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洛、6菲青、及红花会群雄跟着周仲英穿过了两个院子。此时火势更大热气逼
人黑夜中但见红光冲天烟雾弥漫。孟健雄、安健刚和宋善朋早已出去督率庄丁协力救

火。徐天宏大叫:“咱们先合力把火救熄了再说。”周绮骂道:“你叫人放火还假惺惺装

好人。”她刚才听徐天宏一再大喊放火认定是他指使了人来烧铁胆庄的满腔悲愤哪里

还顾到对方人多势众举刀便向徐天宏砍下。徐天宏忙窜开避过周绮还待要追已被赵半

山劝住。饶是周绮单刀在手猛冲猛跳但被赵半山伸手轻轻搭上刀背一柄刀便如有千斤

之重几乎拿也拿不住哪里还进得半步。周仲英对这一切犹如不见不闻大踏步直到后

厅。众人进厅只见设着一座灵堂灵位前点着两对白烛素幡冥镪阴沉沉的一派凄凉景

象。周仲英掀开白幕露出一具黑色小棺材来棺材尚未上盖。原来周仲英击毙爱子后因

女儿外出未归是以未将周英杰成殓以待周绮回来再见弟弟一面。周仲英喝道:“我儿子

泄露了文爷的行藏那不错你们要我儿子好……你们拿去吧!”他心神激荡语音大

变。众人在黯淡的烛光之下见一个小孩尸身躺在棺材之中都摸不着头脑。周绮叫道:

“我弟弟还只十岁他不懂事把姓文的藏身地方说了出来。爹爹回到家来大怒之下失

手把弟弟打死了把我妈妈也气走了这总对得起你们了吧?你们还不够把我们父女都杀

了吧!”红花会众人一听不由得惭愧无已都觉刚才错怪了周仲英实是万分不该。章进

最是直性人抢上两步向周仲英磕了个响头叫道:“老爷子我得罪你啦章驼子给你

赔罪。”站起身来又向周绮一揖道:“姑娘你再叫我驼子我也不恼。”周绮听了想

笑却笑不出来。

这时陈家洛以及骂过周仲英的骆冰、徐天宏、杨成协、卫春华等都纷纷过来谢罪。陈家

洛乘着躬身行礼伸手轻拂将周仲英膝间所封穴道解开旁人都没瞧见。周仲英忙着还

礼心中难过之极说不出话来。陈家洛叫道:“周老英雄对红花会的好处咱们至死不

忘。各位兄弟现下救火要紧。大家快动手。”众人齐声答应纷纷奔出。

但见火光烛天屋瓦堕地梁柱倒坍之声混着众庄丁的吆喝叫喊乱成一片。安西是中

国出名的“风库”一年三百六十日几乎没一天没风风势又是最大不过。此时风助火威

眼见大火已无法扑灭偌大一座铁胆庄转眼便要烧成白地。厅中奇热布幡纸钱已然着火。

众人见周仲英痴痴扶着棺材神不守舍。不多时火焰卷入厅来卫春华、石双英、蒋四根都

已扑出去救火。周绮连叫:“爹咱们出去吧!”周仲英不理不睬尽望着棺材中的儿子。

大家知他不忍让儿子尸体葬身火窟舍不得离开。章进弯下腰来说道:“八哥把棺

材放在我背上。”杨成协抓住棺材两边一使劲将棺材提了起来放上章进的驼背。章进

也不长身就这么弯着腰直冲出去。周绮扶着父亲众人前后拥卫奔到庄外空地。走出不

久后厅屋顶就坍了下来各人都暗说:“好险!”心砚忽地叫了起来:“啊哟那魔爪孙

还在里面!”石双英道:“这种人作恶多端烧死了也不冤。”骆冰道:“可惜便宜了镖行

那小子。”陈家洛问道:“是谁?”骆冰将童兆和的事说了。孟健雄也说了他如何三入铁胆

庄探庄报讯引人捉拿文泰来最后还来勒索。徐天宏叫道:“对定是他放火!”众人

心下琢磨均觉定然是他无疑。徐无宏偷眼向周绮望去见她对己正自侧目斜睨两人目光

一对都即转头避开。周绮大声自言自语:“矮子肚里疙瘩多放火的鬼主意也只矮子才想

得出。人无三刀高肚里一把刀。”陈家洛道:“咱们得抓这小子回来。徐七哥、杨八哥、

卫九哥、章十哥你们四位分东南西北路去搜不管是否追到一个时辰内回报。”四人接

令去了。这边6菲青和周仲英等人厮见互道仰慕。陈家洛又向周仲英一再道歉说道:

“周老前辈为了红花会闹到这步田地大仁大义真是永世难报。我们定去访请周老太太回

来和老前辈团圆。铁胆庄已毁红花会负责重建各位庄丁弟兄所有损失红花会全部赔

偿。他们辛苦在下另有一番意思。”周仲英眼见铁胆庄烧成灰烬多年心血经营毁于一

旦自也不免可惜但听陈家洛这么一说忙道:“陈当家的说哪里话来钱财是身外之

物你再说这等话那是不把兄弟当朋友了。”他素来最爱朋友现下误会冰释见红花会

众人救火救人奋不顾身对他又是极为敬重感激一时之间结交到这许多英雄人物心中

十分痛快对铁胆庄被焚之事登时释然但一瞥眼间见到那具小小棺材心中却又一阵惨

伤。忙乱了一阵卫春华和章进先回来了向陈家洛禀报都说追出了六七里地不见童兆

和踪迹。又过片刻徐天宏和杨成协也先后回来说东南两路数里内并无人影这家伙想是

乘着大火混乱中逃得远了。

陈家洛道:“好在知道这小子是镇远镖局的不怕他逃到天边去日后总抓得到。”问

周仲英道:“周老前辈宝庄这些庄丁男妇暂时叫他们去哪里安身?”周仲英道:“我想

等天明之后大家先到赤金卫。”徐天宏道:“小侄有一点意思请老前辈瞧着是不是合

适。”陈家洛道:“我们这位七哥外号叫武诸葛最是足智多谋。”周绮向徐天宏白了一

眼哼了一声对孟健雄道:“孟大哥你听人家比诸葛亮还厉害呢他还会武!”孟健

雄微微一笑。周仲英忙道:“徐爷请说。”

徐天宏道:“那姓童的小子逃了回去势不免加油添酱胡说一通。那姓万的又没回

转鹰爪孙定要报官将许多罪名加在前辈头上。小侄以为铁胆庄的人最好往西暂时避一

下风头等摸清了路数再定行止。现在往东去赤金卫恐怕不大稳便。”周仲英阅历甚深

一经徐天宏点破连声称是说道:“对对老弟真不愧武诸葛明儿该当先奔安西州。

安西我有朋友借住十天半月的决不能有甚么为难。”周绮见父亲反而称赞徐天宏心下

老大不愿意。她虽然已不怀疑烧铁胆庄是徐天宏主使但先前对他存了憎厌之心不由得越

瞧越不顺眼。周仲英对宋善朋道:“你领大伙到安西州后可投吴大官人处耽搁一切使

费到咱们号子里支用。待我事情料理完后再来叫你。”周绮道:“爹爹咱们不去安

西?”周仲英道:“当然不去啦文四爷在咱们庄上失陷救人之事咱们岂能袖手旁

观?”周绮、孟健雄、安健刚三人听他说要出手助救文泰来俱各大喜。陈家洛道:“周老

前辈的美意我们万分感激。不过救文四哥乃是杀官造反之事各位都是安份良民和我们

浪荡江湖之人不同亲自出手恐有不便。我们请周老前辈出个主意指点方略至于杀魔

爪、救四哥还是让我们去办。”周仲英长须一捋说道:“陈当家的你不用怕连累我

们。你不许我替朋友卖命那就是不把周仲英当好朋友。”6菲青插嘴道:“周老英雄义重

如山江湖上没有人不佩服的否则我和他素不相识文四爷身上又负着重案我怎敢贸然

荐到铁胆庄来?”陈家洛略一沉吟说道:“周老英雄如此重义红花会上下永感大德。”

骆冰走上前来盈盈拜倒说道:“老爷子拔刀相助我先替我们当家的谢谢。”周仲英连

忙扶起道:“文四奶奶你且宽心不把文四爷救回来咱们誓不为人。”转头对陈家洛

道:“事不宜迟就请陈当家的布号令。”陈家洛道:“这个哪里敢当?请周6两位前辈

商量着办。”6菲青道:“陈当家的不必太谦。红花会是主咱们是宾这决不能喧宾夺

主。”陈家洛又再谦让见周6二人执意不肯便道:“那么在下有僭了!”转身令分

拨人马。

这时铁胆庄余烬未熄焦木之气充塞空际风吹火炬猎猎作响。众人肃静听令。

第一拨:当先哨路金笛秀才余鱼同和西川双侠常赫志、常伯志兄弟取得联络探明文

泰来行踪赶回禀报。第二拨:千臂如来赵半山率领石敢当章进、鬼见愁石双英。第三

拨:追魂夺命剑无尘道人率领铁塔杨成协、铜头鳄鱼蒋四根。第四拨:红花会总舵主陈家

洛率领九命锦豹子卫春华、书僮心砚。第五拨:绵里针6菲青率领神弹子孟健雄、独角

虎安健刚。第六拨:铁胆周仲英率领俏李逵周绮、武诸葛徐天宏、鸳鸯刀骆冰。陈家洛分

拨已定说道:“十四弟请你立即动身。其余各位就地休息安眠天明起程分拨进嘉峪

关后会集。关上魔爪孙谅必盘查严紧不可大意。”众人齐声答应。

余鱼同向众人一抱拳上马动身驰出数步回头偷眼向骆冰一望见她正自低头沉

思对他离去浑没在意。他叹了口气策马狂奔而去。众人各自找了干净地方睡下。陈家洛

悄悄对徐天宏道:“七哥周老英雄已被咱们累得家破人亡这次又仗义去救四哥。你多费

点心别让官面上的人认出他来。四嫂身上有伤她惦念四哥厮杀起来一定奋不顾身你

留心别让她拚命。你们这一路不必赶快能够不动手那就最好。”徐天宏答应了。睡不到

两个时刻天已黎明。千臂如来赵半山率领章进、石双英先出。骆冰一晚没合眼叫过

章进说道:“十哥路上可别闹事。”章进道:“四嫂你放心救四哥是大事我就再胡

涂也理会得。”孟健雄、宋善朋等将周英杰尸身入殓葬在庄畔。周绮伏地痛哭周仲英亦

是老泪纵横。陈家洛等俱在坟前行礼。

不久无尘、陈家洛、6菲青三拨人马先后启程最后是周仲英及宋善朋等大队人伙动

身。到赵家堡后当地百姓已知铁胆庄失火纷来慰问。周仲英谢过了去相熟银铺取了一

千两银子打了尖即与宋善朋等分手纵马向东疾驰。一路之上周绮老是跟徐天宏作

对总觉他的一言一动越瞧越不对劲不管周仲英板脸斥责也好骆冰笑着劝解也好徐天

宏下气忍让也好周绮总是放他不过冷嘲热讽不给他半分面子。后来徐天宏也气了心

道:“我不过瞧着你爹爹面子让你三分难道当真怕你?我武诸葛纵横江湖成名的英雄

豪杰哪一个不敬重于我今日却来受你这丫头的闲气!”他一骑马索性落在后面一言不

落店吃饭就睡天明就赶路一路马不停蹄第三天上过了嘉峪关。

周仲英见女儿如此不听话背地里好几次叫了她来谕导呵责。周绮当时答应可是一见

徐天宏忍不住又和他抬起杠来。周仲英心想若是老妻在此或能管教管教这一向宠惯了的

女儿现下她负气出走不知流落何方言念及此甚是难过见徐天宏闷闷不乐又觉过

意不去。

当晚到了肃州四人在东门一家客店住了。徐天宏出去了一会回来说道:“十四弟还

没追上四哥也没遇上西川双侠。”周绮忍不住插嘴:“你又怎么知道?瞎吹!”徐天宏白

了她一眼一声不响。周仲英怕女儿再言语无礼说道:“这里是古时的酒泉郡酒最好。

七爷我和你到东大街杏花楼去喝一杯。”徐天宏道:“好。”周绮道:“爹我也去。”

徐天宏噗哧一笑。周绮怒道:“你笑甚么?我就去不得?”徐天宏把头别过只当没听见。

骆冰笑道:“绮妹妹咱们一起去。为甚么女人就不能上酒楼喝酒?”周仲英是豪爽之人

也不阻止。

四人来到杏花楼点了酒菜。肃州泉水清洌所酿之酒香醇无比西北诸省算得第

一。店小二又送上一盘肃州出名的烘饼。那饼弱似春绵白如秋练又软又脆周绮吃得赞

不绝口。酒楼之上耳目众多不便商量救文泰来之事四人随口谈论路上景色。周仲英忽向

徐天宏道:“贵会陈当家的年纪轻轻一副公子哥儿的样子居然精通各家各派拳术真是

从所未见。他和我比拳之时最后所使的那套拳法怪异之极不知是甚么名称。七爷可知道

么?”周绮心中也一直存着这个疑团听父亲问起忙留神倾听。徐天宏道:“我和陈当家

的这次也是初会。他十五岁上就由我们于老当家送到了天山拜天池怪侠为师一直没回

江南来。只有无尘道长、赵三哥几位年长的香主在他小时候见过。这套拳法我瞧多半是天

池怪侠的独创。”周仲英道:“红花会名闻大江南北总舵主却竟像是位富贵公子我初见

之时很是纳罕只觉透着极不相称。后来跟他说了话、交了手才知他不但武功了得而

且见识不凡确是位了不起的人物这真叫做人不可以貌相。”徐天宏和骆冰听他极口称扬

他们领甚是高兴。只是骆冰想到丈夫安危难知又担心他受公差虐待自是愁眉不能尽

展。周仲英道:“这几年来武林中出了不少人物也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十年人事几番

新。就像你老弟这般智勇双全江湖上就十分难得。总要别辜负了这副身手好好做一番事

业出来。”徐天宏连声称是。他是答应周仲英“好好做一番事业”的勉励之言周绮却哼了

一声心道:“我爹赞你好你还说是呢也不怕丑!”周仲英喝了口酒道:“一直听人

说贵会于老当家是少林派高手和我门户很近。我久想见他一面向他讨教但一个在江

南一个在西北这心愿始终没了他竟撒手西归。我常在打听他的师承渊源可是人言言

殊始终没听到甚么确讯。”徐天宏道:“于老当家从来不提他的师承直到临终时才说

起他以前是在福建少林寺学的武艺。”周仲英道:“我是河南少室山少林寺本寺学的。北

少林南少林本是一家我跟于老当家虽非同寺学艺却也可算得是同门。”又道:“我曾听

人说红花会总舵主的武功跟少林家数很近我心下很是仰慕打听他在少林派中的排行辈

份却无人得知心下常觉奇怪。以他如此响当当的人物若是少林门人岂有无人得知之

理?我曾写了几封信给他。他的复信甚是谦虚说了许多客气话却一字不提少林同门。”

徐天宏道:“于老当家不提自己武功门派定有难言之隐。他一向是最爱结交朋友的以老

前辈如此热肠厚道若和于当家相遇两位定是一见如故。”周绮冷冷的道:“红花会的人

哪很爱瞧不起人。冰姊姊我可不是说你。”徐天宏不去理她。周仲英又问:“于老当家

是生了甚么病去世的?他年纪似乎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吧?”徐天宏道:“于老当家故世时六

十五岁。他得病的情由说来话长。此间人杂咱们今晚索性多赶几十里路找个荒僻之

地好好谈一谈。”周仲英道:“好极了!”忙叫柜上算账。徐天宏道:“请等一等我下

去一下。”周仲英道:“老弟是我作东你可别抢着会钞。”徐天宏道:“好。”快步下

楼去了。周绮撇嘴道:“老爱鬼鬼祟祟的!”周仲英骂道:“女孩儿家别没规没矩的瞎

说。”骆冰笑道:“绮妹妹我们这位七哥千奇百怪的花样儿最多。你招恼了他小心他

作弄你。”周绮哼了一声道:“一个男子汉站起来还没我高我怕他?”周仲英正要斥

责听得楼梯上脚步声就避口不说了。徐天宏走了上来道:“咱们走吧。”周仲英会了

钞到客店取了衣物连骑出城。幸喜天色未夜城门未闭。

四骑马一气奔出三十里地见左一排十来株大树树后乱石如屏是个隐蔽所在周

仲英道:“就在这里吧?”徐天宏道:“好。”四人将马缚在树上倚树而坐。其时月朗星

疏夜凉似水风吹草长声若低啸。

徐天宏正要说话忽听得远处隐隐似有马匹奔驰之声忙伏地贴耳听了一会站起来

道:“三匹马奔这儿来。”周仲英打个手势四人解了马匹牵着同去隐于大石之后。不

一会蹄声渐近三骑马顺大路向东。月光下只见马上三人白布缠头。身穿直条纹长袍都

是回人装束鞍上挂着马刀。待三骑去远四人重回原处坐地。连日赶路一直无暇详谈

这时周仲英才问起清廷缉捕文泰来的原因。

骆冰道:“官府一直把红花会当眼中钉那是不用说的了不过这次派遣这许多武林高

手不把我们四哥抓去不能甘休那是另有原因的。上月中于老当家从太湖总舵前去北

京叫我们夫妻跟着同去。到了北京于老当家悄悄对我们说要夜闯皇宫见一见乾隆皇

帝。我们吓了一跳问老当家见皇帝老儿干么。他不肯说。四哥劝他说皇帝老儿最是阴狠

毒辣不过最好调无尘道长、赵三哥、西川双侠等好手来京一起闯宫。再请七哥盘算一条

万全之计较为稳妥。”周绮望了徐天宏一眼心想:“你这矮子本领这样大别人都要来

请教你。我才不信呢!”周仲英道:“四爷这主意儿不错呀。”骆冰道:“于老当家说他

去见皇帝老儿的事干系极大进宫的人决不能多否则反而有变。四哥听他这么说自是遵

奉号令。当夜他二人越墙进宫我在宫墙外把风这一次心里可真是怕了。直过了一个多时

辰他们才翻墙出来。第二天一早我们三人就离京回江南。我悄悄问四哥皇帝老儿有没

见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四哥说皇帝是见到了不过这件事关连到赶走鞑子、光复汉家天下

的大业。他说自然不是信不过我但多一个人知道不免多一分泄漏的危险所以不对我

说。我也就不再多问。”周仲英赞道:“于老当家抱负真是不小。闯宫见帝天下有几人能

具这般胆识?”骆冰续道:“于老当家到江南后就和我们分手。我们回太湖总舵他到杭

州府海宁州去。他从海宁回来后神情大变好像忽然之间老了十多岁整天不见笑容过

不了几天就一病不起。四哥悄悄对我说老当家因为生平至爱之人逝世所以伤心死

的……”说到这里骆冰和徐天宏都垂下泪来周仲英也不禁唏嘘。骆冰拭了眼泪续道:

“老当家临终之时召集内三堂外三堂正副香主遗命要少舵主接任总舵主。他说这并不是

他有私心只因此事是汉家光复的关键所在要紧之至。其中原由此时不能明言众人日

后自知。老当家的话向来人人信服何况就算他没这句遗言众兄弟感念他的恩德也必

一致推拥少舵主接充大任。”周仲英问道:“少舵主与你们老当家怎样称呼?”骆冰道:

“他是老当家的义子。少舵主原是海宁陈阁老的公子十五岁就中了举人。中举后不久老

当家就把他带了出来送到天山北路天池怪侠袁老英雄那里学武。至于相国府的公子怎么

会拜一位武林豪杰做义父我们就不知道了。”

周仲英道:“其中原因文四爷想来是知道的。”骆冰道:“他好像也不大清楚。老当

家死时有一桩大心事未了极想见少舵主一面。本来他一从北京回来便遣急使赶去回

疆吩咐少舵主到安西玉虚道观候命。天池怪侠袁老前辈不放心陪了少舵主一块儿东来。

哪知道老当家竟去世得这么快。安西到太湖总舵相隔万里少舵主自是无法得讯赶回了。老

当家知道挨不到见着义子遗命要六堂正副香主赶赴西北会见少舵主后共图大事一切机

密待四哥亲见少舵主后面陈。哪知四哥竟遇上了这番劫难……”说到这里声音又哽咽起

来:“要是四哥有甚么三长两短……老当家的遗志就没人知道了。”周绮劝道:“冰姊姊

你别难过咱们定能把四爷救出来。”骆冰拉着她手微微点头凄然一笑。

周仲英又问:“文四爷是怎样受的伤?”骆冰道:“众兄弟分批来迎接少舵主我们夫

妇是最后一批到得肃州忽有八名大内侍卫来到客店相见说是奉有钦命要我们前往北

京。四哥说要见过少舵主后才能应命那八名侍卫面子上很客气但要四哥非立刻赴京不

可。四哥犯了疑双方越说越僵动起手来。那八名侍卫竟都是特选的高手我们以二敌

八渐落下风。四哥了很说我奔雷手豁出性命不要也不能让你们逮去。一场恶战他

单刀砍翻了两个掌力打死了三个还有两个中了我飞刀余下一个见势头不对就溜走了。

但四哥也受了六七处伤。厮拚之时他始终挡在我身前因此我一点也没受伤。”骆冰讲到

丈夫刀砍掌击怎样把八名大内侍卫打得落花流水说得有声有色。周绮听得了呆想像

奔雷手雄姿英风侠骨柔肠不禁神往隔了半晌长长叹了口气忽然转头向徐天宏瞪

了一眼满脸不屑之色。徐天宏如何不明白她这一瞪之意心道:“四哥英雄豪杰当世有

几人比得上?你说我徐天宏不及四哥谁都知道又何用你说?”

骆冰道:“我们知道在肃州决不能停留挨着出了嘉峪关但四哥伤重实在不能再走

了就在客店养伤只盼少舵主和众兄弟快些转来哪知北京和兰州的鹰爪又跟着寻来。以

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徐天宏道:“皇帝老儿越是怕四哥恨四哥四哥眼前越无性命之

忧。官府和鹰爪既知他是钦犯决不敢随便对他怎样。”周仲英道:“老弟料得不错。”

周绮忽向徐天宏道:“你们早些去接文四爷就好了将那些鹰爪孙料理个干净文四爷

既没事你们也不用到铁胆庄来狠……”周仲英连忙喝止:“这丫头你说甚么?”徐天

宏道:“因为少舵主谦虚说甚么也不肯接任总舵主一劝一辞就耽搁了日子。再说四

哥四嫂一身好武艺谁料得到会有人敢向他们太岁头上动土呢。”周绮道:“你是诸葛亮

怎会料不到?”徐天宏给她这么蛮不讲理的一问饶是心思灵巧竟也答下上来只好不作

声。周仲英道:“要是七爷料到了我们就不会识得红花会这批好朋友了。单是像陈当家的

这样俊雅的人品我们在西北边塞之地轻易哪能见到?”转头向骆冰道:“他夫人是谁?

不知是名门闺秀呢还是江湖上的侠女?”骆冰道:“陈当家的还没结亲呢。”周仲英就不

言语了。

骆冰笑道:“咱们几时喝绮妹妹的喜酒啊?”周仲英笑道:“这丫头疯疯癫癫的谁要

她啊?让她一辈子陪我老头子算啦!”骆冰笑道:“等咱们把四哥救出了我和他给绮妹妹

做个媒包你老人家称心如意。”周绮急道:“你们再说到我身上我一个儿要先走了。”

三人微笑不语。

隔了一会徐天宏忽地噗哧一笑。周绮怒道:“你又笑甚么了?”徐天宏笑道:“我笑

我的跟你有甚么相干?”周绮心中最藏不下话哼了一声说道:“你笑甚么当我不知

道么?你们想把我嫁给那个陈家洛。人家是宰相公子我们配得上么?你们大家把他当宝贝

儿我才不希罕哩。他和我爹打的时候面子上客客气气心里的鬼主意可多着呢。我宁可

一辈子嫁不掉也不嫁笑里藏刀、诡计多端的家伙。”周仲英又好气又好笑不住喝止。可

是周绮不理连珠炮般一口气说了出来。骆冰笑道:“好了好了!绮妹妹将来嫁个心直

口快的豪爽英雄。这可称心如意了吧?”周仲英笑道:“傻丫头口没遮拦、也不怕七爷和文

奶奶笑话。好啦大家睡一忽儿吧天亮了好赶路。”四人从马背取下毡被盖在身上在

大树下卧倒。周绮轻声向父亲道:“爹你可带着甚么吃的?我饿得慌。”周仲英道:“没

带呀。咱们明儿早些动身到双井打尖吧。”不一会鼾声微闻已睡着了。周绮肚子饿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看身旁的骆冰似已入了睡乡忽见徐天宏轻轻起来走到马旁。周绮好

奇心起偷眼凝视黑暗中见他似是从包袱中取了甚么物事回来坐下将毡被拥在身上

竟吃起东西来。周绮翻了个身不去看他。哪知这小子十分可恶不但吃得啧啧有声而且

频频“唔唔”的表示赞赏。周绮忍不住斜眼瞧去不看倒也罢了这一看不由得馋涎欲滴

饥火难忍只见他手中拿着白白的一块大口咬嚼身旁还放着高高的一叠分明是肃州的

名产烘饼。原来他在杏花搂时去楼下一转就是买这东西。周绮一路上和他抬杠为难这时

哪能开口问他讨吃心想:“快些睡着别尽想着吃。”岂知越想睡越睡不着忽然间酒香

扑鼻这家伙无法无天竟仰起了头在一个小葫芦中喝酒。周绮再也沉不住气了喝道:

“三更半夜的喝甚么酒?要喝也别在这里。”徐天宏道:“成!”放下酒葫芦就睡倒了。这

人可真会作怪酒葫芦上的塞子却不塞住将葫芦放在头边让酒香顺着一阵阵风送向周

绮。原来他在肃州杏花楼上冷眼旁观见周绮酒到杯干是个好酒的姑娘是以这般作弄她

一下。这一来可把周绮气得柳眉倒竖俏眼圆睁要作实在说不出甚么道理不作哪里

忍得下去翻了一个身将眼睛、鼻子、嘴巴都埋在毡被之中但片刻间便闷得难受再翻

过身来月光下忽见父亲枕边两枚大铁胆闪闪生光一想有了悄悄伸手过去取了一个铁

胆对准酒葫芦掷去噗的一声将葫芦打成数片酒水都流上徐天宏的毡被。

他这时似已入睡全没理会。周绮见父亲睡得正香骆冰也毫无声息偷偷爬起身来

想去取回铁胆哪知刚一伸手徐天宏忽地翻了个身将铁胆压在身下跟着便鼾声大作。

周绮吓了一跳缩手不迭她虽然性格豪爽究竟是个年轻姑娘怎敢伸手到男子身底下

去?可是不拿吧明朝这矮子铁胆在手证据确实告诉了父亲保管又有一顿好骂无可

奈何只得回来睡倒。正在这时忽听得骆冰嗤的一笑周绮羞得脸上直热到脖子里刚才

走到徐天宏身边敢情都给她瞧见啦心中七上八下一夜没好睡。

第二日她一早就醒一声不响缩在被里只盼天永远不亮可是不久周仲英和骆冰便

都起来过了一会徐天宏也醒了只听得他“啊哟”一声道:“硬硬的一个甚么东

西?”周绮忙缩头入被又听他说道:“啊老爷子你的铁胆滚到我这里来啊!啊哟不

好酒葫芦打碎啦!对了定是山里的小猴儿闻到酒香要想喝酒又见到你的铁胆好玩

拿来玩耍一不小心将葫芦打了个粉碎。这小猴儿真顽皮!”周仲英哈哈大笑道:“老

弟爱说笑话这种地方哪有猴子?”骆冰笑道:“若不是猴子那定是天上的仙女了。”

两人说了阵笑话周绮听他们没提昨晚之事总算放了心可是徐天宏绕着弯儿骂她猴

子心下更是着恼。徐天宏将烘饼拿出来让大家吃周绮赌气不吃。

到了双井四人买些面条煮来吃了。出得镇来徐天宏与骆冰忽然俯身在一座屋子墙

脚边细看。周绮凑近去看见墙脚上用木炭画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就似顽童的乱涂一般

周绮心想这又有甚么好看了忽听骆冰喜道:“西川双侠已现四哥行踪跟下去了。”周

绮问道:“你怎知道?这些画的是甚么东西?”骆冰道:“这是我们会里互通消息的记号

是西川双侠画的。”说着用脚擦去墙脚上的记号道:“快走吧!”四人得知文泰来已有踪

迹登时精神大振骆冰更是笑逐颜开倍增妩媚。四人一口气奔出四五十里路打尖息马

之后又再赶路。次日中午在七道沟见到余鱼同留下的记号说已赶上西川双侠。骆冰经

过数日休养腿伤已经大好虽然行路还有些不便但已不必扶杖而行想到不久就可会见

丈夫哪里还忍耐得住一马当先疾驰向东。

傍晚时分赶到了柳泉子依骆冰说还要赶路但徐天宏记得陈家洛的嘱咐劝道:“咱

们不怕累马不成啊!”骆冰无奈只得投店歇夜在炕上翻来覆去的哪里睡得着?半夜里

窗外淅淅沥沥的竟下起雨来。蓦地想起当年与丈夫新婚后第三日奉了老当家之命到嘉兴

府搭救一个被土豪陷害的寡妇功成之后两人夜半在南湖烟雨楼上饮酒赏雨。文泰来手携

新妇刀击土豪级打着节拍纵声高歌此情此景寒窗雨声中都兜上心来。

骆冰心想:“七哥顾念周氏父女是客不肯贪赶路程我何不先走?”此念一起再也

无法克制当下悄悄起身带了双刀行囊用木炭在桌上留了记号要徐天宏向周氏父女代

为致歉见周绮在炕上睡得正熟怕开门惊醒了她轻轻开窗跳出去厩里牵了马披了油

布雨衣纵马向东。雨点打在火热的面颊上只觉阵阵清凉。黎明时赶到一个镇甸打尖看

坐骑实在跑不动了只得休息了半个时辰又赶了三四十里路忽然那匹马前蹄打了个蹶。

骆冰吃了一惊忙一提缰绳那马总算没跌倒知道再赶下去非把马累死不可不敢再催

只得缓缓而行。走不多时忽听得身后蹄声急促一乘马飞奔而来。刚闻蹄声马已近身

骆冰忙拉马向左一让眼前如风卷雪团一匹白马飞掠而过。这马迅捷无伦马上乘者是何

模样全没看清。骆冰一惊“怎地有如此好马?”见那马奔跑时犹如足不践土一形十影

当真是追风逐电光越禽顷刻间白马与乘者已缩成一团灰影转眼已无影无踪。

骆冰赞叹良久见马力渐复又小跑一阵到了一个小村只见一户人家屋檐下站着一

匹马遍身雪白霜鬣扬风身高腿长神骏非凡突然间一声长嘶清越入云将骆冰的

坐骑吓得倒退了几步。骆冰一看正是刚才那匹白马旁边一个汉子正在刷马她心中一

动暗道:“我骑上了这匹骏马还怕赶不上大哥?”这样的好马马主必不肯卖说不

得只好硬借。只是马主多半不是寻常之辈说不定武功高强倒要小心在意。”她自幼随

着父亲神刀骆元通闯荡江湖诸般巧取豪夺的门道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当下计算已定从

行囊中取出火绒用火刀火石打了火将绒点燃一提缰拍马向白马冲去飞刀脱手噗

的一声钉上屋柱已割断系着白马的缰绳。这时所乘坐骑也已奔近骆冰左手将火绒塞入

自己坐骑耳中随手提起行囊右手一按马鞍一个“潜龙升天”飞身跳上白马马背。白

马一惊纵声长嘶如箭离弦向前直冲了出去。掷刀换马。取囊阻敌这几下手势一气呵

成干净利落直如迅雷陡作不及掩耳。马主出其不意呆了一呆骆冰的坐骑耳中猛受

火灸痛得狂般乱踢乱咬阻住马主当路。那马主果是一副好身手纵身跃过鹰马直赶

出去。这时骆冰早已去得远了见有人赶出勒马转身囊里拈出一锭金子挥手掷出笑

道:“咱们掉一匹马骑骑你的马好补你一锭金子吧!”那人不接金子大叫大骂撒腿

追来。

骆冰嫣然一笑双腿微一用力白马一冲便是十余丈只觉耳旁风生身边树木一排排

向后倒退小村镇甸晃眼即过。奔驰了大半个时辰那马始终四足飞腾丝毫不见疲态

不一会道旁良田渐多白杨处处到了一座大镇。骆冰下马到饭店打尖一问地名叫做沙

井相距夺马之地已有四十多里了。她对着那马越看越爱亲自喂饲草料伸手抚摸马毛

见马鞍旁挂着一个布囊适才急于赶路并未见伸手一提只觉重甸甸的打开一看

见囊里装着一只铁琵琶。骆冰暗道:“原来这马是洛阳铁琵琶韩家门的这事日后只怕还有

麻烦。”再伸手入囊摸出二三十两碎银子和一封信封皮上写着:“韩文冲大爷亲启王

缄”几个字那信已经拆开了抽出信纸先看信纸末后署名见是“维扬顿”四字微

微一惊一琢磨反而高兴起来心想:“原来这人与王维扬老儿有瓜葛我们正要找镇远

镖局晦气先夺他一匹马也算小小出了一口气。早知如此那锭金子也不必给了。”再看

信中文字原来是催韩文冲快回说叫人送上名马一匹暂借乘坐请他赶回与阎氏兄弟会

合一同保护要物回京另有一笔大生意要他护送去江南至于焦文期是否为红花会所

害不妨暂且搁下将来再行查察云云。

骆冰心想:“焦文期是洛阳铁琵琶韩家门弟子江湖上传言说他为红花会所杀其实

哪里有此事?总舵主本派十四弟前赴洛阳去解明这个过节以免代人受过。镇远镖局又不

知要护送甚么要紧东西去江南?等大哥出来咱夫妻伸手将这枝镖拾下来。有仇不报非君

子那鬼镖头引人来捉大哥岂能就此罢休?”想得高兴吃过了面上马赶路一路雨点

时大时小始终未停。那马奔行如风不知有多少坐骑车辆给它追过了头。骆冰心想:“马

跑得这样快前面几拨人要是在那里休息打尖一晃眼恐怕就会错过。”正想放慢忽然道

旁窜出一人拦在当路举手一扬。那马竟然并不立起在急奔之际斗然住足倒退数步。

骆冰正要话那人已迎面行礼说道:“文四奶奶少爷在这里呢。”原来是陈家洛的书

童心砚。骆冰大喜忙下马来。心砚过来接过马缰赞道:“文四奶奶你哪里买来这样一

匹好马?我老远瞧见是你哪知眼睛一眨就奔到了面前差点没能将你拦住。”骆冰一

笑没答他的话问道:“文四爷有甚么消息没有?”心砚道:“常五爷常六爷说已见过文

四爷一面大伙儿都在里面呢。”他边说边把骆冰引到道旁的一座破庙里去。骆冰抢过了心

砚的头回头说:“你给我招呼牲口。”直奔进庙见大殿上陈家洛、无尘、赵半山、常氏

兄弟等几拨人都聚在那里。众人见她进来都站起来欢然迎接。

骆冰向陈家洛行礼说明自己心急等不得先赶了上来请总舵主恕罪。陈家洛道:

“四嫂牵记四哥那也是情有可原不遵号令之罪待救出四哥后再行论处。十二哥请你

记下了。”石双英答应了。骆冰笑靥如花心道:“只要把大哥救回来你怎么处罚我都

成。”忙问常氏双侠:“五哥六哥你们见到四哥了?他怎么样?有没受苦?”

常赫志道:“昨晚我们兄弟在双井追上了押着四哥的鹰爪孙龟儿子人多格老子只

怕打草惊蛇没有动手。夜里我在窗外张了张见四哥睡在炕上养神他没见到我。屋里龟

儿子守得很紧我就退出来了。”常伯志道:“镇远镖局那批龟儿子和鹰爪孙混在一起格

老子我数了一下你先人板板武功好的总有十个人的样子。”常氏兄弟是四川人骂

人爱骂“龟儿子”。说话之间余鱼同从庙外进来见到骆冰不禁一怔叫了声“四

嫂”向陈家洛禀告道:“那群回人在前边溪旁搭了篷帐守望的人手执刀枪看得很严。

白天不便走近等天黑了再去探。”忽然间庙外车声辚辚骡马嘶鸣有一队人马经过。心

砚进来禀告:“过去了一大队骡马大车一名军官领着二十名官兵押队。”说罢又出庙守

望。

陈家洛和众人计议:“此去向东人烟稀少正好行事。只是这队官兵和那群回人不知

是何路数咱们搭救四哥之时他们说不定会伸手干扰倒是不可不防。”众人说是。无尘

道人道:“6菲青6老前辈说他师弟张召重武功了得咱们在江湖上也久闻火手判官的大

名这次捉拿四弟是他领头那再好不过便让老道斗他一斗。”陈家洛道:“道长七十二

路追魂夺命剑天下无双今日不能放过了这罪魁祸。”赵半山道:“6大哥虽已和他师弟

绝交但他为人最重情义幸亏他还未赶到否则咱们当着他面杀他师弟总有些碍手碍

脚。”常赫志道:“那么咱们不如赶早动身预计明天卯牌时分就可赶上四哥。”陈家洛

道:“好。五哥六哥这批鹰爪孙和镖头的模样如何请两位对各位哥哥细说一遍明儿动

起手来好先有打算。”常氏兄弟一路跟踪已将官差和镖行的底细摸了个差不离当下详细

说了又说:“四哥晚上与鹰爪孙同睡一屋白天坐在大车里手脚都上了铐镣。大车布帘

遮得很紧车旁两个龟儿子骑了马不离左右。”

无尘问道:“那张召重是何模样?”常伯志道:“龟儿四十来岁年纪身材魁梧留一

丛短胡子。先人板板模样倒硬是要得。”常赫志道:“道长咱们话说在先我哥儿俩要

是先遇上这龟儿就先动手你可别怪我们不跟你客气。”无尘笑道:“好久没遇上对手

了手痒是不是?三弟你的太极手想不想市呀?”赵半山道:“这张召重让给你们我

不争就是。”各人磨拳擦掌只待厮杀草草吃了点干粮便请总舵主令。陈家洛盘算已

定说道:“那队回人未必和公差有甚幻结咱们赶在头里一救出四哥就不必理会他

们。十四弟你也不用再去查了你与十三哥明儿专管截拦那军官和二十名官兵只不许他

们过来干扰便是不须多伤人命。”蒋四根和余鱼同同应了。陈家洛又道:“九哥、十二

哥你们两位马上出赶过魔爪孙的头明儿一早守住峡口不能让魔爪孙逃过峡口。”

卫石两人应了出庙上马而去。

陈家洛又道:“道长、五哥、六哥三位对付官差;三哥、八哥两位对付镖行的小子。四

姨连同心砚抢四哥的大车我在中间策应哪一路不顺手就帮哪一路。十哥就在这里留守

如有官兵公差向东去设法阻挡。”各人都答应了。

分派已定众人出庙上马和章进扬手道别。大家见了骆冰的白马无不啧啧赞赏。骆

冰心想:“这马本来该当送给总舵主才是但咱们大哥吃了这么多苦等救了他出来这匹

马给他也好让他欢喜。”陈家洛向余鱼同道:“那群回人的帐篷搭在哪里?咱们弯过去瞧

瞧。”余鱼同领路向溪边走去远远望去只见旷旷廓廓一片空地哪里还有甚么帐篷人

影?只剩下满地驼马粪便。大家都觉得这群回人行踪诡秘摸不准是何来路。陈家洛道:

“咱们走吧!”众人纵马疾驰黑夜之中只闻马蹄答答之声。骆冰马快跑一程等一程

才没将众人抛离。天色黎明到了一条小溪边上陈家洛道:“各位兄弟咱们在这里让牲

口喝点水养养力再过一个时辰大概就可追上四哥了。”骆冰血脉贲张心跳加剧双

颊晕红。余鱼同偷眼形相心中说不出是甚么滋味慢慢走到她身旁轻轻叫了声:“四

嫂!”骆冰应道:“嗯!”余鱼同道:“我就是性命不要也要将四哥救出来给你。”骆冰

微微一笑轻声叹道:“这才是好兄弟呢!”余鱼同心中一酸几乎掉下泪来忙转过了

头。

陈家洛道:“四嫂你的马借给心砚骑一下让他赶上前去探明鹰爪孙的行踪转来

报信。”心砚听得能骑骆冰的马心中大喜道:“文奶奶你肯么?”骆冰笑道:“孩子

话我为甚么不肯?”心砚骑上白马如飞而去。

众人等马饮足了水纷纷上马放开脚力急赶。不一会天已大明只见心砚骑了白马

迎面奔来大叫:“鹰爪孙就在前面大家快追!”众人一听精神百倍拚力追赶。心砚

和骆冰换过马骆冰问道:“见到了四爷的大车吗?”心砚连连点头道:“见到了!我想

看得仔细点骑近车旁守车的贼子立刻凶霸霸的举刀吓我骂我小杂种小混蛋。”骆冰笑

道:“待会他要叫你小祖宗小太爷了。”群驹疾驰蹄声如雷追出五六里地望见前面一

大队人马稍稍驰近见是一批官兵押着一队车队。心砚对陈家洛道:“再上去六七里就是

文四爷的车子。”众人催马越过车队。陈家洛一使眼色蒋四根和余鱼同圈转坐骑拦在当

路其余各人继续向前急追。余鱼周待官兵行到跟前双手一拱斯斯文文的道:“各位辛

苦了!这里风景绝妙难得天高气爽不冷不热大家坐下来谈谈如何?”当头一名清兵喝

道:“快闪开!这是李军门的家眷。”余鱼同道:“是家眷么?那更应该歇歇前面有一对

黑无常白无常莫吓坏了姑娘太太们。”另一名清兵扬起马鞭劈面打来喝道:“你这穷

酸快别在这儿疯。”余鱼同笑嘻嘻的一避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阁下横施马鞭

未免不是君子矣!”押队的将官纵马上来喝问。余鱼同拱手笑问:“官长尊姓大名仙乡何

处?”那将官见余、蒋二人路道不正迟疑不答。余鱼同取出金笛道:“在下粗识声律

常叹知音难遇。官长相貌堂堂必非俗人就请下马待在下吹奏一曲以解旅途寂寥有

何不可?”那将官正是护送李可秀家眷的曾图南见到金笛登时一惊。那日客店中余鱼同

和公差争斗他虽没亲见事后却听兵丁和店伙说起得知杀差拒捕的大盗是个手持金笛的

秀才相公此时狭路相逢不知是何来意但见对方只有两人也自不惧喝道:“咱们河

水不犯井水各走各的道。快让路吧!”余鱼同道:“在下有十套大曲一曰龙吟二曰凤

鸣三曰紫云四曰红霞五曰摇波六曰裂石七曰金谷八曰玉关九曰静日十曰良

宵或慷慨激越或宛转缠绵各具佳韵。只是未逢嘉客久未吹奏今日邂逅高贤不觉

技痒只好从头献丑一番。要让路不难待我十套曲子吹完自然恭送官长上道。”说罢将

金笛举到口边妙音随指果然是清响入云声被四野。曾图南眼见今日之事不能善罢举

枪卷起碗大枪花“乌龙出洞”向余鱼同当心刺去。余鱼同凝神吹笛待枪尖堪堪刺到

突伸左手抓住枪柄右手金笛在枪杆上猛力一击喀喇一响枪杆立断。曾图南大惊勒马

倒退数步从兵士手中抢了一把刀又杀将上来。战得七八回合余鱼同找到破绽金笛戳

中他右臂曾图南单刀脱手。

余鱼同道:“我这十套曲子你今日听定了。在下生平最恨阻挠清兴之人不听我笛

子便是瞧我不起。古诗有云:‘快马不须鞭拗折杨柳枝。下马吹横笛愁杀路旁儿。’

古人真有先见之明。”横笛当唇又吹将起来。

曾图南手一挥叫道:“一齐上拿下这小子。”众兵呐喊涌上。蒋四根纵身下马手

挥铁桨一招“拨草寻蛇”在当先那名清兵脚上轻轻一挑。那清兵“啊哟”一声仰天倒

在铁桨之上。蒋四根铁桨“翻身上卷袖”向上一挥那清兵有如断线纸鸢飞上半空只听

得他“啊啊”乱叫直向人堆里跌去。蒋四根抢上两步如法炮制像铲土般将清兵一铲一

个接二连三的抛掷出去后面清兵齐声惊呼转身便逃。曾图南挥马鞭乱打却哪里约束

得住?蒋四根正抛得高兴忽然对面大车车帷开处一团火云扑到面前明晃晃的剑尖当胸

疾刺。蒋四根铁桨“倒拔垂杨”桨尾猛向剑身砸去对方不等桨到剑已变招向他腿上

削去。蒋四根铁桨横扫那人见他桨重力大不敢硬接纵出数步。蒋四根定神看时见那

人竟是个红衣少女。他是粤东人氏乡音难改来到北土言语少有人懂因此向来不爱多

话一声不响挥铁桨和她斗在一起拆了数招见她剑术精妙不禁暗暗称奇。蒋四根心

下纳罕余鱼同在一旁看得更是出神。这时他已忘了吹笛尽注视那少女的剑法见她一柄

剑施展开来有如飞絮游丝长河流水轻灵连绵竟是本门正传的“柔云剑术”和蒋四

根一个招熟一个力大一时打了个难解难分。余鱼同纵身而前金笛在两般兵刃间一隔

叫道:“住手!”那少女和蒋四根各退一步。这时曾图南拿了一杆枪又跃马过来助战众

清兵站得远远的呐喊助威。那少女挥手叫曾图南退下。余鱼同道:“请问姑娘高姓大名尊

师是哪一位?”那少女笑道:“你问我呀我不爱说。我却知你是金笛秀才余鱼同。余者

人未之余。鱼者混水摸鱼之鱼也。同者君子和而不同之同非破铜烂铁之铜也。你在红

花会中坐的是第十四把交椅。”余鱼同和蒋四根吃了一惊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曾图

南见她忽然对那江洋大盗笑语盈盈更是错愕异常。

三个惊奇的男人望着一个笑嘻嘻的女郎正不知说甚么话好忽听得蹄声急促清兵纷

纷让道六骑马从西赶来。当先一人神色清癯满头白正是武当名宿6菲青。余鱼同和

那少女不约而同的迎了上去一个叫“师叔”一个叫“师父”都跳下马来行礼。那少女

正是6菲青的女弟子李沅芷。在6菲青之后的是周仲英、周绮、徐天宏、孟健雄、安健刚五

人。那天骆冰半夜出走周绮翌晨起来大不高兴对徐天宏道:“你们红花会很爱瞧不起

人。你又干么不跟你四嫂一起走?”徐天宏竭力向周氏父女解释。周仲英道:“他们少年夫

妻恩爱情深恨不得早日见面赶先一步也是情理之常。”骂周绮道:“又要你甚么脾

气了?”徐天宏道:“四嫂一人孤身上路她跟鹰爪孙朝过相别再出甚么岔子。”周仲英

道:“这话不错咱们最好赶上她。陈当家的叫我领这拨人要是她再有甚么失闪我这老

脸往哪里搁去?”三人快马奔驰当日下午赶上了6菲青和孟、安二人。六人关心骆冰全

力赶路途中毫没耽搁是以陈家洛等一行过去不久他们就遇上了留守的章进听说文泰

来便在前面六骑马一阵风般追了上来。6菲青道:“沅芷你怎么和余师兄、蒋大哥在一

起?”李沅芷笑道:“余师哥非要人家听他吹笛不可说有十套大曲又是龙吟又是凤鸣

甚么的。我不爱听嘛他就拦着不许走。师父你倒评评这个理看。”余鱼同听李沅芷向6菲

青如此告状不由得脸上一阵烧心道:“我拦住人听笛子是有的可哪里是拦住你这大

姑娘啊?”周绮听了李沅芷这番话狠狠白了徐天宏一眼心道:“你们红花会里有几个好

人?”6菲青对李沅芷道:“前面事情凶险你们留在这里别走莫惊吓了太太。我事情了

结之后自会前来找你。”李沅芷听说前面有热闹可瞧可是师父偏不许她去撅起了嘴不

答应。6菲青也不理她招呼众人上马向东追去。陈家洛率领群雄疾追官差奔出四五

里地隐隐已望见平野漠漠人马排成一线而行。无尘一马当先拔剑大叫:“追啊!”再

奔得一里多路前面人形越来越大。斜刺里骆冰骑白马直冲上去一晃眼便追上了敌人。她

双刀在手预备赶过敌人的头再回过身来拦住。忽然前面喊声大起数十匹驼马自东向西

奔来。此事出其不意骆冰勒马停步要看这马队是甚么路道。这时官差队伍也已停住不

走有人在高声喝问。对面来的马队越奔越快骑士长刀闪闪生光直冲入官差队里双方

混战起来。骆冰大奇想不出这是哪里来的援军。不久陈家洛等人也都赶到驱马上前观

战。忽见一骑马迎面奔来绕过混战双方直向红花会群雄而来渐渐驰近认出马上是卫

春华。他驰到陈家洛跟前大声说道:“总舵主我和十二郎守着峡口给这批回人冲了过

来拦挡不住我赶回来报告哪知他们却和鹰爪孙打了起来这真奇了。”陈家洛道:

“无尘道长、赵三哥、常氏双侠你们四位过去先抢了四哥坐的大车。其余的且慢动手看

明白再说。”无尘等四人一声答应纵马直冲而前。两名捕快大声喝问:“哪一路的?”赵

半山更不打话两枝钢镖脱手一中咽喉一中小腹两名捕快登时了帐撞下马来。赵半

山外号千臂如来只因他笑口常开面慈心软一副好好先生的脾气然而周身暗器种类

繁多打起来又快又准旁人休想看得清他单凭一双手怎能在顷刻之间施放如许暗器。此番

红花会大举救人没想到出马第一功倒是这位一向谦退随和的千臂如来所建。四人冲近大

车迎面一个头缠白布的回人挺枪刺到无尘侧身避过并不还手笔直向大车冲去。一名

镖师举刀砍来无尘举剑一挡剑锋快如电闪顺着刀刃直削下去将那镖师四指一齐削

断“顺水推舟”刺入他的心窝。但听得脑后金刃劈风知道来了敌人也不回头左手

剑自下上撩剑身从敌人左腋入右肩出将在身后暗算他的一名捕头连肩带头斜斜砍为两

截鲜血直喷。赵半山和常氏双侠在后看得清楚大声喝彩。镖行众人见无尘剑法惊人己

方两人都是一记招术尚未施全即已被杀吓得心胆俱裂大叫:“风紧扯呼!”常氏双

侠奔近大车斜刺里冲出七八名回人手舞长刀上来拦阻。常氏双侠展开飞抓和他们交

上了手。一个身材瘦小的镖师将大车前的骡子拉转头挥鞭急抽骡车疾驰他骑马紧跟大

车之后这人正是童兆和。赵半山与无尘纵马急追。赵半山摸出飞蝗石噗的一声打中童兆

和后脑鲜血迸流只痛得他哇哇急叫。他当即从靴筒子中掏出匕一刀插在骡子臀上

骡子受痛更是足狂奔。赵半山飞身纵上童兆和马背尚未坐实右手已扣住他右腕随

手举起在空中甩了个圈子向大车前的骡子丢去童兆和跌在骡子头上大叫大嚷没命

的抱住。骡子受惊眼睛又被遮住乱跳乱踢反而倒过头来。无尘和赵半山双马齐到将

骡子挽住。赵半山抓住童兆和后心摔在道旁。无尘叫道:“三弟拿人当暗器打真有你

的!”他二人不认得童兆和心中挂着文泰来哪去理他?童兆和几个打滚滚入草丛之

中心惊胆战在长草间越爬越远。赵半山揭开车帐向里一看黑沉沉的瞧不清楚只见

一人斜坐车内身上裹着棉被喜叫:“四弟是你么?我们救你来啦!”那人“啊”了一

声。无尘道:“你送四弟回去我去找张召重算帐。”说罢纵马冲入人堆。

镖师公差本在向东奔逃忽见无尘回马杀来一声喊转头向西。无尘大叫:“张召

重张召重你这小子快给我滚出来。”喊了几声无人答应又向敌人群里冲去。镖师公

差见他赶到吓得魂飞天外四散乱窜。红花会群雄见赵半山押着大车回来尽皆大喜纷

纷奔过来迎接。骆冰一马当先驰到大车之前翻身下马揭开车帐颤声叫道:“大

哥!”车中人却无声息骆冰一惊扑入车里将被揭开。这时红花会群雄也都赶到下马

围近察看。常氏双侠见大车已抢到手哪有心情和这批不明来历的回人恋战兄弟俩一声呼

哨展开飞抓将众回人直逼开去掉转马头便走。那群回人似乎旨在阻止旁人走近见二人

退走也不追赶返身奔向中央一团正在恶战的人群。无尘道人仍在人群中纵横来去。一名

趟子手逃得略慢被他一剑砍在肩头跌倒在地。无尘不欲伤他性命提马跳过他身子大

呼:“火手判官给我滚出来!”

忽有一骑冲到跟前马上回人身材高大虬髯满腮喝问:“哪里来的野道人在此乱

闯?”无尘迎面一剑。那回人举马刀一架。无尘左右连环两剑迅捷无比。那回人右臂上

举马刀尚在头顶剑气森森已及肌肤百忙中向外一摔镫里藏身右足勾住马镫翻

在马腹之下才算逃过两剑吓得一身冷汗仗着骑术精绝躲在马腹下催马逃开。无尘笑

道:“躲得开我三剑也算一条好汉饶了你的性命。”又冲入人群。常氏双侠从东返回

西边又奔来八骑正是周仲英和6菲青一干人。两拨人还未驰近大车骆冰已从车内揪出一

个人来摔在地下喝问:“文大爷……在哪里?”话未问毕两行泪珠流了下来。众人见

这人苍老黄瘦公差打扮右手吊在颈下。骆冰认得他是北京捕头吴国栋在客店中曾被文

泰来打断了右臂的踢了他一脚又待要问一口气憋住了说不出话。卫春华单钩指住他右

眼喝道:“文爷在哪里?你不说先废了这只招子?”吴国栋恨恨的道:“张召重这小子

早押着文……文爷走得远啦。这小子叫我坐在车里。我还道他好心让我养伤哪知他是使金

蝉脱壳之计要我认命给他顶缸他自己却到北京请功去了。***瞧这狼心狗肺的东

西有没好死。”他越说越恨破口大骂张召重。

这时东西师拨人都已赶到。陈家洛叫道:“把魔爪孙和镖行的小子们全都拿下来别让

走了一个!分两路包抄。”当下陈家洛与赵半山、常氏双侠、杨成协、卫春华、蒋四根、心

砚从南围上周仲英、6菲青、徐天宏、骆冰、余鱼同、周绮、孟健雄、安健刚从北路围

上有如一把铁钳将官差、镖行和众回人全都围在垓心。众回人和公差镖师正斗得火炽。

赵半山双手微扬打出三件暗器两名捕快、一名镖师翻车落马。众回人分清了敌我欢呼

大叫。那虬髯回人纵马上前高声说道:“不知哪一路好汉拔刀相助在下先行谢过。”说

罢举刀致敬。陈家洛拱手还礼喊道:“各位兄弟一齐动手吧。”众英雄齐声答应刀剑

并施。

这时公差与镖行中的好手早已死伤殆尽余下几名平庸之辈哪里还敢反抗俱都跪地求

饶“爷爷、祖宗”的乱喊。心砚十分高兴向骆冰道:“文四奶奶果真不出你所料他

们在叫我爷爷了。”骆冰心乱如麻心砚的话全没听进耳去。忽见无尘道人奔出人丛叫

道:“喂!大家来瞧这女娃娃的剑法很有几下子!”众人知道无尘的追魂夺命剑海内独

步江湖上能挡得住他三招两式的人并不多见他竟会称许别人剑法而且是个女子俱都

好奇之心大起逼近观看。那虬髯回人高声说了几句回语众回人让出道来与群雄围成一

个圈子。无尘对陈家洛道:“总舵主你瞧这使五行轮的小子身手倒也不弱。”陈家洛向

人圈中看去但见剑气纵横轮影飞舞一个黄衫女郎与一个矫健汉子斗得正紧。6菲青走

到陈家洛身旁说道:“这穿黄衫的姑娘名叫霍青桐是天山双鹰的弟子。那使五行轮的是

关东六魔中的阎世章。”

陈家洛心中一动他知道天山双鹰秃鹫陈正德、雪雕关明梅是回疆武林前辈和他师父

天池怪侠素有嫌隙虽不成仇但尽量避不见面久闻天山派“三分剑术”自成一家倒要

留心一观。凝神望去见那黄衫女郎剑光霍霍攻势凌厉然而阎世章双轮展开也尽自抵

敌得住。众回人呐喊助威有数人渐渐逼近要想加入战团。

阎世章双轮“指天划地”一挡一攻待霍青桐长剑收转退出一步叫道:“且慢我

有话说。”众回人逼上前去兵刃耀眼眼见就要将他乱刀分尸。阎世章倏地双轮交于左

手右手一扯将背上的红布包袱拿在手中双轮高举叫道:“你们要倚多取胜我先将

这包裹砍烂了。”那五行轮轮口白光闪烁锋利之极双轮这一斫下去包袱不免立时斫成

三截。众回人俱都大惊退了几步。阎世章眼见身入重围只有凭一身艺业以图侥幸叫

道:“你们人多要我性命易如反掌。但我阎六死得不服除非单打独斗哪一位赢了我手

中双轮我敬重英雄好汉自会将包裹奉上否则我宁可与这包裹同归于尽。你们想得哼

哼那是妄想。”周绮第一个就忍不住跳出圈子喝道:“好咱们来比划比划。”雁翎

刀一摆便要上前。周仲英一把将她拉了回来说道:“眼前有这许多英雄了得的伯伯叔

叔要你这丫头来现世?”霍青桐左手向周绮一扬说道:“这位姊姊的盛情好意我先谢

谢。”周绮道:“那没甚么。”霍青桐道:“我先打头阵要是不成请姊姊伸手相助。”

周绮道:“你放心我看你这人很好一定帮你。”周仲英低声道:“傻丫头人家武功比

你强你没看见吗?”周绮道:“难道她冤我?”6菲青插口道:“这红布包袱之中包着

他们回族的要物她必须亲手夺回。”周绮点点头道:“那就是了。”周仲英摇头好笑。他

武艺精强固是武林中的第一流人物只是性格粗豪不耐烦循循善诱教出来的徒弟女

儿功夫跟他便差着一大截偏生这位宝贝姑娘又心肠最热一遇上事情不管跟自己是否

相干总是勇往直前。

阎世章负上包袱说道:“哪一个上来商量好了没有?”霍青桐道:“还是我接你五

行轮的高招。”阎世章道:“决了胜负之后怎么说?”霍青桐道:“不论胜负都得把经书

留下。你胜了让你走你败了连人留下。”说罢剑走偏锋斜刺左肩。阎世章的双轮按五

行八卦八八六十四招专夺敌人兵刃遮锁封拦招数甚是严密。两人转瞬拆了七八招。

陈家洛向余鱼同一招手余鱼同走了过去。陈家洛道:“十四弟你赶紧动身去探查四

哥下落咱们随后赶来。”余鱼同答应了退出人圈回头向骆冰望去见她低着头正自痴

痴出神想过去安慰她几句转念一想拍马走了。

霍青桐再度出手剑招又快了几分剑未递到已经变招。阎世章双轮想锁她宝剑却

哪里锁得着。

无尘、6菲青、赵半山几个都是使剑的好手在一旁指指点点的评论。无尘道:“这一

记刺他右胁快是够快了还不够狠。”赵半山笑道:“她怎能跟你几十年的功力相比?你

在她这年纪时有没有这般俊的身手?”无尘笑道:“这女娃娃讨人欢喜大家都帮她。”

陈家洛见霍青桐剑法精妙心中也暗暗赞赏。再拆二十余招霍青桐双颊微红额上渗出细

细汗珠但神定气足脚步身法丝毫不乱蓦地里剑法一变天山派绝技“海市蜃楼”自剑

尖涌出剑招虚虚实实似真实幻似幻实真。群雄屏声凝气都看出了神。轮光剑影中白

刃闪动阎世章右腕中剑一声惊叫右轮飞上半空众人不约而同齐声喝彩。阎世章纵

身飞出丈余说道:“我认输了经书给你!”反手去解背上红布包袱。霍青桐欢容满脸

抢上几步还剑入鞘双手去接这部他们族人奉为圣物的《可兰经》。阎世章脸色一沉喝

道:“拿去!”右手一扬突然三把飞锥向她当胸疾飞而来。这一下变起仓卒霍青桐难以

避让仰面一个“铁板桥”全身笔直向后弯倒三把飞锥堪堪在她脸上掠过。阎世章一不

做二不休三把飞锥刚脱手紧接着又是三把连珠掷出这时霍青桐双眼向天不见大难

已然临身。旁视众人尽皆惊怒齐齐抢出。霍青桐刚挺腰立起只听得叮、叮、叮三声三

柄飞锥被暗器打落地下跌在脚边若非有人相救三把飞锥已尽数打中自己要害她吓出

一身冷汗忙拔剑在手。阎世章和身扑上势若疯虎五行轮当头砸下。霍青桐不及变招

只得举剑硬架利轮下压宝剑上举一时之间僵持不决。阎世章力大五行轮渐渐压向她

头上轮周利刃已碰及她帽上翠羽。群雄正要上前援手忽然间青光一闪霍青桐左手已从

腰间拔出一柄短剑扑的一声插入阎世章胸腹之间。阎世章大叫一声向后便倒。众人又

是轰天价喝一声彩。霍青桐解下阎世章背后的红布包袱。那虬髯回人走到跟前连赞:“好

孩子!”霍青桐双手奉上包袱微微一笑叫了声:“爹。”那回人正是她父亲木卓伦。他

也是双手接过众回人都拥了上来欢声雷动。霍青桐拔出短剑看阎世章早已断气忽见

一个十五六岁少年纵下马来在地下捡起三枚圆圆的白色东西走到一个青年跟前托在手

中送上去那青年伸手接了放入囊中。霍青桐心想:“刚才打落这奸贼暗器救了我性命

的原来是他。”不免仔细看了他两眼见这人丰姿如玉目朗似星轻袍缓带手中摇着一

柄折扇神采飞扬气度闲雅。两人目光相接那人向她微微一笑霍青桐脸一红低下头

跑到父亲跟前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木卓伦点点头走到那青年马前躬身行礼。那

青年忙下马还礼。木卓伦道:“承公子相救小女性命兄弟感激万分请问公子尊姓大

名?”

那青年正是陈家洛当下连声逊谢说道:“小弟姓陈名家洛我们有一位结义兄弟

被这批鹰爪和镖行的小子逮去大家赶来相救却扑了个空。贵族圣物已经夺回可喜可

贺。”木卓伦把儿子霍阿伊和女儿叫过来同向陈家洛拜谢。陈家洛见霍阿伊方面大耳满

脸浓须霍青桐却体态婀娜娇如春花丽若朝霞先前专心观看她剑法此时临近当面

不意人间竟有如此好女子一时不由得心跳加剧。霍青桐低声道:“若非公子仗义相救小

女子已遭暗算。大恩大德永不敢忘。”陈家洛道:“久闻天山双鹰两位前辈三分剑术冠绝

当时今日得见姑娘神技真乃名下无虚。适才在下献丑不蒙见怪已是万幸何劳言

谢?”

周绮听这两人客客气气的说话不耐烦起来插嘴对霍青桐道:“你的剑法是比我好

不过有一件事我要教你。”霍青桐道:“请姊姊指教。”周绮道:“和你打的这个家伙奸猾

得很你太过信他啦险些中了他的毒手。有很多男人都是诡计多端的以后可要千万小

心。”霍青桐道:“姊姊说得是如不是陈公子仗义施救那真是不堪设想了。”周绮道:

“甚么陈公子?啊你是说他他是红花会的总舵主。喂陈……陈大哥你刚才打飞锥的

是甚么暗器给我瞧瞧成不成?”陈家洛从囊中拿出三颗棋子道:“这是几颗围棋子

打得不好周姑娘别见笑。”周绮道:“谁来笑你?你打得不错一路上爹爹老是赞你他

有些话倒也说得对。”霍青桐听周绮说这位公子是甚么帮会的总舵主微觉诧异低声和父

亲商量。木卓伦连连点头说:“好好该当如此。”他转身走近几步对陈家洛道:

“承众位英雄援手我们大事已了。听公子说有一位英雄尚未救出我想命小儿小女带同几

名伴当供公子差遣相救这位英雄。他们武艺低微难有大用但或可稍效奔走之劳不知

公子准许么?”陈家洛大喜说道:“那是感激不尽。”当下替群雄引见了。

木卓伦对无尘道:“道长剑法迅捷无伦我生平从所未见幸亏道长剑下留情否

则……哈哈……”无尘笑道:“多有得罪幸勿见怪。”众回人向来崇敬英雄刚才见无

尘、赵半山、陈家洛、常氏双侠诸人大显身手心中都十分钦佩纷纷过来行礼致敬。正叙

话间忽然西边蹄声急促只见一人纵马奔近翻身下马竟是个美貌少年那人向6菲青

叫了一声“师父”。此人正是李沅芷这时又改了男装。她四下一望没见余鱼同却见了

霍青桐跑过去亲亲热热的拉住了她手说道:“那晚你到哪里去了?我可想死你啦!经书

夺回来没有?”霍青桐欢然道:“刚夺回来你瞧。”向霍阿伊背上的红包袱一指。李沅芷

微一沉吟道:“打开看过没有?经书在不在里面?”霍青桐道:“我们要先祷告阿拉感

谢神的大能再来开启圣经。”李沅芷道:“最好打开来瞧瞧。”木卓伦一听心中惊疑

忙解开包袱里面竟是一叠废纸哪里是他们的圣经?

众回人一见无不气得大骂。霍阿伊将蹲在地上的一个镖行趟子手抓起顺手一记耳

光喝道:“经书哪里去了?”趟子手哭丧着脸一手按住被打肿的腮帮子说道:“他们

镖头……干的事小的不知道。”一面说一面指着双手抱头而坐的钱正伦。他在混战中受

了几处轻伤戴永明等一死就投降了。霍阿伊将他一把拖过说道:“朋友你要死还是

要活?”钱正伦闭目不答霍阿伊怒火上升伸手又要打人。霍青桐轻轻一拉他衣角他举

起的一只手慢慢垂了下来原来霍阿伊虽然生性粗暴对两个妹子却甚是信服疼爱。大妹子

就是霍青桐。她不但武功较哥哥好更兼足智多谋料事多中这次东来夺经诸事都由她

筹划。小妹子喀丝丽年纪幼小不会武功这次没有随来。霍青桐问李沅芷道:“你怎知包

里没有经书?”李沅芷笑道:“我叫他们上过一次当我想人家也会学乖啦。”木卓伦又向

钱正伦喝问他说经书已被另外镖师带走。木卓伦将信将疑命部下在骡驮子各处仔细搜

索毫无影踪他担心圣物被毁双眉紧锁十分烦恼。众人这时才明白适才阎世章如何败

后仍要拚命侥幸求逞却不肯缴出包袱原来包中并无经书他怕众人立即见自己仍

是难保性命。

这边李沅芷正向6菲青询问别来情况。6菲青道:“这些事将来再说你快回去你妈

又要担心啦。这里的事别向人提起。”李沅芷道:“我当然不说你当我还是不懂事的小孩

吗?这些人是谁?师父你给我引见引见。”6菲青微一沉吟说道:“我瞧不必了你快

走吧。”他想李沅芷是提督之女与这般草莽群豪道路不同不必让他们相识。

李沅芷小嘴一撅说道:“我知道你不疼自己徒弟宁可去喜欢甚么金笛秀才的师侄。

师父我走啦!”说罢拜了一拜上马就走驰到霍青桐身边俯身搂着她的肩膀在她耳

边低语了几句。霍青桐“嗤”的一声笑。李沅芷马上一鞭向西奔去。这一切陈家洛都看在

眼里见霍青桐和这美貌少年如此亲热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不由得呆呆的出了神。徐

天宏走近身来道:“总舵主咱们商量一下怎么救四哥。”陈家洛一怔定了定神道:

“正是。心砚你骑文***马去请章十爷来。”心砚接令去了。陈家洛又道:“九哥

你到峡口会齐十二郎四下哨探鹰爪行踪今晚回报。”卫春华也接令去了。陈家洛向众人

道:“咱们今晚就在这里露宿一宵等探得消息明儿一早继续追赶。”

众人半日奔驰半日战斗俱都又饥又累。木卓伦指挥回人在路旁搭起帐篷分出几个

帐篷给红花会群雄又煮了牛羊肉送来。众人食罢陈家洛提吴国栋来仔细询问。吴国栋一

味痛骂张召重说文泰来一向坐在这大车之中后来定是张召重现敌踪知道有人要抢

车便叫他坐在车里顶缸。陈家洛再盘问钱正伦等人也是毫无结果。徐天宏待俘虏带出帐

外对陈家洛道:“总舵主这姓钱的目光闪烁神情狡猾咱们试他一试。”陈家洛道:

“好!”两人低声商量定当。

到得天黑卫春华与石双英均未回来报信众人挂念不已。徐天宏道:“他们多半现

了四哥的踪迹跟下去了这倒是好消息。”群雄点头称是谈了一会便在帐篷中睡了。

镖行人众和官差都被绳索缚了手脚、放在帐外上半夜由蒋四根看守下半夜徐天宏看守。

月到中天徐天宏从帐中出来叫蒋四根进帐去睡四周走了一圈坐了下来用毯子裹住

身子。钱正伦正睡在他身旁被他坐下来时在腿上重重踏了一脚一痛醒了正要再睡忽

听徐天宏出微微鼾声敢情已经睡熟心中大喜双手一挣腕上绳子竟未缚紧挣扎几

下就挣脱了。他屏气不动等了一会听徐天宏鼾声更重睡得极熟便轻轻解开脚上绳

索待血脉流通慢慢站起身来悄悄蹑足走出。他走到帐篷后面解下缚在木桩上的一匹

马一步一停走到路旁凝神一听四下全无声息心中暗喜越走离帐篷越远脚步渐

快来到那辆吴国栋坐过的大车之旁。车上骡子已然解下大车翻倒在地。西边帐篷中忽然

窜出一个人影却是周绮。她和霍青桐、骆冰同睡一帐那两人均有重重心事翻来覆去老

睡不着。周绮却是着枕便入梦乡睡梦中忽然跌进了一个陷坑极力挣扎难以上来见陷

坑口有人向下大笑一看竟是徐天宏大怒之下正要叫骂忽然徐天宏跳入坑中将她紧紧

抱住张口咬她面颊痛不可当一惊就醒了只觉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忽听帐篷外有声

略一凝神掀起帐角一看远远望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走向大路忙提起单刀追出帐来。追

了几步张口想叫忽然背后一人悄没声的扑了上来按住她嘴。

周绮一惊反手一刀那人手脚敏捷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刀翻了开去低声道:

“别嚷周姑娘是我。”周绮一听是徐天宏刀是不砍了左手一拳打出结结实实正

中他右胸。徐天宏一半真痛一半假装哼了一声向后便倒。周绮吓了一跳俯身下去

低声说道:“你怎么咬……不不谁叫你按住我嘴有人要逃你瞧见么?”徐天宏低声

道:“别作声咱们盯着他。”两人伏在地上慢慢爬过去见钱正伦掀起大车的垫子格

格两声似是撬开了一块木板拿出一只木盒塞在怀里正要上马徐天宏在周绮背后急

推一把叫道:“拦住他。”周绮纵身直窜出去。钱正伦听得人声一足刚踏上马镫不及

上马右足先在马臀上猛踢一脚那马受痛奔出数丈。周绮提气急追。钱正伦翻身上马

右手一扬喝道:“照镖!”周绮急忙停步闪身避镖哪知这一下是唬人的虚招他身边

兵刃暗器在受缚时早给搜去了。周绮这一呆那马向前一窜相距更远。周绮心中大急眼

见已追赶不上。钱正伦哈哈大笑笑声未毕忽然一个倒栽葱跌下马来。周绮又惊又喜奔

上前去在他背上一脚踏住刀尖对准他后心。徐天宏赶上前来说道:“你看他怀里的盒

子是甚么东西。”周绮一把将木盒掏了出来打开一看盒里厚厚一叠羊皮装订成一本书

的模样月光下翻开看去那是古怪的文字一个也不识说道:“又是你们红花会的怪

字我不识得。”随手向徐天宏一丢。徐天宏接来一看喜道:“周姑娘你这功劳不小

这多半是他们回人的经书咱们快找总舵主去。”周绮道:“当真?”只见陈家洛已迎了上

来。周绮奇道:“咦!陈大哥你怎么也出来了?你瞧这是甚么东西。”徐天宏递过木盒。

陈家洛接来一看说道:“这九成便是那部经书。幸亏你拦住了这家伙咱们几十个男人都

不及你。”周绮听他俩都称赞自己十分高兴想谦虚几句可是不知说甚么话好隔了半

晌问徐天宏道:“刚才打痛了你么?”徐天宏一笑说道:“周姑娘好大力气。”周绮

道:“是你自己不好。”转身对钱正伦道:“站起来回去。”松开了脚将刀放开钱正

伦却并不起身。周绮骂道:“我又没伤你装甚么死?”轻轻踢了他一脚钱正伦仍是不

动。

陈家洛在他胁下一捏一按喝道:“站起来!”钱正伦哼了两声慢慢爬起周绮一

楞恍然大悟四下一看拾起一颗白色棋子交给陈家洛道:“你的围棋子!你们串通了

来哄我哼我早知你们不是好人。”陈家洛微笑道:“怎么是串通了哄你?是你自己听见

这家伙的声音才追出来的。再说要不是你这么一拦他心不慌自然躲开了我的棋子。他

骑了马咱们怎追得上?”周绮听他说得理由十足又高兴起来说道:“那么咱们三人都

有功劳。”徐天宏道:“你功劳最大。”周绮低声道:“你别告诉爹爹说我打你一拳。”

徐天宏笑道:“说了也不打紧啊!”周绮怒道:“你若说了我永远不理你。”徐天宏一笑不

答。

他先前和陈家洛定计已通知群雄晚上听到响动不必出来否则以无尘、赵半山等

人之能岂有闻蹄声而不惊觉之理?三人押着钱正伦拿了经书走到木卓伦帐前。守夜的

回人一传报木卓伦忙披衣出来迎进帐去。陈家洛说了经过交过经书。木卓伦喜出望

外双手接过果是合族奉为圣物的那部手抄《可兰经》。帐中回人报出喜讯不一会霍

阿伊、霍青桐和众回人全都拥进帐来纷对徐陈周三人叉手抚胸俯致敬。木卓伦打开经

书高声诵读:

“奉至仁慈的阿拉之名一切赞颂全归阿拉全世界的主至仁至慈的主报应日的

君主。我们只崇拜你只求你佑助求你引导我们上正路你所佑助者的路不是受谴责者

的路也不是迷误者的路。”众回人伏地虔诚祈祷感谢真神阿拉。祷告已毕木卓伦对陈

家洛道:“陈当家的你将敝族圣物从奸人手中夺回我们也不敢言谢。以后陈当家的但有

所使只要传一信来虽是千山万水亦必赶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陈家洛拱手逊

谢。木卓伦又道:“明日兄弟奉圣经回去小儿小女就请陈当家的指挥教导等救回文爷之

后再让他们回来。那时陈当家的与众位英雄如能抽空到敝地盘桓小住让敝族族人得以瞻

仰丰采更是幸事。”陈家洛微一沉吟说道:“圣经物归原主乃贵族真神庇佑老英雄

洪福不过周姑娘和我们侥幸遇上岂敢居功言德?令郎和令爱还是请老英雄带同回乡。老

英雄这番美意我们感激不尽但惊动令郎令爱大驾实不敢当。”陈家洛此言一出木卓

伦父子三人俱都出于意料之外心想本来说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变了卦。木卓伦又说了几

遍陈家洛只是辞谢。霍青桐叫了声:“爹!”微微摇头示意不必再说了。这时红花会群

雄也都进帐向木卓伦道喜。帐中人多挤不下众回人退了出去。徐天宏见周仲英进来:说

道:“这次夺回圣经周姑娘的功劳最大。”周仲英心下得意望了女儿几眼意示奖许。

徐天宏忽然按住右胸叫声:“啊唷!”众人目光都注视到他身上。周绮大急心道:“我

打他一拳他在这许多人面前说了出来可怎么办?”周仲英问道:“怎么?”徐天宏沉吟

不答过了一会才笑笑道:“没甚么。”可已将周绮吓出了一身汗心道:“好你这小

子总是想法子来作弄我。”

众人告辞出去各自安息。次日清晨木卓伦率领众回人与群雄道别。双方相聚虽只半

日但敌忾同仇肝胆相照别时互相殷殷致意。周绮牵着霍青桐的手对陈家洛道:“这

位姊姊人又好武功又强人家要帮咱们救文四爷你干么不答应啊?”陈家洛一时语塞。

霍青桐道:“陈公子不肯让我们冒险那是他的美意。我离家已久真想念妈妈和妹子很

想早点儿回去。周姊姊咱们再见了!”说罢一举手拨转马头就走。周绮对陈家洛道:

“你不要她跟咱们在一起你看她连眼泪都要流下来啦!你瞧人家不起得罪人我可不

管。”陈家洛望着霍青桐的背影一声不响。霍青桐奔了一段路忽然勒马回身见陈家洛

正自呆呆相望一咬嘴唇举手向他招了两下。陈家洛见她招手不由得一阵迷乱走了过

去。霍青桐跳下马来。两人面对面的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霍青桐一定神说道:“我性

命承公子相救族中圣物又蒙公子夺回。不论公子如何待我都决不怨你。”说到这里

伸手解下腰间短剑说道:“这短剑是我爹爹所赐据说剑里藏着一个极大秘密几百年来

辗转相传始终无人参详得出。今日一别后会无期此剑请公子收下。公子慧人或能解

得剑中奥妙。”说罢把短剑双手奉上。陈家洛也伸双手接过说道:“此剑既是珍物本不

敢受。但既是姑娘所赠却之不恭只好*颜收下。”霍青桐见他神情落寞心中很不好

受微一踌躇说道:“你不要我跟你去救文四爷为了甚么我心中明白。你昨日见了那

少年对待我的模样便瞧我不起。这人是6菲青6老前辈的徒弟是怎么样的人你可以去

问6老前辈瞧我是不是不知自重的女子!”说罢纵身上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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