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流丹满庭霜 5

“不要怪王爷，他有他无法原谅的理由。”沈谦摇了摇头，说不出的心疼，喟叹出声：“如果你知道他是怎样长成现在的模样，王妃就明白了，历经了那样的千辛万苦之后，不管他做了什么事，你都不会忍心责怪他。”
“可是，我一点儿都不了解，我是他的王妃，本该是最了解他的人，可是对于他的过往一点儿也不了解。”内心深处生出难言的无力感，眼底有潮湿的雾气上涌，梨雪微微仰起头看天，夜空黯沉，无星亦无月，一如她此刻沉郁的心情，她怅然开口：“我想要了解他，想要帮他，想要看他真正明快开心的笑，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连使力的方向都没有。”她幽幽叹了一口气，视线看向沈谦，诚挚开口：“你能告诉我吗？关于王爷的一切。”

清冷的内院。

清冷的初秋夜晚。

在宫内浸润了几十年早就看淡了一切的沈谦，总是温和圆润谨守自己奴才身份的沈谦，听得这样的话，像是忽然忘记了身份，目露精光看向梨雪，像是要探究什么。

梨雪不闪不避，神色坦然真挚。

半响，沈谦像是确认了什么，终于点了点头，那点头里，有着某种欣慰和认可，他招手领着梨雪在庭中坐了下来，静静开口，掀开了落满灰尘的往事：

“一切要从王爷的出生说起，王爷出生那天，养心殿忽然失火，皇上差点出事，那天是三月初七，是天圣王朝传闻中破坏神的诞辰之日，加上有一双异于常人的紫眸，所以，王爷一生下来，就被认为是不祥之人，差点被娘娘溺死。”

悠远的声音，承载着历史的厚重感，一开始就压得人几乎喘不过起来，梨雪只觉得心被重重一击。

“是老奴从娘娘手中抢回了王爷，那时候王爷很小，粉嘟嘟的一团，浑然没有觉察到危险，对着老奴笑得连眼睛没有，那样可爱的一个小孩子，却从出生起就这样的不幸。”沈谦声音有些恍惚，仿佛穿透了时光，抵达了当时的岁月。

当时的岁月……有着皇子之称却没有半点皇子之尊，直到三岁才有了自己的名字，受尽宫人的欺辱，父皇漠视，连自己的亲生母妃都痛恨着的孩子。四岁的时候就会从地上爬起来，随意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告诉自己要变强大才能不再受到欺辱，比任何人都要早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的孩子，因为他没有人可以依靠，他只能靠自己……

沾满尘埃的记忆一幕幕扑面而来，呛得人忍不住想要流泪，沈谦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虽然经历了那些，五岁以前王爷本质上其实还是个天真的孩子，会哭会闹，会有小孩子的脾气，五岁之后，却不再是个孩子了，那样小。”

“五岁？因为馨妃娘娘的死？”梨雪茫然道，是的，茫然，茫然无助，有狂乱的不平之气在心中肆虐，为什么这样对他？出生的日期孩子不能选择，养心殿失火又关一个全然懵懂的孩子什么事？为什么把缘由归给他？而作为一个母亲，竟然会想要溺死自己的孩子？

心口钝钝的痛，像是有人用针一下一下的刺着，她想要冲进去为他打跑那些欺负他的人，她想要问馨妃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可是不能，她什么也做不了，丁点儿忙都帮不上，只能任由痛疼把自己淹没。

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啊啊啊……心堵呀心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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