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府东院内蔡攸正恶狠狠地看着眼前那个低垂着头的中年男子额头青筋毕露。”代州的事情进行得好好的怎么会被人横插一杠子?你不是说已经镇住了其他马贩子说一定不会有问题吗?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和我的买卖过不去?”
这一刻蔡攸完全褪去了以往那种温文尔雅的面具狰狞之色溢于言表。”你知不知道我在这上面花费了多大的心力仅仅是本钱有多少?你说过要是出了纰漏你们全部承担。那好眼下你就给我去承担!”
“蔡公子……不不小蔡大人小人也是不情愿看到这种状况的小人也有不得已的苦衷!”那中年男子被蔡攸劈头盖脸的阴狠话说得心惊胆战此时立马跪了下来恨不得去抱住蔡攸的大腿“不知道怎么回事代州那位种帅突然文清查马匹生意然后又将所有辽国马商拘在一起不允许他们随意外出然后又找了个借口说他们的马匹不好而且有恶意讹诈我大宋之嫌竟要将他们驱赶出去。这种情形下那些混账就全都息事宁人了一个个都愿意把马匹的价格降下来先前谈好的那两成也就不作数了。”
“这帮欺软怕硬的混蛋!”蔡攸狠狠地一拍桌子那两个小小的酒杯顿时一蹦而起差点砸落在地。他万万没有想到精心设计的敛财大计竟然会就这么轻易泡汤了。
虽说他有不低的俸禄要养活一家老小相当容易但问题在于他还有无数地方需要钱。他是蔡京的儿子不假但是倘若毫无节制地从账房支取银两想必父亲也会感到怀疑而且。有些事情就是连他那位老爹也得瞒着的。
然而这一次的事情未免太过蹊跷。种师道出身武将世家功勋卓著固然不假但是没道理敢这么硬顶着和他蔡家作对毕竟文武有分这朝堂上下的格局清清楚楚。只要他背后能够使个绊子种师道这河东路未必就能坐得稳。可是现如今偏偏是种师道文难道他背后还有什么靠山?
想到这里他便低头喝问道:“我问你你可知道种师道在文彻查此事之前曾经见过什么人么?”
“什么人?”那中年汉子茫然地抬起头左思右想却什么都不知道最终只得垂头丧气地道“小人哪里敢盯着安抚司衙门。自然什么都不知道。”见蔡攸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无情。他不由打了个哆嗦仔细又想了想突然如同抓到一个救命稻草似的嚷嚷道。”大人小人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代州城内突然来了一批陌生人似乎对马匹生意很是熟悉四处打听做生意地事情和那些辽国马商也有过接艇——六啪——话音刚落他的脸上便中了重重一巴掌打得他险些仆倒在地。此时此刻他哪里顾得上管肿起老高的右颊。连连告饶不止。”既然知道有人在查探你居然没有放在心上这还能怪谁?”虽说面上雷霆大怒但蔡攸的心中却紧锣密鼓地盘算了起来。若只是寻常做马匹生意的人断然不会有胆量和他作对所以说这批人的背景一定非同小可。那么这些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是冲了代州马匹生意背后的猫腻而来。还是直接冲着他蔡攸而来抑或是根本目标就是蔡家?
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是一紧当下也懒得再理睬地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狠狠瞪了一眼后便声色俱厉地话道:“我再给你一个将功赎罪地机会立马回代州把先前那批人的底细查出来不管他们是留在那里还是离开了总之哪怕是跑到天涯海角你也得把这些人的底细揪出来。否则我活扒了你的皮!”
那中年男子眼见有了宽限心中登时大喜叩头拜谢后便连滚带爬地奔了出去而蔡攸则站在原地呆呆地出了神。
当日那么年富力强的蔡京如今却时不时地会犯倦一天处理政事不能过四个时辰长此以往政事堂的事情迟早会被人把持。而他眼下虽然圣眷尚好无疑却比不得高俅这么一来将来即使能够子承父业入了政事堂只怕也要屈居高俅之下如今的情势只怕就要颠倒一下了。
可是只不过是机缘巧合的差别为什么他就一定要认输?高俅自商人起家家底丰厚为朝廷献计也是屡屡在扩充国库方面而他同样亦可以做到这一次代州的事情便是最好的试点!
那多出来地两成利润以后朝廷可以抽一成半而他可以取其中地一成只要马匹生意一直延续下去这便是取利的一大手段而谁能说他蔡攸没有脑子?然而事情还未成功就突然被种师道横插一杠子如今说不定奏折已经入了政事堂或者正在路上岂不是断了他最好的一条路子?此时他完全没有想到所谓贩马军需占了一多半所谓地利润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父亲的人脉他确实可以用而且不用额外费钱但是光是明面上的路子哪里足够?这几年光是收买宫中的内侍宫女巴结那些嫔妃他花费的钱就如同流水似的。可即使这样收效依然并不显著。为什么高俅偏偏就能走到哪里别人巴结到哪里为什么偏偏那个小丫头就能在妃嫔公主中间周旋自如为什么连高俅的小老婆也能和两位贵妃攀上关系?
蔡攸昔日在嫔妃的事情上吃过亏如今再也不敢在这上头过于明目张胆但是要让他坐视高俅的权势蒸蒸日上也是不可能的。那些已经在后宫站稳脚跟地嫔妃他自然不敢去碰但是那位耶律贵妃以及即将进宫的高丽公主和大理公主无疑却是可以算计的。顶着异国公主的名分即使她们的位分不会过宫中现有的那两位贵妃但是天子官家无疑是不可能对她们太冷淡的。
可是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偏偏又会出现彗星!
父亲蔡京这些天只能告病在家冷眼旁观外面的风风雨雨。而他这个龙图阁学士虽然仍可以自由出入宫禁但他却敏锐地现不少人的态度已经改变了。似乎这些人都认为即使能够在崇宁五年地星变之后东山再起但蔡京的年纪太大这一次肯定是不能卷土重来了。这无疑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家伙!
他恨得牙齿痒痒的却不敢再乱脾气。如今蔡家的几个儿子中间虽然是以他为尊但是他也知道下头几个弟弟都是不安分的主嘴上虽然不敢再和他闹别扭但心中未必福气。而自己这个龙图阁学士的官职也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
“来人把蔡平叫来!”
得到消息的蔡平匆匆入了东院见蔡攸满脸戾气他情知这位大公子如今气性不好连忙把腰弯得低低的毕恭毕敬地问道:“大公子有什么吩咐?”
“爹爹还在午睡?”
蔡平不知道蔡攸为何明知故问但还是小心翼翼地答道:“是相爷说犯了春困每天下午必定要歇午觉谁都不许打扰。”说到这里他稍稍顿了一顿紧跟着又补上了一句“相爷还说但凡有什么事大公子忖度着办就好。”
蔡攸闻言眉头一挑略略点了点头便摆手示意蔡平退下。直到人都没了影他方才冷笑了一声。什么事都由他忖度着办?老爷子打诳语也未必太厉害了明明是不少事情都有了安排偏生他这个长子却不并不知情由此看来他这个老子大半辈子的仕途真正信得过的人却着实寥寥无几连他这个儿子也不例外只是如今想来分外寒心罢了!
当然这种事情放在心里想想可以他却不敢当面去质问蔡京。不说父子伦常需要顾及就是他眼下的官职前程也离不开蔡京这个靠山。羽翼丰满不是区区紫袍金带就能够代表的身后庞大的利益集团以及坚实的政治盟友一个都不能少。什么时候他能够有何执中这样一个可靠的盟友那么他就可以真正自立门户了。
换了一身拜客的装束蔡攸悠悠然地出了蔡府俨然一副出门拜客的势头。他在京城的官宦子弟中算得上是头一号人物别人无不羡慕他的前程盼望他提携的更是不计其数。既然如此他没道理浪费这样一个大好机会不是?趁着别人都以为他父亲要落马的时候露露面这样一来那些暗中图谋的人也该警醒了。他那个老谋深算的父亲哪里是这些小人三两下捣鼓就会落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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