远处有人哈哈笑道:“童铸你老脸厚皮的用强对付小娃儿不嫌害臊吗?”众人转眼一瞧只见修老四不知何时已下了山峰飘然近前。剩下一个左老二仍旧坐在山顶凝视身前棋局似乎峰下一切与他全无干系。
童老三被他一顿讥讽羞怒道:“修谷你少说大话有能耐的你来问他!”修谷笑嘻嘻走到梁萧身前温言道:“小娃儿告诉公公萧千绝是你什么人呀?”他慈眉善眼笑起来一团和气。梁萧瞧他为自己出头嘲讽童铸已有说不出的好感再经他这么一问不觉心口温暖脱口便道:“他是我的大仇人!”修谷眉头一拧又笑道:“小孩子不能说谎啊。”边说边从袖里取出几颗姜糖果子温言道“你乖乖说实话公公给你糖吃。”梁萧说了实话反被当作说谎心中又是委屈又是生气猛地挥手拍出修谷虽是武学高手但未料到此着手中姜糖顿被悉数打落。童铸哈哈笑道:“修老四你装好人又怎么着?还不是外甥打灯笼——照旧。”修谷脸色时红时白十分狼狈。
峰顶上那左老二久不说话这时忽道:“你们两个老家伙活了大半辈子仍是毫无长进哼这小子既然不肯说实话赶走了便是。”花清渊一惊忙插口道:“左老且慢我与这孩子有言在先一定要带他入谷的。”童铸、修谷对视一眼各各皱眉。左老二冷笑道:“你是一宫少主自不将咱们这些老朽放在眼里你说如何那便如何我左元说的话权当放屁。”
花清渊额上冷汗涔涔慌道:“左老言重了清渊决无此意。”梁萧见他为难顿生傲气昂道:“花大叔你不用跟这些老头子客气不让我过去我走了便是。”说着转身便走但童铸手如钢爪如何挣扎得开。童铸冷哂道:“不说实话就不要想走。”花清渊见此情形束手无策。这时间花晓霜忽地走上一步拉住童铸衣袖道:“铸公公你……你放开萧哥哥好么?”童铸愣道:“萧哥哥?”望了梁萧一眼明白过来连摇头道:“这可不成……”话没说完乍见花晓霜大眼中涌出泪来不觉一愣他虽不肯卖花清渊的脸面却颇为怜爱这个小女孩儿见状只得推开梁萧抚着她脸连声道:“乖霜儿……好霜儿别哭别哭嘿你看……铸公公这不放开他了么?”花晓霜破涕为笑见梁萧要跑忙拉住他道:“萧哥哥你不是还要学剑法吗?”梁萧一愣猝然止步心道:“是啊我是来学本事的若能学成剑法打败萧千绝受些屈辱又算什么?”想着双脚再也挪不得半步。
花晓霜一笑拉着梁萧从童铸身前经过童铸大感惊愕:“当真奇了霜儿这等乖巧的孩儿怎地维护这个小子?”眼见梁萧趾高气扬故意斜眼看他顿时气得直吹胡子。花清渊见状松了口气向童铸拱手道:“童老想必瞧错了他怎会是萧千绝的弟子……”童铸两眼一翻冷笑道:“哪里错了?老夫与萧老怪交手的时候你还光着屁股乱跑呢!”花清渊被他说得耳根通红嗫嚅道:“那……那是!”
童铸冷笑道:“好你既然护定了他老夫也懒得管了。哼!谅他小小年纪也兴不起什么风浪。”袖袍一拂径直到峰下一手握渔竿一手转动竿上手柄左足在石壁上一撑倏地腾起丈余再转手柄又升起数丈。如此忽起忽落转眼便到了峰顶童铸两手叉腰向着东方昂然长啸。
梁萧瞧得有趣心道:“这老头儿人虽可恶爬山的法子却好玩。”正想着突见两峰之间一艘龙舟晃晃悠悠顺流而下这龙舟不同寻常寻常龙舟头尾分明这艘船尾均是龙头张口怒目甚是威猛。
船头一人四十年纪容貌清奇双手按着龙头双角并不操橹划桨可那船却似活了一般两侧六只铁桨整齐划动催舟前行。花清渊见龙舟近岸拱手笑道:“叶钊兄!怎敢劳你大驾惶恐惶恐。”那人也笑道:“渊少主取笑了。”
花慕容搂着晓霜上船梁萧跟着跳上脚下故意运劲震得龙舟猛然一晃。叶钊失笑道:“小东西你想弄翻船么?”花慕容瞪了梁萧一眼道:“他就爱无事生非。”又向叶钊笑道“叶大哥嫂子好吗?”叶钊哈哈笑道:“好!好!得容少主关心了。”见众人上船他转身将船尾龙角扳动数十下。忽地放开那船身六只铁桨一齐翻飞驭着龙舟逆水而行只不过船尾变做了船罢了。
梁萧看得吃惊俯身往下张望。花慕容叫道:“你做什么?可别掉下去了。”梁萧道:“奇怪这下面怎么没人划船?”花慕容失笑道:“这叫千里船是古时算学大家祖冲之所造。船儿除了动与转向要用人力其他时候都靠水力推动。”梁萧道:“祖冲之是谁?武功很好吗?嗯……算学又是什么?是不是很厉害的武功?”花慕容笑得直不起腰来她早先在梁萧那里折了一阵耿耿于怀此时总算扳回一城正要出口讥讽花清渊已笑道:“算学虽不是武功却自具奥妙。祖冲之是五胡乱华时的算数宗师他创割圆术算出了圆周率并依日月之行推算出大明历沿用至今这个不用人力驾驭的千里船也是他的明。”梁萧恍然拍手道:“我知道啦他和诸葛孔明一样都是极聪明的人!”花清渊笑道:“说得是!”
说话之时千里船穿过怨侣双峰渐入群山幽处河床渐渐陡峭溪水也变得湍急。忽听哗哗水响转过一道弯儿前方现出六道瀑布飞琼溅玉好似在两岸悬崖上挂了六个水晶帘子;瀑布下白浪翻滚咆哮如雷连石块也身不由己跳脱飞溅。但水流越急六只铁桨划动也越是迅疾催动千里船在激流中逆流而上。
穿过瀑布千里船进入一道峡谷。峡谷两岸崖壁耸立向内微凹状若扇贝越往上去越是狭窄;崖壁色彩奇特莹润润有珠玉之光正巧一缕暮色斜掠入峡照在壁上反复映射一时间峡中流金溢彩让人眼花缭乱。
在“彩贝峡”中行了半个时辰梁萧坐得不耐问道:“花大叔还有多远?”花清渊正要答话忽见千里船驶出峡口前方豁然开朗溪水在山间汇聚成一个湖泊湖边青峰错立云雾缭绕数十只白鹤唳声清亮在晚照中翩然往来。叶钊手挽龙角忽地朗声歌道:“水接西天雾里花云飞鹤舞是仙家暮山如酒山人醉嘿一曲狂歌动晚霞。”歌声豪放清绝在群山中久久回荡。
花清渊站起身来遥指道:“萧儿你瞧那便是栖月谷、天机宫了。”梁萧极目望去只见与岸相接处三处飞瀑似从天落三个蟠龙缠绕的奇形巨轮在瀑布前缓缓转动带动千百根细长铜臂在水中时隐时现有若无数蛟龙纠缠。梁萧瞧得目定口呆失声道:“那是什么?”
花清渊道:“那是天枢、天璇与天玑。这三大巨轮在栖月谷前已然转动三百年了。”梁萧奇道:“它们有什么用处?”花清渊笑道:“说来话长!待会儿你自当知晓。”
湖水平缓千里船慢下来自三轮之间缓缓经过。只见前方两崖摩天森然对峙崖壁上鬼斧神工般镌着两行行草依稀可辨。右方是:“横尽虚空天象地理无一可恃而可恃者唯我。”左面是:“竖尽来劫河图洛书无一可据而可据者皆空。”这两行字遒劲绝伦字字均有数丈见方最末一笔直入水中气势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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