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对年轻,虽然并不怎么美丽但绝对健康的男女游客在宽阔的林荫大道上慢吞吞地走着,不断对那些保养的完美无缺的草坪与古老典雅的房屋出惊叹——他们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和棉布的紧身裤,脖子上挂着照相机,身后背着巨大的背包,肩膀上搭着厚重的牛仔布外套,腰里别着装在套子里的移动电话和保温运动饮料瓶,好像随时都能立刻就地搭起帐篷住下了似的——来自于西大6联邦的傻瓜游客,同样在这个林荫大道上进行晨间散步的罗斯本地人心想,他们板着面孔,做出一副并为受到丝毫打搅的样子,虽然他们的嗓门儿确实过了后者能够接受的极限。
“看哪,亲爱的,太美了……把它拍下来吧——我们或许有可能把它做成明信片或者寄去报社……”一个健壮的姑娘高兴地拉扯着自己的男友或者丈夫,她所关注的那栋房屋正是那个“漫步俱乐部”,珊瑚红色的古老建筑矗立在山坡上,背景是纯净明亮的蓝色天空,中景是金黄与碧绿的树木,密密的,金黄色的整片儿大叶子从树上掉下来,落在屋脊,草坪,人行道和车道上,形成一幅色彩绚丽,对比强烈的画面。

“希望那不是有一个不允许拍照甚至不允许观望的‘国家秘密机构所在地’。”贝自己的同伴催促着的男性咕哝着,无可奈何地拉开了相机的镜头盖,颇有点做贼心虚的瞧了瞧周围的动静——罗斯很美,但礼貌,冷淡与矜持,顽固的警卫也是如同美景那样随处可见——圣哲才知道这里的私人领地为什么会多的像是路面上的狗屎。

他快地举起那只老式相机,调整光圈与度,从相机的取景框里他可以看到建筑后方的三根烟囱开始喷吐白色的烟雾,这让这个静止的画面增添了几许生气与动感,太完美了,他想,然后按下快门,然后他企图转换一个角度拍摄——在那些神出鬼没的警卫还没有出现之前——他始终没有离开取景框的眼睛准确地捕捉到了一个烟囱突然爆的景象,白色的烟雾中有金红色的火焰窜了出来,从曾曾曾祖父这一代大概就没接触过可以放进木炭燃烧的壁炉的西大6人要到自己的手指再一次按下快门之后才能明白过来没什么壁炉能够生上这么大的火——就在他想要扔下相机,改而抓起移动电话的时候,一个黑乎乎的圆东西打穿那栋建筑密闭的漂亮窗户飞了出来,而且正冲着他们的方向,拍摄者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样他一开始以为是足球的东西在取景框里越变越大。

“哦,圣母的内裤!”他呻吟道:“一个脑袋!”

一个人类的脑袋在几秒钟之后碰地砸在了相机伸出的镜头上,尚未凝固的鲜血喷溅了他一头一脸。就像壁虎留下的尾巴那样,似乎还有着思考与行动能力的头颅向大惊失色的游人投去一个恶毒的目光,张开到极限的嘴巴猛然合拢,牙齿咬着组成镜头的塑料与玻璃,出咯咯的古怪声音。

***

对于那些只顾着仓皇逃走.的“婴儿”与“仆人”们,两只在火焰与烟雾间飞翔的蝙蝠没有太大的兴趣——让自己的身体与灵魂都尽情地餮足人类与同类的血液之后,冈格罗族与棘秘魑族的吸血鬼重新变化为蝙蝠——这样可以让它们最大限度地接近那个像豌豆公主睡过的二十床垫子和二十床鸭绒被那样一般被一层层xian开的底层楼板,最后暴1ou出来的是一层灰白色的大理石板,上面有着斑驳的杂色与裂纹,在从足的阳光和丰沛的雨水呆了好几百年的石板才会有的那种,棘秘魑族族长满怀敬畏地在石板的上方拍打着翅膀——这些纹路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利用了某种魔法药剂与人类的血肉生成的魔法防护符记——梅柯瑞尔在心中感叹,梵卓族是秘隐同盟的中流砥柱,作为魔宴同盟灵魂所在的棘秘魑族当然不会对它们抱有什么好感,但她不得不承认,相对于一直充满了纷争与杀戮的魔宴来说,秘隐显然保存下了足够多的东西。

“他下去了?”比起只有一只人类手.掌大小的吸血蝙蝠,体型几乎有着棘秘魑族族长十倍的食果类蝙蝠孜孜地问道——他们在蝙蝠形态时依然可以通过语言交流——当然,不是人类的语言。

“下去了。”棘秘魑族族长回答道,.她飞到一块曾经被xian开的石板附近——那块石板有着移动后留下的崭新划痕,细微的只有他们这次非人类才能察觉——大蝙蝠敏捷地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在接近地面的时候变回原有的形状,他飞扑到那块石板上,伸出锐利弯曲的爪子——企图强行翻开它。

这块石板有2.5平方英尺见方,和人类的大脑皮层面.积相近,它瞬间爆的力量在棘秘魑族族长还来得及阻止或救援之前就把高大的吸血鬼打飞了出去,他猛地撞倒了一根装饰石柱,摔进铜器,银具,华贵的木墙板,大理石马赛克与其它种类的砖砾里,他的胸部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陷,四肢就像是被抽取了骨头的鸡翅膀与鸡腿软绵绵地垂下来——他拧动了一下身体,竟然就在下一刻如同蛇类那样灵巧地游动起来,并且极为迅地从不远处的瓦砾堆里拉出一个垂死的人类男孩,将他撕碎,让他所剩不多的鲜血全部流淌到自己的身体上,吸血鬼惨白的皮肤犹如海绵一样贪婪地吸取了所有饱含着生命力的液体,不过数秒钟,冈格罗的族人就已经痊愈了——只是精神上的冲击还保留着——他以前从来没有看见,听说,更遑论接触到这类的魔法器具了。

它的威力令非人类惊叹。

“这是一种会随着每一次打开与关闭而自行改变.防护秘法的符文——就像是楔石密码筒那样,每一次进入都需要破解,而每一次破解之后都会重新生成新的密码。”梅柯瑞尔说道,她并不意外地现冈格罗的族人紧紧地跟在了她的身后——如果这是一种只有学者型的棘秘魑族人才有可能解开的法阵,凭借他本身的智慧——基本就可以放弃这次任务,回返奥丁复命了。

吸血蝙蝠皱眉,不可接触的地面至少有着5oo平方.英尺之多,也就是说,足足有着2oo块符文砖,而1-1o位纯数字就可以达成11,111,11o,ooo个组合……她不得不对亚历克斯表示由衷的敬意——她并不知道巫妖曾经不下十次地操控,整理与修补过即便在费伦大6也会被大部分法师与术士们被视之为畏途的大型迷锁,与那种以魔法能量编构而成的、活生生的,自身就拥有简单的意识,覆盖范围广大的强力结界相比,这种类似于人类电脑网络中的防盗密码措施的阵法只能说是幼儿读物——不死者没有去浪费时间去一步步地推测和计算密码,而是直接套用了一个公式——在亡灵塔时导师给他启蒙用的阵法与这个很有点类似,而没有食物,水,御寒衣物的数个昼夜让当时还是个生者的巫妖对此印象深刻无比。

***

梵卓亲王在成.为吸血鬼后的四百年里第一次感觉沮丧,疲惫与无能为力。

他以为自己早已忘却的事情又一次翻涌在他的大脑里——在他成为吸血鬼之前,他是个英俊,富有,聪明,优雅,强壮与敏捷的年轻男性,无论是猎场,舞会还是课堂,他都是最为出类拔罪的那一个,没有人能够胜过他,哪怕只是一次,他所听到的所有评价都是充满了褒奖与赞美的——而让他步入非人类行列的“主人”却让他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他身形挺拔,容貌俊美,衣着得体,举止之间带着旁人难以临摹的高贵与优雅,虽然拥有着令人羡慕的知识与财富却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急不可待的炫耀与展示,眼神冷淡,声音低沉……行动的时候犹如夜间的微风,身体坚如岩石,而抓住他的手指却如同铁钳……“主人”让他第一次那样深切地看到了人类的脆弱,渺小与可笑,他也是其中之一——一个自以为完美的白痴。

他接受了“主人”的初拥,摆拖了那个让自己憎恶的身份,但今天这种感觉又再次出现了。

他在面对这个敌人的时候,就像是一个人类面对一个“亲王”。

巫妖解放了一直被自己压抑着的“恐惧光环”以及对于**的压制、控制——在现这个位面的亡灵法师似乎早已丧失或从来没有过这个能力以后,他并不想让这个秘密过早地为人与非人所知——过于强横与有针对性地力量也许会招致不必要的敌意,没有哪个存在会喜欢,容忍自己的天敌,无论是出自于本能还是智慧。

但现在他不需要掩饰了,上方的法阵可以完美地阻隔一切物理以及魔力反应,而且他需要时间——巫妖伸出冰冷的手指,握住亲王的脖子——亲王感觉自己又一次成为了人类……他需要呼吸,需要心跳,而这两者事实上只是负能量的流失引起的恐惧导致的幻觉而已——他在很久之前就不再需要这些属于人类的生命表征了。

巫妖停顿了一下,若有所觉,他举起另一只手,做了一个手势——亲王绝望地看到墙壁轻微的抖动了一下,暴1ou出一个狭窄的洞口,里面深不可测,它随即如同人类的肠子一样蠕动起来,坚硬的花岗石洞壁彼此摩擦,挤压,尚未来得及从这个甬道中离开的直系后裔——也是亲王最为爱护的几个“仆人”的哀鸣传来,由小到大,又渐渐低弱下去——等到甬道停止变形,恢复原状,吸血鬼特有的夜视能力让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些变成深红色的岩石下残留的些许粉末,金属与织物的。

这是他最后看见的东西与记忆。

***

亲王的“仆人”们并不曾全部毁灭在这次突然袭击里。

被袭击者轻易放过的蝙蝠们冲出窗户甚至墙壁,阳光让他们浑身疼痛难忍,内脏与口腔像是在被烈火灼烤,所以在看到那些在林荫大道漫步的人类时,这些小型飞行生物没有丝毫犹豫地冲了下去,黑影遮盖了阳光,獠牙刺入涌动着鲜血的动脉。

亚历克斯在他们灵魂中留下的震慑与打击足以剥夺这些并不成熟的**原本就留存不多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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