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十八年六月陕西扶风延绥镇总兵衙门内院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儿跳跳蹦蹦的走
向教书先生书房。上午老师讲完了《资治通鉴》上“赤壁之战”的一段书随口讲了些诸葛

亮、周瑜的故事。午后本来没功课那女孩儿却兴犹未尽要老师再讲三国故事。这日炎阳

盛暑四下里静悄悄地更没一丝凉风。那女孩儿来到书房之外怕老师午睡未醒进去不

便于是轻手轻脚绕到窗外拔下头上金钗在窗纸上刺了个小孔凑眼过去张望。只见老

师盘膝坐在椅上脸露微笑右手向空中微微一扬轻轻吧的一声好似甚么东西在板壁上

一碰。她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对面板壁上伏着几十只苍蝇一动不动她十分奇怪凝神

注视却见每只苍蝇背上都插着一根细如头的金针。这针极细隔了这样远原是难以辨

认只因时交未刻日光微斜射进窗户金针在阳光下生出了反光。

书房中苍蝇仍是嗡嗡的飞来飞去老师手一扬吧的一声又是一只苍蝇给钉上了板

壁。那女孩儿觉得这玩意儿比甚么游戏都好玩转到门口推门进去大叫:“老师你教

我这玩意儿!”

这女孩儿李沅芷是总兵李可秀的独生女儿是他在湘西做参将任内所生给女儿取这名

字是纪念生地之意。教书先生6高止是位饱学宿儒五十四五岁年纪平日与李沅芷谈古

论今师生间倒也甚是相得。这一天6高止因受不了青蝇苦扰射芙蓉金针钉死了数十

只哪知却给女弟子在窗外偷看到了。他见李沅芷一张清秀明艳的脸蛋红扑扑地显得甚是兴

奋当下淡淡的道:“唔怎么不跟女伴去玩儿想听诸葛亮三气周瑜的故事是不是?”

李沅芷道:“老师你教我这好玩的法儿?”6高止道:“甚么法儿呀?”

李沅芷道:“用金针钉苍蝇的法儿。”说着搬了张椅子纵身跳上细细瞧了一会把

钉在苍蝇身上的金针一枚枚拔下来用纸抹拭干净交还老师说道:“老师我知道你

这不是玩意儿是非常高明的武功你非教我不可。”她有时跟随父亲在练武场上盘马弯

弓也学过一些武艺。6高止微笑道:“你要学武功扶风城周围几百里地谁也及不上你

爹爹武艺高强。”李沅芷道:“我爹爹只会用弓箭射鹰可不会用金针射苍蝇你若不信

我便问爹爹去看他会不会。”

6高止沉吟半晌知道这女弟子聪明伶俐给父母宠得惯了行事很有点儿任性年纪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娇滴滴的可不易对付于是点头道:“好吧明儿早你来我教你。

现在你自己去玩罢。我打苍蝇的事不许跟别人说不论是谁知道了我就决不教你。”李沅

芷真的不对人提起整晚就想着这件事。第二天一早就到老师书房里来一推门不见老师

的人影只见书桌上镇纸下压着一张纸条忙拿起来看时见纸上写道:“沅芷女弟青览:

汝心灵性敏好学善问得徒如此夫复何憾。然汝有立雪之心而愚无时雨之化三载滥

竽愧无教益缘尽于此后会有期。汝智变有余而端凝不足古云福慧双修日后安身

立命之道其在修心积德也。愚6高止白。”李沅芷拿了这封信怔怔说不出话来泪珠已

在眼眶中滴溜溜的打转心中只道:“老师骗人我不来我不来!”便在此时忽然房门

推开跌跌撞撞的走进一个人来正是那位已经留书作别的6老师。但见他脸色惨白上半

身满是血污进得门来摇摇欲坠扶住椅子晃了两晃便倒在椅上。李沅芷惊叫:“老

师!”6高止说得一声:“关上门别做声!”就闭上眼不言不语了。李沅芷究是将门之

女平时抡刀使枪惯了的虽然惊慌还是依言关上了门。

6高止缓了一口气说道:“沅芷你我师生三年总算相处不错。我本以为缘份已

尽哪知还要碰头。我这件事性命攸关你能守口如瓶一句不漏吗?”说罢双目炯炯直

望着她。李沅芷道:“老师我听你吩咐。”6高止道:“你对令尊说我病了要休息半

个月。”李沅芷答应了。6高止又道:“你要令尊不用请医生我自己会调理。”隔了半

晌道:“你去吧!”6高止待李沅芷走后挣扎着取出刀伤药敷上左肩用布缠好不想

这一费劲眼前一黑竟“哇”地吐了一大口血。原来这位教书先生6高止真名6菲青乃

武当派大侠壮年时在大江南北行侠仗义端的名震江湖原是屠龙帮中一位响当当的人

物。屠龙帮是反清的秘帮雍正年间声势十分浩大后来雍正、乾隆两朝厉行镇压到乾隆

七八年时屠龙帮终于落得瓦解冰消。6菲青远走边疆。当时清廷曾四下派人追拿但他为

人机警兼之武功高强得脱大难但清廷继续严加查缉。6菲青想到“大隐隐于朝、中隐

隐于市、小隐隐于野”之理混到李可秀府中设帐教读。清廷派出来搜捕他的只想到在各

处绿林、寺院、镖行、武场等地寻找哪想得到官衙里一位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竟是武功

卓绝的钦犯。

那晚6菲青心想行藏已露此地不可再居决定留书告别。他行囊萧然只随身几件衣

服把一口白龙剑裹在里面打了个包裹等到二更时分便拟离去别寻善地。他盘膝坐

在床上闭目养神远远听到巡更之声忽然窗外一响有人从墙外跃入。6菲青跃下床

来随手将长袍一角拽起塞在腰带里另一手将白龙剑轻轻拔出。只听得窗外一人朗声

话道:“6老头儿一辈子躲在这里做教书匠人家就找你不到吗?乖乖跟爷们上京里打官

司去吧!”6菲青心知来人当非庸手也决不止一人敌人在外以逸待劳不出去不行从

窗中出去则立遭攻击当下施展壁虎游墙功悄声沿壁直上抓住天窗格子喀喀两声拉

断窗格运气挥掌一击于瓦片纷飞之中跳上屋顶。下面的人“咦”了一声一枝甩手箭打

了上来大叫:“相好的别跑。”6菲青侧身一让低声喝道:“朋友跟我来。”展开

轻功提纵术向郊外奔去回头只见三条人影先先后后的追来。

他一口气奔出六七里地身后三人边追边骂:“喂6老头儿亏你也算是个成名人

物这么不要脸想一走了之吗?”6菲青浑不理睬将三人引到扶风城西一个山岗上来。

他把敌人引到荒僻之地以免惊动了东家府里同时把来人全数引出免得己在明而敌在

暗中了对方暗算奔跑之际也可察知敌方人数和武功强弱。他脚下加紧顷刻之间又赶

出十余丈听着追敌的脚步之声已知其中一人颇为了得余下二人却是平庸之辈。6菲青

上得岗来将白龙剑插入了剑鞘。三各追敌先后赶到见他止步转身也不敢过份逼近三

人丁字形站着一人在前两人稍后。6菲青于月光下凝目瞧在前那人见他五十上下年

纪又矮又瘦黑黝黝一张脸两撇燕尾须长不盈寸精干矫健相貌依稀熟悉。他身后

两人一个身材甚高另一人是个胖子。那瘦子当先话道:“6老英雄一晃十八年可还

认得焦文么?”’6菲青心中一凛:“果然是他?”

原来焦文期是关东六魔中的第三魔十八年前在直隶滥杀无辜给6菲青撞上了出手

制止当时手下留情未曾赶尽杀绝只打了他一掌。焦文期引为奇耻大辱誓报此仇这

次受了江南一家官宦巨室之聘赴天山北路寻访一个要紧人物西来途中无意间得知了6

菲青的行踪于是率领了陕西巡抚府中两名高手也不通知当地官府和李可秀。径自前来寻

仇拿人。6菲青拱手道:“原来是焦文期焦三爷十多年不见竟认不出来了。这两位是

谁焦三爷给我引见引见。”焦文期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指着那胖子道:“这是我盟弟

罗信人称铁臂罗汉。”指着那高身材的人道:“这是两湖豪杰玉判官贝人龙。你们多亲近

亲近。”罗信说了声:“久仰。”贝人龙却抬头向天微微冷笑。

6菲青道:“三更半夜之际竟劳动三位过访真是想不到。却不知有何见教?”焦文

期冷然道:“6老英雄十八年前在下拜领过你老一掌之赐这只怨在下学艺不精总算

骨头硬命不该绝这几年来多学到了三招两式的毛拳又想请你老别见笑指点指点这

是为私。你老名满天下朝廷里要你去了结几件公案。我兄弟三人专诚拜访便是来促请大

驾这是为公。”6菲青明知今晚非以武力决胜败不可但他为人本就深沉这些年来饱经

忧患处事更加稳重拱了说道:“焦三爷你我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当年在下得罪你之

处这里给你赔礼了!”说罢深深一揖。贝人龙“呸”了一声大声骂道:“不要脸!”6

菲青眸子一翻冷冷的盯住了他森然道:“6某行走江湖数十年来薄有微名平生可没

做过一件给武林朋友们瞧不起的事。”转头向焦文期道:“焦三爷说找在下既是为私亦复

为公。当年咱们年轻好胜此时说来不值一笑。你焦三爷要算当年的过节我这里给你赔过

了礼。至于说到公事姓6的还不致于这么不要脸去给满清鞑子做鹰犬。你们要拿我这几

根老骨头去升官财嘿嘿请来拿吧!”他目光依次从三人脸上扫过说道:“三位是一

齐上呢?还是哪一位先上?”大胖子罗信喝道:“有你这么多说的!”冲过来对准6菲青面

门就是一拳。6菲青不闪不让待拳到面门数寸突然招左掌直切敌人右拳脉门。罗信

料不到对方来势如此之快连退三步6菲青也不追赶罗信定了定神施展五行拳又猛攻

过来。焦文期和贝人龙在一旁监视两人各有打算。焦文期是一心报仇这些年来在铁琵琶

手上痛下功夫本领已大非昔比但当年领教过6菲青的无极玄功拳真是非同小可他想

先让罗信和贝人龙耗去对手大半气力自己再行上场便操必胜。贝人龙却只想拿到钦犯

让总督给他保荐一个功名。罗信五行拳的拳招全取攻势一招甫次招又到一刻也不容

缓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连续不断。他数击不中突一拳使五行拳

“劈”字诀劈拳属金劈拳过去又施“钻”拳钻拳属水长拳中又叫“冲天炮”冲

打上盘。6菲青的招术则似慢实快。一瞬之间两人已拆了十多招。以罗信的武功怎能与他

拆到十招以上?只因6菲青近年来深自收敛知道罗信这些人只是贪图功名利禄天下滔

滔实是杀不胜杀是以出手之际颇加容让。

这时罗信正用“崩”拳一挂接着“横”拳一闩忽然不见了对方人影急忙转身见

6菲青已绕到身后情急之下便想拉他手腕。他自恃身雄力大不怕和对方硬拚哪知6

菲青长袖飘飘倏来倏往非但抓不到他手腕连衣衫也没碰到半点。罗信了急拳势一

变以擒拿手双手急抓。6菲青也不还招只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数招之后罗信见有可乘

之机右拳挥出料到6菲青必向左避让随即伸手向他左肩抓去一抓到手心中大喜

哪知便是这么一抓自己一个肥大的身躯竟平平的横飞出去蓬的一声重重实实的摔在两

丈之外。他但觉眼前金星乱迸双手一撑坐起身来半天摸不着头脑傻不楞的坐着

呆喃喃咒骂:“妈巴羔子奶奶雄怎么搅的?”原来6菲青使的是内家拳术中的上乘功

夫叫做“沾衣十八跌”。功力深的敌人只要一沾衣服就会直跌出去乃当年“千跌

张”传下的秘术其实也只是借势用劲之法。6菲青的功力还不能令敌人沾衣就跌但罗信

出尽气力来抓手一沾身就被他借劲掼出。焦文期双眉一皱低声喝道:“罗贤弟起

来!”贝人龙一声不作冷不防的扑上前去一招“双龙抢珠”双拳向6菲青击去。6菲

青身子一晃人影无踪。贝人龙忽觉背上被人一拍只听得背后说道:“你再练十年!”

贝人龙急转回身又不见了6菲青想再转身不意脸上拍拍两声中了两记耳光手

劲奇重两边脸颊登时肿了起来。6菲青喝道:“小辈无礼今日教训教训你。”只因贝人

龙适才言语刻薄是以6菲青一上来便以奇快的身法打他一个下马威。这背上一拍脸上两

掌只消任何一招中稍加劲力贝人龙便得筋碎骨断立时毙命。但他是武林前辈也不和

这些人一般见识。焦文期眼见贝人龙吃亏一个箭步跳上人尚未到掌风先至。6菲青知

道这关东六魔中第三魔非其余两人可比不敢存心戏弄当下施展本门无极玄功拳小心应

付。焦文期的铁琵琶手得自洛阳韩家真传一记“手挥五弦”向6菲青拂去出手似乎轻飘

无力可是虚虚实实柔中带刚一临近身就骈指似铁实兼铁沙掌和鹰爪功两家之长。

6菲青见焦文期功力甚深颇非昔比低喝一声:“好!”一个“虎纵步”闪开正

面踏上一步已到了焦文期右肩之侧右掌一招“划手”向他右腋击去。焦文期急忙侧

身分掌“琵琶遮面”左掌护身右手“刀枪齐鸣”弓起食中两指向6菲青点到。拆得

七八招6菲青身形一矮一个“印掌”掌风飒然已沾对方前襟他心存厚道见焦文

期数十年功力不忍使之废于一旦这一掌只使了五成力盼他自知惭愧就此引退。6菲

青手下留情这一掌蕴劲回力去势便慢焦文期明知对方容让竟然趁势直上乘着6菲

青哈哈一笑手掌将缩未缩、前胸门户洞开之际突然左掌“流泉下山”五指已在他左乳

下猛力一截。6菲青出于不意无法闪避竟中了铁琵琵的毒手。但他究是武当名家虽败

不乱双掌一错封紧门户连连解去焦文期的随势进攻稳步倒退一面到调神凝气不

敢怒自知身受重伤稍一暴躁今夜难免命丧荒山。焦文期得手不容情哪肯让对方有

喘息之机“银瓶乍破”、“铁骑突出”铁琵琶手中的厉声招术一招紧似一招。6菲青低

哼一声白龙剑出手刷刷刷三招全是进手招数。焦文期连闪带跳避了开去大叫:

“并肩了上啊老儿要拚命!”贝人龙更不打话一对吴钩剑分上下两路左奔咽喉右刺

前阴向6菲青攻来。吴钩剑名虽是剑实是双钩不过钩头上多了一个剑尖除了钩法中

的勾、拉、锁、带之外还夹着双剑的路子。双钩不属十八般武器之内极为阴狠难练初

学时稍有疏虞不是被月牙护手所伤便是拗劲掣肘不出招但练成了之后招数却着

实厉害。6菲青见双钩一出当即留神展开柔云剑术中的“杏花春雨”、“三环套月”

连连进击。罗信取出七节钢鞭也加入战团力大招沉。6菲青不敢以剑刃硬碰钢鞭剑走

轻灵削他手指。罗信“啊”的一声跳了开去。焦文期铁牌一拍铮铮有声向6菲青后

脑砸去。焦文期是在洛阳韩家学的武艺。韩家铁琵琶手至韩五娘而达大成除掌法外兵器

用的是一只精铁打成的琵琶。这琵琶两边锋利攻时如板斧守时作盾牌琵琶之腹中空

藏有十二枚琵琶钉一物三用端的厉害。焦文期嫌琵琶是女子弹弄之物在江湖上使用出

来被口齿轻薄之人损上几句可受不了是以别出心裁打造了一面铁牌形状虽异。使用

手法和师门所传的铁琵琶并无二致。

6菲青听得脑后风生侧向左铁牌打空回手就是一剑。他柔云剑术连绵不断焦

文期横铁牌硬挡白龙剑顺着铁牌之势又攻了过去。不论拳脚还是兵器一招既出再次出

招自必收回再柔云剑术的妙诣却在一招之后不论对方如何招架退避第二招顺势跟

着就来如柔丝不断春云绵绵。贝人龙和罗信见焦文期被逼得手忙脚乱忙从6菲青后面

左右击来三人一牌一鞭一对双钩将他裹在中间。6菲青这时胸口隐隐作痛知道内伤起

始作柔云剑术虽然厉害可是刚将一人缠住另外两人立即从侧面击来。不得不分手招

架心道:“不想我6菲青一世英雄今日命丧鼠辈之手。”自忖心存忠厚反遭暗算不

禁愤火中烧一个气往上冲竟尔迭遇险招念头一转眼见今日落败须当先脱此难养

好伤后再找关东六魔报仇。他打算已定不求当场毙敌反而心平气和内家武功讲究的

是心稳神定这一凝神一柄白龙剑四面八方把自身笼罩住了任凭对方三人如何变招再

也攻不进来。罗信叫道:“焦三爷咱们缠住他打不赢还怕累不死他吗?”焦文期道:

“对。待会儿罗兄弟割了老儿的头去请功。”贝人龙道:“他那把剑好焦三爷我要了成

么?”他们三人一吹一唱竟把6菲育当作死人看待明着是要激他个心浮气粗。6菲青向

罗信刷刷两剑待他急闪退避露出空隙白龙剑“满天花雨”四下圈挥一个箭步跳了

出去。罗信狂喊:“不好老儿要扯呼!”6菲青展开轻功提纵术向山下跑去既已脱出

包围料得这三人轻功不及自己再也追赶不上。焦文期一按铁牌上机括三枚琵琶钉带着

一股劲风向他背心射来。6菲青挥剑打飞射向上盘的两枚琵琶钉双脚一跳又躲开了射向

下三路的一枚。他知道琵琶钉上全是倒刺一射进肉里有如生根如用力扯拔非连肉拉

下来一大块不可若伸手去接亦上大当。他躲过暗器正想飞奔下山哪知一个踉跄一

口气竟然提不上来同时胸口剧痛眼前一片昏黑。焦文期等三人见他脚步散乱知他内伤

作心中大喜又围了上来。6菲青舞剑奋战四人又拆了十几招。6菲青觉右膀一用

力便牵连左胸剧痛当下剑交左手一路左手剑向焦文期逼去。他这左手剑使的全是反手

招术和寻常剑术反其道而行焦文期出其不意连退数步。6菲青得此良机左手剑“白

虹贯日”向贝人龙刺去。贝人龙识得此招向右闪让不料左手剑方位相反他向右闪左

手剑顺手跟来。贝人龙大骇躲避不及急中生智一摔倒地几个翻身滚了开去。6菲

青正待要赶脑后风生罗信的钢鞭“泰山压顶”砸了下来6菲青双脚不动上身一让

快如闪电伸手疾探在罗信的“幽门穴”一点罗信的钢鞭仍然砸将下来但穴道被点

登时软倒手一松钢鞭余势不衰打在山石之上火花四顾反弹起来。就在此时焦文

期的三枚琵琶钉已飞到背后6菲青听得暗器风声劲急不论向前纵跳或是左右趋避都已不

及随手拉起软瘫在地的罗信一挡。“嘿”的一声三枚琵琶钉两中前胸一中小腹罗信

登时毙命。焦文期见暗器反而伤了自己盟弟急怒攻心提起铁牌狠狠向6菲青砸去。

贝人龙挺双钩又攻上来6菲青长剑刺出贝人龙见剑势凌厉向左跃开焦文期铁牌

跟着砸到。6菲青眼见如回身招架贝人龙势必又上敌人虽已少了一个自己伤处却也越

来越痛当下并不回头俯身向前将铁牌来势消了大半可是毕竟未能全避铁牌刃锋在

他左肩划了一条大口子。焦文期正在大喜当口忽见白光闪动白龙剑在面前急掠而过直

向贝人龙飞去。贝人龙大惊举吴钩剑一挡虽然挡到但6菲青用足功力以大摔碑手重

手法掷出吴钩之力未能挡开白龙剑自他前胸刺入后背穿出竟将他钉在地下。

便在这一瞬之间6菲青突然回身焦文期未及收回铁牌只感到脸上一阵剧痛眼前

黑。原来6菲青甩出肩上受他铁牌一击飞掷长剑回手一把芙蓉金针向他脸上射去这

一下相距既近出手又快金针众多万万无法闪避焦文期双目全被打瞎。6菲青乘他双

手在脸上乱抓乱摸之际一个连枝交叉步双拳“拗鞭”当堂将他毙于拳下。

6菲青施展平生绝技以点穴手、大摔碑手、芙蓉金针刹那间连毙三敌。荒山上寒风

凛冽一勾残月从云中现出照见横尸在乱石上的三具尸远林中夜枭怪声凄叫他虽然

艺高胆大不禁也感惊心撕下衣襟包了左肩上的伤口静立调匀呼吸然后将宝剑拔

起拭净入鞘。他生怕留下了线索把焦文期脸上金针拔出藏好然后把三具尸体抛入荒山

岗下。

当时气喘力竭全身血污自忖如去投店必定引人疑心还是回到李家换衣洗净之后

再行离去哪知李沅芷清晨已在书房。等李沅芷退出他一倒上床胸口奇痛竟自昏了过

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有人相推听得有人呼叫:“老师!老师!”

他缓缓睁眼见李沅芷站在床前一脸惊疑之色旁边还有一位医生。

经过两个多月的调养仗着他内功精纯再加李沅芷央求父亲聘请名医购买良药内

伤终于治好了。这两个多月中李沅芷妥为护侍尽心竭力。

这一日6菲青支使开了书僮对李沅芷道:“沅芷我是甚么样的人虽然你未必清

楚但也不见得完全不知。这次我遭逢大难你这般尽心服侍大丈夫恩怨分明我可不能

一走了之啦。那手金针功夫就传给你吧。”李沅芷大喜跪下来恭恭敬敬的叩了八个头她

跟6菲青读书学文本已拜过师这时是二次拜师。6菲青微笑着受了说道:“你悟性甚

高学我这派武功原是再好不过。只是……”说到这里沉吟不语。李沅芷忙道:“老师

我一定听你的话。”6菲青道:“令尊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是大大的不以为然将来你长

大成*人盼你明辨是非分得清好歹。你拜我为师就得严守师门戒条可做得到吗?”李

沅芷道:“弟子不敢违背老师的话。”6菲青道:“你将来要是以我传你的功夫为非作歹

我取你小命易如反掌。”他说这句话时声色俱厉李沅芷吓得不敢做声过了一会笑道:

“师父我乖乖的你怎舍得杀我呢?”从那天起6菲青便以武当派的入门功夫相授教

她调神练气先自十段锦练起再学三十二势长拳既培力、亦练拳等到无极玄功拳已有

相当火候再教她练眼、练耳、打弹子、甩手箭等暗器的基本功夫。匆匆两年有余李沅

芷既用功又聪明进步极快。其时李可秀已调任甘肃安西镇总兵。安西北连哈密西接大

漠乃关外重镇。

再过两年多6菲青把柔云剑术和芙蓉金针也都教会了她。这五年之中李沅芷把金

针、剑术、轻功、拳技都学了个全所差的就是火候未到经验不足。她遵从师父吩咐

跟他学武之事一句不露每天自行在后花园习练好在她自小爱武别人也不生疑。大小姐

练功夫婢女看了不懂男仆不敢多看。李可秀精明强干官运亨通乾隆二十三年在平定

伊犁一役中有功朝旨下来升任浙江水6提督节制定海、温州等五镇统辖提标五营

兼辖杭州等城守协太湖、海宁等水师营。李沅芷自小生长在西北边塞之地现今要到山明

水秀的江南去自是说不出的高兴磨着6菲青同去。6菲青离内地已久想到旧地重游

良足畅怀也就欣然答应。

李可秀轻骑先行赴任拨了二十名亲兵、一名参将护送家眷随后而来。参将名叫曾图

南年纪四旬开外微留短须精神壮旺体格雄健使一手**枪。他是靠真功夫升上来

的很得李可秀的信任。一行人共有十几匹骡马。李夫人坐在轿车之中。李沅芷长途跋涉

整天坐在轿车里嫌气闷但是官家小姐骑了马抛头露面到底不像样于是改穿了男装这

一改装竟是异样的英俊风流说甚么也不肯改回女装。李夫人只好笑着叹口气由得她

了。这一日时当深秋6菲青骑在马上远远落在大队之后纵目四望只见夜色渐合长

长的塞外古道上除了他们这一大队骡马人伙外惟有黄沙衰草阵阵归鸦。蓦地里一阵西

吹来6菲青长吟道:“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

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心道:“辛稼轩这词正可为我心情写照。当

年他也如我这般眼见莽莽神州沦于夷狄而虏势方张规复难期百战余生兀自慷慨悲

歌。”这时他已年近六十虽然内功深湛精神饱满但须眉皆白又想:“我满头须似

雪九死之余只怕再难有甚么作为了。”马鞭一挥纵马追上前去。骡队翻过一个山岗

眼看天色将黑骡夫说再过十里地就到双塔堡那是塞外一个大镇预定当晚到镇上落店。

正在此时6菲青忽听得前面传来一阵快马奔驰之声远见前面征尘影里两匹枣骝马八蹄

翻飞奔将过来眨眼之间已旋风似的来到跟前。马上两人伏腰勒缰斜刺里从骡队两旁直

窜过去。6菲青在一照面中已看出这两人一高一矮高者眉长鼻挺脸色白净矮者满脸

精悍之气。他拍马追上李沅芷低声问道:“这两人你看清楚了么?”李沅芷喜道:“怎

么?是绿林道么?”她巴不得这二人是劫道的强徒好显一显五年来辛辛苦苦学得的本领。

6菲青道:“现下还瞧不准不过看这两人的武功不会是绿林道探路的小伙计。”李沅芷

奇道:“这两人武功好?”6菲青道:“瞧他们的骑术多半不是庸手。”大队快到双塔

堡对面马蹄声起又是两乘马飞奔而来掠过骡队。6菲青道:“咦这倒奇了。”这时

暮霭苍茫一路所经全是荒漠穷乡眼见前面就是双塔堡怎么这时反而有人从镇上出来

除非身有要事而存心赶夜路了。

行不多久骡队进镇曾参将领着骡队轿车径投一家大店。李沅芷和母亲住着上房。

6菲青住了间小房用过饭店伙掌上灯正待休息夜阑人静犬吠声中隐隐听得远处

一片马蹄之声。6菲青暗想:“这时候还紧自赶路到底有甚么急事?”追思路上接连遇到

的四人暗忖这事有点古怪。蹄声得得越行越近直奔到店前马蹄声一停敲门声便

起。只听得店伙开门说道:“你老辛苦。茶水酒饭都预备好啦请进来用吧!”一人粗声

说道:“赶紧给喂马吃了饭还得赶路。”店伙连声答应。脚步声进店听来共是两人。

6菲青心下思量一伙人一批批奔向安西看他们马上身法都是身负武功之人在塞外

这多年这样的事儿倒还真少见。他轻轻出了房门穿过三合院绕至客店后面只听得刚

才粗声说话那人道:“三哥你说少舵主年纪轻轻这伙兄弟他压得住么?”6菲青循声走

到窗下他倒不是存心窃听别人阴私只是这伙人路道奇特自己身上负着重案不得不处

处小心提防。只听屋里另一人道:“压不住也得压住。这是老当家遗命不管少舵主成不

成咱们总是赤胆忠心的保他。”这人出声洪亮中气充沛6菲青知他内功精湛不敢弄

破窗纸窥探只屏息倾听。只听那粗嗓子的道:“那还用说?就不知少舵主肯不肯出山。”

另一人道:“那倒不用担心老当家的遗命少舵主自会遵守。”他说这个“守”字带了

南方人的浓重乡音。6菲青心中一震:“怎地这声音好熟?”仔细一琢磨终于想起那是

从前在屠龙帮时的好友赵半山。那人比他年轻十岁是温州王氏太极门掌门大弟子。两人时

常切磋武艺互相都很钦佩。至今分别近二十年算来他也快五十岁了。屠龙帮风流云散之

后一直不知他到了何处不意今日在塞外相逢他乡遇故知这份欣慰不可言喻。他正想

出声认友忽然房中灯火陡黑一枝袖箭射了出来。

这枝袖箭可不是射向6菲青人影一闪有人伸手把袖箭接了去。那人一长身张口便

欲叫阵。6菲青纵身过去低声喝道:“别作声跟我来!”那人正是李沅芷。窗内毫无动

静没人追出。6菲青拉着她手蛇行虎伏潜行窗下把她拉入自己店房。灯下一看见

她已换上了夜行装束但仍是男装也不知是几时预备下的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不

禁又好气又好笑当下庄容说道:“沅芷你知那是甚么人?干么要跟他们动手?”这一下

可把李沅芷问得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呆了半晌才忸怩道:“他们干么打我一袖箭?”她

自是只怪别人殊不知自己偷听旁人阴私已犯了江湖大忌。6菲青道:“这两人如不是绿

林道就是帮会中的。内中一人我知道武功决不在你师父之下。他们定有急事是以连夜

赶路。这枝袖箭也不是存心伤人只不过叫你别多管闲事。真要射你怕就未必接得住。快

去睡吧。”说话之间只听开门声、马蹄声那两人已急走了。给李沅芷这样一闹6菲

青心想这时去见老友多有不便也不追出去会面。次日骡队又行出得镇来走了一个多

时辰离双塔堡约已三十里。李沅芷道:“师父对面又有人来了。”只见两骑枣红马奔驰

而来。有过了昨晚之事师徒俩对迎面而来之人都留上了心。两匹马一模一样伸骏非凡

更奇的是马上乘客也一模一样都是四十左右年纪身材又高又瘦脸色蜡黄眼睛凹进

眉毛斜斜的倒垂下来形相甚是可怖显然是一对孪生兄弟。这两人经过骡队时都怪目一

翻向李沅芷望了一眼。李沅芷也向他们瞪了一眼把马一勒一副要打架不妨上来的神

色。这两人毫不理会径自催马西奔。李沅芷道:“哪里找来这么一对瘦鬼?”6菲青见这

两人的背影活像是两根竹竿插在马上蓦地醒觉不由得失声道:“啊原来是他们!”李

沅芷忙问:“师父识得他们?”6菲青道:“那定是西川双侠江湖上人称黑无常、白无常

的常家兄弟。”李沅芷噗嗤一笑说道:“他们姓得真好绰号也好可不是一对无常鬼

吗?”6菲青道:“女孩子家别风言风语的人家长得难看本领可不小!我跟他们没会过

面但听人说他俩是双生兄弟从小形影不离。哥儿俩也不娶亲到处行侠仗义闯下了

很大的万儿来。尊敬他们的称之为西川双侠怕他们的就叫他俩黑无常、白无常。”李沅芷

道:“这两人不是一模一样吗?怎么又有黑白之分?”

6菲青道:“听人说常家兄弟身材相貌完全一样就是哥哥眼角上多了一粒黑痣所

以起名叫做常赫志弟弟没痣叫常伯志。他们是青城派慧侣道人的徒弟。慧侣道人一死

黑沙掌的功夫江湖上多半没人在他二人之上了。这两兄弟是川江上著名的侠盗一向劫富

济贫不过心狠手辣因此得了这难听的外号。”李沅芷道:“他们到这边塞来干么呀?”

6菲青道:“我也真捉摸不定从来没听说他两兄弟在塞外做过案。”李沅芷道:“这对无

常鬼要是敢来动我们的手就让他们试试师父的白龙剑。”刚才这对兄弟瞪了她一眼姑娘

心中可不乐意了不好意思说“试试姑娘的宝剑”就把师父先给拉扯上。6菲青道:“听

说他兄弟从不单打独斗对付一个是两哥儿齐上对付十个也是两哥儿齐上。”他干笑一

声:“你师父这把老骨头怕经不起他们四个拳头捶呢!”

说话之间前面马蹄声又起。这次马上乘的是一道一俗。道人背负长剑脸色苍白满

是病容只有一只右臂左手道袍的袖子束在腰里。只一人是个驼子衣服极为光鲜。李沅

芷见这驼子相貌丑陋服饰却如此华丽不觉笑了一声说道:“师父你瞧这驼子!”6

菲青待要阻止已然不及。那驼子怒目一横双马擦身而过之际突然伸臂向李沅芷抓来。

那道人似乎早料到驼子要生气不等李沅芷避让就伸马鞭一挡拦开了他这一抓说道:

“十弟不可闹事!”这只是一瞬间之事两匹马已交错而过。

6菲青和李沅芷回头一望只见驼子挥鞭在他自己和道人的马上各抽了一鞭两匹马疾

驰出去那驼子突然间一个“倒栽金钟”在马背上一个倒翻筋斗跳下地来双脚在地上

交互三点已向李沅芷扑了过来。李沅芷长剑在手谨守师父所授“敌未动己不动”的要

诀剑尖微颤却不招。那驼子可也奇怪并不向她攻击左手探出竟是一把拉住她坐

骑的尾巴。那马正在奔驰忽被拉住长嘶一声前足人立起来。驼子神力惊人丝毫没被

马拉动伸出右掌在拉得笔直的马尾上一划马尾立断如经刀割。马儿直冲出去李沅

芷吓了一跳险些掉下马来。她回手挥剑向驼子砍去距离已远却哪里砍得着?驼子回头

便跑。他身矮足短奔跑却是极快有如滚滚黄沙中裹着一个肉球向前卷去顷刻间已追及

那疾驰向西的坐骑一跃上马不一会就不见踪影了。

李沅芷被驼子这样一闹气得想哭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师父!”6菲青一切全看

在眼里不由得蹙起眉头本想埋怨几句但见她双目莹然珠泪欲滴就忍住不说了。正

在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我武——维扬——”“我武——维扬——”的喊声。李沅芷甚

是奇怪忙问:“师父那是甚么?”6菲青道:“那是镖局里趟子手喊的趟子。每家镖局

子的趟子不同喊出来是通知绿林道和同道朋友。镖局走镖七分靠交情三分靠本领镖

头手面宽交情广大家买他面子这镖走出去就顺顺利利。绿林道的一听趟子知是某人

的镖本想动手拾的碍于面子也只好放他过去。这叫作‘拳头熟不如人头熟’。要是你去

走镖哪嘿这样不上半天就得罪了多少人本领再大十倍那也是寸步难行。”李沅芷一

听敢情师父是借题挥在教训人啦心说:“我干么要去保镖哪?”可是不敢跟师父顶

嘴笑道:“师父我是错了嘛!师父那喊的是甚么镖局子啊?”6菲青道:“那是北京

镇远镖局北方可数他最大啦。奉天、济南、开封、太原都有分局。总镖头本是威镇河朔王

维扬现下总有七十岁了罢?听他们喊的趟子仍是‘我武维扬’那么他还没告老收山。

唉见好也该收了镇远镖局了四十年财还不知足么?”李沅芷道:“师父识得他们总

镖头么?”6菲青道:“也会过面。此人凭一把八卦刀、一对八卦掌当年打遍江北绿林无

敌手也真称得上威震河朔!”李沅芷很是高兴道:“他们镖车走得快一会儿赶了上

来你给我引见让我见见这位老英雄。”6菲青道:“他自己怎么还会出来?真是傻孩

子。”李沅芷老是给师父数说满不是味儿她知自己江湖上的事情完全不懂心里嘀咕:

“我不懂就说给我听嘛干么老骂人家?”拍马追上骡车去和母亲说话解闷回头一看自

己的马尾巴给驼子弄断了也不禁暗暗吃惊心想一掌打断一杆枪并不稀奇马尾巴是软

的怎能用手割断?勒马想等师父上来请问但一转念又赌气不问了追上了曾图南

道:“曾参将我的马尾巴不知怎么断了真难看。”说着嘟起了嘴。曾图南知她心意

道:“我这坐骑不知怎么搞的今儿老是闹倔脾气说甚么也制它不了。小姐骑术好劳你

的驾帮我治一下行么?”李沅芷谦逊一句:“怕我也不成。”两人换了坐骑。曾参将那马

其实乖乖的半点脾气也没有。曾参将还赞一句:“小姐真有你的连马也服你。”李夫

人怕大车走快了颠簸是以这队人一直缓缓而行。但听得镖局的趟子声越喊越近不一会

二十几匹骡驮赶了上来。6菲青怕有熟人背转了身将一顶大草帽遮住半边脸偷看马上

镖师。七八名镖师纵马经过只听一名镖师道:“听韩大哥说焦文期焦三哥已有了下

落。”6菲青大吃一惊。回头看那镖师晃眼间只看到他满脸胡子黑漆漆的一张长脸等

他擦身而过见他背上负着一个红色包袱还有一对奇形兵器竟是外门中的利器五行轮

寻思:“遮莫关东六魔做了镖师?”关东六魔除焦文期外其余五人都未见过只知每人均

是武艺高强五魔阎世魁、六魔阎世章都使五行轮外家硬功夫极是了得。他心下盘算这

次出门来遇到不少武林高手镇远镖局看情形真的是在走镖那也罢了另外那些人如果均

是为己而来那实是凶多吉少避之犹恐不及偏偏这个女弟子少不更事不断去招惹人

家。不过看情形又不像是为自己而来赵半山是好朋友决不致不念旧情。那么他们一批一

批西去又为的何来?李沅芷和曾参将换了坐骑见他骑了没尾巴马暗自好笑勒定了马

等师父过来笑道:“师会怎么对面没人来了?从昨天算起已有五对人往西去了我倒

真想再见识见识几个英雄好汉。”一句话提醒了6菲青他一拍大腿说道:“啊老胡涂

啦怎么没想到‘千里接龙头’这回事。”只因心中挂着自己的事尽往与自己有关的方面

去推测哪知全想岔了。李沅芷道:“甚么‘千里接龙头’?”6菲青道:“那是江湖上帮

会里最隆重的礼节通常是帮会中行辈最高的六人一个接着一个前去迎接一个人最隆重

的要出去十二人一对一对的出去。现在已过了五对那么前面一定还有一对。”李沅芷

道:“他们是甚么帮会?”6菲青道:“这个可不知道了。”又道:“你看西川双侠和那驼

子都是这帮会的声势当真非同小可。千万别再招惹知道么?”李沅芷嘴上答应心中可

不大服气一心要看前面来的又是何等样人。午时打过了尖对面仍无人来6菲青暗暗纳

罕觉得事出意外难道所料不对?岂知前面没人来后面倒来了人只听得一阵驼铃响

尘上飞扬一大队沙漠商队赶了上来。待得渐行渐近只见数十匹骆驼夹着二三十匹马乘

者都是回人高鼻深目满脸浓须。头缠白布腰悬弯刀。回族商人从回部到关内做生意

事属常有6菲青也不以为异。突然间眼前一亮一个黄衫女郎骑了一匹青马纵骑小跑

轻驰而过。那女郎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

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6菲青见那回族少女人才出众不过多看了一

眼李沅芷却瞧得呆了。她自幼生长西北边寒一向也没见过几个头脸齐整的女子更别说

如此好看的美人了。那少女和她年事相仿大约也是十**岁腰插匕长辨垂肩一身

鹅黄衫子头戴金丝绣的小帽帽边插了一根长长的翠绿羽毛革履青马旖旎如画。那黄

衫女郎纵马而过李沅芷情不自禁的催马跟去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黄衫女郎见一个美貌的

汉人少年痴痴相望脸一红叫了一声“爹!”一个身材高大、满颊浓须的回人拍马过来

在李沅芷肩上轻轻一拍说道:“喂小朋友走道么?”李沅芷“唔”了一声还没会意

自己女扮男装这般呆望人家闺女可显得十分浮滑无礼。那黄衫女郎只道李沅芷心存轻薄

手挥马鞭一圈已裹住她坐骑的鬃毛回手一拉登时扯下了一大片毛来。那马痛得乱跳乱

纵险些把她颠下马来。黄衫女郎长鞭在空中一挥辟拍一声扯下来的马毛四散乱飞。

李沅芷心头火起摸出一枝钢镖向黄衫女郎后心掷去可也没存心伤她性命镖一出

手叫了一声:“喂小姑娘镖来啦!”那女郎身子向左一偏镖从右肩旁掠过射向前

面待钢镖飞至身前丈许手中长鞭一卷鞭梢革绳已将钢镖卷住拉回顺手向后一送叫

道:“喂小伙子镖还给你!”一股劲凤钢镖直向李沅芷胸前飞来李沅芷伸手接住。

沙漠商队人众见了黄衫女郎这手马鞭绝技都大声喝彩。她父亲却脸有忧色低声向她

说了句甚么话。黄衫女郎答应道:“噢爹!”也不再理会李沅芷纵马向前数十匹驼马

跟着绝尘而去。眼见他们追过李夫人所乘骡车和护送兵丁尘沙扬起蹄声渐远。6菲青漫

不在意笑道:“能人好手所在都有这句话现下信了吧?这个黄衫女郎年纪跟你差不

多刚才露这一手可佩服了?”李沅芷道:“这些回子白天黑夜都在马上马鞭儿自然耍得

好可也未必有甚么真正武功。”6菲青嘻嘻一笑道:“是么?”傍晚到了布隆吉镇上

只有一家大客店叫做“通达客栈”。店门前插了“镇远镖局”的镖旗原来路上遇到的那

枝镖已先在这里歇了。这家客栈接连招呼两大队人伙计忙得不可开交。6菲青洗了脸手

里捧了一壶茶慢慢踱到院子里只见大厅上有两桌人在喝酒吃饭。那背负红布包袱的镖师

背上兵器已卸了下来但那包袱仍然背着正在高谈阔论。6菲青手里捧了茶壶假装抬头

观看天色只听一名镖师笑道:“阎五爷你将这玩意儿平平安安的送到京城兆惠将军还

不赏你个千儿八百的吗?又好去跟你那小喜宝乐上一乐啦!”6菲青心说:“果然是关东六

魔中的第五魔阎世魁。”当下更加留上了神。那阎世魁道:“赏金吗?嘿那谁也短不

了……”他话还未说完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嘴道:“就只怕小喜宝已经跟了人从了良

啦。”6菲青斜眼一看见说话那人相貌猥琐身材瘦削但也是一身镖师打扮。阎世魁心

中不快“哼”了一声。第一个说话的镖师道:“童兆和你这东西总没好话。”那童兆和

仍是有气没力的道:“从良不是好话?好吧我说小喜宝做一辈子的窑姐儿到死翻不了

身。”阎世魁破口大骂:“你妈才做一辈子窑姐儿。”童兆和笑道:“成我叫你干爹。”

6菲青听这伙人言不及义听不出甚么名堂正想走开。只听童兆和道:“阎五爷玩笑是

玩笑正经是正经。你可别想小喜宝想昏了头背上这红包袱给人家拾了去。你脑袋搬家事

小咱们镇远镖局四十年的威名可栽不起。”阎世魁怒道:“童家小子你望安吧这批回

回想从你阎五爷手上把这玩意儿夺回去教他们快死了这条心。我阎世魁关东六魔的名头

可是靠真功夫挣来的不像有些小子在镖行里混除了会吃饭就是会放屁!”6菲青望子

他背上那红布包袱一眼见包袱不大看来所装的东西也很轻巧。只听童兆和道:“关东六

魔的名头的确不小就可惜第三魔给人家做了连仇人是谁也不知道。”阎世魁一拍桌子

道:“谁说不知道?那定是红花会害的。”6菲青心想:“这倒奇了焦文期明明是我杀

的他们却写在红花会帐上。红花会是怎么一回事?”他慢慢走到院子里去抚弄花木离众

镖客更加近了。

童兆和嘴头上一点也不肯放松:“我可惜没骨气只会吃饭放屁。只要我不是孙子哪

早就找红花会算帐去啦。”阎世魁给他气得抖说不出话来。一名镖师出来打圆场道:

“红花会总舵主于万亭上个月死在无锡江湖上谁都知道。人家没了当家的你找谁去?再

说焦三爷给红花会害死又没见证谁瞧见啦?你找上门去人家来个不认帐你有甚么

法子?”童兆和没了话自己解嘲:“红花会咱们不敢惹欺侮回子还不敢么?他们当作性

命宝贝的玩意儿咱们给抢了来以后兆将军要银子要牛羊他们敢不双手送上吗?我说阎五

爷你也别想你那小喜宝啦敢情回京求求兆将军让他给你一个回回女人做小老婆可有

多美……”正说得得意忽然拍的一声不知哪里一块泥巴飞来刚塞在他嘴里。童兆和啊

啊啊的叫不出声来。两名镖师抄起兵刃赶了出去。阎世魁站起身来把身旁五行轮提在手

里。他弟弟阎世章闻声赶来两兄弟站在一起并不追敌显是怕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

计。童兆和把泥块吐了出来王八羔子、祖宗十八代的乱骂。阎世章冷冷的道:“一向只听

说狗吃屎今儿可长了见识连泥巴也吃起来啦!”

镖师戴永明、钱正伦一个握了条软鞭一个挺着柄单刀从门外奔回说:“点子逃

啦没瞧见。”

这一切6菲青全看在眼里见到那口齿轻薄的童兆和一副狼狈相心中暗自好笑忽见

东墙角上人影一闪。他装着没事人般踱方步踱到外面其时天色已黑他躲在客店西墙脚

下只见一条人影从屋角跳下落地无声向东如飞奔去。6菲青想见识这位请童兆和吃泥

巴的是何等样人物施展轻功悄没声的跟在后面双手仍是捧着茶壶长衫也不捋起。他

数十年苦练的轻功直是非同小可虽然出步迅前面那人却丝毫未觉。片刻之间两人奔

出了五六里地。前面那人身材苗条体态婀娜似乎是个女子但轻功也甚高明。过了个山

坡前面黑压压一片森林那人直穿入林中6菲青也跟着追去。树林中落叶枯枝满地皆

是一踏上去沙沙作声他怕那人觉。脚步稍慢一瞬之间已不见了那人的影子。忽

然云破月现一片清光在林隙树梢上照射下来满地树影凌乱远处黄衫一闪那人已出了

树林。

他跟到树林边缘掩在一株大树后面向外张望林外一大片草地搭着**个帐篷。他

好奇心起有心要窥探一番。静待两名守望者转过身去提气一个“燕子三抄水”跃到了

帐篷外一匹骆驼身后守望者并未觉。他弯身走到中间一座最大的帐篷背后伏下地来

帐篷里有人在慷慨激昂的说话话是回语说的又快他虽在塞外多年这篇话却大半不

懂当下轻轻掀起帐幕底脚一角向里张望。

帐幕中点着两盏油灯许多人坐在地毡之上便是白天遇到的那回人商队。这时一个清

脆的声音咭咭咯咯的说起话来6菲青移眼望去见说话的正是那黄衫少女。她话声一停

手腕一翻从腰间拔出一把精光耀眼的匕。

她用匕刀尖在自己左手食指上一刺几滴鲜血滴在马乳酒里。帐篷中其余的回人也都

纷纷拔出佩刀滴血酒中。黄衫女郎叫他“爹”的那高个子回人举起酒杯大声说了几句

话。6菲青只听懂几个字甚么“可兰经”、“故乡”。那黄衫女郎跟着又说语音朗朗

似乎是说:“不夺回神圣的可兰经誓死不回故乡。”众回人都轰然宣誓。黯淡灯光之下

见人人面露坚毅愤慨之色。众人说罢举杯一饮而尽随即低声议论似是商量甚么法子。

6菲青心头揣摩看来这群回人有一部视为圣物的经书给人夺了去现下要去夺回来。

他这一猜没猜错原来这群回人属于天山北路的一个游牧部族。这一部族人多势盛共

有近二十万人。那高身材的人叫木卓伦是这部族的领武功既强为人又仁义公正极

得族人爱戴。黄衫女郎是他的女儿名叫霍青桐。她爱穿黄衫小帽上常插一根翠绿羽毛

因此得上个漂亮外号天山南北武林中人很多知道“翠羽黄衫霍青桐”的名头。

这族人以游牧为生遨游大漠倒也逍遥快乐。但清廷势力进展到回部后征敛越来越

多。木卓伦起初还想委曲求全尽量设法供应。哪知满官贪得无厌弄得合族民不聊生。木

卓伦和族人一商量都觉如此下去实在没有生路几次派人向满官求情求减征赋岂知征

赋没有减少反而引起了清廷的疑虑。正黄旗满洲副都统、兼镶红旗护军统领、定边将军兆

惠其时奉旨在天山北路督办军务侦知这族有一部祖传手抄可兰经得自回教圣地麦加数

十代由领珍重保管乃这一族的圣物于是乘着木卓伦远出之际派遣高手竟将经书抢

了来他想以此为要挟就不怕回人反抗。木卓伦在大漠召开大会率众东去夺经立誓便

是埋骨关内也要教圣书物归原主。此刻他们是于晚祷之前重申前誓。

6菲青得知这些回人的图谋与己无关不想再听下去正待抽身回去忽见帐中回人全

都伏下来祈祷。他连忙站起哪知这一瞬之间霍青桐已见到帐外有人窥探在父亲耳边低

声说:“外边有人!”长身纵出帐来见一个人影正向树林跑去身法极快她手一扬一

颗铁莲子向他打去。

6菲青听得背后一股疾风知有暗器袭来微微侧身这时双手仍捧着茶壶伸出右手

食指看准铁莲子向下轻轻一拨铁莲子自平飞变为下跌。他左手拿着茶壶以食中两指揭

开壶盖铁莲子扑的跌入壶中。他头也不回施展轻功如飞回店。到店时大伙均已安睡。店

伙道:“老先生溜达了这么久看夜景么?”6菲青胡乱答应一声走进房中取出茶壶

里的铁莲子见是精钢打成上面刻着一根羽毛便随手放入囊中。次日一早镖行大队先

行。趟子手“我武——维扬”一路喊出去镇远镖局一杆八卦镖旗在前开道。6菲青看这镖

行的骡驮并不沉重几名镖师全都护着阎世魁。看来他所背的那个红布包袱才是真正要物。

镖行中原有保红镖的规矩大队人手只护送几件珍宝至于包中是甚么“玩意儿”他也不

去理会。镖行一行人走后曾参将率领兵丁也护送着夫人上路了。日中在黄岩子打了尖一

路是上山的斜路预计当日赶着翻过三条长岭在岭下的三道沟落店。

山路险峻愈来愈陡李沅芷和曾参将紧紧跟着夫人的骡车生怕骡子一个失脚车子

跌入山谷那可是粉身碎骨之祸。行到申牌时分正到乌金峡口只见镖行大队都坐在地上

休息曾参将指挥随从也休息一刻。乌金峡两边高山中间一条山路十分陡削途中不

易停步必须一鼓作气上岭。6菲青落在后面背转了身不与镖行众人朝相。

休憩罢进入峡口镖行与曾将手下兵丁排成了一条长龙人众牲口都是气呼呼的上

山。骡夫“得儿——得儿——”的叱喝声响成一片。6菲青忽见右边山峰顶上人影一闪似

乎有人窥探。猛听得前面一阵驼铃响一队回人乘着驼马迎面奔下岭来疾驰俯冲蹄声

如雷势若山崩。镖行中人大声呼喝叫对方缓行。童兆和喊道:“喂相好的死了娘老

子奔丧吗?”众回人转眼奔近前面七八骑上乘者忽然纵声高歌声音曼长山谷响应。两

边山顶上都有人站起来高歌而和。镖行中人不禁愕然。只听回人队中一声胡哨两骑飞奔

向前绕过阎世魁对准了紧随在他身后的阎世章一冲。同时四匹骆驼已奔到阎世魁的前后

左右。阎氏兄弟久经大敌眼见情势有异忙拔兵器应敌。四匹骆驼背上的回人突然间同时

双手各举大铁椎猛向阎世魁当头砸将下来。山道狭窄本少回旋余地这时又挤满了人

四个回人身雄力壮骑在骆驼背上居高临下四柄各重百余斤的大铁椎猛砸下来阎世魁武

艺再好也无法躲避当场连人带马被打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回人队中黄衫女郎霍青桐纵身上前跳下马来长剑晃动割断阎世魁背上缚住包袱的

布带一端第二剑未出忽觉背后一股劲风有兵刃袭来。

霍青桐侧身一让不顾来敌挥剑又割断布带一端。哪知敌人剑法迅捷不容她缓手去

拾包袱又是一剑栏腰削来。霍青桐无法避让挥剑挡格双剑相交火花迸。她心中一

震敌人武功不弱顾不得仔细琢磨伸左手又去拾那包袱。敌人长剑如影随形直刺她左

腕。霍青桐左手一缩食中两指捏了剑诀右手剑直递出去抬头看时接连三欢阻她抬包

袱之人是个美貌少年认出就是昨日途中无礼呆看的那人不禁心头火起刷刷刷三剑都是

进手招数两人斗在一起。那人正是女扮男装的李沅芷她骤见回人商队奇袭镖行本拟隔

山观虎斗瞧瞧热闹忽见黄衫女郎飞身而出去抢红布包袱。这黄衫女郎昨日拉去她的马

鬃师父反而赞她武功心中老大不服此刻见镖师与回人打得火炽也不理会谁是谁非

施展轻功赶上去要与黄衫女郎较量个高下。霍青桐连刺三剑都被李沅芷化解了开去不

由得心头焦躁。原来他们查知本族这部《可兰经》便是由兆惠托了镇远镖局护送前拄北

京众镖头严密守护的红布包袱定然便是圣经的所在。镖行中人武功不弱明抢硬夺未

必能成霍青桐于是设计在乌金峡口埋伏本拟出其不意的一击成功夺了圣经便即逃返回

部哪知半路里杀出这少年来作梗。霍青桐眼见时机稍纵即逝不愿恋战突然剑法一变

施展天山派绝技“三分剑术”数招之间已将李沅芷逼得连连倒退。

“三分剑术”乃天山派剑术的绝诣所以叫做“三分”乃因这路剑术中每一手都只使

到三分之一为止敌人刚要招架剑法已变。一招之中蕴涵三招最为繁复狠辣。这路剑术

并无守势全是进攻杀着。李沅芷见黄衫女郎一剑“冰河倒泻”直刺过来当即剑尖向上

想以“朝天一柱香”格开哪知对方这招并未使足刺到离身两尺之处已变为“千里流

沙”直刺变为横砍心中一惊剑锋争转护住中路。说也奇怪对方横砍之势看来劲道

十足剑锋将到未到之际突然变为“风卷长草”向下猛削左腿。李沅芷疾退一步堪堪避

开。霍青桐一招“举火燎天”自下而上刺向左肩。李沅芷待得招架对方又已变为“雪

中奇莲”。只见她每一招都如箭在弦虽然含劲不却都蕴着极大危机。两人连拆十余

招双剑竟未相碰只因霍青桐每一招都只使到三分之一未待对方招架早已变招。霍青

桐在她身旁空砍空削剑锋从未进入离她身周一尺之内李沅芷却已给逼得手忙脚乱连连

倒退。若不招架说不定对方虚招竟是实招;如要招架对方一招只使三分之一也就是说

只花三分之一时刻自己使一招对方已使了三招再快也赶不上对手迅捷心中一惊连

连纵出数步。其实李沅芷的柔云剑术也已练到相当火候只要心神一定以静制动也未必

马上落败但究竟初出道毫无经历突见对手剑法比自己快了三倍不由得慌了招架既

然不及只好逃开。霍青桐也不追赶立即转身见一个身材瘦小之人从阎世魁身旁站起

手中已捧着那红布包袱。霍青桐挺剑刺去那人叫道:“啊哟童大爷要归位!”这人便是

口齿轻薄的童兆和。他不敢接招三步跳了开去霍青桐赶上举剑下砍斜刺里一柄五行

轮当胸推来却是闻世章过来挡住。

霍青桐这次筹划周详前后都用庞然大物的骆驼把镖行人众隔开使之尾不能相救。

木卓伦手挥长刀力拒戴永明、钱正伦两名镖师以一敌二兀自进攻多、遮拦少。可是另

一边却给阎世章攻了过来。他见胞兄被回人大椎砸死急怒攻心在马背上一纵飞身越过

骆驼左手五行轮掠出在一名手持铁椎的回人胁下划了一条大伤口那人登时跌下骆驼。

另一个回人过来拦截阎世章待他铁椎挥来身子略偏双轮归于左手右手扣住他脉门一

拉。大铁椎重达百斤那一挥之势极为猛烈那回人被他顺势一拉倒撞下驼铁推打在自

己胸口大叫声中吐血而死。混乱中童兆和见有便宜可捡将红布包袱抢在手中。阎世章

见霍青桐追赶童兆和知他武艺平常忙过来拦住。霍青桐和阎世章拆了数招觉得对手招

精力猛实是劲敌又怕那美貌少年再加入战团忽听两边山上胡哨声大作那是退却的信

号知道镖行来了接应一抬头见童兆和正急步跑上山岭忙施展“三分剑术”把阎世章逼

退两步仗剑向岭上追去。胡哨声越来越响。木卓伦大叫:“青桐快退!”霍青桐停步不

进督率同伴把死伤的回人抱上驼马一阵胡哨大队向岭下冲去只见前面数十名清兵拦

住去路。曾图南跃马自前横枪喝道:“大胆回子要造反吗?”霍青桐两颗铁莲子分打曾

参将双手当啷一声铁枪落地。

木卓伦高举长刀当先开路一队回人向清兵冲去。清兵纷纷让路。阎世章和戴永明回

身追来与霍青桐又斗在一起。回人队中一骑飞出乘者大叫:“二妹你先退。”此人是

霍青桐的兄长霍阿伊一杆大枪阻住两名镖师。霍青桐回身上马兄妹二人且战且退。忽然

两边山顶一阵急哨霍阿伊、霍青桐催马快奔。阎世章跟着追去霍青桐两粒铁莲子向他上

盘打去。阎世章停下脚步挥五行轮将铁莲子砸飞。两边山上大石已纷纷打将下来十几名

清兵被打得头破血流混乱中回人商队已然远去。阎世章见兄长惨死抱住了血肉模糊的尸

身只是流泪。钱正伦和戴永明一再相劝阎世章才收泪上马。镖行伙计将死者尸放上大

车。童兆和得意洋洋道:“不是童大爷手脚快他死了也是白饶。”双方酣斗之际6菲

青一直袖手旁观。李沅芷虽被霍青桐逼退但相助镖行终于不让回人得手心下颇为自

得。可是阎世章正在伤心其余镖师忙于救死扶伤竟无一人过来招呼道谢大小姐心中便

甚是不快。童兆和见曾图南武官打扮过来跟他套了几句交情对李沅芷却不理会她更加

有气。哪知6菲青又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责她不该擅自出手坏人大事没来由的多结冤

家说道:“镖行中好人少坏人多何苦帮人作恶?”把她骂得抬不起头来。

过了岭黄昏时分已抵三道沟。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市镇。骡夫道:“三道沟就只一家

安通客栈。”进了镇镖行和曾图南一行人都投安通客栈。塞外处处荒凉那客店土墙泥

地也就简陋得很。童兆和不见店里伙计出来迎接大骂:“店小二都死光了么?**你十

八代祖宗!”李沅芷眉头一皱她可从来没听人敢当着她面骂这些粗话。

一行人正要闯门忽听得屋里传出一阵阵兵刃相接之声。李沅芷大喜:“又有热闹

瞧!”抢先奔了进去。

内堂里阒无一人到得院子只见一个少*妇披散了头正和四个汉子恶斗。那少*妇面容

惨淡左手刀长右手刀短刀光霍霍以死相拚。李沅芷见他们斗了几个回合那几名汉

子似想攻进房去给那少*妇舍命挡住。四条汉子武功均皆不弱一使软鞭一使怀杖。一使

剑一使鬼头刀。

这时6菲青也已走进院子心道:“怎么一路上尽遇见会家子?“见那使怀杖的举双杖

当头砸下少*妇不敢硬接向左闪让。软鞭拦腰缠来少*妇左手刀刀势如风直截敌人右

腕。软鞭鞭梢倒卷少*妇长刀已收没被卷着鬼头刀却已砍来同时一柄剑刺她后心。少

妇右手刀挡开了剑但敌人两下夹攻鬼头刀这一招竟避让不及被直砍在左肩。

她挨了这一刀兀自恶战不退双刀挥动时点点鲜血四溅。那使软鞭的叫道:“捉活

的别伤她性命。”6菲青见四男围攻一女动了侠义之心虽然自己身上负有重案说不

得要伸手管上一管。只见那使怀杖的双杖横打少*妇避开怀杖百忙中右手短刀还他一刀

左方一剑刺来少*妇长刀斜格对方膂力甚强那少*妇左肩受伤气力大减刀剑相交一

震之下长刀呛啷一声掉在地下。敌人得理不让人长剑乘势直进少*妇向右急闪使鬼头

刀的大汉在空挡中闯向店房。那少*妇竟不顾身后攻来的兵器左手入怀一扬手两柄飞刀

向敌人背心飞去。那人只道少*妇有己方三个同伴缠住并无后顾之忧待得听见脑后风声

避让已经不及急忙低头一柄飞刀插上了门框另一柄却刺进了他背心。幸亏那少*妇左肩

受伤手劲不足这一刀尚非致命但已痛得哇哇大叫退了下来把飞刀拔出。少*妇此时

又被怀杖打中一下摇摇欲倒见敌人退出又即挡住房门。6菲青向李沅芷道:“你去替

她解围打不赢师父帮你。”李沅芷正自跃跃欲试巴不得师父有这句话一跃向前挺

剑一隔喝道:“四个大男人打一个妇道人家要脸么?”四条汉子见有人出头干预己方

又有人受伤齐声呼啸转身出店而去。那少*妇已是面无人色倚在门上直喘气。李沅芷过

去问道:“他们干么欺侮你?”少*妇一时说不出话来。曾图南走过来自李沅芷道:“太太请

大小姐过去。”放低了声音道:“太太听说大小姐又跟人打架吓坏啦快过去吧。”少*妇

见曾图南一身武将官服脸色一变也不答理李沅芷拔下门框上飞刀砰的一声把房门

关上了。李沅芷碰了这个软钉子心中老大不自在回头对曾图南道:“好就去。”走到

6菲青身边问道:“师父他们干吗这样狠打恶杀?”6菲青道:“多半是江湖上的仇

杀。事情还没了呢那四人还会找来。”李沅芷正想再问忽听得外面有人大吵大嚷:“操

你奶奶你说没上房怕老爷出不起银子吗?”听声音正是镖师童兆和。店里一人赔话:

“达官爷你老别生气我们开店的怎敢得罪达官爷们实在是几间上房都给客人住了。”

童兆和道:“甚么人住上房我来瞧瞧!”边说边走进院子来。正好这时上房的门一

开少*妇探身出来向店伙道:“劳你驾给拿点热水来。”店伙答应了。

童兆和见那少*妇肤色白腻面目俊美左腕上戴着一串珠子颗颗精圆更衬得她皓腕

似玉不禁心中打个突咕的一声咽了一口口水双眼骨碌碌乱转听那少*妇是江南口

音学说北方话语音不纯但清脆柔和另有一股韵味不由得疯了大叫大嚷:“童大

爷走镖这条道上来来去去几十趟也走了可从来不住次等房子。没上房给大爷挪挪不成

么?”口中叫嚷乘少*妇房门未关直闯了进去。趟子手孙老三一拉可没拉住。那少*妇见

童兆和闯进“啊哟”一声正想阻挡只感到腿上一阵剧痛坐了下去适才腿上受了怀

杖伤势竟自不轻。童兆和一进房见炕上躺着个男人房中黑沉沉地看不清面目但见

他头上缠满了白布右手用布挂在颈里。一条腿露在被外也缠了绷带看来这人全身是

伤。

那人见童兆和进房沉声喝问:“是谁?”童兆和道:“姓童的是镇远镖局镖师保镖

路过三道沟没上房住啦。劳你驾给挪一下吧。这女的是谁?是你老婆是相好的?”那人

声音低沉喝道:“滚出去!”他显然受伤很重说话也不能大声。童兆和刚才没见到那少

妇与人性命相扑的恶斗心想一个是娘们一个伤得不能动弹不乘机占占便宜更待何

时?嘻皮笑脸的道:“你不肯挪也成咱们三个儿就在这炕上一块儿挤挤你放心我不会

朝你这边儿挤不会碰痛你的伤口。”那人气得全身抖。少*妇低声劝道:“人哥别跟这

泼皮一般见识咱们眼下不能再多结冤家。”向童兆和道:“别在这儿罗唆啦快出去。”

童兆和笑道:“出去干么在这里陪你不好么?”炕上那男人哑声道:“你过来。”童兆和

走近了一步道:“怎么?你瞧瞧我长的俊不俊?”那男人道:“看不清楚。”童兆和哈哈

一笑又走近一步:“看清楚点这变成大舅子挑妹夫来啦……”一句便宜话没说完炕上

那男子突然坐起快如电光石火左手对准他“气俞穴”一点跟着左手一掌击在他背上。

童兆和登时如腾云驾雾般平飞出去穿出房门蓬的一声结结实实跌在院子里。他给点中

了穴道哇哇乱叫声音倒是不低身子却是不能动弹了。趟子手孙老三忙过来扶起低声

道:“童爷别惹他们看样子点子是红花会的。”童兆和直叫:“啊……啊……我的脚动

不了红花会的你怎知道?”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孙老三道:“客店掌柜的说刚才衙

门里的四个公差来拿这两个点子打了好一阵才走呢!”客店里的人听说又有人打架都围

拢来看。阎世章安顿了兄长尸身也过来问:“甚么事?”童兆和叫道:“阎六哥我给红

花会的小子点中穴道啦。咱们认栽了吧。”阎世章眉头一皱把童兆和的膀子一拉提了起

来道:“老童回房去说。”他是顾全镖局的威名堂堂镇远镖局的镖师给人打得赖在

地上不肯爬起来那成甚么话。哪知他手一放童兆和又软在地上。叫道:“我混身不得劲

啊孙老三***你扶住我不成么?”阎世章一瞧童兆和真的是给人点了穴问道:

“你跟谁打架了?”童兆和愁眉苦脸的向上房瞧了一眼想伸手来指一指都不成道:“那

屋里一个孙子王八蛋!”他又挑拨阎世章给他报仇:“红花会***土匪杀了焦文期焦三

爷人家还没空来找你们报仇可又来惹上你童大爷啦啊!”孙老三低声道:“童大爷别

骂啦咱们犯不上跟红花会结梁子一得罪他们以后走镖就麻烦多啦。”阎世章听童兆和

这么骂本想过去瞧瞧是甚么脚色但转念心想对方能点穴。武功定然甚强自己过去多

半讨不了好兄长又死了没了帮手跨出一步又退了回来。这时镖师钱正伦过来了问孙

老三:“你拿得准是红花会的?”孙老三在他耳边轻声道:“刚才四个公差走时关照客店

掌柜的说这对夫妇是钦犯是皇上特旨来抓的红花会大头子叫柜上留点儿神倘若点子

要走马上去报信。我在一旁听得他们说的。”钱正伦有五十多岁年纪一向在镖行混武

艺虽不高强但见多识广老成持重当下向阎世章使个眼色把童兆和扶了起来。阎世章

悄问:“甚么路道?”钱正伦道:“红花会的咱们就让一让吧治好了老童再说。”又问

孙老三:“刚才来抓人你看到了吗?”孙老三指手划脚的说道:“打得才叫狠呢。一个娘们

使两把刀左手长刀右手短刀四个大男人都打她不赢。”那四个男人其实是打赢的不

过他故意张大其辞。钱正伦愕然道:“那是神刀骆家的人了。她会放飞刀是不是?”孙老

三忙道:“是是手法真准。嘿可了不起!”钱正伦向阎世章道:“红花会文四当家的

在这里。”当下不再说话三个人架着童兆和回房去了。这一切6菲青全看在眼里镖师们

低声商量没所见钱正伦后两句话可听到了。这时李沅芷走过来乘机道:“师父你几时

教我点穴啊?你瞧人家露这一手多帅!”6菲青没理她自言自语:“是神刀骆家的后人

我可不能不管。——”李沅芷问道:“神刀骆家是谁?”6菲青道:“神刀骆元通是我好朋

友听说已经过世了。刚才和人相打的那个少*妇所使招数全是他这一派若不是骆元通的

女儿就是他的徒弟怎么我看不出来?”说着很有点自怨自艾心想:“在边塞这么久

隐居官衙和武林中人久无往来当年江湖上的事儿都淡忘了。还是因为老了不中用

了?”

说话之间钱正伦和戴永明两名镖师又扶着童兆和过来。孙老三在上房外咳嗽一声大

声说道:“镇远镖局钱镖头、戴镖头、童镖头前来拜会红花会文四当家的。”

上房门呀的一声打开那少*妇站在门口瞪着镖局中这四个人。孙老三把三张红帖子递

上去少*妇不接问道:“有甚么事?”

钱正伦领头出言:“我们这兄弟有眼无珠不知道文四当家大驾在这儿得罪了您老

我们来替他赔礼请您大人大量可别见怪。”说罢便是一揖戴永明和孙老三也都作了一

揖。钱正伦又道:“文四奶奶在下跟您虽没会过但久仰四当家和您的英名我们总镖头

王老爷子跟贵会于老当家、令尊神刀骆老爷子全有交情。我们这位兄弟生就这个坏脾气就

爱胡说八道的……”少*妇截住他的话头说道:“我们当家的受了伤刚睡着待会醒了

把各位的意思转告就是。不是我们不懂礼貌实在是他受伤不轻有两天没好好睡啦。”说

时忧急之状见于颜色。钱正伦道:“文四当家受的是甚么伤?我这里可带有金创药。”他想

买一个好那么对方就不能不给童兆和救治。少*妇明白他意思道:“多谢你啦我们自己

有药。这位被点中的不是重穴待会我们爷醒了让店伴来请吧。”钱正伦见对方答应救

治就退了出去。少*妇道:“喂尊驾怎知道我们的名字?”钱正伦道:“凭您这对鸳鸯刀

跟这手飞刀江湖上谁不知道?再说不是文四当家的谁还有这手点穴功夫?你们两位又

在一起那自然是奔雷手文泰来文四爷和文四奶奶鸳鸯刀骆冰啦!”少*妇微微一笑。钱正伦

捧了她又捧她丈夫她心中自然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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