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就是孩子与大人的区别,凯恩医生这样想着,伸手去摸索腰间的移动电话——它疯狂地颤动着,让那儿的皮肤一阵阵的发麻——他短促地低头,瞥了一眼小液晶屏上整齐排列着的字母,它们所带来的讯息令医生的眼底浮起一层灰暗的阴翳,他勉强地对亚利克斯微笑了一下,站了起来,:“您的技术……很精彩,可惜我必须回去了……亚历山大先生。”他说,礼貌地与亚历克斯握了握手。而后向孩子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走下坡地。
“他怎么了?”粉红色的小女孩目送提前退场的大观众迅速远去,只有成人男子手掌大小的面孔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大概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轻易地放弃了这么有趣的演出。
“他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正郁闷于恐吓未遂的巫妖温和地回答道,同时翻转手腕,让小兔子消失:“魔法时间结束,你们应该去午睡了。”
孩子们卷起嘴唇长长的叹气——不过这段时间他们已经非常了解亚利克斯的脾性了——没有说服,没有解释,没有妥协,但最为顽劣的小孩子,在亚利克斯这儿也是最为温顺可爱的小羊羔。小动物对危险异常敏感——愈为幼小感觉越敏锐——因为**足够简单,尚不足以完全屏蔽生物趋吉避凶的本能?他们被亚历克斯强悍,俊美而温和的外在吸引,却本能地恐惧着内里地东西,这种矛盾令这个棘手的工作变得轻松而悠闲。
人们微笑,看着撒丁的王储监督着一群四至八岁地小孩子缓步走回数百英尺之外的住宅区。
凯恩医生赶回了医院,穿过医院总部前的巨大草坪,经过四十多道步骤进入隔离区域,在别人地帮助下尽快套上隔离服后,他的外型很类似于一个伟大的宇宙航空飞行员——而这种高度防止感染地全封闭隔离服原理确实非常起自航空服,它们都是采用无缝隙的人工材料制作,有一个半透明的塑料面罩,后腰有一个通风机,将空气强行抽进隔离服,一个过滤器使头盔里的空气能够流通,能够最大限度保护医护人员地安全,缺点是令人身体臃肿,动作迟缓。
“怎么样?”他问,专攻传染病的内科医生,免疫学家,外科病理学家,微观解剖学家,……凡是与此事有点关系的人都在这个办公室里,从窗户里可以看见不断有病人被推床送进长长走廊两侧的病房里,凯恩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一个叫做玛瑞安的年轻女性,她地四个孩子在这次疫病暴发中无一幸免,她自己却幸运地一直未受感染,但最后一个孩子死去之后她坚持成为义务护理小组的一员,她是这次疫苗接种地首批成员,已经安然度过了5天的观察前期,没有高烧,也没有发,昨天她还拜托自己去看看已经火化了地孩子们——没有时间为他们及时举行葬礼,所有死者的骨灰都被安放在一个地下陵墓里——来自一个贵族地捐献,或许保持某些古老的传统是有些好处——也许是鼓风机的关系,凯恩听到的声音都带着隆隆的回音。
“出血型烈性痘病毒。”大量病毒在脾脏及骨髓中繁殖,皮肤呈现紫斑,皮肤疱疹及黏膜明显出血,而出现这种状况的人有些等不到抢救就会死去——凯恩想起东大陆联邦在数百年之前将这种情况称之为“热毒内敛发”,因为涉及到的东西太过广泛而深邃,他只是略微看了一眼就没在继续深究,现在看起来这句话是何等的贴切与写实,那皮肤下面的,犹如岩浆般的病毒不再招摇地显露在表面,而是直接占据那些最为脆弱与重要,药物与现有的医疗手段无法完全渗透的地方——他拧了拧自己的额头,突然的剧烈疼痛从眼睛后面电钻一样的打穿了他的脑袋,嗡嗡嗡,小蜜蜂在他的脑袋里筑巢。
“疫苗无效?”
“不。是病毒变异——在疫苗接近它们并且形成抗体之后。病毒变异经常发生。只有极少数地变异可能导致其致病力、传播力和毒力地变化—很不幸。我们遇到地就是极少数。”一个女人疲惫地声音说道:“它就像一堆被点燃了地干草堆。疫苗就是火柴。”
房间里死一样地冰冷与寂静。
“那些……那些接受了疫苗接种地人……”另一个声音颤抖着问道。凯恩分辨得出是西大陆联邦传染病学学会地负责人之一。他负责这次疫苗地运送与接种。他是个白发苍苍地老人。富有爱心。他大概没想到自己带来地竟然不是希望而是绝望。
“都在这儿了。”
没错。可不都是在这儿了。凯恩也是第一批接种疫苗地人。他如同一个虔诚地祈祷者那样翻开手掌。即便隔着手套他也能感觉到自己地皮肤正在变得苍白。发紧。疼痛从头部蔓延到脚跟。而后折回腰部。一股股地寒意从尾椎骨一直穿到头颈。就好像空调出风口正在头顶往下吹着冷风。但作为一个传染病医生。他对于感染者地所有症状都了如指掌——他知道自己觉得浑身发冷。打寒颤。事实上却是在发烧。他现在地体温最起码有华氏00度以上。
“——停止疫苗接种。”副院长说道。
“已经停止了。”
“但……就这样等待2个月?现在的病人呢……”
“尽我们所能吧。”
他举起一只手:“不仅仅是病毒变异。”人们惊讶地看着已经不知不觉转移到距离较远处的凯恩医生:“我在接种疫苗前并没有感染烈性痘病毒——疫苗……”凯恩的声音越来越轻,但他丝毫不觉,他猛地栽倒在地上的时候,人们都没来得及扶住他。
“王储……“
在凯恩医生被抬上病床的时候,他的同僚之一听见他在继续艰难的说话。
“请放心,凯恩医生,王储还没有接种疫苗,我们很幸运。”副院长安慰他道。:“你有接触过什么人吗?”
“不……”凯恩恐慌地想到,他曾经与亚历山大站的那么近,他们面对面地说话,最短距离不过两英尺,身高相仿……王储甚至没有戴上口罩……还有孩子们……
他努力地想让人们理解他的意思,但舌头怎么也动不了。
他的口腔粘膜上已经满是水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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