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满心沮丧地向女王陛下告辞之后,朗巴尔夫人走了出来——一个杯子当然拿不了那么长时间,但总得给大主教一点面子。
“别那么明显,”女王陛下瞥向微微笑的同伙:“朗巴尔,我们的大主教并没有你以为的那样失败。”她很高兴朗巴尔夫人不但拿来了新的杯子,还有新的热红茶:“早在四十年前,他就开始向我和朗巴尔亲王抱怨那些国教中那些死抱着圣物不撒手的老家伙们了——就像是一个政客总是为他所在的党派竭尽全力争取每一份能够争取到的权力与席位,一个将自己的灵魂与身体全部献给圣哲的神甫也会希望他的教派能够在某个方面成为掌握实际权力的政治团体,而不仅仅是个政党与王室的传话筒与装饰品。”

但这样的思想在国教中一直受到不小的压制,老一辈的修士看待圣物的态度就像是巨龙看守他们的金币与宝石,而政府中某些人的想法也与他们不谋而合——或许对于那些胆怯的人来说,一成不变是最好的,即便距离他们三英寸之外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野心勃勃?”郎巴尔夫人评价道,殷勤地为女王陛下倒上一杯新鲜的红茶:“那么说他会借此向国教的那些老修士们哭诉喽?”她不可思议的摇头,然后因为自己的想像而颤抖。

“他会号啕大哭地。”女王陛下说道:“现在就看国教的行动了。”这是亚历克斯地保证与要求,恩……还有:“朗巴尔夫人,那份有关于安纳多的文件……”

“噢,是的,我找到了。”朗巴尔家族一直就担任着历届国王的纹章官与书记官,为王室收藏着所有地重要文件,除了卡洛斯一系——因为在年前朗巴尔家族支持了费迪南德一系,所以卡洛斯一系自此之后就没有将相关文书交付给郎巴尔家族了——这也是当然的。

恒定着温度与湿度的地库中各种文书,契据堆积如山,能够接触到那些东西的除了国王与王储就只有朗巴尔地族长。

“不过,这应该早已失效了吧……在现在的法律与制度下。”朗巴尔夫人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中取出一个合金筒,它看起来就像是昨天刚刚打造出来的一样,因为之前它一直极为小心而仔细的保存在着,实际上它绝不比那些被撒丁乃至世界的博物馆珍而重之保存着地中世纪文物更年轻些,如果足够仔细与丰富学识的话,还是能从那些含义深远的精细花纹与花纹深处镶嵌着的黑色痕迹,以及看出来端倪来的。

它与它里面件一样,都是极有研究价值的文物,但也只有这样而已,签定于13世纪的文书,怎样也已经失去应用于现实世界地可能了。

“谁知道呢,但既然他特意来信索取,那么一定有着他的用处。好啦……”女王陛下无所谓地摆弄了一下,就还给了朗巴尔夫人:“把它送到亚历克斯那里吧。0t”

撒丁地女王陛下以贵夫人惯用在自己独生子身上地那种宠溺口吻说道。而正如我们所知道地。这种态度经常会养出一些傲慢。残酷又阴险地小混蛋来。

“傲慢。残酷又阴险地小混蛋”在当天夜里就拿到了这份珍贵古老书。

亚历克斯轻轻摩挲了一下圆筒地表面。这个东西让他有着熟悉与怀念地感觉。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地那样简单。除了两端。还有三节筒体都是可以转动地。但因为花纹地关系。结合处地缝隙被完美地隐藏了起来。如果有哪个家伙贸贸然去刮除封漆。转动圆筒地一端想要窥视里面地秘密地话。失去了细小压簧控制地小刺会安静地出来。刺入开启者地手心——这根小刺上自然是有毒地。这个变化不但会夺取非法开启者地生命。也会造成这个圆筒即便使用正确手法也无法打开——除非采用第二套正确手法。

这只能说是机关术初级地东西当然无法阻挡得了亚历克斯。维尔德格看着他娴熟无比地反复转动。拉开。转动。收起……之后从圆筒内抽出一份卷地紧紧地羊皮纸文书。上面系着紫红色地织带。不死者解下来之后顺手放进自己地口袋——历经数百年也没有腐坏。值得研究——亚历克斯地衣服和维尔德格一样。也是需要特别制作地。后者需要放置手枪。前者则需要放置各种各样随手可取地施法材料。

亚历克斯剥去封漆。慢慢地展开了那份文书。维尔德格热切地凑上前去一起阅读。

他发现深紫色的纸片上面密密麻麻地画满金色与银色的花儿。

“非常精美……”亚历克斯轻柔地说道,手指怀念地在光滑柔软的纸张上抚摸着:“来源于东加,纪一种最精细的Volllum(犊皮纸),它取代了纸草纸。”

“听起来与“Veal”(小牛肉)相似,”在非人的高压下终于摆脱了文盲身份的死灵骑士摸着自己的下巴:“一种用牛犊、小绵羊或小山

制而成的上等纸——中世纪的圣经基本都抄写在这种这张纸不像是以上材料制作而成的。”而且它被非常浓重的负能量缠绕着。

“只是借用犊皮纸的制作程序罢了。”不死者愉快地叹息道:“这是人类的皮肤。剥皮,浸泡,刮除,晾晒,拉伸,定型都做得非常完美。在几个世纪以前,谋杀犯被处决后就要被解剖,看看他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而用被解剖下来的皮制作各种物件,尤其是人皮书,则表示最严厉的惩戒。但也有死者自己地要求:遗嘱要求在其遗体上截取皮肤制作成书的封面,或者来源于病人截下地残肢和无人认领的尸体。”他再次抚摸了一下那张纸:“不过这确实有些特别,因为这张皮还是活的。(天)”亚历克斯用指甲在上面掐了一下,那里立刻出现了一条发白的印痕,许久才慢慢消失,好像那深紫色不是染上去地,而是皮肤下仍然滞留着不再新鲜的暗沉血液,:“只是为了增强这份契据的效力,在那个时候,那个魔法,巫师,亡灵,吸血鬼,萨满,异教徒还能充斥于宫与御筵会之间的时候,这是一种普遍使用地手法。”

“那是个值得怀念的时代。”一个低沉而忧郁的声音接续道。

那个曾经在不死者手中损失惨重的,掌握着整个翡冷翠城邦黑暗世界的血族出现在半空中,他比起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要衣着整齐地多,他向亚历克斯微微鞠躬,而亚历克斯回以法师礼。

“值得怀念的装束与礼节。”翡冷翠的血族凝视了短短一瞬,然后转过视线,没有一个法师会喜欢被别的什么人或非人久久注视,不过这样足以遮挡住上半张面孔的兜帽,灰黑色地长袍,宽大的,藏住双手的袖子,紧束腰部,并且绕了几圈后垂下地细绳,柔软的牛皮底面便鞋确实是令这个位面地不死者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些事情。

“那么,”等血族轻轻地落在身边之后,亚历克斯向维尔德格点了点头,:“现在就开始吧。”

维尔德格点了点头,走进了船舱。

他们现在位于黑黝黝地大海上,海浪在黑暗中形成一条漫长的,看不见进源头与尽头的细线,而月光为它镀上银。这里属于撒丁西南内海,而安纳多领地——一座孤零零的小岛,犹如一只孕育着恶魔的巨蛋飘浮在海面的一角,即便是人类的眼睛也能够清晰地看到它灰白的沙滩。

十一个人类被带出船舱,聚集在游艇宽大的甲板上,他们均已成年,男女,老少不一,表情,心情各异,但穿着都还算整洁得体。

接到维尔德格的暗示时,一个妖娆的年轻女性人类率先报出自己的全名。

“玛格丽特亚历山德琳娜希尔多英格丽德……”

然后他们逐一报出自己的全名。

“朗西斯科维尔德保拉莱奥卡迪奥…”

“朱丽安娜路易丝埃玛丽威廉敏娜……”

略……

最后是翡冷翠的黑暗统治者报出了自己还是个生者时使用的全名,亚历克斯打开了那份犊皮纸卷轴:“我谨以我个人的名义,佩德罗德阿尔坎塔拉昂洛斯的直系子孙,高贵,而尊敬的玛丽亚易莎费迪南德女王陛下的继承者,她指定的授权人,要求诸位成立临时法庭,就同你们先祖所做的那样。”

“谁是被控诉的人?”翡冷翠的血族沉声问道。

“德尔塞斯安纳多以及其家族,鉴于他们违背了自己的誓言。”亚历克斯平静地说道:“这份契约在9纪时签订,签订者为佩德罗德阿尔坎塔拉昂洛斯,撒丁国王与他的臣子安纳多伯爵——后者向前者发誓,‘我一定遵守誓言,永远忠诚:以神的名义,在诸人的见证之下,我发誓对他(封主)真心真义,忠心耿耿。我要按照神的律法和宇宙的秩序,爱他所爱的一切,避开他所避开的一切。我永远不会做任何令他不高兴的事,说令他不高兴的话。’”

“而德拉马尔塞斯安纳多以及其家族拒绝了一个藩臣对其封主应尽的义务,违背一个忠心的臣子所应遵守的信义——他与撒丁的敌人交好,他的直系攻击了佩德罗尔坎塔拉昂洛斯的直系——所有的事实摆在诸位面前,现在就请诸位如同自己的祖先见证了德尔塞斯安纳多的忠诚那样,前来见证他的悖行。”

不死者的话语方落,率先报出自己名字的女郎微笑道:“我见证。”

其他人也一个接一个道:“我见证。”

除了神色凝重但终究没有拒绝见证地翡冷翠血族以外,人们神态轻松,似乎认为这只是一个古怪的游戏,显然没发现自己地灵魂在他们说出“我见证”的时候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印痕。不死者自然不会去提醒他们,轻贱语言是这个位面人类的一大特色

冥之中地规则可不懂什么叫作不知者不罪。

“神的律法和宇宙的秩序”,神的律法过于笼统,简直可以说是一个随意进出修改地bug,而宇宙的秩序又过于严厉——只要这个位面没有毁灭在混乱之中,这个誓言就将始终持续下去——这也正是亚历克斯通过托瑞儿的法术找寻到这十二位证人的缘故:只因为立誓的见证者也是毁誓的裁决者,要完成后面地事情,他们是不可或缺的。

唯一没想到的是其中一个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还被巫妖极为恶毒地威胁与敲诈过的翡冷翠血族——不过只要看一看撒丁的贵族谱系就可以得到一个很好地解释了,那上面几乎可以包括了所有如今依然显赫与已经没落的古老姓氏。

“至此,我且以高贵,而尊敬的玛丽亚易莎迪南德女王陛下地继承者,她指定的授权人,我宣布……”亚历克斯清晰而稳定地念诵道,兜帽下的阴影令得他地微笑显得外冰冷:“收回佩德罗尔坎塔拉昂洛斯,撒丁国王陛下曾经赐予安纳多家族的所有特权以及权利,封号,职位以及相应的证书,收回赐予安纳多家族的所有租契以及您的封地、采邑、领土、土地和产业……”

来自于翡冷翠的血族仰起头,微微地眯起眼睛,天空,大地,海洋,岛屿,一种变化在发生着,但根本无法捉摸,因为它无所不在,无所不容。

冰冷的海风将人类赶进船舱,蓬的一声,契据在亚历克斯手中燃烧起来,扭动着很快化为了殷红的灰烬,飘入暗黑的海水时它们还在闪烁。

“什么时候?”血族神情复杂的问道,惊讶,伤感,失落……以及少许的幸灾乐祸,更多的是贪婪——数百年前失落的知识,即便是安纳多家族也早已忘却了契约的力量……不过如果这个撒丁王储u只是个寻常人类的话,事情也会演变至此——至少他根本没办法找齐原先的十二位见证人后裔,即便找到了也没有办法驱使这张魔法契约——使用魔法签订契约似乎还是安纳多的要求,或许那时还是个人类的他担心那位最尊贵者的出尔反尔,却没想到近千年之后此举却是为自己挖了坟墓。

“太阳升起的时候。”所有的改变,重新收回的土地承认来自于异位面的灵魂,或许是亚历克斯原来的灵魂还被他拘禁在那个青铜戒指上的关系,它正在不死者的小指发着幽幽的光,也有可能是女王陛下的授权,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安纳多曾经的领地将会遵从亚历克斯的命令。

这代表着那个孤独的岛屿将会驱逐,排斥,同化所有亚历克斯命令它驱逐,排斥,同化的东西……

安纳多千年如一日经营着的岛屿——他的根本,力量,财富,藏书,子嗣……这个世界几乎所有的地方都被十三氏族(除了诺费勒)划分干净了,可怜的德,难道要他带着沉重的包裹与自己的族人一起跟随着诺费勒族一起住进下水道吗?(他还不知道诺费勒族很快连下水道都没得呆了)

几乎全在这里。翡冷翠的血族完全不能想象有一天自己突然被赶出自己的水下城堡会怎么样……幸好那个地区已经被自己买下来了——感谢商人的本能!他告诉自己回去之后一定要把地契藏好。

“您想要为他们求情吗?”

“哦,不。”血族否认:“我只是在想,您为什么不警告安纳多家族一番,让他们好好地效忠于您呢?我想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愚蠢了。”

“我不需要他们的忠诚。”已经随时可以呼唤起无数亡灵奴仆的不死者淡漠地说道:“而且我并不愿意让旧约公教在某一天将这个岛屿暴腾于光天化日之下,好让撒丁成为第三次圣战最好的目标。”尤其在我还是撒丁王储的时候。

“安纳多不可能这样做。”血族反驳道:“将自己的整个家族献给教廷作为祭品?这不可能?!”

“我以为血族懂得什么叫做‘奴役’。”不死者笑道:“一个懦弱者有选择命令的权利?——我给出死灵转化阵的图纸,安纳多家族是第一个拿到的,但他们有使用过吗?但据我所知,翡冷翠至少有着2处。”他有意少说一处。

事实上是3,翡冷翠的黑暗统治者得意地想道:“但是您不考虑撒丁的国民吗?如果安纳多……”

“撒丁的国民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不死者用萨利埃里家族特有的甜蜜而低沉的声音回答道:“安纳多家族唯一的错误,只是不应该选择与我为敌。”

他将白晢的双手缓慢地插进了宽大的衣袖,向血族微微一礼,走进了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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