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徐牧和风陌的声音开始变的模糊,明达拼命想保持住清醒,那席卷而来的剧痛,让她越来越无力,嘴唇都已经咬破了,却还是无法抑制昏迷。
一阵无边的黑暗,上次中毒时那种迷离而清晰的感觉再次出现。就好像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身边的变化,听到身边的声音。
熟悉的草木清香和温暖怀抱,让明达心情莫名平静。
秦昊轩看着怀里脸色越来越青的明达,毫不犹豫的将颈上贴身挂的一只小玉匣拉了出来,取出里面一颗芬芳馥郁的莹白色药丸,送到明达口中。奈何她牙关紧闭,却是怎么也不愿松开。
想了想,秦昊轩将药丸放进口中,喝进一口水含着,让药丸慢慢融化开,然后俯身凑近明达,将口中药汁度给她。
直起身,秦昊轩抱起明达,将她安置到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双手握紧她的掌心,运动真气为她舒缓筋脉、消化药力。一刻钟后,秦昊轩满头大汗的收回手,细心为明达盖好被子,然后安静坐到一旁凝视她。
又过了半刻钟,明达的脸色开始好转,秦昊轩松了一口气,起身看了看屋中被自己打昏的风陌,皱了皱眉,然后离去。
他是偶然看到罗云娘似乎刚从太极宫后侧门离开,心中生疑,便想跟踪她。无奈罗云娘精明过人,虽然没有发现他,却是狡猾的几次绕行换装。最后跟到一条无人长巷,秦昊轩不想****行踪,只得眼睁睁看她消失在长巷另一端。
越想越担心,秦昊轩立刻进宫,想也不想便朝明达处赶来,恰好碰上徐牧用计离开。见明达昏倒在地,秦昊轩也顾不上去追踪徐牧,忙现身相救。
现在确定明达已无大碍,秦昊轩自然是要去查查看那小太监的来路。
一路跟踪徐牧不注意留下的痕迹来到彩丝院,秦昊轩目光一寒。上次设计陷害明达时,利用的正是这韦昭容。莫非她还不死心,不将明达除去誓不罢休吗?
毫不费力的潜进如同冷宫的彩丝院,秦昊轩轻车熟路来到主殿,悄无声息的摸进内殿。
韦昭容已经醒来了,正一脸茫然的坐在床上发呆。
徐牧已经换了一身簇新的衣服,捧着一碗乌黑的药汁走了进来。
“娘娘,奴婢见你最近有些虚弱,特意为你熬了这碗药来。快乘热喝了吧。”徐牧微笑着递上药。
“徐牧,我,我怎么觉得头昏昏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做?”韦昭容仰望着徐牧,小脸上满是疑惑。
徐牧将药碗放在床头,笑道:“娘娘,想是睡得久了,有些懵了吧。来,喝了药就好了。”
秦昊轩目光闪动,远远看着韦昭容在徐牧劝说下服了药。心中暗道,原来徐牧真是罗云娘的手下,一会儿得想法子抓住他逼问罗云娘下落。
徐牧看着韦昭容将药喝完,好像松了一口气一般,突然在她面前跪下。
“徐牧,你,你这是怎么了?”韦昭容惊异的问道。
“娘娘,请恕奴婢冒犯了。”说着碰碰磕了几个头,起身将韦昭容打横抱起。
韦昭容双颊一红,无力的挣了挣,小声道:“徐牧,你,你想干什么呢?”
徐牧低头温柔一笑,没有回答,目光中隐隐带了决绝的意味。在韦昭容不解的目光中,坚定朝屋外走去。
这一下韦昭容真的慌了,想挣扎下地,却惊骇的发现自己浑身麻软,一点力气也没有。眼看就要走出屋子,韦昭容忙叫道:“徐牧,你疯了!你想干什么啊!若是让人看到了,我们两就完了!”
徐牧脚步顿了顿,继续朝外走去,一边自语般小声道:“如果真能一起完了,那……”
韦昭容一愣,心中突然莫名平静下来。徐牧却突然低头,眼神温柔认真的凝视她:“娘娘,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韦昭容心中升起不祥预感,还待再问,眼前一亮,却是已经来到殿外。
徐牧脚步不停,抱着韦昭容一路疾行,直到有宫人看见自己两人,一脸惊愕过后忙寻人追来,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向不远处的荷花池。
来到池边,徐牧回头看了看不远处影影灼灼追来的宫人和侍卫,停了下来,将韦昭容放下,让她斜靠着自己,一手揽住她的纤腰,一手在她颈上轻柔一抚,化作抓手装,一副劫持她的样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徐牧!”韦昭容心中不祥之感越来越沉,忍不住急声询问。
“嘘!”徐牧在她耳边轻声道,“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不要说话。你只要安安静静的沉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韦昭容还待再问,侍卫已经围了上来。
“站住!再往前走,我就杀了昭容娘娘!”徐牧厉声道,掐住韦昭容的手紧了紧,好像随时会用力,将那纤细白嫩的颈子折断。
侍卫们忙停下脚步,领头一人上前半步,喝道:“快些放开娘娘束手就擒!”
徐牧狰狞一笑,嘲讽道:“放开?放开我就能活命了吗?既然今日无法脱身,那能拖一位娘娘陪葬,也不算冤了。哈哈!”
“住手!”侍卫头领大叫,上前欲制止徐牧,但却已然来不及了。徐牧紧紧扣着韦昭容,朝后倒入水池。青衣红衫,在空中飘舞纠结。“噗通”一声,一起被碧寒池水吞没,溅起的水花,好像一朵只存在于梦幻中的彼岸花,刹那间,便是黄泉碧落,天人相隔。
“不要!”韦昭容泪眼迷蒙,拼命想呼唤那微笑将自己托向水面的人,入口却是苦涩冰冷的池水。
徐牧睁眼努力看着韦昭容,无声呼唤着那个想了千万遍,却始终没能亲口唤出的名字。嘴唇微动间,徐牧终于说出埋在心底却永远不敢说出口的那句话:“尼子,尼子,我……爱……你……”
有侍卫跳入水中,救起了泪流不止的韦昭容,同时捞起已毒发身亡的徐牧尸体。在给韦昭容喝下青甁中麻痹药的同时,徐牧也喝下了白瓶中的毒药。他在喂明达毒药时,只用了三分之一,其余的全留给了自己。或者潜意识里,他还是希望明达能获救吧。
贞观十一年的秋天,太子李承乾受伤修养,晋阳公主急病卧床,韦昭容身边一名小太监意外落水身亡。韦昭容重获帝宠,却从此闭门沉寂,极少再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彼岸花开,属于她的所有嫉愤喜乐,已经随着那不为人知的生命消逝。她所有的爱恨,似乎就此停驻,岁月流逝于她而言,不过是一种坚持。她的生命,她的故事,似乎已经在那一天结束。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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