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军师朱武,善使两把双刀,虽无十分本领,却精通兵法,广有谋略。便是水浒传一书为他结论,也算中的。只纵观全书,除却赚九纹龙史进上少华山,不见有出彩地方,若说卢俊义天下第一枪棒了得徒然委屈梁山泊里,此人便是谋略一生无用武之地。
赵楚奇道:“我自在西北久游,前日里也曾听那九纹龙上山来,如何不见他与朱武兄弟在一起?莫非那王进替他寻个好去处么?”

朱武坐定,笑道:“哥哥耳目轻灵,小弟甚是佩服。那条九纹龙,本是个浪荡子出身,先从打虎将李忠学三分本领,处处生事家中好不安稳。只他算是当地富户,为人又颇慷慨,小弟无奈只得将他赚了取上山。前日里,教他些许日子原禁军教头王进自吃哥哥一败归来,路过山下时候,见那史进将家财也散了,家眷也遣了只来落草,甚是恼怒上山来说,将他带去延安府种经略相公门下作个生计,后来虞庄主使好巧妙手段将小弟几个拿了,至此便成。”

赵楚暗暗算计,若是王进败逃之后方将那九纹龙赚去,虞李经少华山时候也该前几日,此人或许只此次有心算计,却将虞家庄也在手段之内。

当下笑道:“那草原,南有辽国,北已建金国。金国上下齐心,更有胡酋完颜阿骨打,非特骁勇,更有谋略。便是日薄西山辽国,只是内斗不休,外患不止。虽是如此,胡人心性难定,若是朱武兄弟要去,却有无章程?”

朱武甚是惊讶,他向来自负能耐,便是梁山泊里好汉只为官军征缴苦恼时候,他已率少华山群英攻府掠州声势浩大,平生不曾青眼待人。前几日里,山下有客商自西域取美酒珠宝而来,叵耐陈达杨春聒噪,急忙下山要来取,却为虞李设计以伏兵捉拿,见他三个也是好汉,径自带回虞家庄来留用,不料今日再见赵楚,听他竟似对草原甚是熟悉,心下更为奇怪。

亏得这几日来,虞李将些草原消息来与他看,明知草原上形势,当下手指图子,道:“哥哥且看——如今女真,自政和五年取会宁称帝以来,同年九月取黄龙府,十二月又以两万骑兵大胜辽军七十万于护步达冈,次年乃据辽之西为己有。如今女真,实力虽不及辽国,其虎视之势了然。反观辽国,虽与朝廷连年作战,实不能越幽云河套之间一步,乃元气不复,亢龙而已。若小弟到草原,先以重金交结女真,许以灭辽厉害之说,后又往辽国,以重金交好贵族,许以女真实力大涨厉害之说,哥哥若到草原,则化妆以辽金两国面目,边界一旦有冲突便是血流成河。如今幽云十六州,看似辽国掌握之下,实乃无主之地,哥哥等闲取之,以骏马喂养,以粮草囤积,交好三国自成势力,待天下大乱,北有幽云军南下北上,南有梁山泊为犄角,天下可定矣!”

虞李笑道:“重金不须哥哥费心,小弟这里倒有些许,只管取来花便可。”

赵楚皱皱眉,本不愿接受,却也怦然心动那幽云十六州——不说其位置优势,便是最优良养马地带,便他推却不得。若取幽云,必要先交好各方势力,大宋朝廷定要交好,接壤辽国更须交好,便是那金国,也当有暗暗结盟之打算。

无奈只得将虞李好意领了,向朱武道:“只你若去,说不得身边要有几个亲随。且待几日,我便使人取梁山泊几位兄弟与你同去,便是事有不妥,杀将出来报讯也有个交代。”

虞李道:“不消哥哥这般麻烦,庄内有好手三五千,只与朱武*夜兼程先往幽云地带盘桓,将当地大户好说则分化,不好说……”

说着,轻轻一拉长剑,淡淡道:“小弟不是夸口,有几位手段了不起的供奉,乃我自养十年最是可靠,可使他几个神不知鬼不觉取其项上人头,胜却日后却来聒噪。”

赵楚自无不忍,道:“那投敌卖国出卖祖宗来求富贵的,自可杀之。只前头去的,非特为取那一方地带,更要笼络人心。寻常百姓,若有荒芜只可相助不可掳掠。”

朱武笑道:“哥哥军纪,虞庄主已与小弟计较,甚是合理,自无不从。”

赵楚默然点头,虞李向门外喝道:“燕十八,唤第一卫第二卫弟兄来不可有一人差缺!”

门外低沉一声应答,片刻脚步声沙沙响起,虞李请了赵楚出门一观,但见门外,整整齐齐两百人,面色肃穆只是并无一人有奇特之处,便是丢在冷清人群中也不能发觉其有甚过人之处。

虞李道:“自今日,你我诸人均投梁山泊下,如今之计,只要往草原一行,可有不愿的,早早来说,有赤金三十,予他回家便可。”

赵楚暗暗打量,这群汉子虽双眼均有不解之色,面色却无半分诧异表现,当是训练有素出色军人,看虞李信心满满可知,这群看似寻常之人,若陡然作乱定然一支奇兵。

虞李甚是满意,点点头后退一步,将赵楚让将出来。

花荣几个听闻外间动静,一起出将门来观望,他几个都是阵前厮杀过的,眼见这两百人直如一人肃然凝立,便是他几个出来也不曾有人侧目而望,心下先骇然道:“竟有这般纪律严明之随从,这位虞庄主,真真有取富贵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如何却将这精兵来送哥哥?”

赵楚心下安定,虞李将手头最是精良一支齐军都来交他,自然暂且不用考虑他究竟如何用心。当下沉声道:“我与诸位,只是初见,并非亲故,又非同袍。此间只有一事,要请诸位往那草原一行。究竟如何安排,我并不来插手,只听你家庄主吩咐便可。”

虞李一急,急忙要插口,赵楚已转身入内,无奈只好将那长剑交予朱武,转头喝道:“从今而后,再无虞李亲来领你等之事,大小事宜,均听赵楚哥哥号令不可违背。此次出行,乃是你等十年来初露锋芒之时,只看你手段!”

转头向朱武道:“朱武哥哥且先安排出行,小弟便先告退。”

朱武甚是无奈,这群汉子,显然以虞李之命为从,他急切之间如何能如臂使来指挥。只自己也是初来,这虞李心狠手辣决计不容自己再投他方,便是前头有万丈悬崖,只好搭桥自来度过了。

这两百汉子,沉默随朱武向外去了,花荣几个跟进来,见赵楚背对门口眼望那图子似是发怔,忍不住便要出口时候,一旁默然凝立虞李低声道:“哥哥只是不信,小弟无话可说。只心内甚是不解,梁山泊里也是未曾谋面好汉,小弟虽也有些家财,只也寻常一人,哥哥如何这般疑心。”

赵楚霍然转头,似要暴起发问,终于不曾言语,面色阴沉道:“若我只是不信,又待如何?”

虞李低头答道:“日久见人心,自然有明了之时。”

花荣心下发紧,急忙两厢都来劝解道:“哥哥且息怒,虞庄主好意,先自生领也是无碍,庄主所言极是,日后自可见人心。”又来与虞李道,“庄主也休烦恼,虞家庄富甲天下,又有这般精兵,招纳英雄未尝不能成就大事,哥哥疑心,只是人之常情。”

虞李神色淡然,忽而笑道:“小弟也曾与赵佶说起,道是将这家财都赠了给他。他并无英雄之志,自然不敢接手。只是哥哥有这英雄之志,又何惧小弟区区真心?不如姑且用之,待得将来终有一日,自来与哥哥分说缘由。”

赵楚思忖半晌,眼见那天色微明,方点头道:“既如此,姑且舍却这不明之事,只你应记得,终归欠我一个回答。”

虞李喜道:“自是如此,实乃哥哥与小弟志同道合,若是旁人,小弟也是舍不得这富贵闲人阿堵物的。”

赵楚心下暗道:“他如何这般明确便是我同路人?天下之大,英雄无算,我不过寻常资质,安能值得他举家都来相投!”

眼见天色便明,想起一事道:“你这族人,也有妇人孺童,你要报仇雪恨我自不可阻拦,只你如何将事后安排?”

虞李闻言大恨,切齿道:“本待全数逐出庄子任其自生自灭。只是如今也随了哥哥,若如此待人,往后百姓不敢来投,坏了哥哥大事。只要将这仇人先自关押,天明挖心剖胆祭祀我一家五口,其余的都送往梁山泊罢。为婢为奴,只看哥哥心情。”

赵楚颔首道:“如此便好,伤及无辜总是有违天和。只你有何等仇恨,如何又于今日一并发作?若是无妨,何不说来做个参详?如此歇养几日,你且留在此处安排,使人往梁山泊联络取石宝与鲁智深哥哥来做帮手便可。”

虞李忽然拊掌笑道:“哥哥要去草原,小弟也是累赘,只如今有个巧妙时机,哥哥也不必委屈作个躲避官军的,大摇大摆自有人护送哥哥前去。”

赵楚奇道:“你又如何心思?”

虞李一笑推说明日便知,拿些别样言语来支吾,赵楚心知此人心性难以捉摸,便要听他说如何竟与族人有那生死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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