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顾不得手上的东西,连忙带着芍药和蔷薇到了门外跪下迎接。
好在反应过来也不算晚,太子刚刚入门。也没有见怪,直接让她们免了礼。
如意尾随着太子进了屋里,接过芍药端来的茶水,放到了太子边上,心中还带着几分惊疑不定,暗暗琢磨着这太子来这儿怎么也没使唤人通知一下,这会儿她倒庆幸自己的装扮还未卸下。
“不用那么多礼,坐吧!”
太子抬头瞧了一眼如意,语气十分温和。
如意却还是拘谨的行了礼,才在另一边的榻上坐下。坐下后,如意心里又有了点新的苦恼,太子来这儿的目的她也清楚,这会儿天色还没暗下,总不能距离歇下那么长一段时间,两人就这么干坐着吧!
她倒是无所谓,就怕太子不高兴。
她心里忍不住哀怨的想着,这么早来干嘛?当然面上仍然是一副拘谨木讷的模样,半分不显露。
如意这头正想着,却见太子突然站了起来,她的目光顺着太子的身影看去,只见太子径直走到了她方才用来写字的桌前。
她跟触了电似得站了起来,慌忙走到了太子边上,太子已经伸手拿起了她方才写了字的一张纸。她羞愧难当,恨不得将太子手上的那张纸夺下来,但是她不敢。
“你识字?”
太子的语气里并没有多少鄙夷,反倒是依旧温和亲切。
但是如意却是羞红了脸:“奴婢的父亲曾是读书人,父亲在教哥哥读书时,奴婢偷偷在窗外学过几个字。”
“难怪!”
太子放下那张纸,语气中似乎带了几分戏谑的味道。
如意却听出了他的意思,不就是在嫌弃她的字丑吗?
但是如意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她的字真的很丑。可是,你能指望一个从来没有拿过软趴趴的毛笔写字的人能写出好字来吗,而且如意读书时,连硬笔书法都没练过,字写的绝对不算好看。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现在第一次写字就拿高难度的毛笔,写的又是笔画繁多的繁体字。
方才她写字时,芍药和蔷薇两个不识字的,还觉得她写的好,她也洋洋自得,觉得好歹是能把字写出了形状,至于力道掌握不对,导致每个字的笔画粗粗细细乱七八糟,她也就忽略过去了。
可是,拿到了懂行的人面前,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如意一副小媳妇模样的低着头,整个人缩在后边,太子转头一看,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倒是再次有些忍俊不禁,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毛巾,沾了一下墨,用楷体在一张空白的白纸上写下了如意方才那张纸上的一句话: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
“你既然要开始练字,就要先从简单的练起,学习笔画,将字练出了笔锋。”
如意闻言心中有些疑惑,这太子是在教导她?她小心的抬起头看向了太子,却见太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摸样。
她心中一凛,连忙上前捡起太子方才写了字的那张纸,柔声笑道:“太子的字自是极好,奴婢没有这个天份,但还是奢望能够收藏这张太子的墨宝。”
如意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太子的兴致,也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恰当。太子若是教导自己的儿子、兄弟甚至是臣子书法,都还说的过去,但是教导一个侍妾,说的风雅一点是红袖添香,说的难听一点,便是有辱圣贤。
太子想到这儿,倒是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如意,若是换成其他女人,他亲自教导书法,自然是喜不胜收,毕竟这是盛宠的表现。不成想,她竟然会如此理智婉拒。
如意去抢那张纸的时候,心里也是怕的不行,但是在那一瞬间,她脑中却立刻闪过阻止与不阻止的下场。阻止了,太子可能会恼怒一走了之,之后可能都不愿意见到她这个人。但若是不阻止,哪天事发,自己肯定会被太子妃甚至是皇后赐死。所以在可能与肯定之间,她选择了冒险。
幸好,太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不恰当,略微尴尬的咳了两声,笑着说:“不就是两个字,也值当你这么激动。那就赐给你吧!”
说罢,不等如意谢恩,又道:“明儿个孤让邓先给你送几本字帖来,你好好练字吧!”
如意的一颗心这才平复下来,她柔顺的跪下谢恩,然后恭恭敬敬的将太子的这副字收进抽屉里,又让芍药和蔷薇将她散在桌上有些乱的字帖都收拾了。
有了方才这一回,如意和太子之间的气氛也变得没有那么尴尬,特别是如意心里对于太子的恐惧少上了许多,她心里忍不住暗暗想着:虽然是位高权重,甚至能够决定她生死的人,但看着,似乎并没有那么的恐怖。
但这么想过后,如意也不敢放肆,只小心翼翼的跟在太子身后,看着太子坐下又让她坐下,她也乖顺的坐到了边上。
太子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虽然有很多人怕他,可是这么怕他的女人,他倒是第一次见到。
他仍不住想到了先前被太子妃杖责的杨春梅,她和如意简直就是两个极端。杨春梅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敢胆大的表达对他的爱慕,第二次见到更是一脸深情的和他诉衷情。颇有些腻歪。
太子心里暗暗想着对比着此时拘谨的如意,他突然发现,这么安安静静的,倒也不错。
这么想过后,他扬声冲着屋外的邓先吩咐道:“让人抬水进来,孤要沐浴。”
“是。”
屋外的邓先听到了太子的吩咐,一溜烟到了门外吩咐外边的小太监备上东西。
热气袅袅的澡桶被抬了起来,芍药与蔷薇二人放下东西,便乖顺的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如意与太子两人。
太子站了起来,如意也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虽然两人已经有了实质上的身体接触,但这会儿,在理智清晰的情形下让如意却给一个裸男洗澡,她实在是有些头皮发麻。
她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想着,这做人侍妾可真不是好混的。然后,便走到了太子跟前,踮着脚尖替太子宽衣解带。
外袍、内衣、再是裤子……
衣服脱完了,如意也冒了一头汗,小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给水汽蒸出来的,还是给急出来的。
太子迈入了澡桶中,如意便拿着毛巾在边上替他擦背。
显而易见,太子的身材很好,虽然肌肤白皙光滑,但并不会跟个白斩鸡一样,甚至手臂腹部还有肌肉,但是如意这会儿却是没有欣赏的心情,她一心一意就给太子洗着澡,什么旖旎的念头都没有。
好不容易给洗完了,又给太子穿上寝衣后,她觉得自己身上冒出了一身的汗,鬓间的刘海都黏在了脸上。
太子舒坦的靠在床上,看着如意这副样子,大方道:“你也去洗洗吧!”
如意忍不住抹了一下额头,才发现自己有多狼狈,这会儿,估计太子也没胃口对她下嘴,她谢了恩到了外间,也不敢耽误,匆匆用余下的水替自己简单的擦洗后,同样换了寝衣,才轻手轻脚的来到床边。
还未等她说话,一只强健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带到了床上。
第二天清晨,冯先叫起的声音在外边刚响起,如意便睁开了眼睛,实际上,她这一夜,也没怎么合过眼。太子闹得太晚,如意半梦半醒瞧着蒙蒙亮的天色,干脆掐了自己的手,强忍住疲惫没让自己睡过去。
她强忍着酸疼的身体、轻手轻脚的下床替自己套上了寝衣,然后看着仍闭眼安睡的太子,小心的柔声唤道:“殿下,殿下……”
似乎是如意的声音并非他往日熟悉的,不过两声,太子便警觉的睁开了眼睛。看到站在边上的如意时,他揉了揉眉角,撑着手坐了起来。
冯先听到屋里的动静,带着一群人拿着梳洗的东西及衣物走了进来。
如意接过衣物,替太子慢慢穿了起来,朝服自然比平日里的常服更为复杂点,但好在先前有过教导,虽然有些生疏,却也没有出差错的将衣物都给套了上去。最后将玉带束上后,如意轻轻呼了一口气,正欲接下来伺候太子梳洗,却见太子拉住了她的手,开口道:“你歇着吧,接下来让冯先伺候我就好。”
太子看了一眼如意眼下的那片青影,又见她一副身体不适的摸样,也不再支使她。
太子的这个恩典正是如意求之不得,但是她也不敢马上应承下来,犹豫间,见冯先已经上前伺候,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就算是她婉拒太子的恩典也已经过了最好的时机。她身体也的确是不舒服,干脆难得不规矩一回,只是,让她躺回床上她却是不敢,反倒是有些无所事事的站在边上。
太子洗漱完后,抬起头见到跟个木桩子一样站着的如意,倒有几分疑惑,但想想她的性子,也就不疑惑了。
“你过来帮我绾发吧!”
太子对于如意的规矩颇有几分无奈,却也不好让她就这么傻站着,于是干脆给她找了点事情。
“是。”如意连忙快步上前,拿起梳子。男人的发髻绾起来,可比女人的简单多了,如意三下五除二,便动作麻利的绾好,又结果邓先递上的金冠,替太子戴上。
一切收拾妥当,太子站了起来,准备出去上朝。临走出门际,他脚步顿了顿,对跪地向他行跪安礼的如意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时候还早,回去好好歇着。”
如意不妨太子在临出门之时,会说上这么一句话,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却见太子已经行远。
身后芍药与蔷薇倒是一脸的欣喜,虽然有过先前的教训不敢再说太子隆宠之类的话,但是她们还是忍不住去雀跃道:“夫人,奴婢扶您去躺会儿。”
如意点了点头,躺在了床上,对放下床帘的芍药忍不住叮嘱:“待会儿你们记得叫我,可别误了向太子妃请安的时辰。”
“夫人且放宽心歇息吧,奴婢一定会记得时辰的。”
芍药和蔷薇连连保证。
床帘放下,如意也放松了身体躺在床上,她的身体本就大病初愈虚的很,又是一个晚上未曾合眼,现下只觉得身体酸疼的不行,耳边嗡嗡作响,她以为自己这么一会儿功夫应该不会睡着,谁知道一合眼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芍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夫人,夫人……”
如意意识有些回笼,眼皮子却仍像是被粘了胶水一般睁不开。
“你先扶我起来。”如意语意含糊的吩咐着,由着芍药扶她在床上坐起了身,方才勉强睁开了眼睛。脑子昏昏沉沉不必说,脸上就跟没了精神气一般。
芍药扶着她下了床,蔷薇则是忙给她披上外衣,她也跟个木偶人似得任由她们两个摆布。直到蔷薇绞了毛巾敷在她脸上时,她才甚至略微清醒了几分。
她撑着脑袋不由自嘲:“看我都睡糊涂了,你们赶紧给收拾了,待会儿免得李宝林先行。”说罢,自己便拿了毛巾开始擦脸。
“奴婢瞧着夫人脸色不好,要不就由奴婢去太子妃娘娘处告罪,夫人好好歇息吧!”芍药瞧着如意青白的脸色,虽然比之上回侍寝后的样子好上许多,但是上回之后整整病了一个月的事情,也让芍药心有余悸。
“不必,我撑得住。”
如意将毛巾递给了蔷薇,坐在了梳妆台前,吩咐:“就梳和昨儿个一样的发髻就好。”
如意是自己人知道自己的事情,她现在脸色不好看,完全是因为熬了一晚的缘故,待会儿请了安回来喝碗热汤,再好好睡上一觉,便什么事情都没了,和上次的情况完全不同。而且即使与上次的情况相同,如意也要咬牙撑着去给请了安再回来倒下。
她既然选择了在太子妃面前做一个恭顺的人,那么她就必须坚持下来,昨天刚去和太子妃表了态,今儿个,而且是在侍了寝的第二天没去请安,就算是太子妃再宽宏大量,估计心里也会有芥蒂。
而且昨晚太子过来的原因,她脑中细细想过,觉得应该与太子妃有所关系。不然她这头刚病愈与太子妃请了安,太子又是如何得知的。越是这样,她就越要谨慎,不然就是活生生在打太子妃的脸。
她自己则是手上麻利的给自己脸上上了一层较厚的脂粉。
她手上的这盒脂粉用的是珍珠粉并少许中药制成的养颜粉调配而来,是当初皇后娘娘所赐,虽然遮瑕效果不比现代的脂粉强,但对于皮肤却是有益。如意未来古代时,也常觉得古人就是用毁肤不倦的铅粉来上妆,但是到了古代,特别是到了宫里才知道,铅粉的确是大部分女性的选择化妆品,但仅限于她们这样的中低下层,进了宫,主子跟前有几分脸面的宫女也都不屑于用铅粉来上妆,而贵人主子,多选用珍珠粉、紫茉莉籽粉调和多种中药制成的各种养颜粉,真正实现了现代的无添加、无污染。当然也不是谁都能够用得起的。
就像是如意这样级别的,用完这盒,若是没有什么意外赏赐,估计下一次芍药真的要领一盒铅粉回来。
一盒小小的脂粉,让如意的思维仍不住发散开,等她回过神来时,芍药已经替她梳好了头发,她对着镜中一看,倒还真是与昨日的装扮并无两样,甚至连太子妃给她赏赐的那枚金簪都戴上了,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枚华贵的金簪。
芍药在边上小心翼翼道:“主子,您面色不好,妆容又太过于素净,奴婢自作主张,将昨日太子妃娘娘赏赐与您的金簪戴上了,您不会怪奴婢吧!”
如意放下手,对着镜中人笑了笑道:“不会,挺好的。”
她随意捡起盛放口脂的小罐,用小指一点,然后往自己唇色淡淡抹了一层后,看着镜中气色瞬间提升了不少的面容,她接过蔷薇递上的湿帕,擦净小指上的那道红痕。
过犹不及,这个浅显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况且,太子妃赏赐之物,戴着也是对主子娘娘的一种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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