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天气本不应有杏花而且杏树在岭南也不易成活据说这是南山公园在园艺培育上的一个创举因此虽然不是春季此次杏花节也吸引了许多游客纷至沓来
一身果绿色裙子的郑微从踏进南山公园大门就开始兴致高昂一路上跟同行的阮阮和朱小北唧唧咕咕地欢声笑语洒满身后神采飞扬地让周遭的游人也感觉到了青春特有的味道。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啊足风流……”还没看见杏花郑微已经开始庸附风雅地念叨了起来手里拿着根半路折下来的芦苇挥呀挥的。

阮阮顺口接了下去“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郑微一听就不乐意了“呸呸多好的一天呀说这些干嘛?”

“什么足风流呀一路走过来都是叔叔阿姨多半个少年都没有看见。”朱小北拿个相机东拍拍西拍拍地不禁有几分埋怨。“我说郑微呀你确定你跟陈孝正约好了他一定会来?”

“当然。”郑微睁大眼睛说“我昨天晚上还给他打电话了他说他肯定回来他答应过我的!”

“切那干嘛现在还不见他呀?”朱小北打击地说。

郑微连忙辩白“本来我也说一起从学校出或者在公园门口集合来着他说南山公园能有多大呀走走就遇见了没必要那么刻意地等。”

郑微、阮阮和小北都不是本地人在此之前她们都从来没有来过跟g大相距甚远的南山公园当时陈孝正在电话里这么一说郑微也觉得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反对“他说的也是呀这公园能有多大走着走着就遇上了那才好呢证明我们是真的有缘分!”她说服一心想看热闹的朱小北同时也在说服她自己。

本来是打算跟陈孝正来个浪漫的单独约会的按照她的原定计划漫山遍野的杏花海里如此浪漫的情景任他郎心似铁她就不信没有半点动摇。谁知昨晚上才知道他虽然答应赴约但并不是只身前来而是约了老张一起。老张当时并不知就里心想很久没有到郊外踏青也就爽快地答应了直到郑微跟他飙他才知道自己有可能成为某人的眼中钉为明哲保身本想找个理由推脱不去不过郑微后来转念一想陈孝正之所以邀请老张一同前往无非是没有做好跟她单独相处的心理准备时机未到揠苗助长只会适得其反即使老张不来他也能找到其他闲杂人等还不如知根知底的老张来得可靠。既然如此她也就大大方方邀请阮阮和小北同行毕竟抛开陈孝正之约不提宣传得美不胜收的杏花海对于玩心甚重的年轻人来说也是有着不小的吸引力的。

巧的是昨天晚上开阳也打电话给她来着说是借了他老爸的车明天可以载着她们几个直接到南山公园杏花村去郑微刚听说也高兴了一阵她是那种能坐着绝对不站着的人何况从g大去南山途中要转两次公共汽车而且公车还不能直接到公园门口有顺风车何乐而不为。正准备应允下来她忽然想起了陈孝正虽然少不更事但她本能地知道这样不好陈孝正一定也是坐公车去了她不希望给她初现光明的征途带来一丁点的阴影所以她婉拒了开阳的好意。听得出开阳的声音里有失望但他还是问她怎么样才能在南山公园跟她碰头郑微很自然地照搬了陈孝正的那句话“南山公园能有多大呀走着走着就遇见了。”

是呀南山公园能有多大?三个人边走边看身边不断有各种车辆疾驰而过其中也有公园里收费的气瓶车朱小北提议坐车郑微强烈反对要是坐在车上说不定“唰”地一声就从陈孝正身边经过了她们都不知道“好好地逛公园坐什么车呀猪北你真庸俗你看沿路的风景多漂亮呀要学会欣赏!”

就这么边走边“欣赏”了将近四十分钟根据问路得出的结果杏花节所在的山头居然还有将近十五分钟的脚程阮阮在路过的小商店里买了份公园地图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南山公园由19个大小山岭组成总面积5.17平方公里水上面积16447平方米绿地面积35ooo平方米……本次杏花节所在的叠秀岭是公园内最大的山岭海拔……那个微微呀你确定我们这样‘走着走着’就能遇见陈孝正?”

朱小北一听顿时炸了锅“什么5.17平方公里?陈孝正那摆明了是忽悠你嘛我真愚蠢居然也跟着你一起犯傻郑微我不管啊等下姐姐我倒下了你得背着我……下山的时候谁敢拦着我坐气瓶车我就跟谁拼命。”

郑微心里一惊也不好再说什么可她坚信自己一定能找到陈孝正g大那么多人偏偏她就跟他遇上了何况是约好了在公园里见面的只要有心两个人朝着同一个方向去怎么会遇不上?她今天特意带了隐形眼睛此刻更睁大了眼不肯错过视线范围内的任何一个身影。朱小北一番埋怨过后还是渐渐被周遭奇形怪状的热带植物所吸引谋杀了不少胶卷阮阮一心一意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倒也惬意只有郑微失魂落魄地一路寻觅张望着那个身影反把沿途的风景都错过了。

十来分钟后朱小北看着远处兴奋地大喊了一声“我看见杏花了!”阮阮和郑微向前看去果然一片红色的杏花海三个女孩欢笑着朝目的地奔去直到自己没入了那边红色的海洋里。

“真的是杏花跟我们老家的一模一样。”朱小北端起相机拍个不停仿佛害怕一眨眼的工夫这满山的花都凋谢了。阮阮也没有见过开得这样极盛的杏花盛得就像把一生的精粹和美好都化成片刻的枝头绽放半点余力也不留的极尽绽放美丽得触目惊心。杏花开时似血凋时似雪郑微踩着满地白色的落花在林间穿梭花都开了他在哪呀?怎么每个人都不是他?她是为他而来的找不到这个人再好的风景又有什么意义。他明明说了一定会来走着走着总能遇见可为什么就连一个相似的背影也没有?

一阵诡异的大风吹来枝头的花落如雨引得游人一阵惊叹其中一朵完整的杏花被刮落下来挟着风的势头用力打在郑微脸上朱小北咔嚓一声抓拍住这一幕不禁哈哈地笑。郑微刚把那朵花从脸上拿下来就听见阮阮说了一声“糟糕这风不对劲我们得赶快下山。”

朱小北闻声朝天际望果然有一大片乌云慢慢地朝她们头顶的方向飘了过来“糟糕变天了同志们快撤呀!”她眼明手快地把相机收了起来拉着两个同伴就打算往山下跑。

“不会吧!”郑微哀嚎“不行我还没找到他呢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你没脑子呀眼看就要变天了你还有心思找那个不守信用的家伙?”朱小北跺脚。

“我不管要走你们先走我要找他!”郑微骨子里的任性和固执又冒了出来。

阮阮当机立断“这样把。我们三个人以现在这个位置为轴心马上往三个方向找人我看这杏花密集的地方也不算面积太大游人大多都集中在这一块要是陈孝正来了肯定也不会走得太远估计那一大片乌云也不会马上过来我们以十五分钟为限到时不管能不能找到人都必须回到这里集中然后立刻下山。”

郑微并不是没有看到天边压顶的乌云她不傻知道阮阮说的有道理只好点了点头三人在原地做了个简单的标识然后立刻分头地毯式搜寻。心急如焚的时候十五分钟就比一眨眼还快郑微犹自不肯放弃回到原地后不见她的阮阮又再找到了她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往原路走。

“阮阮我们真的要回去了?”郑微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

阮阮再次看了看头顶的天色“马上下山要不就来不及了。”

跟小北汇合后三人飞快地往叠秀岭下跑天色已经明显地暗了下来远处隐约有闪电划过四周的游人均作鸟兽散。

“惨了惨了我们怎么就那么倒霉今早出来的时候还风和日丽的怎么说变天就变天。”朱小北边跑边嘀咕。

阮阮安慰两人“不要紧只要我们赶在下雨前坐上气瓶车直接到公车站就没事了。”

郑微被阮阮拉着往前走眼睛还在同路下山的游客中不停张望她还是不死心“要是我就这么走了他正好来了怎么办?”

阮阮不语朱小北抢白道“他会跟你一样傻?就算来了也早跑没影了!”

身边不断有公园的气瓶车经过无不满载着下山的人她们挥手拦了无数次没有一辆车肯稍作停留乌云已经笼罩了整个天空像一口黑色的大锅沉沉地扣了下来风不断地卷起沙石本来风光明媚的公园郊外犹如被遗弃的荒凉孤岛眼看暴风雨就要来临。

好不容易走下了叠翠岭回到了公园的主干道三个女孩此时已经完全放弃了乘坐气瓶车的打算任何一个气瓶车上落点都人满为患眼前惟一的指望就是老天能给几分薄面多给一点时间让她们到了山下的公车站再下雨也不迟。一路连滚带爬经过一个小小的公共电话亭时郑微实在忍不住了“不行我不能这么下山我得打个电话。”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打电话?没看见乌云追着屁股后面来了?”小北看疯子一样看着郑微。

“我知道你们先走吧他明明答应得我好好的这样走我不甘心!”

阮阮拉开急脾气的两个人无奈道:“打吧打吧看这天色估计也不差这几分钟了。”

郑微的第一个电话打回陈孝正宿舍舍友相当肯定地说他早上跟老张一起出了门好像听说是到南山公园去了郑微刚松了口气又急了他现在如果还在山上的话一定也遇上了变天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当时手机并不盛行郑微依稀记得老张有个传呼机问他的舍友要了号码就直接caLL了他等待复机的过程中她心急如焚眼看着闪电一道道划过焦灼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好在老张复机的动作还算迅两分钟后电话响起郑微一接过听见老张的声音就劈头盖脑地问“老张你们走的是什么路线我到处都找不着你们真是气死我了。”

老张干笑了几声似乎不愿接这个烫手山芋过了一会电话那头传来郑微朝思暮想的声音。

“喂?”

“陈孝正你跑哪去了?”不听则已一听到他的声音郑微忽然觉得一阵委屈涌了上来。

“反正我没有失约不过很可惜我们没遇上。”

郑微现在更关心的不是这个她问“现在快下雨了你知道吗你在什么位置呀快跟我一起下山吧。”

他的声音有几分意外“怎么你还在山上我看见有变天的可能就直接下山了现在刚到市区。”

“什么你说什么?”郑微不知所措地对着电话求证。

“我说……”陈孝正的话还没有说完天边一个惊雷炸响郑微吓得一个寒颤电话听筒差点脱手而出。阮阮见她丢了魂一样地挂上电话忙问“怎么了他说什么了?”

郑微傻傻地看了阮阮一会忽然没有任何前兆地大哭起来“陈孝正……他早就下山了!”

朱小北还没她的哭声中反应过来一滴豆大的水滴打在她的脸上生疼她摸了摸脸“妈呀快跑真的下大雨了。”

小小的Ip电话亭哪里有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三人的位置正好在公园上下山主干道的半途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路边的亚热带树木稀疏的叶子也不是可靠的屏障事到如今惟一的选择只有硬着头皮往山下跑。

短跑一向是郑微的长项她们几个在雨中夺路狂奔了一阵忽然都觉得跑得再快也是没有意义的事雨太急了站在这样的雨里才深刻体会到所谓的“倾盆”是什么意思不消五分钟三人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湿了个透一路上也有不少像她们一样的落汤鸡满载着人的车子一辆辆呼啸而过坐在上面的都是幸运的人。

反正已经糟透了她们的度反而放慢了下来朱小北把外套脱了包裹住她的宝贝相机紧紧地抱在胸前郑微在雨里抖着她已经分不出哪里是她的泪水哪里是雨水既然已经分不清哭又有什么意义?

当她们终于站在山下的公车站牌下时已经完全被这样的一场雨浇得丧失了语言。朱小北的心思都在检查自己的宝贝相机上郑微哭丧着脸“猪北骂我吧是我连累你们淋雨了。”

小北不理她直到相机无恙才松了口气“我骂谁我跟你来了就比你还蠢。”

好不容易挤上了公车她们站在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挤的车厢里身上淌下来的水在脚下汇了一汪。不可思议的是她们刚到市区转车大雨就停了下来烈日重现满街的红男绿女衣冠楚楚满身干爽好像刚才老天那常恶作剧的大雨只存在于她们三个倒霉的家伙所在的独立空间。

阮阮扯了扯神色木然的郑微的衣袖“算了回去再收拾他就当是一场逼真的苦肉计。”

郑微看着自己满是泥浆的帆布鞋她哪里是什么玉面小飞龙简直就是一条狼狈的落水狗她低声说“这个计也太苦了苦得我受不了。”

她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这不老天都笑话她。纵使她的计策比他高明上无数倍又能如何?乞求爱的人才费尽心机不爱的人不需要任何手段所以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她击溃。

走进校园的时候三人都心理催眠自己不去看别人异样的眼神早上出门前的刻意打扮都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大雨淋得无比滑稽。经过宿舍楼下的时候阮阮和小北往楼梯上走了几步才现郑微并没有跟上来她径直朝男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微微什么事都先换了衣服再说否则容易感冒。”阮阮何尝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郑微置若罔闻三步并作两步冲上陈孝正宿舍正好他跟老张都在。老张看到郑微这个样子惊讶得一张嘴成了o型“微微你……”

“你别说话……”郑微在他刚开口的时候就制止了她。

陈孝正拿着本书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眼前无比狼狈的女孩她的长一缕缕地半湿半干地耷拉在头上一条绿色的裙子贴着身子湿的可以拧出水来脚上的帆布鞋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她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胸口急地起伏。

他在等待她即将决堤而出的怒火。

就在老张也以为郑微要扑上去把陈孝正撕成碎片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好玩吗?告诉你姑娘我不玩了!”

夺路而出的时候她跟正往老张宿舍走的许开阳撞个正着开阳一见她立刻说到:“怎么淋成这样?我就是怕你们撞上了那场大雨开着车在公园里兜了好几圈都找不到你……”

“走着走着就遇见了这样你也信你就是个笨蛋!”郑微将摸不着头脑的开阳往旁边一推头也不回地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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