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自是找到一家酒店要了十斤白酒两斤牛肉一只肥鸡自斟自饮。十斤酒喝完又要了五斤正饮间脚步声响真走进一个人来正是阿紫。萧峰心道:“这小姑娘来败我酒兴。”转过了头假装不见。
阿紫微微一笑在他对面一张桌旁坐了下来叫道:“店家店家拿酒来。”酒保走过来笑道:“小姑娘你也喝酒吗?”阿紫斥道“姑娘就是姑娘为什么加上个‘小’字?我干嘛不喝酒?你先给我打十斤白酒另外再备五斤给侍候着来两斤牛肉一只肥鸡快快!”
酒保伸出了舌头半晌缩不进去叫道:“哎唷我的妈呀!你这位姑娘是当真还是说笑你小小人儿吃得了这许多?”一面说一面斜眼向萧峰瞧去心道:“人家可是冲你来啦!你喝什么她也喝什么;你吃什么她也吃什么。”
阿紫道:“谁说我是小小人儿?你不生眼睛是不是?你怕我吃了没钱付帐?”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当的一声掷在桌上说道:“我吃不了喝不了还不会喂狗么?要你担什么心?”酒保陪笑道:“是是!”又向萧峰横了一眼心道:“人家可真跟你干上了绕着弯骂人哪。”
一会儿酒肉送上来酒保端了一只大海碗放在她面前笑道:“姑娘我这就给你甚酒啦。”阿紫点头道:“好啊。”酒保给她满满斟了一大碗酒心中说:“你若喝干了这碗不醉倒在地下打滚才怪。”
阿紫双手端起酒碗放在嘴边舐了一点皱眉道:“好辣好辣。这劣酒难喝得很。世上若不是有这么几个大蠢才肯喝你们的酒又怎么卖得掉?”酒保又向萧峰斜睨了一眼见他始终不加理睬不觉暗暗笑好。
阿紫撕了只鸡腿咬了一口道:“呸臭的!”酒保叫屈道:“这只香喷喷的肥鸡今儿早是还中咯咯咯的叫呢。新鲜**怎地会臭?”阿紫道:“嗯说不定是你身上臭要不然便是你店中别客人臭。”其时雪花飘途无旅这酒店中就只萧峰和她两个客人。酒保怎笑道:“是我身上臭当然是我身臭哪。姑娘你说话留神些可别不小心得罪了别的爷们。”
阿紫道:“怎么啦?得罪了人家还能一掌将我打死么?”说着举筷挟了块牛肉咬了一口还没咀嚼便吐了出来叫道:“哎唷这牛肉酸的这不是牛肉是人肉。你们卖人肉黑店哪黑店哪!”
酒保慌了手脚忙道:“哎哟姑娘你行行好别尽捣乱哪。这是新鲜黄牛肉怎么说是人肉?人肉哪有这么粗的肌理?哪有这么红艳艳的颜色?”阿紫道:“好啊你知道人肉的肌理颜色。我问你你们店里杀过多少人?”酒保笑道:“你这位姑娘就爱开玩笑。们阳府长台关好大的市镇我们是六十多年的老店哪有杀人卖人肉的道理?”
阿紫道:“好吧就算不是人肉也是臭东西只是傻瓜才吃。哎哟我靴子在雪地里弄得这么脏。”说着从盘中抓起一大块煮得香喷喷的红烧的牛肉便往左脚的皮靴上擦去。靴帮上本溅满了泥浆这么一擦半边帮上泥浆去尽牛肉的油脂涂将上去登时光可鉴人。
酒保见她用厨房中大师父着意烹调的牛肉来擦靴子大是心痛站一旁不住的唉声叹气。
阿紫问道:“你叹什么气?”酒保道:“小店的红烧牛肉向来算持是长台镇上一绝远近一百里内提起来谁都要大拇指一翘喉头咕咕咕直吞馋涎姑娘却拿来擦皮靴这个……这个……”阿紫瞪了他一眼道:“这个什么?”酒保道:“似乎太委屈一点。”阿紫道:“你说委屈了我的靴子?牛肉是牛身上的皮靴也是牛上身上来的也不算什么委屈。喂你们店中还有什么拿手菜肴?说些出来听听。”酒保道:“拿手小菜自然是有的不过价钱不这么便宜。”阿紫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当的一声抛在桌上问道:“这够了么?”
酒保见这锭银子足足有五两重两整桌的酒菜也够了忙陪笑道:“够啦免啦怎么不够?小店拿手的菜肴有酒糟鲤鱼、白切羊羔、酱猪肉……”阿紫道:“很好每样给煮三盆。”酒保道:“姑娘要尝尝滋味嘛我瞧每样有盆也够了……”阿此沉着脸道:“我说要三盆是三盆你管得着么?”酒保道:“是是!”拉长了声音叫道:“酒糟鲤鱼三盆哪!白切羊羔三盆哪……”
萧峰在一旁眼旁观知道这小姑娘明着和酒保捣蛋实则是逗引自己捶嘴当下偏给她来个不理睬自顾自喝酒赏雪。
过了一会白切羊羔送上来了。阿紫道:“一盆留在这里一盆送去给那位爷台一盆放在那张桌上。那边给放上碗筷斟上好酒。”酒保道:“还有客人来么?”阿紫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么多嘴小心我割你了你的舌头!”酒保伸了伸舌头笑道:“要割我的舌头么只怕姑娘没这本事。”
萧峰心中一动向他横了一眼心道:“你这可不是自己找死?胆敢向这小反魔头说这种话?”
酒保将羊羔送到萧峰桌上萧峰也不说话提筷就吃。又过一会酒糟鲤鱼、酱猪肉等6续送上仍是每样三盆一盆给萧峰一盆给阿紫一盆放在另一桌上。萧峰来者不拒一一照吃。阿紫每盆只尝了一筷便道:“臭的灿的只配给猪狗吃。”抓起羊羔:鲤鱼:猪肉去擦靴子。酒保虽然心痛却也无可奈何。
萧峰眼望窗外寻思:“这小魔头当真讨厌给她缠上了身后患无穷。阿朱托我照料她这人是个鬼精灵她要照自己绰绰有余压根儿用不着**心。我还是避之则吉眼不见为净。”
正想到此处忽见远处一人在雪地中走来。隆冬腊月这人却只衣一身黄葛布单衫似乎丝毫不觉寒冷。片刻间来到近处但见他四十来岁年纪双耳上各垂着一只亮晃晃的黄大环狮鼻阔口形貌颇为凶狠诡异显然不是中土人物。
这人来到酒店门前掀帘而入见到阿紫微微一怔随却脸有喜色要想说话却又忍住便在一张桌旁坐了下来。
阿紫道:“有酒有肉你如何不吃?”那人见到一张空着座位的桌上布满酒菜说道:“是给我要的么?多谢师妹了。”说着走过去坐下从怀中取来一把金柄小切割牛肉用手抓起来便吃吃几块肉喝一碗酒酒量倒也不弱。
萧峰心道:“原来这人是星海宿老怪的徒儿。”他本来不喜此人的形貌举止但见他酒量颇佳便觉倒也并不十分讨厌。
阿紫见他喝干一壶酒对本保道:“这些酒拿过去给那位爷台。”说着双手伸到面前的酒碗之中搅了几下洗去手上的油腻肉汁然后将酒碗一推。酒保心想:“这酒还能喝么?”
阿紫见他神情犹豫不端酒碗催道:“快拿过去啊人家等着喝酒哪。”酒保笑道:“姑娘你又来啦这碗沽怎么还喝能?”阿紫板起了脸道:“谁说不能喝?你嫌我手脏么?这么着你喝一口酒我给你一锭银子。”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锭一两重的小元宝来放在桌上。酒保大喜说道:“喝一口酒便给一两银子可太好了。别说姑娘不过洗洗招待手就是洗过脚的洗脚水我也喝了。”说着端起酒碗呷了一大口。
不料酒水入口便如一块烧红的热铁灸烙舌头一般剧痛难当酒保“哇”的一声口一张酒水乱喷而出只痛得他双脚乱跳大叫:“我的娘呀!哎唷我的娘呀!”萧峰见他这等神情倒也吃了一惊只听得叫声越来越模糊显是舌头肿了起来。
酒店中掌柜的、大师父、烧火的、别的酒保听得叫声都涌了过来纷纷询问:“什么事?什么事?”那酒保双手扯着自己面颊已不能说话伸出舌头来只见舌头肿得比平常大了三倍通体乌黑。萧峰又是一惊:“那是中了剧毒。这小魔头的指只在酒中浸了一会这碗酒就毒得如此厉害。”
众人见到酒保舌头的异状无不惊惶七张八嘴的乱嚷:“碰到一什么毒物?”是给蝎子螯上了么?”哎唷这可不得了快快去请大夫!”
那酒保伸手指着阿紫突然走到她面前跪倒在地。咚咚咚磕头。阿紫笑道:“哎唷这可当不起你求我什么事啊?”酒保偶然仰起头来指指自己舌头又不住磕头。阿紫笑道:“要给你治治是不是?”酒保痛得满头大汗两只手在身上到处抓乱捏又磕头又是拱手。
阿紫伸手怀取出一把金柄小刀和那狮鼻人所持的刀子全然相同她左手抓住了那酒保后颈右手金刀挥去嗤的一声轻响将他舌尘割去了短短一截。旁观众人失声大叫只见断舌处血如泉涌。那酒保大吃一惊但鲜血流出毒性便解舌头上的痛楚登时消了片刻之时肿也退了。阿紫从怀中取出一小瓶拨开塞用小指指甲挑了些黄色药末弹在他舌尘上伤口血流立缓。
那酒保怒既不敢谢又不甘神情极是尴尬只道:“你……你……”舌头给割去了一截自然话也说不清楚了。
阿紫将那小锭银子拿在手里笑道:“我说你喝一口酒就给一两银子刚才这口酒你吐了出来那可不算你再喝啊。”酒保双手乱摇含含糊糊的道:“我……我不要了我不喝。”阿紫将银子收入怀中笑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好像是说‘要割我的舌头么?只怕姑娘没这本事。’是不是?这会儿可是你磕头求我割的我差问你:姑娘有没有这本事呢?”
那酒保这才恍然原来此事会因自己适才说错了一句话而起恼恨到了极处登时便想上前动手狠狠打她一顿可是见另外两张桌上各坐着一魁梧雄壮的男人显是和她一路便又胆怯。阿紫又道:“你喝不喝啊?”酒保怒道:“老……老子”想起随口骂人只怕又要着她道儿又惊又怒足奔向内堂再也不出来了。
掌柜等众人纷纷议论向阿紫怒目而视各归原处换了个酒保来抬招呼客人。这酒只见了适才这场情景只吓得胆战心惊一句话也不敢说。
萧峰大是恼怒:“那酒保只不过说了句玩笑话你就整治得他终身残废以后说话再也无法清楚。小小年纪行事可忒也歹毒。”
只听阿紫道:“酒保把这碗酒送去给那位大爷台喝。”说着向那狮鼻人一指。那酒保见她伸手向酒碗一指已是全身一震待听她说要将这酒送去给客人更加惊惧。阿紫笑道:“啊是了你不肯拿酒给客人定是自己想喝了。那也可以这就自己喝罢。”那酒保吓得面无人色忙道:“不不小人……小人不喝。”阿紫道:“那你快拿去啊。”那酒保道:“是是。”双手牢牢捧着酒碗战战兢兢的移到那狮鼻桌上唯恐不小心溅了半滴出来双手抖酒碗碗底碰到桌面时嗒嗒嗒的直响。
那狮鼻人桌上两手端起酒碗定睛凝视瞧着碗中的酒水离口约有一尺却不再移近也不放回桌上。阿紫笑道:“二师哥怎么啦?小妹请你喝酒你不给面子吗?”
萧峰心想:“这碗酒剧毒无比这人当然不会受激白白送了性命。内功再强之人也未必能抵挡酒中的剧毒。”
哪知狮鼻人又凝思半晌举碗就唇骨嘟的直喝下肚。萧峰吃一惊心道:“这人难道竟有深厚无比的内力能化去这等剧毒?”正惊疑间只见他已将一大碗酒喝干把酒放回桌上两只大拇指上酒水淋漓随手便在衣襟上一擦。萧峰微一沉思便知其时理:“是了他喝酒之前两只大拇插入酒中端着碗半晌不饮多半他大拇指上有解毒药物以之化去了酒中剧毒。”
阿紫见他饮干毒酒登时神色惶强笑道:“二师哥你化毒的本领大进了啊可喜可贺。”狮鼻人并不理睬狠吞虑咽的一顿大嚼将桌上菜肴吃了十之**拍拍肚皮站起身来说道:“走吧。”阿紫道:“你请便吧咱们后会有期。”狮鼻人瞪着一对怪眼道:“什么后会有期?你跟我一起去。”阿紫摇头道:“我不去。”走到萧峰身边说道:“我和这位大哥有约在先要到江南去走一遭。”
狮鼻人向萧峰瞪一眼问道:“这家伙是谁?”阿紫道:“什么家伙不家伙的?你说客气些。他是我姊夫我是他小姨我们二人是至亲。”狮鼻人道:“你出下题目来我做文章你就得听我话。你敢违反本门的门规不成?”
萧峰心道:“原来阿紫叫他喝这毒酒乃是出一难题却不料这人居然接下了。”
阿紫道:“谁说我出过题目了?你说是喝这碗酒么?哈哈笑死人啦这碗酒是我给酒保喝的。想不到你堂堂星宿派门人却去喝臭酒保喝过的残酒。人家臭酒保喝了也不死你再去喝又有什么了不起?我问你这臭酒保死了没有?连这种人也喝得我怎么会出这等容易题目?”这番话委实强辞夺理可是要驳倒她却也不易。
那狮鼻人强忍怒气说道:“师父有命要我传你回去你违抗师命么?”阿紫笑道:“师父最疼我啦二师哥请你回去禀告师父就说我在道上遇见了姊夫要一同去江南玩玩给他老人家买些好玩的古董珠宝然后再回去。”狮鼻人摇头道:“不成你拿了师父的……”说到这里斜眼向萧峰相睨似乎怕泄露了机密顿了一顿才道:“师父大雷霆要你快快回去。”阿紫央求道:“二师哥我明知师父在大雷霆还要逼我回去这不是有意要我吃苦头吗?下次师父责罚你起来我可不给你求情啦。”
这句话似令狮鼻人颇为心动脸上登时现出犹豫之色想是星宿老怪对她颇为宠爱在师父跟前很能说得上话。他沉呤道:“你既执意不肯回去那么就把那件东西给我。我带回去缴还师父也好有个交代他老人家的怒气也会平息了些。”
阿紫道:“你说什么?那件什么东西?我可全不知道。”狮鼻人脸一沉说道:“师妹我不动手冒犯于你乃是念在同门之谊你可得知道好歹。”阿紫笑道:“我当然知道好歹你来陪我吃饭吃酒那是好;你要逼我回到师父那里那便是歹。”狮鼻人道:“到底怎样?你如不交也那件物事便跟我回去。”阿紫道:“我不回去也不知道你说些什么。你要我身上的物事?好吧……”说着从头上拨下一枚表珠钗说道:“你要拿个记认好向师父交代说拿这根珠钗去吧。”狮鼻人道:“你真要逼得我非动手不可是不是?”说着走上了一步。
阿紫眼见他不动色的喝干毒酒使毒本领比自己高出甚多至有内力武功更万万不是他敌手。星宿派武功阴毒狠辣出手没一招留有余地敌人只要中了非死也必重伤伤后受尽荼毒死时也必惨酷异常师兄弟间除了争夺本门排名高下而性命相搏从来不相互拆招练拳因拆招必分高下一分高下便有死伤。师父徒弟之间也从不试演功夫。星宿老怪传授功诀之后各人便分头修练高下深浅唯有各人自知逢到对敌之时才显出强弱来。按照星宿派门中规矩她去既以毒酒相示等于同门较艺已是非同小可之事狮鼻人倘若认俞一辈子便受她之制现下毫不犹豫的将这碗毒酒喝下肚去阿紫若非另有反败为胜之道就该服服贴贴的听行事否则立有杀身大祸。她见情势紧迫左手拉着萧峰衣袖叫道:“姊夫他要杀我呢。“姊夫”右一声“姊夫”。听得怦然心动念起阿朱相嘱托的遗言便想出手将那狮鼻人打了。但一瞥眼间见到地下一滩鲜血心想阿紫对付那酒保如此辣手让她吃些苦头、受些惩戒也是好的便眼望窗外不加理睬。
那狮鼻人不愿就此对阿紫痛下杀手只想显一显厉害教她心中害怕就此乖乖的跟他回去当下右手一伸抓住了萧峰的左腕。
萧峰见他右肩微动便知他要向自己出手却不理会任由他抓住手腕腕上肌肤和他掌心一碰到便觉炙热异常知道对方掌心蕴有剧毒当即将一股真气运到手腕之上笑道:“怎么样?阁下要跟喝一碗酒是不是?”伸右手斟了两大碗酒说道:“请!”
那狮鼻人连运内力却见萧峰泰然自若便如没有知觉一般心道:“你别得意待会就要你知道我毒掌的厉害。”说道:“喝酒便喝酒有什么不敢?”举起酒碗一大口喝了下去。下料酒到咽喉突然一股内息的逆流从胸口急涌而上忍不住“哇”的一声满口酒水喷出襟前酒水淋漓跟着便大声咳嗽半响方止。
这一来不由得大惊失色这般内息逆流显是对方雄浑的内力传入了自己体内秘致倘若他要取自己性命适才已是易如反掌一惊之下忙松指放开萧峰手腕。不料萧峰手腕上竟如有一股极强黏力手掌心胶着在他腕上无法摆脱。狮鼻人大惊用力一摔。萧峰一动不动这一摔便如是撼在石柱上一般。
萧峰又斟了碗酒道:“老兄适才没喝到酒便喝干了这碗咱们再分手如何?”狮鼻人又是用力一挣仍然无法摆脱左掌当即猛力往萧峰面门打来。掌力未到萧峰已闻到一阵腐臭的腥气犹如大堆死鱼相似当下右手推出轻轻一拨。那狮鼻人这一掌使足了全力到知掌力来到中途竟然歪了但其时已然无法收力明知掌力已被对方拨歪还是不由自主的一掌击落重重打在自己右肩喀喇一声连肩关节也打脱了。
阿紫笑道;“二师哥你也不用客气怎么打起自己来?可教我太也不好意思了。”
狮鼻人恼怒已极苦于右手手黏在萧峰手腕之上无法得脱左手也不敢再打第三次挣之不脱当下催动内力要将掌心中蕴积着剧毒透入敌人体内。岂知这股内力一碰到对手腕立时便给撞回而且并不止于手掌竟不往向上倒退狮鼻人大惊忙运内力与抗。但这股挟着剧毒的内力犹如海湖倒卷入江顷刻间便过了手肘关节跟着冲向腋下慢慢涌向胸口。狮鼻人自然明白自己掌中毒性的厉害只要一侵入心脏立即毙命只急得满头大汗一滴滴的流了下来。
阿紫笑道:“二师哥你内功当真高强。这么冷的天气亏你还能大汗淋漓小妹委实佩服得紧。”
狮鼻人哪里还有余暇去理会她嘲笑?明知已然无〓却也不愿就此束手待毙并命催劲能够多撑持一刻便好一刻。
萧峰心想:“这人和我无怨无仇虽然他一上来便向我痛下毒手却又何必杀他?”突然间内力一收。
狮鼻人陡然间觉得掌心黏力已去快要迫近心脏那股带毒内力立时疾冲回向掌心惊喜之下需忙倒退两步脸上已无血色呼呼喘气再也不敢走近萧峰身边。
他适才死里逃生到鬼门关去走了一遭又再回来。那酒保却全然不知过去给他斟酒。狮鼻人手起一掌打在他脸上。那酒保啊的一声仰天便倒。狮鼻人冲出大门向西南方疾驰去只听一阵极尘极细的哨子声远远传了出去。
萧峰看酒保时见他一张脸全成黑色顷刻章便已毙命不禁大怒说道:“这厮好生可恶我饶了他性命怎地他反而出手伤人?”一按桌子便要追出。
阿紫叫道:“姊夫姊夫你坐下来我跟你说。”
阿紫苦叫他“喂”或是“乔帮主”、“萧峰大哥”什么的萧峰一定不理睬但这两声“姊夫”一叫他登时想阿朱心中一酸问道:“怎么?”
阿紫道:“二师哥不是可恶他出手没伤到你毒不能散便非得另杀一人不可。”萧峰也知道邪门派武功中原有“散毒”的手法毒聚于掌之后若不使在敌人身上便须击牛击马打死一只畜生否则毒气回归自身说道:“要散毒他不会去打一头牲口一样?”她随口而出便如是当然之理。
萧峰心中一寒:“这小姑娘的性子好不狠毒何必多去理她?”见酒店中掌柜等又再涌出不愿多惹麻烦闪身便出店门迳向北行。
他耳叫得阿紫随后跟来当下加快脚步几步跨出便已将她抛得老远。忽听得阿紫娇声说道:“姊夫姊夫你等等我我……我跟不上啦。”
萧峰起先一直和她相对说话见到她的神情举止心下便生厌恶之情这时她在背后相呼竟宛如阿朱生时娇唤一般。这两个同胞姊妹自幼分别但同父同母居然连说话的音调也十分相像。萧峰心头大震停步回过身来泪眼模糊之中只见一少女从雪地中如飞奔来当真便如阿朱复生。他张开双臂低声叫道:“阿朱阿朱!”
一霎时间他迷迷糊糊的想和阿朱雁门外一同回归中原、道上亲密旖旎的风光蓦地里一个湿软的身子扑进怀中叫道:“姊夫你怎么不等我?”
萧峰一惊醒觉过来伸手将她轻轻推开说道:“你跟着我干什么?”阿紫道:“你替我逐退了我师哥我自然要来谢谢你。”萧峰淡然道:“那也不用谢了。我又不是存心助你是他向我出手我只好自卫免得死在他手里。”说着转身又行。
阿紫扑上去拉他手臂。萧峰微一斜身阿紫便抓了个空。她一个踉跄向前一扑以她的武功自可站定但她乘机撒娇一扑之下便摔在雪地之中叫道:“哎唷哎唷!摔死人啦。”
萧峰明知她是装假但听到她的娇呼之声心头便涌出阿朱的莫样不自禁感到一阵湿馨当即转身伸手抓往她后领拉起却见阿紫正自娇笑。她道:“姊夫我姊姊要你照料我你怎么不听她话?我一小姑娘孤苦伶仃的这许多人要欺负我你也不理不睬。”
这几句话说得楚楚可怜萧峰明知她九成是假心中却也软了问道:“你跟着我有什么好?我心境不好不会跟你说话的。你胡作非为我要管你的。”
阿紫道:“你心境不好有我陪着解闷心境岂不是慢慢可以好了?你喝酒的时候我给斟酒你替换下的衣衫我给你缝补浆洗。我行事不对你肯管你当直再好没有了。我你小爹娘就不要我没人管教什么事也不懂……”说到这里眼眶儿便红了。
萧峰心想:“她姊姊俩都有做戏天才骗人的本事当真炉火纯青高明之至。可幸我早知她行事歹毒决计不会上她的当。她定要跟着我到底有什么图谋?是她师父派她来害我吗?”心中一凛:“莫非我的大仇人和星宿老怪有所牵连?甚至便是他本人?”随却转念:“萧峰堂堂男子岂怕这小女孩向我偷下毒手?不如将她计就计允她随行且看她有何诡惊动施将出来说不定着落在她身上得报我的大仇亦未可知。”便道:“即然如此你跟我同行便了。咱们话说明在行先你如再无辜伤人杀人我可不能饶你。”
阿紫伸了舌头道:“倘若人家先来害我呢?要是我所杀伤的是坏人呢?”
萧峰心想:“这小女孩狡猾得紧她若出手伤了人便会花言巧语说作是人家先向她动手对明明是好人她又会说看错了人。”说道:“是好人坏人你不用管。你既和我同行人家自然伤了你总而言之不许你跟人家动手。”
阿紫喜道:“好!我决不动手什么事都由你来抵挡。”跟着叹道:“唉你不过是我姊夫就管得我这么紧。我姊姊倘若不死而妈嫁了你还是给你管死了。”
萧峰怒气上冲待要大声呵斥但跟着心中一阵难过又见阿紫眼闪烁着一丝狡狯的神色寻思:“我说了那几句话她为什么这样得意?”一时想之不透便不理会拨步迳行走出里许猛地想起:“啊哟多半她有什么大对头、大仇人要跟她为难是以骗我来保护她了。其实不论她是对是错我就算没说过这句话只要她在我身边也决会让她吃亏。”
又行里许阿紫道“:姊夫我喝支曲和儿给你听好不好?”萧峰打定了主意:“不管她出什么主意我一概不允。给她钉子碰得越多越对她有益。”便道:“不好。”阿紫嘟起了嘴道:“你这人真专横得紧。那么我说个笑话给你听好不好?”萧峰道:“不好。”阿紫道:“我出个迷语请你猜好不好?”萧峰说:“不好。”阿紫道:“那么你说个笑话给我听好不好?”萧峰道:“不好。”阿紫道:“你喝支曲儿给我听好不好?”萧峰道:“不好。”她一连问十七八件事萧峰想也不丰想都是一口回绝。阿紫又道:“那么我不吹笛儿你听好不好?”萧峰仍道:“不好!”
这两字一出口便知是上了当她问的是“我不吹笛儿给你听”自己说“不好”那就是要她吹笛了。他话已出口出就不加理会心想你要吹笛那就吹吧。
阿紫叹了口气道:“你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真难侍候可偏偏要我吹笛也只有依你。”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根玉笛。
这玉笛短得出奇只不来七寸来长、通体洁白晶莹可爱。阿紫放到口边轻轻一吹一股尘锐的哨声本来笛声清扬激越但这根白玉笛中出来的声音却十分凄厉全非乐调。
萧峰心念微动之际已知其理暗暗冷笑:“是了原来你早约下同党?埋伏在左近要来袭击于我萧峰岂惧你这些狐群狗党?只是不可大意了。”他知星宿老怪门下武功极是阴毒莫要一个疏神中了暗算。只听阿紫的笛子吹得高一阵低一阵如杀猪如鬼哭难听无比。这样一个活泼美貌的小姑娘拿着这样一支晶莹可爱的玉笛而吹出来的声音竟如比凄厉愈益显得宿派的邪恶。
萧峰也不去理她自行赶路不久上一条长长的山岭山路狭隘仅容一人心道:“敌人若要伏击定在此处。”果然上得岭来只转一个山坳便见前面拦着四人。那四人一色穿的黄葛布衫服饰打扮和酒店中所遇的狮鼻人一模一样四人不能并列前后排成一行每人手中都着一根长长的钢杖。
阿紫不再吹笛停了脚步叫道:“三师哥四师哥七师哥八师哥你们都好啊。怎么这样巧大家都在这里聚会?”
萧峰也停了脚步倚着山壁心想:“且看他们如何装神弄鬼?”
四人中当先一人是个胖胖的中年汉子先向萧峰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晌才道:“小师妹你好啊你怎么伤了二师哥?”阿紫失惊道:“二师哥受了伤吗?是谁伤他的?伤重不重?”
排在最后那人大声道:“你还假惺惺什么?”他说是你叫人伤了他的。”那是个矮子又排在最后全身给前面三人挡住了萧峰瞧不见他模样听他说话极快显然性子甚急这人所持的钢杖偏又最长最大想来膂力不弱只缘身子矮了便想在别的地方出人头地。
阿紫道:“八师哥你说什么?二师哥说是你叫人伤他的?哎哟你怎可以下这毒手?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怎肯放过你你难道不怕?”那矮子暴跳如雷将钢杖在山石上撞得当当乱响大声道:“是你伤的不是我伤的。”阿紫道:“什么‘是你伤的不是我伤的’好啊你招认了。三师哥四师哥七师哥你三们三位都亲耳听见了八师哥说是他害死二师死二师哥的是了他定是使‘三阴蜈蚣爪’害死了二师哥。”
那矮子叫道:“谁说二师哥死了!他没死受的伤也不是‘三阴蜈蚣瓜’……阿紫抢着道:“不是三阴蜈蚣爪?那么定是‘抽髓掌’了这是你的拿手本领二师哥不小心中了你的暗算你……你右太厉害的。”
那矮子暴跳如雷怒叫:“三师哥快动手把这小贱人拿了回去回了拿去请师父落她……她……她……胡说八的不知说些什么什么东西……”他口暗地本已难这一着急说得奇快更是不知所云。那胖子道:“动手倒也不必了小师妹向好乖、她听话的小师妹你跟我们去吧。”这胖子说话慢条斯理似乎性子甚是随和。阿紫笑道L:“好啊三师哥说什么我就什么我向来是听你话的。”那胖子哈哈一笑说道:“那再好也没有了咱们这就走吧。”阿紫道:“好啊你们这就请便。”
后面那矮子又叫了起来:“喂喂什么你们请便?要你跟我们一起去。”阿紫笑道:“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便来。”那矮子道:“不成不成!得跟我们一块儿走。”阿紫道:“好倒也好就可惜我姊夫不肯。”说着向萧峰一指。
萧峰心道:“来了来了这出戏做得差不多了。”懒洋洋的倚在山壁之上双手围在胸前对眼前之事似乎全不关心。
那矮子道:“谁是你姊夫怎么我看不见?”阿紫笑道:“你身材太高了他也看不见你。”只听得当的一声响那矮子钢杖在地下撑身子便即飞起连人带杖越过三个师兄头顶落在阿紫之前叫道:“快随我们回去!”说着便向阿紫肩头抓去。这人身材虽矮却是腰粗膀阔横着看去倒颇为雄伟动作也甚敏捷。阿紫不躲不闪任由他抓。那矮子一只大手刚要碰到她肩头突然微一迟疑停住不动问道:“你已动用了么?”阿紫道:“动用什么?”那矮子道:“自然神木王鼎了……”
他这“神木王鼎”四个一字出口另外三人齐声喝道:“八师弟你说什么?”声音十严内峻那矮子退了一步脸现惧惶之色。
萧峰心下琢磨:“神木王鼎是什么东西?这四人神色十郑重决非做戏。他们埋伏在这里怎么并不出手尽是自己斗口难道担心敌我不过还在等什么外援不成?”只见那矮子道:“就神……神……那个东西。”阿紫一指道:“我送了给我姊夫啦。”她此立一出四人的目光齐向萧峰射来脸上均现怒色。萧峰心道:“这些人当真讨厌我也懒得多跟他们理会了。”他慢慢站直身子突然间双足一点陡地跃起
从四人头顶飞纵而过。这一下既奇且快那四人也没见他奔跑跳跃或是曲膝作势只眼前一花头顶风声微动萧峰已在四人身后。四人大声呼叫随后追来但一霎眼间萧峰已在数丈之外。
忽听得呼一声猛响一件沉重的兵刃掷向他后心。萧峰不用转头便舌是有人以钢杖掷到。他左手反转接住钢杖。那四人大声怒喝又有两钢杖捧在手中已有一六七十斤萧峰脚嫣丝毫不缓只听得呼的一声又有一根钢杖掷到。这一根飞来时声音最响显然最为沉重料是那矮子掷来的。萧峰心想:“这几个蛮子不识好歹须得让他们知道些厉害。”但听得那钢杖飞向脑后相距不过两尺他反过左手又轻轻接住了。
那四人飞掷钢杖本来敌人要闪身避开也十分不易料知四杖之中必有一两根打中了他否则兵刃岂肯轻易脱手?岂知萧峰竟行若无事的一一接去无不又惊又怒大呼大叫的急赶。萧峰待他们追一阵陡地立住脚步。这四人正自力奔跑收足不定险些冲到他身上急忙站住呼呼喘气。
萧峰从他们投掷钢杖和奔跑之中已估量到四人武功平平。他微微一笑说道:“各位追赶在下有何见教?”
那矮子道:“你……你……你是谁?你……你武功很厉害啊。”萧峰笑道:“也没什么厉害。”一面说一面运劲于掌将一根钢杖无声无响的按入了雪地之中。那山道是极坚的硬土却见钢杖渐渐缩短没到离地二尺许之外萧峰放开了手右脚踏落将钢杖踏得上端竟和地平。
这四人有的双目圆睁有的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萧峰一根接着一根又将两根钢杖踏入地中待插到第四根钢杖时那矮子纵身上前喝道:“别动我的兵刃!”
萧峰笑道:“好还你!”右手得起钢杖对准了山壁用力一搠当的一声响直插入山壁之中。一根八尺来长的钢杖倒有五尺插入岩中。这钢杖所插外乃是极坚极硬的黑岩。萧峰这么运劲一掷居然入岩如此之深自己也觉欣然寻思:“这几个月来各历忧劳功夫倒没搁下反而更长进了。半年之前我只怕还没能插得如此深入。”
那四人不约而同的大声惊呼脸露敬畏之色。
阿紫自后赶到叫道:“姊夫你这手功夫好得很啊快教教我。”那子怒道:“你是星宿派门下弟子怎么去请外人教艺?”阿紫道:“他是我姊夫怎么是外人了?”
那矮子急于卢回自已兵刃纵身一跃伸手去抓钢杖。岂知萧峰早已估量出他轻身功夫的深浅钢杖横插在石壁之上离地一丈四五尺那教矮子的手指差了尺许碰不到钢杖。
阿紫拍手笑道:“好啊八师哥只要拨了你的兵刃到手我便跟你去见师父否则便不用想了。”那矮子这么一跃使足平生之力乃是他轻身功夫的极限便再跃高一寸也已艰难万分听阿紫这么出言相激心恼怒又是用力一纵中指指尘居然碰到了钢杖。阿紫笑道:“碰到不算数要拨了出来。”
那矮子怒极之下功夫竟然比平时大进双足力蹬一个矮矮阔阔的身躯疾升而上双手急抓竟然抓住了钢杖但这么一来身子可就挂在半空摇摇幌幌的无法下来。他使力撼动钢杖但这根八尺来长的钢杖倒有五尺陷入了坚岩之中如此摇撼便摇上三日三夜也未必摇得下来这模样自是滑稽可笑之极。
萧峰笑道:“萧某可要失陪了!”说着转身便行。
那矮子却说什么也不肯放手他对自己的武功倒也有自知之明适才一跃而攀上钢杖实属侥幸松开手落下之后第二次再跃多半不能再攀得到。这钢杖是他十爱惜的兵刃轻重合手再打造那就难了他又用力摇了几下钢杖仍是纹丝不动叫道:“喂你将神木王鼎留下否则的话那可后患无穷。”
萧峰道:“神木王鼎那是什么东西?”
星宿派门下的三弟子上前一步说道:“阁下武功出神入化我们都是很佩服的。那座小鼎嘛本门很是看重外人得之却是无用还请阁下赐还。我们必有酬谢。”
萧峰见他们的模样不似作假也不似埋伏了要袭击自己的样子便道“阿紫将那外神木王鼎拿出来给我瞧瞧到底是什么东西。”
阿紫道:“哎唷我交给你啦肯不肯交出来可全凭你了。姊夫还是你自己留着吧。”萧峰一听已猜到她盗了师门宝物说已交在自己手中显是为了要自己为她挡灾当下将计就计哈哈一笑说道:“你交给我的事物很多我也弄不清那一件叫做‘神木王鼎’。”
那矮子身吊在半空当即接口:“那是一只六寸来高的小小木鼎深黄平颜色。”萧峰道:“嗯这只东西么?我见倒见过那只是件小小玩意儿又有什么用处?”那矮子道:“你懂得什么?怎么是一件小小玩意儿?这木鼎……”他还待说下去那胖子喝道:“师弟别胡说八道。”转头向萧峰道:“这虽是件没用的玩意儿但这是家师……家师……那个父亲所赐因此不能失却务请阁下赐还我们感激不尽。”
萧峰道:“我随手一丢不知丢到哪里去啦是不是还找得到那也难说。倘若真是要紧物事我就回信阳去找找得只不过路程太远再走回头路可就太也麻烦。”
那矮子抢着道:“要紧得很。怎么不要紧?咱们快……快……回信阳去拿。”他说到这里纵身而下连自己的就手兵刃也不要了。
萧峰伸手轻敲自己额角说道:“唉这几天没喝够酒记性不大好这只木鼎嘛也不知是放在信阳呢还是在大理嗯要不然是在晋阳……”
那矮子大叫:“畏畏你说什么?到底是在大理还晋阳?天南地北这可不是玩的。”那胖子却也萧峰是故意为难说道:“阁下不必出言戏耍便教比鼎完好归还咱们必当重重酬谢决不食言。”
萧峰突然失惊道:“啊哟不好我想起来了。”那四人齐声惊问:“什么?”萧峰道:“那木鼎是在马夫人家里刚才我放了一把火将她家烧得片瓦无存这只木鼎嘛给大火烧上一烧不知道会不会坏?”那矮子大声道:“怎么不坏这个……这个……三师哥四师哥那如何是好。我不管师父要责怪可不关我的事。小师妹你自己去跟师父说我我我可管不了。”
阿紫笑道:“我记得好像不在马夫人家里。众位师哥小妹失陪了你们跟我姊夫理论理论吧。”说着斜身一闪抢在萧峰身前。
萧峰转了过来张臂拦住四人道:你倘若说明白那神木王鼎的用途来历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们找找否则的话在下恕不奉陪了。”
那矮了不住搓手说道:“三师哥没法子啦只好跟他说了吧?那胖子道:“好我便跟阁下说……”
萧峰突然身形一幌纵到那矮子身边一伸手托在他腑下道:“咱们到上面去我只听你说不听他的。”他知那胖子貌似忠厚其实十分狡狯没半句真话倒是这矮子心直口快不会说谎。他托着那子的身躯足便往山壁上奔去。山壁陡峭之极本来无论如何攀援不上但萧峰提气直上一口气便冲上了十来丈见有一声凸出的石头便将那矮子放在石上自己一足踏石一足凌空说道:“你跟我说吧!”
那矮子身在半空向下一望不由得头晕目眩忙道:“快……快放我下去。”萧峰笑道:“你自己跳下去吧。”那矮子道:“我是出尘子。”萧峰微微一笑心道:“这名字倒风雅只可惜跟你老兄的身材似乎不大相配。”道:“我可要失陪了。后会有制。”
出尘子大声道:“不能不能哎唷我……我要摔死了。”双手紧贴山壁暗运内劲要想抓住石头但触手处尽是光溜溜地哪里依附得住?全武功虽然不弱但处身这三面凌空的高处不由得十他惊恐。
萧峰道:“快说神木王鼎有什么用!你要是不说我就下去了。”
出尘子急道:“我……我非说不可么?”萧峰道:不说也成那就再见了。”出尘子下把拉住他衣袖道:“我说我说。这座神木王鼎是本门的三宝之一用来修习‘化功**’的。师父说中中原武人一听到我们的‘化功**’便吓得魂飞散要是见到这座神木王鼎非打得稀烂不可这……这是一件希世奇珍非同小可……”
萧峰久闻“化功**”之名知是一门污秽阴毒的邪术听得这神木王鼎用途如此也懒得再问伸手托在出尘了腋下顺着山直奔而下。
在这陡峭如墙的山壁疾冲下来比之上去时更快更险出尘子吓得大声呼叫一声呼未息双脚已经着地只吓得脸如土色双膝战。
那胖子道:“八师弟你说了么?”出尘子牙关格格互击兀自不出话来。
萧峰向着阿此道:“拿来”阿紫道:“拿什么来啊?”萧峰道:“神木王鼎!”阿紫道:“你不是说放在马夫人家里么?怎么又向我要?”萧峰向她打量见她纤腰细细衣衫也甚单薄身边不似藏得有一座六寸来高的大鼎心想:“这小姑娘狡猾得紧阴魂不散的跟着自己也很讨厌便道:“这种东西萧某得之无用决计不会拿了不还。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萧某失陪了。”说着迈开大步几个起落已将五人远远抛在后面。
那四人震于他神威要追还是不追议论未定萧峰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萧峰一口气奔出七十余里这才找到饭店饮酒吃饭。这天晚上他在周王店歇宿运了一会功便即入睡。到得半夜睡梦中忽然听到几声尘锐的哨声当即惊醒。过得片刻西南角上有几下哨声跟着东南角上也有几下哨声相应哨声尘镜凄厉正是星宿海一派门人所吹的玉笛。萧峰道:“这一干人到左近了不必理会。”
忽然之间两“叽叽”的笛声响起相隔甚近便自这小客店中跟着有人说道:“快起身大师哥到了多半已拿住小师妹。”另一人道:“拿住了你说她有能不能活命?”先前那人道:“谁知道呢快走快走!”听得两推开窗子纵跃也房。
萧峰心想:“又是两个星宿派门下弟子没料到小客店中也伏得有这种人想是他们比我先到在客店中一声不出是以我并觉。那二人说不知阿紫能否活命这小姑娘虽然歹毒我总不能让她死于非命否则如何对得起阿朱?”当下也跃出房去。
但听得笛声不断此起彼应渐渐移西向南方。他循声赶去片刻间便已赶上了从客店中出来的那二人。他在二人身后十余丈处不即不离跟着翻珲两个山头。只见前面山谷中生着堆火焰。火焰高约尺色作纯碧鬼气森森和寻常火焰大异。那二人直向火焰处奔去到火焰之前拜倒在地。
萧峰悄悄走近隐身石后望将出去只见火焰旁聚集了十多人一色的麻葛布衫绿油油的火光照映之下阿紫她双手已被铁铐铐住雪白的脸给绿火一映看上去也甚诡异。众人默不作声的注视火焰左掌按胸口中喃喃的不知说些什么。萧峰知道这些邪魔外道各有呼的怪异仪式也不去理会。他听适才那名星宿弟子说“大师哥到了多半已拿住了小师妹”见这十余人有老有少服饰一般无二动作神态之中也无哪一个特别显出颐指气使的厝样。
忽听得“呜呜呜”几下柔和的笛声从东北方飘来众人转过身子齐向着笛声来处躬身行礼。阿紫小嘴微微翘却不转身。萧峰向着笛声来处瞧去只见一个白衣人影飘行而来脚下甚是迅捷片刻间便走到火焰鼓气一吹那火焰陡地熄灭随即大亮蓬的一声响腾向半空升起有丈许这才缓缓降低众人高呼“:大师兄去力神奇令我等大开眼界。”
萧峰瞧那“大师兄”时微觉诧异此人既是众人的大师兄该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岂知竟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身材高瘦脸色青中泛黄面目却颇英俊。萧峰适才见了他和飘行而至的轻功和吹火技知道他内力不弱但这般鼓气吹熄绿火重又点旺却非内功料想是笛中藏着什么引火的特异药末。
只听他向阿紫道:“小师妹你面子不小啊这许多人为你劳师动众从星宿海千里迢迢的赶到中原来。”
阿紫道:“连大师哥也出马师妹的面子自然不小了不过要是算我的靠山只怕你们大伙儿的份量还有点儿不够。”那大师兄哼了一声道:“师妹从小由咱们师父抚减低养长大无父无母打从哪里忽色间又钻了许多亲戚出来的?只不过我爹爹、妈妈的姓名是个大秘密不能让人随便知道而已。”那大师兄道:“那么师妹的父母是谁?”阿紫道:“说出来吓你一跳。你要我说么快开我了的手铐。”
那大师兄道:“开你手铐那也不难你先将神木王鼎交出来。”阿紫道:“王鼎在我姊夫那里。三师哥、四师哥、七师哥、八师哥他们不肯向我夫要我又有什么法子?”
那大兄向萧峰日间所遇的那四人瞧去脸露微笑神色温和那四人却脸色大变显得害怕之极出尘子道:“大……大……大师哥这可不关我事。她……她姊夫本事太大我……我们追他不上。”那大师兄道:“三师弟你来说。”
那胖子道:“是是!”便将如何遇见萧峰他如何接去四人钢杖如何将出尘子提上山壁迫问等情一一说了竟没点急瞒。他本来行事说话都是慢吞吞地泰然自若但这时对着那大师兄说话声音颤宛如大祸监头一般。
那大师兄待说远点了点头向出尘子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出尘子道:“我……我……”那大师兄道:“你说了些什么?跟我说好了。”出尘子道:“我说……我说……这座神木王鼎是本门的三宝之一是……是……练那个**的。我又说师父说道中原武人一听到我们的化功**便吓得魂飞魄散若是见到这座神木王鼎非打得稀烂不可。我说这是一件稀世奇珍非同小可因些……因此靖他务必归还。”那大师兄道:“很好他说什么?”出尘子道:“他……他什么也不说就放我下来了。”
那大兄道:“你很好。你跟他说这座神木王鼎是练咱们‘化功**’之用深恐他不知道‘化功**’是什么东西特别声明中武人一听其名便吓得魂飞魄散。妙极妙极他是不是中原武人?”出尘子道:“我不……知……知道。”
那大师兄道:“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他话声温和可是出尘子这么一刚强暴躁之人竟如吓得魂不具体地说体一般牙齿格格打战道:“我…格格…我……格格……不……不……知……格格……知……格格……知道。”这“格格”之声是他上齿和下齿相击自己难以制止。
那大师兄道:“那么他是吓得魂飞魄散呢?还并不惧怕。”出尘子道:好像他……他……格格……没怎样……怎么……也不害怕。”那大师兄道:“你猜他这什么不害怕?”出尘子道:““我猜不出请……大……师哥告知。”那大师兄道:“中原武最怕咱们的化功**而要练这门化功**非这座神木王鼎不可。这座王鼎既然落入他手中咱们的化功**便便练不成因此他就不怕了。”出尘子道:“是是大师哥明见万里料敌如神师弟……师弟万万不及。”
萧峰日间和星宿派诸弟相遇觉得诸人之中倒是这出尘子爽直坦白对他较有好感见他对那大师兄怕得如此厉害颇有出手相救之意那知越听越不成话这矮子吐言卑鄙拼命的奉承献媚。萧峰便想:“这人不是好汉子是死是活不怕事会。”
那大师兄转向阿紫问道:“小妹夫到底是谁?”阿紫道:“他吗?说出来只恐吓你一跳。”那大师兄道:“但说不妨倘若真是鼎鼎大名英雄人物我摘星子留意在心便了。”
萧峰听他自报道号心道:“摘星子!好大的口气!瞧他适才飘行而来的身法轻功早然甚佳却也胜不过大理国的巴天石、四大恶人中的云中鹤。”
听阿紫道:“他吗?大师哥中原武人以谁为?”那大师兄摘星子道:“人人都说‘北乔峰南慕容’难这二人都是你姊夫么?”
萧峰气往上冲心道:“你这小子胡言乱语瞧我叫你知道好歹。”
阿紫格格一笑说道:“大师哥你说话也真有趣我只有一姊姊怎么会有两个姊夫?”摘星子微笑道:“我不知道你只一个姊姊。嗯就算只一个姊姊有两个姊夫也不希奇啊。”阿紫道:“我姊夫脾气大得很下次我见到他时将这句话说与他知你就有苦头吃了。我跟你说我姊夫便是丐帮帮主、威震中原的‘北乔峰’便是。”
此言一出星宿派中见过萧峰之人都是一惊忍不住一齐“哦”一的一声。这二师兄狮鼻人道:“怪不得怪不得。折在他的手里我也服气了。”
摘星子眉头微蹙说道:“神木王鼎落入了丐帮手中可不大好办了。”
出尘子虽然害怕多嘴多舌的脾气却改不了说道:“大师哥这乔峰早不是丐帮的帮主了你刚从西边来想来没听到中原武林最近这件大事。那乔峰那乔峰已给丐帮大伙儿逐出帮啦!”他事不关已说话便顺畅了许多。
摘星子吁了口气绷紧的脸皮登时松了问道乔峰给逐出丐帮了么?是真的么?”
那胖胖的三弟子道:“江湖上都这么说还说他不是汉人是契丹人中原英雄人人要杀他而甘心呢。听说此人杀父、杀母、杀师父、杀朋友、卑鄙下流无恶不作。”
萧峰身山石之后听着他述说自己这几月来的不幸遭遇不由得心中一酸饶是他武功尽世胆识过人但江湖间声名如此难听为天下英雄所不齿毕竟无味之极。
只听摘星子问阿紫道:“你姊姊怎么会嫁给这种人?难道天下人都死光了?还是给他先奸后娶、强逼为妻?”
阿紫轻轻一笑说道:“怎么嫁他我可不知不过我姊姊给他一掌打了的。”
众人都“哦”的一声。这些人心肠刚硬行事狠毒但听乔峰杀父、杀母、杀师父、杀朋友之余又杀死了妻子手段之辣天下少有却也不禁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摘星子道:“丐帮人多势众确有点不易对付去既然这乔峰已逐出帮咱们还忌惮他什么?嘿嘿!”冷笑两声说道:“什么‘北乔峰南慕容’那是他们中原武人自相标榜的言语我就不信这两家伙能抵挡得了我星宿派的神功妙术!”
那胖子道:“正是正是师弟们也都这么想。大师哥武功凡入圣这次来到中原正将‘北乔峰南慕容’一起给宰了挫折一中原武人的锐气让他们知我星宿派的厉害。”
摘星子问道:“那乔峰去了那里?”
阿紫道:“他说是要到雁门关外咱们一直追去好歹要寻到他。”
摘星子道:“是了!二、三、四、七、八、五位位师弟这次监敌失机你们该当何罪?”那五人躬身道:“恭领大师哥责罚。”摘星子道:“咱们来到中原要办的事甚多要是依罪施罚不免减弱了人手。嗯我瞧这样吧……”说话未毕左手一扬衣袖中飞出五点蓝印印的火花出嗤嗤声响。
萧峰鼻中闻到一阵焦肉之气心道:“好家伙这可不是烧人么?”火光不义便熄但五人脸上痛苦的神色却越来越厉害。萧峰寻思:“这人所掷的是硫磺硝磷之类的火弹料来其中藏有毒物是以火焰灭之后毒性钻入肌肉反而令人更加痛楚难当。”
只听摘星子道:“这是小号的‘铄心弹。你们经厉一番练磨耐力更增下次再遇到劲敌也不会便即屈服丢了我星宿派的脸面。”狮鼻子和那胖子道:“是是多谢大师哥教5诲。”其余三人运内力抗痛无法开口说话。过了一炷香时分~}五人的低声呻吟和喘声才渐渐止歇这一段时刻之中星宿派弟子瞧着这五人咬牙切齿、强忍痛楚的神情无不胆战心惊。
摘星子的眼光慢慢转向出尘子说道:“八师弟你泄漏本派重大机密令本派重宝面临破之险该受如何处罚?”出尘子脸色大变突然间双膝一屈跪倒在地求道:“大师……大师哥我……我那时胡里涂的随口说了出来……你……你饶了我一命以后……以后给做牛做马不敢有半句怨言不……不……敢有半他怨心。”说着连连磕头。
摘星子叹了口气说道:“八师弟你我同门一场苦是我力之所及原也想饶了你。只不过……唉要是这次饶了你以后还有谁肯遵守师父的戒令?你出手吧!本门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只要你能打败执法尊者什么罪孽便都免去了。我站起来这就出手吧!”
出尘子却怎敢和他放对?只不住磕头咚咚有声。
摘星子道:“你不肯先出手那么就接我反招吧。”
出尘子一声大叫俯道从地下拾起两块石头使轻向摘星掷去叫道:“大师哥得罪了!”跟着又拾起两块石头掷出身子已跃向东开角上呼呼两响又掷出两块石头一肉球般的身子已远远纵开。他自知武功与摘星子差得太远只盼这六块石头能挡得一挡便可脱身逃走此后袖挥动在最先到的石头上一带石反而出向尘子后心砸去。
萧峰心想:“这人借力的功夫倒也了得这是真实本领并非邪法。”出尘子听到背后风专声轻急斜身左跃躲过。但摘星子拂出的第二块石头跟着又到竟不容他有喘息余地。出尘子左足刚在地下一点轻风袭背第三块石头又已赶了过来。每一块石头掷去都逼得出尘子向跳了一大步六大步跳过他又已回到火焰之旁。
只听得拍的一声猛响第六块石头远远落下。出尘子脸色苍白手一翻从怀中取出一柄匕便往自己胸口插入。摘星子衣袖轻挥一朵蓝色火花扑向他手腕嗤嗤声响烧炙他腕上穴道。出尘子手一松匕落地。全大声叫道:“大师哥慈悲!大师哥慈悲!”摘星子衣袖一挥一股轻风扑出射向出尘子身上着体便燃衣服和头先着火。只见他在地下液来液去厉声惨叫一时却又不死焦臭四溢情状可怖。星宿前派众门人只吓得连大气出不敢透一口。
摘星子道:“大家都不说话嗯你们觉得我下手太辣出尘子死得冤枉是不是?”
众人立即抢着说道:“出尘子死有余辜大师哥帮他炼体化骨对他真是仁至义尽。”“大师哥英明果断处置得适当之极既不宽纵又不过份咱们敬佩万分。”这家伙泄露本派机密使师尊的练功至宝遭逢危难本当凌迟碎割让他吃上七日七夜的苦头这才处死。大哥顾全同门义气这家伙做鬼也感激大师哥的恩惠。”
咱们人人有罪请大师哥宽恕。”
无数无耻的言语夹杂在出尘子的惨叫狂号声中。萧峰只觉说不出的厌憎转过身来右足一弹已悄没声的落在二丈以外以摘星子如此功夫竟也没有察觉。萧峰正要离去忽听得摘星子柔声问道:“小师妹你偷盗师尊的宝鼎交与旁人该受什么处罚?”萧峰一惊心道:“只怕阿紫所受刑罚比之也尘子更要惨酷十倍我若袖手而去心中何安?”当即转身悄没声的又回到原来隐身之处。
只听阿紫说道:“我犯了师父的规矩那不错大师哥你想不想拿回宝鼎?”摘星子道:“这是本门的三宝之一当然非收回不可如何能落入外人之手?”阿紫道:“我姊夫的脾气并不怎样太好。这宝鼎是我交给他的如果我向他要回他当然完整无缺的还我。倘若外人向他要你想他给不给呢?”
摘星子“嗯”了一声说道:“那很难说。要是宝鼎有了些微损伤你的罪孽可就更加大了。”阿紫道:“你向他要他无论如何是不肯交还的。大师哥武功虽高最多也不过将他杀了要想取回宝鼎那可千万难。”摘星子沉吟道:“依你说那便如何?”阿紫道:“你们放开我让独自到雁门关外去向姊夫把宝鼎要回。这叫做将功赎罪不过我得答允以后也不能向我施用什么刑罚。”
摘星子道:“这话听来倒也有理。不过小师妹啊这么一来做大师哥的脸皮可就给你剥得干干净净了从此之后我再也不能做星宿派的大师兄了。我一放了你远走高飞跟着你姊夫逃之夭夭我又到哪里去找你?这宝鼎嘛咱们是志在必得只要不泄漏风声那姓乔的未必便贸然毁去。小师妹你出手吧只要你打胜了我你便是星宿派的大师姊反过赤我要听你号令凭你处分。”
萧峰这才明白:“原来他们的排行是以功夫强弱而定不按照入门先后是以他年纪轻轻却是大师兄许多比他年长之人么而是师弟。这么说来这些人相互间常常要争夺残杀那还有什么同门之情、兄弟之义?”
他却不知这个规矩正是宿派武功一代比一代更强的法门。大师兄权力极大做师弟的倘若不服随时可以武功反抗那时便以功夫定高低。倘若大师兄得胜做师弟自然是任杀任打绝无反抗的余。要是师弟得胜他立即一跃则升为大师兄转手将原来的大师兄处死。师父睁睁的袖手旁砚决不干预。在这规矩之下人人务须努力进修藉以自保表面上却要不动声色显得武功低微以免引起大师兄的疑忌。出尘子膂力厉害所铸钢杖又长又粗十分沉重虽然排行第八早引起摘星子的嫉忌这次便借故剪除了他。别派门人往往练到一定造诣便即停滞不进星宿派门人却半天也不敢偷赖永远勤练不休。做大师兄的固然提心吊胆怕每个师弟向自己挑战而做师弟的也老是在担心大师兄找到自己头上来但只要功夫练得强了大师兄没有必胜把握就不会轻易启衅。
阿紫本以为摘星子瞧在宝鼎份上会但加害自己哪知他竟不上当立时但要动手这一来可吓得花容失色但听出呻吟叫唤之声兀自未息这命运转眼便降到自己身上只得颤声道:“我手足都被他们铐住了如何跟你动手还招?你要害我不光明正大的干却使这等阴谋诡计。”
摘星子道:“很好!我先放。”说着衣袖一拂一股劲气直射入火焰之中。火焰中又分出一道细细的绿火便如一根水线般向阿紫双手之间的铁铐上射去。
萧峰看得甚准这一条火确不是去烧阿紫身体。但听得嗤嗤轻响过不多时阿紫两手往外一分铁铐已从中分断但两个铁圈还是套在她手上那绿火倏地缩回跟着又向前射出这次却是指向她足踝上的铁镣。也只片刻功夫铁镣自己烧断。萧峰初见绿火烧熔铁铐不禁暗自惊异摘星子内力好生了得待再看到那绿火去烧脚镣时这次瞧得清楚绿炎所到之处铁镣便即变色看来还是那火焰中颇有古怪并非纯系出内力。
星宿派众门人不住口的称赞:“大师哥的内功当真凡入圣非同小可。”我等见未见闻所未闻。当今之世除了师尊之外大师哥定然是天下无有条有敌。”“什么‘北乔峰南慕容’叫他们来给大师哥提鞋子也不配。”“小师妹现下你知道厉害了吧?可惜懊悔已经迟了。”你一言我一语抢着说个不停。摘星子听着这些诌庚之言脸带笑容微微点头斜眼瞧着阿紫。阿紫虽然心思灵巧却也想不出什么妙计来脱出眼前的大难只盼他们说之不休摘星子迟出手越好但这些翻来复至去说了良久再也想不出什么新鲜意思来了声音终于渐渐低下去。
摘星子缓缓的道:“小师妹你这就出招吧!”阿紫颤声道:“我不出招。”摘星子道:“为什么?我看还是出招的好。”
阿紫道:“我不跟你打明知打你不过又何必多费气力?你要杀我尽管杀好了。”
摘星子叹道:“我并不想杀你。你这样一位美貌可爱的小姑娘杀了你实在可惜不过这叫做无法可施。小师妹你出招吧你杀了我你就可以做大师姊了。星宿派中除了师父之外谁都要听你的号令了。”
阿紫道:“我小小女子一生一世永远不会武功盖过你你其实不用忌我。”
摘星子叹道:“要是你不犯这么大的罪孽我自然永远不会跟你为难现下……嗯……我是爱莫能助了。小师妹你接招吧!”说着袖子一挥一一股劲风扑向火焰一道绿色火线便向阿紫缓缓射去似乎他不想一时便杀了她是以火焰去甚缓。
阿紫惊叫一声向右跃开两步。那火焰跟着迫来。阿紫又退一步背心已靠到萧峰藏身的大石头之前。摘星子催动内力那道火焰跟着逼了过来。阿紫已退无可退正要想向旁纵跃摘星子衣袖挥动两股劲风分袭左右令她无法闪避正面这道绿火却越逼越近。
萧峰眼见绿火离她脸孔已不到两尺近了一寸又近一寸便低声道:“不用怕我来助你。”说着从大石后面伸手过去抵住她背心又道:“你运力向火焰击过去。”
阿紫正吓得魂散突然听到萧峰声音当真喜出望外想也不想便一掌拍出其时萧峰的内力已注入她体内她这一掌劲力雄浑。那道绿色火焰倏地缩回两尺。
摘星子大吃一惊眼见阿紫已成为俎上之肉正想卖弄功夫逼得绿火在她脸盘旋来去吓得她大声惊叫在众同门前显足了威风之后这才取她性命哪想到她小小年纪居然有这等厉害内力实是大出料之外。他星宿派的武功师父传授之后各人自行修练到底造诣如何不等临敌相斗或是同门自残那是谁也不知道的。因此阿紫这一掌拍出意将绿炎逼回众人都是“哦”的一声虽均感惊讶却谁也没疑心有人暗助只道阿紫天资聪明暗中将功夫练得造诣极深。
摘星子运力送回绿火又向阿紫脸上射去这一次使力极猛绿火去势奇快。阿紫“嘤咛一声不知如何抵劲力已消她身子避开绿火射到石上嗤嗤直响。萧峰低声道:“左掌拍过去隔断火焰!”阿紫心道:“这法儿挺妙!”左手一扬一股掌力推向绿火中腰绿火登时断为两截前半截火焰无后力相继在岩石上烧了一回便渐渐弱下去。
摘星子心想:“这股火焰倘若熄了那便是在众同门前输了一阵这锐气如何能挫?”当即催动掌力又将能绿火射向岩石要将那断了根本的绿火接应回来。
阿此只觉背上手掌中内力源源送来若不拍出说不定自己身子也要炸裂了当下右手急挥直击出去。萧峰内力浑厚无比输到阿紫体内后威力虽减但若她能善于动用对摘星子功个出其不意极可能便一击而胜。只是她惊恐之余这一掌拍出去匆匆忙忙呼的一声响这道细细的绿火应手而灭虽是胜了一仗却未损到摘星分毫。
但这么一来星宿派人门同已相顾失色。那七师弟不识时务还向要大师哥捧场说道:“大师哥你功力真强小师妹这一掌拍来最多也不过将‘神火’拍熄一些却哪里奈何得了你?”这几句话他是心拍大师兄马屁但摘星子听来却是有如向他讽剌一般突然间衣袖射到了七师弟脸上。绿火略一烧炙便缩回那人已双手掩面蹲在地下杀猪也似叫将起来。
摘星子刚将七弟整治了一下随即左掌斜拍一道绿火又向阿紫射来。这次的绿火却粗得多了声势汹汹照映得阿紫头脸皆碧。
阿紫拍出掌力抵住绿火不令近前。那绿火登时便在半空僵住焰头前进得一两寸又向后退了一两寸。黑暗之中便似一条绿色长蛇横卧空际轻轻摆动颜色又是鲜艳又是诡异光芒闪烁不定。
摘星子连催三次掌力都给阿紫挡回不由得又是焦躁又是愤怒再催两次掌力仍是不得前时蓦地里一股凉意从背脊上升向后颈:“她她……她余力未尽原来一直在作弄我。难到师父偏心暗中将本门最上乘的功夫传了她?我……我这可上了她的当啦!”想到此处心下登时怯了手上掌力便即减弱那条绿色长蛇快如闪电般退向火堆。
摘星子厉声大喝掌力加盛绿火突然化作一个斗大的火球向阿紫疾冲过来。阿紫右掌急拍却挡不住为球的冲势左掌忙又推出双掌并力才挡住为球。
只见一碧绿的火球在空中骨碌碌的迅转动众弟子喝起采来都说:“大师哥功力神妙这一次小丫头可就糟糕啦!”“小师妹你还逞什么强?乘早服输说不定大师哥还能给你一条路生。”
阿紫不住催动掌力但萧峰送来的掌力虽强终究是外来之物她运用之际不能得心应手。摘星子和她僵持片刻已觉了她内力弱点所在突然间双眉往上一竖右手食指点两点火焰堆中嗤嗤两声轻响爆出几朵火花犹如流星一般分从左右袭向阿紫来势迅之极。阿紫音“啊哟!”她双手掌力已凝聚在火之上再也分不出手来抵挡无可奈何之中只得侧身闪避。但两朵火在摘星子内力催动之下立即追来。
萧峰眼见阿紫已无力与抗当下左掌微一扬一股掌力轻轻推出阿紫形闪动之际两条腰带飘将起来一飘一拂两朵火花迅无伦的向星子激射回去。
摘星子只吓目瞪口呆一怔之间两朵火花已射到身前急忙跃起一朵火花从他足底下飞过。两名师弟喝采:“好功夫大师兄了不起!”采声未歇第二朵火花已大规奔向他小肚。摘星子身在半空如何还能向上拨高?嗤的一声响火花已烧上他肚腹。摘星子“啊”的一声大叫落了下来。那团大火球也即回入火焰堆中。
众弟子眼望阿紫脸上都现出敬畏之色均想:“看来小师妹功力不弱大师兄未必一定能够取胜我喝采不要喝得太响了。”
摘星子神色惨淡伸手打开髻长下垂覆在脸上跟着力咬舌尖一口鲜血向火焰中喷去。那火焰忽地一暗随即大为明亮耀得众人眼睛也不易睁开。众弟子还是忍不住大声喝采:“大哥好功力令我们大开眼界。”摘星子猛地身子急旋如陀螺般连转了十多个圈子大袖拂动整个火焰堆陡地拨起便如一座火墙般向阿紫压来。
萧峰知摘星子所使的是一门极厉害的邪术平生功力已尽数凝聚在这一击之中。这人虽然奸恶但和他无怨无仇何必跟他大斗当下反掌为抓抓住阿紫背心便想拉了她就此离去。忽呼得阿紫叫道:“阿朱姊姊阿朱姊姊你亲妹子给人家这般欺侮你也不给我出气?”萧峰一怔:“她在叫唤阿朱我……我……就此一走了事么?”
萧峰微一迟疑那绿火来得快极便要扑到阿紫身上只得双掌齐出两股轻风拍向阿紫的衣袖。碧焰映照之下阿紫两只紫色衣袖鼓风飘起向外送出萧峰的轻力已推向那堵绿色的光墙。
这片碧焰在空中略一停滞便缓缓向摘星子面前退去摘星子大惊又在舌尖上一咬一口鲜血再向火焰喷去火焰一盛回了过来但只时得两尺便给萧峰的内力逼转。众弟子见阿紫的衣袖鼓足了轻风便如是风帆一般都道这小师妹的内功高强之极那想得到她背后另外有人。
摘星子此时脸上已无半点血色一口口鲜血不住向火焰中吐去。他喷出一口鲜血功力便减弱一分这已是骑虎难下只得硬拼到底但盼将紫烧死了立即离去慢慢再修练复元否则给其他师弟瞧出破绽说不定乘机便来拣这现成便宜又来向他挑战。他不断喷出鲜血但在萧峰雄浑的内力之前碧焰又怎能再冲前半尺?
萧峰从对方劲之中察觉他真气越来越弱即将油尽灯枯便凝气向阿紫道:“你叫他认输便是不用斗了。”
阿紫叫道:“大师哥你斗过我啦只须跪下求饶我不杀你便是。你认输吧!”摘星惶急异常自知命在顷刻听了阿紫说话忙点了点头。阿紫道:“你干什么不开口?你不说话便是不肯认输。”摘星子又连连点头却始终不说话他凝运全力与萧峰相抗只要一开口停送真气碧焰卷将过来立时便将他活活烧死。
众同门纷纷嘲骂起来:“摘星子你打输了何不跪下磕头!”“这等脓包货色也出来现世星宿派的脸也给你丢光啦!”“小师妹宽洪大量饶你性命你还硬撑什么面子?开口说话啊开口说话啊!”“摘星子十年之前我就知道你是生宿派中最大的败类。小师今日清理门户立下丰功伟绩当真是我宿派中兴的大功臣。”“你阴谋暗算师尊企图投靠少林派幸好小师妹拆穿了你的奸谋。你这混帐畜生无耻之尤!”小师妹神功奇妙除了师尊普天下算她最为厉害我早就看了出来。”“摘星子你自己偷盗了神木王鼎却反咬一口诬赖小师妹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萧峰听这干曜见风使帆捧强欺弱一见摘星子处于下风立即翻脸相向还在片刻之前这些人将大兄赞成是并世无敌的大英雄这时却骂得他狗血淋头比猪狗也还如心想:“星宿老魔收的弟子人品都这么奇差阿紫自幼和这些人为伍自然也是行止不端了。”见摘星子狠狈之极当下不为已甚内劲一收的一双衣袖便即垂下。
摘星子神情委顿身子摇摇幌幌突然间双膝一软坐倒在地。阿紫道:“大师哥你怎么啦?服了我么”摘星低声道:“我认输啦。你……你别……别叫我大师哥你是咱们的大师姊!”
众弟子齐声欢呼:“妙极!妙极!大师姊武功盖世星宿派中有这样一位传人咱们星宿派更加要名扬天下了。”大师姊你快去宰了那什么‘北乔峰南慕容’咱星宿派中原唯我独尊。”另一人道:“你胡说八道!北乔峰是大师姊的姊夫入怎么杀得?”“有什么杀不得?除非他投入咱们星宿门下甘愿报输。”
阿紫斥道:“你们瞎说些什么?大家别作声。”众弟子登时鸦雀无声。
陈紫笑眯眯的向摘星子道:“本门规矩更挽传人之后旧的传人该当如何处置?”摘星子额头冷汗涔涔而下颤声道:“大大……大师姊求你……求你……”阿紫格格娇笑说道:“我真饶你只可惜本门规矩不能坏在我的手里。你出招吧!有什么本事尽力向我施展好了。”
摘星子知道自己命运已决不再哀求凝气双掌向火堆平平推出可是他内力已尽双掌推出火焰只微微颤动了两下更无动静。
阿紫笑道:“好玩好玩真好玩!大师哥你的法术怎忽然不灵了?”向前跨出两步双掌拍出一道碧焰吐出射向摘星子身上。阿紫内力平平这道碧焰去势既缓也甚是松散黯淡但摘星子此刻已无丝毫还手余地连站起来逃命的力气也无。碧焰一射到他身上霎时间头衫着火狂叫惨号声中全身都裹入烈焰之中。
众弟子颂大起齐赞大师姊功力出神入化替星宿派除去了一个为祸多年败类禀承师尊意旨立下了大功。
萧峰虽在江湖上见过不少惨酷凶残之事但阿紫这样一秀丽清雅、天真可爱的少女行事竟这般毒辣。他心中只感说不出厌恶;轻轻叹了口气拨足便行。
阿紫叫道:“姊夫姊夫你别走等一我等我。”星宿派诸弟子见岩之后突然有人现身而二弟子、三弟子等人认得便是萧峰都是愕然失色。
阿紫又叫:“姊夫你等等我。”抢步走到萧峰身边。这时摘星子的惨叫声越来越响他嗓音尖锐加上山谷中的回声更是难听。萧峰皱眉道:“你跟着我干什么?你做了星宿派传人成了这一群人的大师姊不是心满意足了么?”阿紫笑道:“不成。”压低声音道:“我这大师姊是混来的有什么稀罕?姊夫我跟你一起到雁门关外去。”萧峰听着摘星子的呼号之声不愿在这地方多耽快步向北行去。
阿紫和他并肩而走回头叫道:“二师弟我有事去北方。你们在这里附近等我回来谁也不许擅自离开听见了没有?”众弟子一齐抢上几步恭恭敬敬的躬身说道:“谨领大师姊法旨众师弟不敢有违。”随即纷纷称道:“颂:“恭祝大师姊一路平安。”“恭祝大师事事如意。”恭祝大师姊旗开得胜马到功成。”“大师姊身负如此神功天下事有什么办不了?这般恭祝那也是多余的了。”
阿紫回手挥了几下脸上忍下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萧峰在白雪映照之下见到她秀丽的脸上满是天真可爱的微笑便如新得了个有趣的玩偶或是好吃的糖果一般若非适才亲眼当睹有谁能信她是刚杀了大师兄、新得天下第一大邪派传人之位。萧峰轻轻叹息一声觉尘世之间事事都是索然无味。
阿紫问道:“姊夫你叹什么气?说我太也顽皮么?”萧峰道:“你是顽皮是太过残忍凶恶。咱们成信男子这么干那也罢了你是小姑娘怎么也这般下手不容情?”阿紫道:“你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不知道?”说着侧过了头瞧萧峰脸上满是好奇的神色。萧峰道:“我怎么会明知故问?”
阿紫道:“这就奇了你怎么会不知道?我这个大师姊是假的是你给我挣来的只不过他们都不出来而已。要是我不杀他终有一日会给瞧出破绽那时候你又未必在我身边我的性命自然势必送在他手里。我要活命便非杀他不可。”
萧峰道:“好吧!那定要跟我去雁门关又干什么?”阿紫道:“姊夫我对你说老实话了好不好?你听不听?”萧峰心道:“好啊原来你一直没跟我说老实话这时候才说。”说道:“当然好我说怕你不说老实话。”阿紫格格的笑了几声伸手挽住他臂膀道:“你也有怕我的事?”萧峰叹道:“我怕你的事多着呢怕你闯祸怕你随便害人怕你梆出古里古怪的事来……”阿紫道:“你怕不怕我给人家欺侮给人家杀了?”萧峰道:“我受你姊姊重托当然要照顾你。”阿紫道:“要是我姊姊没托过你呢?倘若我不是阿朱的妹子呢?”萧峰哼了一声道:“那我又何必睬你?”
阿紫道:“我姊姊就那么好?你心中就半点也瞧我不起?”萧峰道:“你姊姊比你好上千倍万倍阿紫你一辈子永远比不上她。”说到这里眼眶微红语音颇为酸楚。
阿紫嘟起小嘴悻悻的道:“既然阿朱样样都比我好那么你叫她来陪你吧我可不部你了。”说了转身便走。
萧峰也不理睬自管迈步而行心中却不由得伤感:“倘若阿朱陪我在这雪地中行真走倘若她突然嗔转身而去我当然立刻便追赶前去好好的陪个不是。不我起初就不会惹她生气什么事都会顺着她。唉阿朱对我柔顺贴又怎会向我生气?”
忽听得脚步声响阿紫又奔了回来说道:“姊夫你这人也忒狠心说等便不等没半点仁慈心肠。”萧峰嘿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也说什么仁慈心肠。阿紫你听谁说过‘仁慈’两字?”阿紫道:“听我妈妈说的她说对人不要凶狠霸道要仁慈些才是。”萧峰道:“你妈妈的话不错只可惜你从小没跟妈妈在一起却跟着父学了一肚子的坏心眼儿。”阿紫笑道:“好吧!姊夫以后我跟我在一起多向你学些好心眼儿。”
萧峰吓一跳连连摇手忙道:“不成不成!你跟我这个粗鲁匹会有什么好?阿紫你走吧!你跟我在一起我老是心烦意乱要静下来好好想一下事情也不行。”阿紫道:“你要想什么事情不如说给我听我帮你想想。你这人太好挺容易上人家的当。”萧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你一个小女孩儿懂得什么?难道我想不到的事情你反而想到了。”阿紫道:“这个自然有许多事情你说什么也想不到的。”
她从地下抓起一雪来捏成一团远远的掷了出去说道:“姊夫你到雁门关外去干什么?”萧峰摇头道:“不什么。打猎牧羊了此一生也就是了。”阿紫道:“谁给你做饭吃?谁给价钱做衣穿?”萧峰一怔他可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随口道:“吃饭穿衣那还不容易?咱们契丹人吃的是羊肉牛肉穿的是羊皮牛皮到外为家随遇而安什么也不用操心。”阿紫道:“你寂寞的时候谁陪你说话?”萧峰道:“我回到自己族人那里自会结识同族的朋友。”阿紫道:“他们说来说去尽是打猎、骑马、宰牛、杀羊这些话听多了又有什么味道?”
萧峰叹了口气知道她的话不错无言可答。
阿紫道:“你非去辽国不可么?你不回去在这里喝酒打架死也好活也好岂不是轰轰烈烈、痛快得多么”
萧峰听她说:“在这里喝打架死也好活也好岂不是轰轰烈烈、痛快得多么“这句话不由胸口一热豪气登生抬起头来一声长啸说道:“你这话不错!”
阿紫拉拉他臂膀说道:“姊夫那你就别去啦我也不回星宿海去只跟着你喝酒打架。”萧峰笑道:“你是星宿派的大师姊人家没了传人没了大师姊那怎成?”阿紫道:“我这个大师姊是混来的同露出马脚立时就性命不保虽说好玩也不怎么了不起。我还是跟道你喝酒打架好的玩。”萧峰微笑道:“说到喝酒你酒量太差只怕喝不到一碗便醉了。打架的本事不行帮不了我忙反而要我帮你。”
阿紫闷闷不乐锁起了眉头来回走了几步突然坐倒在地放声大哭。萧峰倒给吓一跳忙问:“你……你……你干什么?”阿紫不理仍是大哭甚为哀切。
萧峰一向见她处处占人上风便是给星宿派擒住之时也是倔强不屈没想到她会如此若恼的大哭不由得手足无措又问:“畏畏阿紫你怎么啦?”阿紫抽抽噎噎的道:“你走开别来管我让我在这里哭死了你才快活。”萧峰微笑道:“好端端一个人口哭是哭不死的。”阿紫哭道:“我偏要哭死给你看!”
萧峰笑道:“你慢慢在这里哭吧我可不能陪你了。”说着拨步便行只走出奇怪回头一望只见她俯伏雪地之中一动也不动。萧峰心中暗笑:“小子孩儿撒痴撒娇我若去理睬她终究理不胜理。”当下头也不回的迳自去了。
他走出数里回头再望这一带势旷一眼瞧去并无树木山坡阻挡似乎阿紫仍是一动不动的躺着。萧峰心下犹豫:“这女孩儿性子古怪之极说不定真的便这么躺着就此不身起来。”又想:“我已害死了她姊姊就算不听阿朱的话不去照料她保护她终不能激死了她。”一想到阿朱不由得胸口一热当即快步从原路回来。
奔一阿紫身边果见她俯伏于地仍和先前一模一样半他也没转动地位萧峰走上两步突然一怔只见她嵌在数寸厚的积雪之国身旁积雪竟全不融化莫非果然死了?他一惊之下伸手去摸她脸颊着手处肌肤上一片冰冷再探她鼻息也是全无呼吸。萧峰见过她诈死欺骗自己亲生父母知道她星宿派中有一门龟息功夫可以闭住呼吸倒也并不如何惊慌于是伸指在她肋胁下点了两点内力自她穴道中透了进去。
阿紫嘤咛一声缓缓睁眼来突然间樱口一张一枚蓝晃晃的细针急喷而也射向萧峰眉心。
萧峰和她相距不过尺许说什么也想不到她竟会突施暗算这根毒针来得甚是劲急他武功再高在仓卒之际咫尺之间要想避去也万万不能。他想也不想右手一扬一股浑厚雄劲之极的掌风劈了出去。
这一掌实是他生平功力所聚这细细一的一枚钢针在尺许之内急射过来要以无质的掌风将之震开所使的掌力自是大得惊人。他一掌击出身子同时尽力向右斜出只闻取一阵淡淡的腥臭之气毒针已从他脸颊旁控过相距不过许委实凶险绝伦。
便在此时阿紫的身躯也被他这一掌推了出去哼也不哼身子平平飞出拍的一声摔在十余丈外她身子落下后又在雪地上滑了数丈这才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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