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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五分钟吹上课号康南已经站在高三孝班门外的走廊上了。他倚窗而立静静的望着窗外的白云青天手中拿着一支烟不住的对窗外吐着烟圈然后凝视着烟雾在微风中扩散。从他整洁的服装和挺直的背脊上看他显然并不像一般单身汉那样疏忽小节。他衬衫的领子洁白硬挺裤脚管上的褶痕清楚而笔直。他不是个大个子中等身材但略嫌瘦削皮肤是黝黑的眉毛清晰却不浓密眼睛深邃忧郁有个稍稍嫌大的鼻子和嘴。像一般过了四十岁的人一样他的眼角已布满皱纹而他似乎更显得深沉些因为他总是习惯性的微蹙着眉头。因为是开学的第一天这天下午是不上课的改为班会由导师领导学生排位子然后选举班长和各股股长。康南站在那儿等上课号近乎漠然的听着他身后那些学生们在教室中穿出穿进。有学生在议论他他知道。因为他清楚的听到“康南”两个字。还好学生们用名字称呼他并没有给他取什么外号。他也知道这次为了导师问题学生们闹了一阵而先生们也都不高兴。“做人是难的”他想他无心于做一个“名教员”但他却成了个名教员。他也无心得罪同事们但他却成了同事们的眼中钉。“管他呢?我做我自己!”他想事实上他一直在做他自己按他的兴趣讲书按他的怪脾气对待学生他不明白学生为什么崇拜他欢迎他他从没有想去讨好过学生。同事们说他傲慢因为他懒得与人周旋也懒得做虚伪的应酬全校老师中竟无一人是他的朋友。“一个怪人”许多人这么称呼他他置之不理。但他明白自己在这学校中的地位他并不清高到漠视学生的崇拜的地步在那些年轻孩子的身上他也享受到一份满足虚荣心的愉快。“康南是个好老师”教书二十年这句话是他唯一的安慰。因此这成了一种癖好他可以漠视全世界却从不漠视学生不单指学生的功课也包括学生的苦与乐。

上课号响了康南掉转身子望着学生都走进了教室然后把烟蒂从窗口抛出去大踏步的跨进了教室。这又是一班新学生他被派定了教高三每年都要换一次学生也为学生的升大学捏一把汗。教高三并不轻松他倒宁愿教高二可是却有许多老师愿意教高三呢!站在讲台上面对一群有所期待的面孔他感到一阵亲切感他愿意和学生在一起这可以使他忘掉许多东西;包括寂寞和过去。除了学生就只有酒可以让他沉醉了。排位子足足排了半小时这些女孩子们不住掉过来换过去好朋友都认定要排在一起。最后总算排定了。刚要按秩序坐下一个学生又跑到前面来并且嚷着说:

“江雁容我一定要和你坐在一起我们本来一样高嘛我保证上课不和你说话好不好?”说着就插进了队伍里。

康南望着这个学生一对大而明亮的眼睛高高的额角。他也望了那个江雁容一眼是个秀气而沉静的女孩子这时正低而清晰的说:“程心雯别大呼小叫好不好?我又没有说不和你坐!”

“江雁容和程心雯”康南默默的想着这两个名字这就是训导处特别对他谈起的两个人。据说江雁容上学期不满意她们的国文老师(她们称这位老师作地震据说因为这老师上课喜欢跺脚)曾经在课室中连续指出三个老师念错的字然后又弄出一颇难解释的诗让老师解释。结果那老师恼羞成怒骂了她她竟大牛脾气一直闹到训导处然后又一状告到校长面前这事竟弄得全校皆知地震只好挂冠而去。现在他望着这沉静而苍白的小女孩(小女孩是的她看起来不会过十七岁。)实在不大相信她会大闹训导处那时柔和如梦的眼睛看起来是动人的。程心雯这名字是早就出了名的调皮捣蛋刁钻古怪全校没有一个老师对她不头痛据说她从没有安安静静上过一节课。

位子既然排定就开始选举了选举之前康南对学生轻松的说:“我相信你们都认识我但是我却不认识你们我希望在一星期之内我可以叫出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你们彼此同学已经两年了一定互相清楚选举必须负责不要开玩笑选举之后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告诉我我不愿意做一个道貌岸然的老师愿意做你们的一个老朋友但愿我能够对你们真正有所帮助。”他底下还有一句心里的话“以报答你们欢迎我的热忱。”不过没说出口。

选举是由学生提名再举手表决。一开始颇顺利正副班长都产生了正班长是李燕副班长是蔡秀华两个人都一目了然是最标准的“好学生”。接着就选举学术股长这是管班上出壁报填课室日记……等文书工作的。江雁容的名字立即被提出来了康南把名字写在黑板上下意识的看了江雁容一眼她紧闭着嘴坐在那儿脸色显得严肃而不快。然后又有三个人被提名表决时康南诧异的现全班五十二人竟有五十人投了赞成江雁容的票江雁容那张小小的脸显得更严肃了。表决结果江雁容是正学术股长胡美纹是副学术股长。康南正预备再选下一股的时候江雁容举手言了她从位子上站起来坚决的说:

“老师请改选一个学术股长我实在不能胜任。”

“我希望被选举的同学不推卸责任”康南说微微有点不快:“你是大家选出来的同学们一定知道你能不能胜任。”

“可是老师”江雁容的睫毛垂下了然后又抬起眼睛来眼光有点□徨无助。“我有我的苦衷每位同学都知道我不是个功课很好的学生我把全部时间用到功课上都无法应付如果再让我当学术股长我一定又耽误了功课又不能好好的为班上服务而且我已经连任三学期的学术股长了也该换换人了。”康南不喜欢有这种“辞职”的事生但江雁容那对无助而迷茫的眼睛和那恳挚的语调使他出奇的感动他犹豫了一下说:“这样吧问问同学赞不赞成你辞职?”

“赞成也没有用”一个坐在前排圆圆脸胖胖的身材的同学说话了:“就是江雁容不当学术股长将来壁报的工作还是会落在她身上的没有人能代替江雁容!”

全班都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这位同学的话江雁容站在那儿默默的扫了全班一眼然后一语不的坐下了垂着眼帘对着桌子呆修长而白的手指无意识的玩弄着一个做镇尺用的铜质松鼠。康南咳了一声继续选下一股的股长这是风纪股是维持全班秩序检查每人服装的股长这是责任最重也最难做的一股。那个圆脸胖身材的同学举手提了名是出乎康南意料的一个名字:

“程心雯!”康南还来不及把名字写到黑板上程心雯像地雷爆炸似的大叫了起来:“活见鬼!”全班同学都把眼光调到程心雯身上程心雯才猛悟到这声诅咒的失态但她来不及弥补这份失态她手忙脚乱的站起来嘴里乱七八糟的说:

“老师你不能写我的名字你不要听叶小蓁的提名我和叶小蓁有仇所以她设计来陷害我叫我当风纪股长好像叫流氓当法官那那那怎么成?简直是开玩笑!我连自己都管不好等我学会了管自己再来当风纪股长!好吧?”

这几句话使同学们都笑了起来连闷闷不乐的江雁容也抿着嘴角笑了。康南微笑的说:

“你别忙还没有表决呢你也未见得会当选!”

“哎呀老师不能表决……这个……”程心雯抓耳挠腮的乱闹了一阵看看没办法只好坐下来等待表决一面对着叶小蓁背影低声的做了一番惊人的诅咒。

表决结果竟然全班举手赞成程心雯程心雯管不了别人只拚命抓着身边的江雁容嚷着说:

“你不许举手你举手我就和你绝交!”

江雁容看看班上那些举着的手知道大势已定就放下手来。结果程心雯以五十票当选。程心雯又跳了起来因为跳得太猛差点带翻了桌子桌板掉到地下出一阵乒零乓啷的巨响程心雯也顾不得去拾桌板只是指手划脚的叫着说:“老师全班都跟我作对你千万不能让我当风纪股长要不然全班都完蛋了。哎呀这……这……根本是活见鬼!我怎么能当风纪股长嘛!”“既然同学们选了你”康南说:“你就勉为其难的去做吧先从自己下手未尝不是好办好我想你可以做一个好风纪股长!”程心雯无可奈何的坐下来一脸哭笑不得的尴尬相江雁容一直望着她微笑程心雯没好气的说:

“你笑什么?”“我笑一只野猴子被风纪股长的名义给拴住了看以后再怎么疯法?”江雁容说。下面是选康乐股长总算没出问题周雅安和何淇当选。再下面是选服务股长程心雯迫不及待的举手还没等到康南叫她提名她就在位子上大叫:

“叶小蓁!”这次轮到叶小蓁急了那张圆圆的脸上嵌着一对圆圆的大眼睛显然也是个精明的孩子。她在位子上抗议的大喊:“不行老师这是报复主义这种提名不能算数的!”

“哦你提的名就算数别人提的就不算!”程心雯说。

康南一语不的把叶小蓁的名字写在黑板上程心雯得意的对叶小蓁做了个鬼脸似乎连自己当选为风纪股长的事都忘记了。叶小蓁终于当选为服务股长接下去事务股长也顺利产生。康南长长的吐了口气要新当选的学术股长江雁容把选举结果记录在班会记录上江雁容接过了记录本按照黑板上的名字填了下去。

班会结束后康南走出教室下了三层楼回到单身宿舍里。这是间约六个榻榻米大的小房间放了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架几把椅子剩下的空地就没有多少了。有时学生们到这儿来问问题或谈话一来五六个这房子就会被挤得水泄不通。泡上一杯香片他在桌前的藤椅里坐下来燃起一支烟开始静静的吐着烟雾凝视着窗帘上的图案沉思。这不是个容易对付的班级他已经领略到了。这些女孩子似乎都不简单那个大眼睛坦率而无所畏惧的程心雯那小圆脸表情丰富的叶小蓁还有那个沉静而忧郁的江雁容……这班上的学生是复杂的。但谁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才?程心雯的绘画是全校闻名的周雅安曾经在去年的欢送毕业同学晚会里表演过弹吉他那低沉而柔美的音符至今还印在他脑中。江雁容更是闻名在她读高一那年就有一位国文老师拿了篇她的作文给他看使他既惊且喜而今这有对梦似的眼睛的女孩竟做了他的学生!他是教国文的将不难掘出她的文学天才。可能在若干年后这些女孩子都成为有名的音乐家、画家和作家那时他不知有何感想?当然那时他已经老耄这些孩子也不会再记得他了。

教书已经二十年了不是吗?二十年前他在湖南省x中做校长一个最年轻的校长但是学生欢迎他。直到三十八年**扬言要杀他他才连夜出奔。临行他的妻子若素递给他一个五钱重的金手镯他就靠这个手镯逃到香港原期不日就能恢复故土谁知这次竟成了和若素的永别。若素死于三年后他得到辗转传来的消息已是五年后了。若素那个沉默而平庸的女人却在被迫改嫁的前夜投水而死。他欠若素的债太多了许多许多深夜回忆起他和若素有过的争执他就觉得刺心的剧痛。现在若素留给他的只有一张已经黄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影也模糊了再过几年这张照片大概就该看不清楚了但那个心上的影子是抹不掉的那份歉疚和怀念也是抹不掉的。若素死了跟着若素的两个孩子呢?他走的那年他们一个是七岁一个四岁现在这两个孩子流落在何方?国家多难无辜的孩子也跟着受罪孩子有什么错该失去父亲又失去母亲?

一支烟快烧完了康南望着烟蒂上那点火光和那缭绕着的一缕青烟出神。每次想到了家和若素他就有喝两口酒的冲动离家这么多年烟和酒成了他不能离身的两样东西也是他唯一的两个知己。“你了解我!”他喃喃的对那烟蒂说现自己的自语他又失笑的站起身来在那小斗室中踱着步子。近来他总是逃避回忆逃避去想若素和孩子。可是回忆是个贼它窥探着每一个空隙偷偷的钻进他的心灵和脑海里抛不掉也逃不了。有人敲门康南走到门边去开门几乎是高兴的因为他渴望有人来打断他的思潮。门开了外面站着是高高大大的周雅安和小小巧巧的江雁容。这两个女孩并立在一块儿是引人注目的他感到造物的神奇同样的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会造出这样两副完全不同的面貌。同样的两只胳膊一个身子两条腿会造出如此差异的两个身材。江雁容手里捧着班会记录本说:“老师请你签一下名。”

“进来吧!”康南说。江雁容和周雅安走了进来康南接过记录本大致的看了看导师训话及开会经过都简单而扼要的填好了笔迹清秀整齐文字雅洁可喜。康南在导师签名那一栏里签上了名字再把本子交给江雁容这本子是要由学术股长交到教务处去的。江雁容接过本子对康南点了个头就拉着周雅安退出了房间。康南望着她们手挽手的走开竟微微的感到有点失望他原以为她们会谈一点什么的。关上了房门他回到桌前坐下重新燃起了一支烟。

江雁容和周雅安走出了单身宿舍周雅安说:

“康南是个怪人他的房间收拾得真整齐你记不记得行尸走肉的房间?”行尸走肉是另一个老师的外号这缺德的外号是程心雯取的但是十分切合实际因为这老师走路时身体笔直手臂不动而且面部从无表情恍如一具僵尸。这老师还有个特点就是懒。

“还说呢!”江雁容笑着说:“那次送本子的事真让人不好意思谁知道中午十二点钟他会睡觉而且房里那么乱!”

“谁叫你们不敲门就进去?”周雅安说。

“都是程心雯嘛她说要突击检查一下后来连程心雯都红了脸。”她们走到单身宿舍边的小树林里周雅安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说:“我们在这里坐一下吧免得去参加大扫除。”

“等会儿叶小蓁要把我们骂死程心雯也缺德选叶小蓁做服务股长这下真要了叶小蓁的命!”

“叶小蓁还不是缺德怎么想得出来选程心雯做风纪股长!”周雅安说。“这下好了全班最顽皮的人做了风纪股长最偷懒的人做了服务股长!”“我包管这学期有好戏看!”周雅安说。

江雁容在一个石桌前坐下把记录本放在一边谈话一停止两人就都沉默了下去。江雁容把手放在石桌上下巴又放在手背上静静的望着荷花池畔的一棵蔷薇花她那对梦似的眼睛放着柔和的光采使那张苍白的小脸显得脱俗的秀气她并不很美丽但是沉思中的她是吸引人的。她的思想显然在变幻着只一会儿那对柔和的眼睛就变得沉郁了眼光也从灿烂的花瓣上移到泥地上地上有零乱的小草被践踏成枯黄一片。“唉!”她叹了口气。“唉!”在她旁边的周雅安也叹了口气。

江雁容抬起头来注视着周雅安。周雅安有一对冷静的眼睛和喜怒都不形于色的脸庞。程心雯总说周雅安是难以接近的冷冰冰的。只有江雁容了解这冷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多么炙热的心。她望了周雅安一会儿问: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周雅安反问。

“我在想高三了功课更重了我一定应付不好妈妈爸爸又不谅解我弟弟妹妹只会嘲笑我我怎么办呢?周雅安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人真的不知道!我总是想往好里做总是失败在家里不能做好女儿在学校不能做好学生我是个标准的失败者!周雅安我讨厌现在的这种生活读书!读书!读书!又不为了兴趣读只是为了考大学读我但愿山呀水呀任我遨游花呀草呀任我喜爱不被这些书本束缚住尤其不被那些xy、硝酸、硫酸什么的弄得头昏脑胀。让我自在的生活念念诗词写写自己愿意写的文章那才能算是真正的生活。现在只能叫受罪如果人不能按照自己所希望的生活我们又为什么要活着?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自由安排人哪多么可怜!”她摇摇头薄薄的嘴唇闭紧了。“你想得太多”周雅安说对于江雁容那个小脑袋中装的许多思想她往往都只能了解一部分。“你的问题很简单大学毕业之后你就可以按你所希望的过日子了!”

“你以为行吗?”江雁容说:“好不容易读到大学毕业然后无所事事的整天念诗填词与花草山水为伍你以为我父母会让我那样做吗?哈人生的事才没那样简单呢!到时候新的麻烦可能又来了。我初中毕业后想念护士学校学一点谋生的技术然后就去体验生命再从事写作。可是我爸爸一定要我读高中他是为我的前途着想认为进高中比护士学校有出息而我呢也只能按他给我安排的路去走这生命好像不属于我的。”“本来你的生命也属于你父母的嘛!”周雅安说。

“如果我的生命属于父母的那么为什么又有‘我’的观念呢?为什么这个‘我’的思想、感情、意识、兴趣都和父母不一样呢?为什么‘我’不是一具木偶呢?为什么这个‘我’又有独立的性格和独自的**呢?”

“你越说越玄了”周雅安说:“再说下去你就连生命都要怀疑了!”“我本来就对生命怀疑嘛!”江雁容把背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沉默了一会儿低声的说:“想想看每个生命的产生是多么偶然!如果我妈妈不和爸爸结婚不会有我如果妈妈和爸爸晚一年或早一年结婚都没有我如果……”

“好了”周雅安说:“别再如果下去了这样推下去就太玄了!你将来干脆念哲学系吧!”

“好吧”江雁容振作了一下说:“不谈我谈谈你的事吧好好的叹什么气?不要告诉我是为了小徐我最讨厌你那个小徐!”周雅安抬抬眉毛默然不语。

“说话呀!怎么又不说了?”江雁容说。

“你还叫我说什么!”周雅安愣愣的说。

江雁容看了周雅安几秒钟叹口气说:

“唉我看你是没办法的了你难道不能把自己解脱出来吗?小徐那个人根本靠不住……”

“你不讲我也知道可是我没办法!”周雅安无可奈何的说那对冷静的眼睛也显得不冷静了!

“你又和他吵架了?”江雁容问。

“是这样他上次给我一封信横楣上有一行小字我没有看到他现在就一口咬定我的感情不够说我连他的信都看不下准是另外有了男朋友我怎么解释他都不信。你看叫我怎么办?”“他简直是故意找碴嘛!”江雁容说:“我是你的话就根本不理他由他去胡闹!”

“那不行江雁容你帮我想个办法我怕会失去他真的我怕失去他!”周雅安无助的说。

“真奇怪你这么个大个子什么事都怪有主见的怎么在感情上就这样脆弱!”“你不懂江雁容你没有恋爱过!”周雅安低声说。

“我真的不懂”江雁容看了看天然后说:“周雅安你太顺从他了我看他有点神经不健全他大概就喜欢看你着急的样子所以乱七八糟找些事来和你吵上次吵的那一架不是也毫无道理吗?我告诉你治他这种无中生有病的最好办法就是置之不理!”“江雁容我不能不理我怕这样会吹了江雁容你帮个忙好不好?再用你的名义写封信给他告诉他我除了他没有第二个男朋友要他不要这样待我他会相信你的话上次也亏你那封信他才和我讲和的!”

“我实在不高兴写这种信!”江雁容噘着嘴说:“除非他是大傻瓜才会不知道你没有别的男朋友他明明是故意找麻烦!我还没写信就一肚子气了如果一定要我写这封信里准都是骨头和刺!”“你就少一点骨头和刺吧好吗?江雁容算你帮我的忙嘛!”周雅安近乎恳求的说。

“好吧我就帮你写不过我还是不赞成你这样做你最聪明的办法是根本和小徐绝交!他不值得你爱!”

“别这样说好不好?”周雅安说。

“周雅安”江雁容又把下巴放在手背上仰望着周雅安的脸说:“你到底爱小徐些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周雅安茫然的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晓得爱他失去他我宁愿不活!”

“噢我真不明白他怎么会让你这样倾心的!”

“有一天等你恋爱了你就会懂的。我也知道和他在一起不会幸福我也尝试过绝交可是……”她耸耸肩代替了下面的话。“我想我永不会这样爱一个人!”江雁容说:“不过我倒希望有人能这样爱我!”“多自私的话!”周雅安说:“不过不是也有人这样爱你吗?像那个永不缺席的张先生那个每天在巷口等你的附中学生……”“得了别再说了恶心!”

“别人喜欢你你就说恶心因为你不喜欢他们!有一天等你碰到一个你也爱的人我打赌你也是个热情得不顾一切的女孩子那时候你就不会笑我了!”“告诉你周雅安”江雁容微笑着腼腆的说:“我也曾经幻想过恋爱我梦里的男人太完美了我相信全世界都不会找出这样的男人所以我一定不会恋爱!我的爱人又要有英雄气概又要温柔体贴要漂亮潇洒又要忠实可靠哈你想这不都是矛盾的个性吗?这样的男人大概不会有的就是有也不会喜欢我这个渺小的不美的江雁容!”

“可能有一天当爱情来的时候你会一点也不管你的幻想了!”“你的话太情感主义那种爱情会到我身上来吗?太不可思议了。不过我也希望能好好的恋一次爱。我愿爱人也愿被人爱这两句话不知道是那本书里的大概不是我自己的话但可以代表我的心情。现在我的感情是睡着的最使我在感情上受伤的就是爸爸妈妈不爱我假如我恋爱了恐怕就不会这样重视爸爸妈妈的爱了。你知道我一直希望他们能像爱小弟小妹一样来爱我但是他们不爱我。奇怪都是他们生的就因为我功课不好他们就不喜欢我这太不公平!当然我也不好我不会讨好个性强是个反叛性太大的女儿。周雅安我这条生命不多余吗?谁都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周雅安说摸了摸江雁容的头。

江雁容把头靠在手腕上用一只手拉住了周雅安的手她们默默的坐着好久都不说话。半天之后江雁容低声的说:

“好周雅安我真想听你弹吉他弹那我们的歌。我突然间烦恼起来了。”“你别烦恼你一烦恼我也要跟着烦起来了!”周雅安说。

江雁容跳了起来甩了甩头似乎想把那些缠绕着她的烦恼都甩掉她拿起班会记录本大声说:

“走吧周雅安把这个先交到教务处去。该上楼了她们大概已经扫除好了去找程心雯聊聊烦恼就都没有了走!”周雅安站起身来她们一面向教务处走江雁容一面说:

“暑假我看了一本小说是苏德曼的忧愁夫人。它说忧愁夫人有一对灰色的翅膀故事中的主角常常会在欢乐中感到忧愁夫人用那对灰色的翅膀轻轻触到他的额角于是他就陷入忧愁里。我现在也常常感到忧愁夫人在我的身边不时用她灰色的翅膀来碰我。”

交了记录本她们走上三层楼才上了楼梯江雁容又转头对周雅安说:“我刚刚谈到忧愁夫人我想我有个忧愁夫人程心雯大概有个快乐夫人你看她好像从来不会忧愁的!”

在走廊上程心雯正提着一桶水追着叶小蓁泼洒嘴里乱七八糟的笑骂着裙子上已被水湿透了。叶小蓁手上拿着个鸡毛掸一面逃一面嚷教室门口乱糟糟的挤着人看她们“表演”还有许多手里拿着抹布扫把的同学在呐喊助威。周雅安叹口气说:“看样子我们还是没有把大扫除躲过去她们好像还没开始扫除呢!”“叶小蓁的服务股长还有什么话好说?”江雁容说:“不过我真喜欢叶小蓁她天真得可爱!”望着那追逐的两个人她笑着和周雅安加入了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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