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瞪了他一眼,沐雨棠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却见萧清宇忽然松开手,仰面倒在床上,手指紧揪着胸口,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十分痛苦的模样。
沐雨棠蹙蹙眉,想起萧清宇的病就是在胸口,心肺都是非常脆弱的器官,她撞在他重病的位置,他肯定会有不适:“你怎么样?”
“还好!”萧清宇皱着眉头,轻声说道:“我需要好好休养,你不要再乱动了。”
沐雨棠眨眨眼睛:“那我下去吧,方便照看你!”
萧清宇的病是她撞出来的,她有责任照顾好他,她躺在床上,可没法照顾人。
见沐雨棠要起来,萧清宇利眸微眯,痛苦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沐雨棠顿下动作,担忧的看着他:“你很难受吗?”
“你动,床也动,我胸口就疼!”萧清宇眸中闪过清浅的笑,声音虚虚弱弱、有气无力:“你就先躺着别动了,等我恢复的差不多了再下去。”
“我躺着怎么照顾你?”沐雨棠知道萧清宇病发时非常痛苦,她不是有意撞他胸口,却险些害他病发,心里有些内疚,想要补偿他。
“我不用照顾,小毛病了,睡一觉就好!”萧清宇见她满面愧色,墨色瞳仁里闪过点点星芒,清润的声音一点点儿的低了下去。
胸口疼也叫小毛病?听他的口气,对这种事情还很有经验,他究竟病发过多少次?痛苦过多少回?
沐雨棠坐起一半的身体重新躺回了床上,望着萧清宇闭眼沉睡,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射出两道浓浓的阴影,玉色容颜苍白的近乎透明。
这样的他,少了平日里的清贵冷傲,高高在上,多了几分祥和,宁静,苍白与脆弱,看的人心疼,沐雨棠忍不住伸出手,轻抚过他毫无血色的脸颊。
“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不然,我良心不安!”沐雨棠的低喃轻的几不可闻,萧清宇冷峻的容颜却散发出淡淡的光彩,嘴角也扬起不易察觉的笑。
萧清宇很重,沐雨棠从窗口扶他到床塌,累的不轻,头枕着柔软的枕头,上下眼睑直打架:萧清宇已经睡着了,暂时不需要自己照顾,自己就闭闭眼睛,养养精神,尔后再照顾他。
找到了好理由,沐雨棠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
身旁响起均匀的呼吸声,萧清宇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睡在身旁的小女子,嘴角的笑意慢慢绽开,雨棠还是关心他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他的位置了,他的付出得到了最有价值的回报。
手指轻弹,关闭了微开的房门,萧清宇轻拥着香软的娇躯微笑入眠。
沐雨棠醒来时,看到桔黄色的阳光斜斜的照射,清澈的江面隐隐开始变色,快到黄昏了。
身侧空荡荡,冷冰冰的,青莲香淡的几不可闻,萧清宇已经离开很久,她胳膊怎么硌的这么痛?
向里挪挪身体,沐雨棠看到锦褥上躺着一只精致的白色小布袋,非常眼熟,这是……萧清宇的药袋,他一直都随身携带的,怎么会落在了这里?
萧清宇身体不好,需要多加注意,万一病发,找不到药,他会痛苦不堪,她还是给他送过去吧。
沐雨棠收好衣袋,理了理自己的长裙,发髻,对镜打量无不妥之处,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一名身穿白色戎装的年轻男子,面无表情的站在走廊里,见沐雨棠出了房间,他急忙走上前:“沐大小姐!”
“你是雪衣卫?”除了风无痕,沐雨棠只认识守卫雪尘楼的那几名雪衣卫,面前的男子很陌生,但他的衣着是雪衣卫的统一着装,上面印着特殊标记,别人无法假冒。
“是,世子有事先走一步,吩咐属下在此守侯沐大小姐,送大小姐回府!”雪衣卫面无表情,说话的声音也冷若寒冰,听到沐雨棠耳中,却凭添了淡淡的暧昧。
雪衣卫能被留在走廊里守侯,肯定是随萧清宇一起来的,知道他们两人同睡了一屋,虽然他们是非常单纯的男女关系,但被这个局外的雪衣卫亲眼目睹,沐雨棠很不自然:“沐国公府离的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回雪尘楼向萧世子复命吧!”
雪衣卫怔了怔:“这……不妥吧!”萧世子给他的命令是送她回府,她人还在这里,他怎么能去复命?
“有什么不妥的,青龙国是太平盛世,不会出什么事的,如果萧世子问起,你就说是我赶你走的……”沐雨棠笑意盈盈,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不太自然。
雪衣卫派给了沐雨棠,就要听沐雨棠的命令,她一再要他回雪尘楼,他便顺应了她的意思。
“是!”冷锐的声音响着,雪衣卫瞬间消失不见,空中飘来若有似无的冷香,沐雨棠猛然想起,她忘记把药袋交给雪衣卫了,雪衣卫轻功极高,眨眼间就能飞出几十米远,她再大声呼唤,那人也听不到,算了,她还是亲自跑一趟雪尘楼吧。
凉风习习,绿树成荫,沐雨棠沿着湖边缓缓前行,微风轻轻吹过,带来淡淡的水汽,她深深呼吸几下,嘴角弯起,古代的空气确实清新,风里都带着清甜的气息……
“沐雨棠,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阴阳怪气的声音突如其来的撞进耳膜,沐雨棠皱起眉头,真是冤家路窄。
慢慢抬头,看到一张被火烧毁的脸,他坐在马车上,手挑着帘子,大大的怪眼睛闪着捕捉猎物的兴奋光芒,看的人很不舒服:“我就要回府了,后会有期!”
孙伟光好不容易遇到落单的沐雨棠,哪会轻易放她离开,驱车横在了道路上,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本公子刚好要去沐国公府,可以送你一程!”
送她一程?是送她去黄泉路吧,孙伟光的面容、眼神都透着不怀好意,沐雨棠怎会上当:“多谢孙公子好意,我有些头晕,不便坐马车,走着回府就好。”
纤细的身体巧妙的越过马车,轻轻飘落到碎石路上,悠闲前行。
孙伟光面色铁青,他放低姿态的邀请,她居然完全当耳边风,敬酒不吃吃罚酒!
悄然使个眼色,两名暗卫心神领会,拔地而起,手中利剑倾力而出,带起一阵冰冷的寒芒,对着沐雨棠的后心狠狠刺了过去,杀意重重。
沐雨棠冷冷一笑,猛然转身,避过了暗卫的袭击,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匕首,从暗卫脖颈上轻轻划过,鲜红的血线飞溅,淡淡血腥飘散,另一名暗卫眼眸陡然睁大,还未反应过来,沐雨棠华丽转身,锋利的匕首刺入了他的心脏……
两名暗卫眼睛瞪的大大的,砰然倒地,了无生气,孙伟光铁青的扭曲的脸上浮现一丝狰狞,他的暗卫在她手里居然走不过一招,一击必杀,倒是厉害,他就亲自来会会她。
微握的左手猛然张开,如大棚鸟的利爪,朝着沐雨棠冲了过去,凌厉劲风来势汹汹,沐雨棠嘴角微扬,孙伟光的武功倒是比暗卫们强多了,不愧是名师教出来的。
树叶飘零,尘土飞扬,寒芒闪烁,光影连连。
沐雨棠身法比孙伟光快,但孙伟光有内力相助,两人的身手只在伯仲间,一时难分胜负,打的天昏地暗。
正前方的道路上驶来一辆华丽马车,拉车的马是万金难求的黄继马,满身的风尘仆仆,大眼睛依然精神十足。
驾车的车夫四十多岁,唇上留着一撇胡须,眸子里沉稳的厉芒流转。
激烈的兵器交接声传来,宁静的马车里响起男子疑惑的询问:“出什么事了?”
车夫瞟一眼你来我往,激烈打斗的沐雨棠,孙伟光,摇摇头,轻轻叹息:“回主人,是两名年轻后辈在单打独斗!”
“在行人的街道上就打开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年轻气盛!”男子愉悦的语气里似乎透着一丝怀念的笑音,挑开车帘一角向外张望:
沐雨棠挥洒着匕首,步步紧逼孙伟光,孙伟光左手不及右手灵活,眼前寒芒晃动,冷气逼人,他不得不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后背撞到了马车,他退无可退了,足尖一点,跃到了车顶。
沐雨棠也随之跃起,如瀑的乌发随风而动,翩翩衣袂飘飘如蝶,车中男子望着她窈窕的背影,轻轻挑眉,现在的女孩子,真是……不可思议……
手一松,就要放下车帘,不想车顶的孙伟光突的抽出一柄长剑,猛的朝沐雨棠刺了过来,沐雨棠急急转身避过,如瀑青丝徐徐落下,美丽的小脸展现在车中男子面前。
精致的眉眼,明媚、熟悉的小脸透过眼睛直冲男子心脏,他的心跳瞬间慢了半拍,望着沐雨棠绝色的容颜,微微眯起的眸子闪掠着浓浓的震惊。
孙伟光手握长剑,挥舞的密不透风,沐雨棠匕首短,够不到人,眼看他的长剑挥来,她脚下稍一用力,坚实的车厢瞬间崩塌开来,烟尘弥漫。
沐雨棠没轻功、没内力,不能在空中浮太久,快速后退着,准备找个好的落脚点,不想,孙伟光仗着轻功高,挥着长剑,带着凌厉的杀机,朝她刺了过来。
沐雨棠身后是树,避无可避,准备甩出匕首,重伤孙伟光,不想,身前突然飘出一道修长身影,挥掌打到了孙伟光胸口上。
孙伟光瞬间倒飞出好几米远,重重撞进了坚实的墙壁里,保持着刺人的姿势,紧紧密密的镶嵌在里面,不知还能不能抠出来。
沐雨棠轻轻落地,用力眨眨眼睛,将人的血肉之躯拍进坚实的青砖墙里,需要极大的力道,救她的人肯定是个绝世高手,内力深厚:“多谢大叔相救!”
男子转过身,五官端正,面容俊朗,略有年纪的脸有一种成熟的韵味,是个中年美大叔,沙场之人特有的凌厉,让人望而生畏,他望着沐雨棠,凝深目光:“你叫什么名字?”
多年特工生涯,沐雨棠不喜随意向人透露自己的姓名,这位男子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倒是不介意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我叫……”
“沐雨棠!”孙伟光有气无力的愤恨声替沐雨棠回答了问题。
沐雨棠瞟他一眼,嘴角弯起幸灾乐祸的笑,被拍进墙壁里,没死也断了好多骨头,没有一年半载,他休想再出来做恶。
“你姓沐?”美大叔微微蹙眉,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
沐雨棠点点头:“我父亲是沐国公沐振,我自然姓沐!”
沐振没尽过一天为人父的责任,沐雨棠也不想随他姓,但她在现代时就叫这个名字,早就习惯了这个称呼,不想再做更改。
“沐振,沐国公!”美大叔嘴角微弯,不知是不是沐雨棠的错觉,她觉得那抹浅淡的笑里满是不屑与嘲讽,隐隐还有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闪掠的太快,她没看清。
“咳咳咳!”中年美大叔突然捂着嘴巴咳嗽起来,嘴唇苍白的毫无血色,脸颊却浮现两片晕红,那是不正常的病态红,修长的身躯踉跄着,摇摇欲坠。
沐雨棠怕他摔倒,急忙扶住了他:“您怎么样?”
“没……没事……”美大叔的声音有气无力,咳嗽的更加厉害,沐雨棠扶着他的胳膊,能清楚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主子,您的病发作了,快吃药!”中年车夫快步走了过来,带着老茧的手急急的伸进美大叔衣襟里,扯着绳子拉出一只药袋。
美大叔撑到了极限,踉跄着身体倒向地面,撞落了车夫手中的药袋,沐雨棠用力扶着他,衣袖滑下,袖子里的药袋也掉了出来。
望着美大叔眉头紧锁的痛苦模样,车夫心急如焚,抓起地上的药袋,刷的一下扯开,拿出一颗药丸,塞进了美大叔嘴里。
淡淡青莲香在空中弥漫开来,沐雨棠一怔,低头望向车夫手中的药袋,雪色的袋子绣着淡金色的纹理,是世子常服上的图案!
头脑瞬间轰的一声响,美大叔误服了萧清宇的药!
沐雨棠不懂医术,却也知道,各药对各症,如果胡乱服药,会吃死人的。
急急望向美大叔,想让他试着将药丸吐出来,不想美大叔脸颊上的晕红缓缓退去,嘴唇也恢复了些许血色,长吐出一口浊气,慢慢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主人这么快就恢复了,以前要小半柱香呢,这次的病发作的真轻,好久没有这么轻的时候了!”车夫见美大叔的面色渐渐恢复正常,赞叹着啧啧称奇。
沐雨棠无语的眨眨眼睛,松开美大叔的胳膊,俯身捡起了地上的药袋,望着满面喜色的车夫道:“这位大叔,你拿的是我的药袋,这个才是你们的!”
车夫的称赞声戛然而止,低头看向手中药袋,如雪的颜色,淡金的纹理,和他主子的牙白药袋,银色丝线截然不同,不是他主子病发的轻,而是吃错了药。
“不好意思!”车夫不自然的笑了笑,将雪色药袋递给沐雨棠,接回了自己主子的牙白药袋。
他居然喂主子吃错了药,幸好药对症,还提前控制了主子的病情,不然,他万死难辞其咎。
青莲香很清很淡,却有着非同一般的药效,美大叔看沐雨棠的目光格外凝重:“姑娘有重症在身?怎么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我没有重症,这药袋是我朋友的,他落在我那里了,大叔吃这药丸也能控制病情,莫非和我朋友得的是同样的病?”
婴儿在母体内会因外界环境的不同,带来各种各样的不足之症,沐雨棠居然遇到了两个带着相同不足症的人。
望着她清亮的美眸,美大叔嘴角弯起:“我和你朋友得的应该不是同一种病,药袋里的药丸是用稀世罕见的药材配制,可解百毒,治百病,只要是病情比你朋友轻的人,吃了这药丸都可很快控制病情!”
沐雨棠紧紧皱起眉头,美大叔病的那么重,病情还比萧清宇轻,萧清宇究竟病的多重?
“刚才用了姑娘的药丸,非常报歉,这个,就当是给姑娘的补偿!”美大叔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玉佩,垂到了沐雨棠面前,颜色碧绿如湖水,上面雕刻着精致的图案,晶莹剔透,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沐雨棠轻轻笑笑:“我的药丸控制了大叔的病情,大叔也救了我的命,咱们就算扯平了,谁也不欠谁,这玉佩就请大叔收回去吧!”
她不贪图钱财,也不喜占人便宜,她的药只是快速控制了人家的病情,又不是治好了他的病,收这价值连城的玉佩,她心中有愧。
沐雨棠的目光清清冷冷,是真的不想要玉佩,美大叔也没有勉强,收回玉佩,轻声询问:“姑娘可知药丸是何人所配?”
沐雨棠瞬间明白,萧清宇的药丸能快速控制美大叔的病情,比他原来的药好很多,他也想购买一些:“我朋友的事情,我没怎么在意,不知道药丸是谁配制的,如果大叔不嫌弃,我可以送您一半药丸!”
沐雨棠见识了美大叔的病情发作,很痛苦,很难受,自然会求医问药,他救了她一命,她心中感激,能帮的,尽量帮他。
她刚才数过了,药丸共有十颗,美大叔服了一颗,还剩下九颗,她送四颗给美大叔,给萧清宇留五颗,应付随时发作的病情。
褐色的药丸整整齐齐的排在手掌里,淡淡的青莲香弥漫半空,美大叔惊讶的望着沐雨棠,她漆黑的眼瞳干净,清澈,没有算计,也没有利欲,是真的白白送他药丸,不收任何报酬!
眼瞳里突然的就闪过一抹暗芒,她和她一样善良!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皇宫的侍卫统领带着两名侍卫策马急奔过来,见到美大叔,目光一正,翻身下马,跪地行礼:“王爷,皇上闻您进京,特命属下前来恭迎!”
沐雨棠放置药袋的动作猛然一顿,瞪大了眼睛看美大叔:他……他居然是王爷!
目光瞟到那辆华丽马车,上面没有悬挂任何标记,男子气势凌厉,沐雨棠也猜到他身份不平凡,却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是身份高贵的王爷。
美大叔淡淡嗯了一声,周身萦绕的冷锐之气让人不敢直视,他看着沐雨棠眸子里的震惊,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笑:“阿普,送沐姑娘回府……沐姑娘,后会有期!”
目送美大叔上了马车,侍卫统领疑惑的望了沐雨棠一眼,王爷对人一向不假辞色,对她的态度怎么这么和蔼?
望着侍卫们驾的马车转过弯,消失不见,沐雨棠长舒了一口气,清冷的目光扫过镶嵌在墙里,眼眸紧闭,生死不明的孙伟光,看向阿普:“大叔,你家王爷怎么称呼?”
萧姓皇室的王爷沐雨棠几乎都见过,外姓安王爷她也见了,刚才那名王爷,却是初次见到,看他的模样,还是风尘仆仆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的,她没听说过哪个王爷出了远门啊。
“我家王爷是延王!”阿普说到自家主子,神色那叫一个自豪又高傲。
沐雨棠却听得一怔:“阎王?这封号……好奇怪!”
“咳咳!”阿普看着她古怪的神色,知道她误会了,不自然的轻咳几声:“不是阎王殿的阎,是漫延的延,我家王爷名字里有个延字,皇上赐封延王!”
沐雨棠点点头,慢腾腾的走着,和阿普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得知,延王是岭南人,那里曾经四分五裂,很是混乱。
三年前,他主子横空出世,率领勇猛将士统一了岭南,皇帝龙颜大悦,赐封延王,并命其镇守岭南,今年是他做延王的第三年,循着规距,进京述职。
夕阳西下,沐雨棠回到了沐国公府,阿普告辞离开,沐雨棠独自一人,慢腾腾的走在青石路上,一阵清风吹过,传来两名丫鬟的低语声:
“二小姐那么爱美的人,居然伤在了脸上,真是可惜了那张漂亮脸蛋……”
绿衣丫鬟:“谁让她对秦致远旧情难忘了?明知秦公子就要成为凝霜公主的驸马,还去勾搭……”
红衣丫鬟:“你乱说什么?一直是秦公子追着咱们二小姐跑的,二小姐哪会追他……”
绿衣丫鬟:“现在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二小姐和秦公子有奸情,被凝霜公主抓到,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你连这都不知道,也太孤陋寡闻了……”
轻飘飘的话就如钢刺,一根一根狠狠扎进了不远处的沐云嘉心里,她美眸愤怒的快要喷火,顾不得遮掩包裹着白布,像鬼一样的半边脸,急步冲出了小院,随手抓起一根木棍,朝着丫鬟狠狠的痛打:“敢胡说八道,我打死你!”
她在锦瑟湖边摔伤了脸,疯狂的呼救叫来的不是救命大夫,而是看热闹的人群,他们笑看着她的狼狈,指指点点,高声议论。
“京城第一美女和断袖男有私情,真是让人惊叹!”
“被人撞破私情,她不觉难堪,还大呼小叫……”
“品味真差啊,居然喜欢断袖男……”
诸如此类的议论多的举不胜举,他们字字句句,嘲讽她,挖苦她,将她和秦致远绑在一起,好像他们有多暧昧。
她急切的解释:“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相互认识!”
没人相信,没人理会,他们看她的目光满是嘲讽,像在笑她虚伪,作做,敢做不敢认。
她堂堂青龙国第一美女,就这么毁掉了清清白白的名声,臭名远扬了。
她恨,她怒,她将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在了手中的木棍上,毫不留情的狠狠痛打着说她坏话的丫鬟,就像在狠踩那些嘲讽她的人,她要将他们全部踩死在脚下,一个不留。
小丫鬟不知道沐云嘉就在附近,说坏话被抓包,她很是心虚,但那一下又一下的痛打,痛彻全身,她低声下气的痛苦求饶。
渐渐的声息越来越弱,她闭上了眼睛,柔弱的身躯软软的倒在地上,生死不明,后背渗出鲜红的血,将衣衫染透,旁边的丫鬟们吓的面色苍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静听到激烈的痛打声,也急步走出小院,看到她的女儿发疯般痛打着一名满身鲜血,眼眸紧闭,不知是死是活的丫鬟,眸子里疯狂的神色,看的她暗暗心惊,急步上前,阻拦沐云嘉:“你再打,她就要死了!”
“背地里诋毁主子,死了也活该!”沐云嘉咬牙切齿的怒吼着,被两名孔武有力的嬷嬷拉开,她打不到小丫鬟了,还不忘狠狠踢她两脚。
她的满脸怒容,满目凌厉,看的陈静紧紧皱起眉头:“云嘉,大夫说了,你的伤口需要静养,不能动怒!”
伤在脸上,动怒会牵起脸上的皮肤、肌肉,不利于伤口愈合。
“我的脸毁了,动不动怒又有什么关系!”提到绝色容颜,沐云嘉眸子里的怒火转为疯狂,府医的话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她还是听到了。
他说她伤口太深,脸上肌肤又太娇嫩,如果没有玉雪膏,就算伤口愈合了,也会留一个浅浅的疤痕。
玉雪膏那东西她是第一次听说,见都没见过,要到哪里寻找?找不到玉雪膏,她脸上就会留疤,她是女子啊,再漂亮的脸,留一道疤,也变成丑八怪了。
她最引以为傲的无双美貌生生被毁了,她第一美女的名称没有了,她怒,她恨,她要拉所有仇人为她陪葬。
陈静看着她眼睛里的疯狂,皱着眉头轻叹一声:“云嘉,别闹了,你舅舅那里有玉雪膏,我等会拿来给你!”
沐云嘉挣扎的动作一顿,将信将疑惑的看着陈静:“真的?”
陈静又是一声轻叹,这个女儿被刺激的连她都不信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舅舅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皇上赏赐了许多药材、药物,其中就有玉雪膏,我亲眼见过,绝不会错,你使用一段时间,小脸定能恢复美丽、光滑!”
她的美貌可以恢复,她还是京城第一美女!
沐云嘉喜笑颜开,挣开嬷嬷们,抱着陈静的脖子撒娇:“谢谢娘!”
陈静轻轻笑笑,安慰般轻轻拍了拍沐云嘉的后背。
沐云嘉下巴轻搁在陈静肩膀上,半边脸包着白布,独眼龙般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看到沐雨棠慢悠悠的走进二门,清灵如水的眼眸,绝色倾城的小脸,细腻如瓷的肌肤,看的她美眸喷火,愤怒的高吼:“沐雨棠!”
沐雨棠暗道麻烦,停下脚步,望向沐云嘉怪异的半边脸,故做惊讶的道:“你是……二妹妹,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那不解的神情,嘴角弯起的弧度,怎么看都是幸灾乐祸,沐云嘉在锦瑟湖边的狼狈,她没有看全,透过那两名丫鬟的议论她知道,沐云嘉在贵族们面前丢尽了脸面。
沐云嘉气的咬牙切齿:“沐雨棠,你少装蒜,我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拜你所赐!”
附近没有外人,沐云嘉毫不掩饰对她的讨厌,沐雨棠也不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了,不屑的嗤笑一声:“你和韩凝霜争风吃醋,被打成重伤,关我什么事?”
沐云嘉的面色阴沉的可怕,她设计沐雨棠和秦致远,最后倒霉的是她和秦致远,沐雨棠不知所踪,想也知道,肯定是沐雨棠做的手脚。
她害自己臭名远扬,险些毁掉如花美貌,居然还敢将事情推的一干二净:“沐雨棠,这件事情就是你做的,你敢不承认,滚去祠堂里跪着,想清楚了再出来!”
听着她凌厉的冷喝,沐雨棠只觉好笑,清冷的瞳仁里满是不屑:“沐云嘉,你是摔伤了脸,不是摔傻了头,不过是平妻所出的嫡女,身份都不及我高贵,你凭什么命令我?”
沐云嘉气噎,她被气昏了头,忘记沐雨棠是她姐姐,身份比她高了:“我娘是沐国公府女主人,有权处置沐国公府任何一人,你犯了大错,她完全可以将你关进祠堂。”
身份再高贵又如何?有长辈压着,她也无计可施!
沐雨棠看向陈静,嘴角微挑,似笑非笑:“夫人准备将我关进祠堂?”
她的笑容明媚,璀璨,却又意味深长,看的陈静眼皮直跳,仔细想了想,猜不出她的后招,微抬着下巴,傲然道:“犯了错,就要受罚!”
陈静是准备顺着沐云嘉的意思,将莫须有的罪名硬安到她身上肆意侮辱,狼狈为奸的母女俩,卑鄙无耻,她可不会乖乖等着任她们宰割:
“人家府上的当家主母,都知礼,守法,为大局着想,家庭和睦,名扬京城,夫人身为沐国公府女主人,对我这原配之女看不顺眼,处处为难也就罢了,还公私不分,一味的偏颇。”
“二妹妹这是非不分,恩怨不明又横行跋扈的性子,都是你惯出来的,她被打,毁容,是她自找的,你这做母亲的也教人不当,脱不了关系!”
沐云嘉听着她毫不客气的严厉训斥,怒火中烧,脱口而出:“沐雨棠!”
“难道我说错了?如果你没有和秦致远私会,怎么会被韩凝霜发现,打成这副模样?你能走出沐国公府,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一品轩,还不是夫人纵容你,管教不严所致?你臭名远扬,根本就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沐雨棠的慷慨陈词条理清晰,分晰明确,气的沐云嘉俏脸通红,她不喜欢秦致远!没有和他幽会!韩凝霜误会了!打错了人!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被人将计就计,算计的名声尽毁,臭名远扬,这足以说明,她输给了沐雨棠,她比沐雨棠蠢。
“想治我的罪,请拿出人证,物证,如果没有,就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敢来烦我,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沐雨棠冷冷扔下这句话,脚步轻快的越过面色阴沉的陈静,沐云嘉,径直走向落雨阁:
沐国公府小人得志,一天到晚都是乌烟瘴气的,她不想再多留,再过几天,等陈静算清了苏雪晴的嫁妆,她会立刻离开。
眼看着沐雨棠得意洋洋的进了落雨阁,沐云嘉满腔的怒气瞬间爆发:“娘,沐雨棠居然敢这么嘲笑咱们,她太嚣张了,根本没将咱们放在眼里!”
陈静身为沐国公府女主人,多年来,一直受人尊敬,沐雨棠毫不客气的反驳,听的她非常气恼,但她比沐云嘉沉着,也比她冷静,没有像她一样大吵大闹,望着古朴、典雅的落雨阁,她美眸微微眯了起来,沉声道:“别急,我会想办法教训她的!”
沐国公府后院是她们母女的天下,岂容沐雨棠嚣张。
夜幕降临,落雨阁的院落,走廊,房间里都燃起了明亮的灯火。
沐雨棠走进内室,慢悠悠的倒了杯茶,刚喝了一口,身旁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你回来了!”
沐雨棠一怔,茶水猛然咽了下去,呛的连连咳嗽,欣长的身形瞬间飘到她旁边,淡淡青莲香飘散,他轻拍着她的后背,清润的声音透着不易察觉的无奈:“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不是不小心,是被惊到了,从外归来的女子,突兀的发现一名男子躺在她床上,换谁都会惊讶:“你不是有急事要处理吗?怎么会来我房间?”
“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我发现丢失了药袋,马车里没有,雪尘楼没有,一品轩也没找到,我猜想可能是被你捡到了,药袋在你这里吗?”
萧清宇玉色的容颜染了淡淡的光彩,美若画卷,动人心弦,沐雨棠不自然的眨眨眼睛,拿出衣袖里的药袋递了过去:“确实在我这里!”
药袋不大,装的东西也有限,萧清宇望着掌心里瘪下大半截的药袋,微微蹙眉:“怎么少了一半药丸?”
沐雨棠心虚的垂了眼睑,小声道:“我送人了!”她自作主张的送药丸给美大叔,还没想好解释的说词呢,就遇到萧清宇了,她的心不是一般的虚。
“送人?”萧清宇看着沐雨棠明媚的小脸,墨眉微挑,她拿他的药做顺水人情!
萧清宇的目光很平静,没有责备的意思,沐雨棠却被他看的很不自然:“拿你的东西送人,是我不对,你算算那些药丸值多少银子,我赔给你!”
萧清宇见她慌张解释,眸子里浮现不易察觉的笑,沉声道:“药丸是用天山,昆仑山,祁连山上最稀有的药材精制而成,每一颗都价值百万两银子,五颗药丸共值几千万两,你给现银还是给银票?”
“几千万两?怎么这么多?”沐雨棠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难怪那延王吃了一颗药丸后,要给她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因为药丸值那个价,是她不识货,早知道药丸这么贵重,她就不送给那位延王了。
“我暂时赔不起!”苏雪清的嫁妆都充在了公里,账目没算清,沐雨棠暂时拿不到什么钱财,落雨阁里的金银首饰加起来,也不过几万两银子,距离几千万两差的太远了,把沐雨棠卖了也凑不够。
萧清宇望着她苦闷的小脸,嘴角弯起一抹浅笑:“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快速还清银两,不知你愿不愿意?”
沐雨棠眼睛一亮,满含希冀的望着他:“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萧清宇深邃的眼瞳闪掠一抹璀璨光华,轻声道:“你以身抵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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