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宝,本是命数里安排作方腊四大元帅的,一匹瓜黄马,一柄劈风刀,更有杀人凶器流星锤,堪称水浒里杀神一条,最难得胆大心细,若有个比较的,便只拿打虎英雄武二郎方是对手。且看他,流星锤能杀霹雳火秦明,劈风刀又斩邓飞,暗设伏击杀鲍旭,言语间再杀马麟,将个锦毛虎燕顺,可怜又复一锤命陨黄泉。纵然小温侯英勇,赛仁贵刁钻,更有个美髯公朱仝,刀法着实厉害,拿捏这石宝不得。想哪大刀关胜何等人物,一口赞他刀法厉害不在之下,若非绝路不得逢生,梁山好汉丧命不知又添几条。
便是这等人物,栾廷玉虽也甚为一流武将,终究吃不住他一刀杀来,劣马受不住力道狂嘶急退,栾廷玉手腕麻木虎口血迹斑斑,心内骇然道:不闻河北军中有此等猛将,竟是谁人?!
那石宝,一刀杀退栾廷玉,转身再战似病汉子,那汉子一条虎眼钢鞭好生了得,只见清冷夜光里,恍如猛虎下山,荡漾阵风将人马尽皆围住,石宝虽是劈风刀锋利无比,急切杀不得进内,那几条汉子趁势攻来,将他杀气微微遏制。
赵楚谓花荣道:石宝,果真了得!
花荣不敢松了警惕,羽箭捏在手指,皱眉极快道:哥哥所言极是,石宝哥哥武艺,不在林教头之下。
赵楚失笑道:非是如此!石宝武艺也是了得,却不比林教头滂沱大气。林教头出手,极是有气势,却留手三分,攻守兼备。石宝不然,他若兴起,只攻不守,恍如癫狂。若他两人较量,林教头不占上风,却要取了胜利。
这两人说话间,石宝陡然大呼,将那战马抖动如饮烈酒,小小战圈,竟奔腾若利箭,骤然间三刀直杀那似病汉子额头,那汉子不敢大意慌忙举鞭来迎,不料石宝三刀而后,陡然转身,众人只见他扬手如欲探马蹄,恶风过后,那壮硕妇人,与几个汉子呆立不敢妄动,原来石宝手头攥一条铁链,足足有两三丈长短,铁链尽头一条黄铜锤头,堪堪落在众人面前。
若非石宝不愿下了死手,这流星锤一出,便是几条人命。
栾廷玉慌忙将同伴拽将往后,石宝缓缓吐一口气出来,倒退而回向赵楚请罪道:俺只管手痒,背了军里规矩,甘愿受罚。
那栾廷玉,一来爱惜石宝勇武,又见他留同伴一条性命,乃问赵楚求情道:太尉请了也是小人们没个眉眼,吃些醉酒多有冒犯,且请开恩。
赵楚暗暗赞道:难怪这栾廷玉失踪,宋江也甚是惋惜。此人武艺高强,心性沉稳,乃是有出息的将领。当下问石宝道,又如何与好汉们起了纷争?若有理,便可免了责问。若无礼冲撞,好歹军棍不可失却。
石宝未及答话,那似病汉子急忙抢来,将那满面都是不服气汉子们与那瞪眼来瞧赵楚的壮硕妇人使个眼色,叉手道:将军有礼小人本是登州兵马提辖,唤作孙立的便是。今日里,小人师兄途径本处,星夜要回祝家庄里,好歹便在此处一杯水酒送行,冲撞太尉们行军,合该赔罪才是。
赵楚讶道:莫非乃是大名鼎鼎病尉迟的孙立?此壮士,定然便是祝家庄教师,铁棒栾廷玉,是也不是?!
孙立愕然道:将军也曾听说小人贱名么,不错,小人承蒙朋友抬举,落个病尉迟诨号,倒教将军耻笑。
赵楚跳下马来,将深深施礼孙立虚扶,道:尝闻病尉迟一条虎眼竹节鞭,乃是登州一等一的好汉,今日一见,何其幸哉。
转头又假意向栾廷玉道:壮士武艺,如此了得,如何不投军以报效国家,岂能畏缩小小庄园之内。
栾廷玉一声长叹,默然不语。
孙立急忙应道:不怕将军笑话,小人虽也作得个兵马提辖,奈何不能相助师兄平步青云。此间小店,乃是小人弟妹所有,星夜赶路甚是辛苦,恳请赏脸,有薄酒一杯,也好解将军一路征尘。
赵楚向那虎视眈眈妇人一笑,走去向那与孙立颇有相像汉子道:若非料错,定然是小尉迟当面,孙氏鞭法,某素来是佩服的。
那小尉迟,便是病尉迟孙立兄弟,善使长枪,鞭法了得。
孙新闻言,慌忙道:贱名不足挂齿。
赵楚细细将他身旁那昂扬妇人打量数眼,良久叹道:某在江湖里,便听好汉们传说,都道登州城外十里牌下,有个开酒店的阿姐,乃是女儿国里有数的人物,慷慨豪迈不知羞煞几多须眉男儿,便寻思早晚总得一见。
那妇人甚为惊诧,将两把短刀收了,叉手道:不敢劳太尉夸赞,着实当不起。
赵楚一笑,这位顾大嫂,水浒传里颇是喜人一个妇人,虽也不免作那乱法的生意,却不似孙二娘那般,正经牛肉烈酒小店,言语慷慨颇有侠气,一段义气,不让男子专美在前。
当下更不多言,飞身上马,与那孙立道:非是某矫情,有团练使在上,边关战事吃紧,不敢饮酒误事。只定有时日,咱们都得共聚一堂,彼时烈酒肥肉,尽管再聚。
转头向石宝道:幸甚未曾伤人,责罚倒也不必,且将部下收起,于百里之外设营,躲开晌午,加快行军。
石宝应诺,催马先行,大军飞快过了登州地头,更不逗留,将辎重略略收拾一些,望定北方扬鞭而去。
孙立皱眉半晌,转身张口要问栾廷玉时候,栾廷玉郁郁寡欢,将一条铁棒恨恨丢在地上,嘿然叹道:本当军内,都是那窝囊一团的,不料竟有这等人物,手下武艺了得,本身见识非凡只是这一路军,想来便是大名府里的,除却那急先锋,更有谁有这等本事?!
顾大嫂思忖良久,不知赵楚身份,闻言乃道:师兄好生无趣,小小一个教师,恁地困住你性子。不若便辞了那琐碎,留在登州最好。有伯伯照料,看那辽人日益猖狂,往后朝廷,不定便要征召好汉,一儿投军取个似锦前程却不更好?!
栾廷玉默然不语,孙新扯一把妻子,暗暗使眼色不停。
栾廷玉,若说武艺不在石宝之下,方才他心忧他人自然不敢使全力。此等人物,虽是性情开阔,也是有一段傲气的,如何肯委屈师兄弟手下。
一时间,众人无语,片刻轰然散去,东南西北都有人飞马走开。
且说赵楚大军,离了登州城下,梁采芷点查辎重,将自登州取来粮草细细归纳,正与赵楚要说时候,阮小七自后方呼道:哥哥且慢些走,有两个要来报仇的,待俺杀了这厮们不迟。
赵楚急忙拨转马头,只见身后官道上,快马奔来数骑,当先两个昂扬高大,快马如非,见阮小七纵马便出,一人高叫道:太尉们休要误会,小人们有些孝敬,看过了上路不迟。
阮小七呵呵笑道:俺把你两个不开眼的贼,便是俺家哥哥高看那病尉迟一眼,也非是在你几个面目上,来,来,快与俺厮杀。
赵楚瞧得分明,这数骑,便是孙立同伴里几个,暗暗端详,当先两个面目处略略有相似甚多,年长的鬓角见汗,年轻的那个,远远跳下马奔来时候,不断甩头可见脑后一颗肉瘤甚是醒目。
行下一动,急忙唤住阮小七,高声问道:可是登云山邹氏叔侄?不在山里逍遥,追赶我军来有何买卖?!
那两人,将随从喝止在远处,快步走近了,听赵楚这般问话,面目上惊喜惭愧一儿交织,那年长的喘息几口,道:不料将军竟知小人叔侄姓名当真使人又喜又愧,小人邹渊,有个诨号唤作出林龙。此乃小人内侄,单名一个润字,莽撞非为,也有个说不得诨号,唤作独角龙。
李逵呵呵大笑道:你这叔侄两个,倒是有趣,唤作甚么鸟龙,俺看这登州只在海边上,莫不如你两个使个法子,弄些雨水来俺们好开开眼。
花荣低叱道:铁牛谨言,休得吃罪江湖上好汉。
李逵瞪眼道:甚么鸟汉,俺瞧他两个黑夜里急咻咻赶来,分明便是个劫道的,七哥方是有眼色的,好歹先杀他一杀,看有甚么鸟话来讲。
赵楚笑道:铁牛总是这般性子,天也管不着。
李逵甚是欢喜,道:哥哥知我。
却再不闹了。
赵楚方正色向邹润叔侄二人道:二位兄弟休要误会,铁牛便是这等爱玩闹性子,相处时日久了,最是知心。
邹渊闻言一喜,那邹润毕竟年轻,眼见大军军容整齐,眼热不已,雀跃道:好教将军知晓,前些日子,小人山下来些客商,足足有上百人,赶着数百匹健马。本小人与伯父商议,取了好献于官府取个富贵,谁料后来,那官府却出了榜文,道是俺们吃罪太多四处追拿。小人心内好生不忿,趁夜使人打探消息,原来这健马,乃是登州城内几个做生意的,自辽人处换来。如今这健马,还了给那鸟人,小人们心内也不爽快。方才见将军风采,又心内想着将军要与那辽人厮杀,好歹多添些脚力也是好的,便与伯父赶来,心内着实是没有恶意的。
赵楚心思一动,阮小七凑来低声道:哥哥,你也与俺说过,桃花寨里也是辽人健马。
赵楚点点头,不动声色问道:有如此美事,自然是好的,敢问那辽人送马,却从何处来?
邹渊沉稳答道:不敢隐瞒将军,乃是自青州而来。
赵楚隐隐明了怎生一回事情,道:如此,便是辽人做就好事来。
转头似笑非笑望那邹氏叔侄瞧将半晌,道:某前日里也方只是个草莽里走动的,性子粗糙不同道理,只心内知晓,好汉子有话,当直来直去。
邹渊面色一红,干咳两声道:将军不知,登云山里几百个弟兄,都是吃了今日没明日的浪荡子,小人叔侄,也非甘心作贼,愿将那几百匹健马,问将军换个出身,情愿自此牵马坠镫,结草衔环报答。
原来他两人,破落做个山贼,心内也是不爽快,日夜算计要做个清白出身的,却官府既已不容,孙立胆小谨慎更不敢轻易做手脚,时日久了,他两个在登州落个出身心思也便淡了。前些日里取了辽人健马,正寻思暗地里买卖掉逃亡别处落脚,正巧栾廷玉来访孙立今日返回,通晓吃酒,撞见赵楚大军,他两个辞别孙立之后,半路上便寻思,有石宝此等勇将,想来这一支大军也有了得之处,不如就此投效,虽不比落个清白出身,却比山贼强似千万倍。
赵楚只是沉吟,这叔侄二人,心思俱都提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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