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四周的温度怎么突然降下来了?
萧清宇神色淡淡,面色如常,眼瞳深若幽潭,没有丝毫异样。
“多谢安世子好意,我在雪尘楼里并不难过,不需要换师傅了。”她和萧清宇合作,以师徒关系示人,做事方便许多,一梦千年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能不牵连就尽量不将安墨枫牵连进来。
“每天洗十遍澡,皮褪一层你会不难过?”安墨枫看着沐雨棠,墨玉般的瞳仁里染着一抹同情,却见她衣袂轻轻,发丝清爽,不见半分被热水蹂躏十遍后的痛苦无奈。
“你没沐浴十遍就进了雪尘楼?”他俊美的容颜浮现一抹震惊:萧清宇当权几年,沐浴十遍的规定就立了几年,进入雪尘楼的人,全部都要重重沐浴,沐雨棠居然例外?
沐雨棠眨眨眼睛,她进雪尘楼好几次了,从来没被强按着沐浴过,更别提洗十遍澡了,她曾一度怀疑,入雪尘楼必沐浴十遍的传言是不是真的,现在看来传言不虚,是她特殊了。
“萧清宇,你是不是准备改规距了?”安墨枫看向萧清宇,墨玉般的眸子闪烁光华,如果改了规距最好,他以后来雪尘楼,都不必再受那么久的折磨。
“不改。”萧清宇清润的声音透着坚定不移,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严,让人望而生畏。
“那雨棠怎么没沐浴?别告诉我她早就沐浴过,我沐浴时浴室里的浴桶干爽的很,很久没人用了。”
安墨枫似笑非笑的望着萧清宇,长长的衣袖流泻而下,高贵优雅,邪魅肆意:对他们这些好朋友严之又严,对美人却是暗中徇私,照顾有加,真是重色轻友的让他想要痛扁一顿。
他不是想针对沐雨棠,只是想借着这件事情,让萧清宇将那折磨人的规距改了。
“我的雪尘楼,规距由我来定!”萧清宇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么一句,直言承认了他对沐雨棠的特殊,目光清明,行为坦荡,让人都不好意思再往私情一事上想。
安墨枫找不出理由逼他改规距,瞪着他,不满的报怨:“萧清宇,你重色轻友!”
最后四字听的沐雨棠十分别扭,重色轻友,她和萧清宇只是合作关系,哪里有色?眉头蹙了蹙,她樱唇轻启:“我来的早,沐浴完很长时间了,浴桶干爽有什么好奇怪!”
萧清宇照顾她,为她破了例,她很感激,但她不想让人觉得萧清宇徇私,找个合适的理由应付安墨枫。
听着她对萧清宇的维护,安墨枫突然感觉心里酸酸的,很不舒服:“雨棠,想帮萧清宇,也请你想个合适的理由,浴室水多,潮湿,东西干的极慢,浴桶要想干到那种程度,最少也需要近十个时辰,十个时辰前,可是昨天!”
她还真就是昨天来的!上午就到雪尘楼了,安墨枫猜的很准。
沐雨棠清冷的眸子里浮现一丝错愕,虽然只有一瞬间,还是被安墨枫捕捉到了,他俊颜上的戏谑消失不见,墨玉般的眼瞳里染了一抹凝重:“雨棠,你真是昨天来的?”
昨天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夜,雪尘楼里只有一间卧房,如果雨棠住在雪尘楼里,肯定是和萧清宇同床共枕……
“我昨天找萧世子商谈要学的课程,忘记了时间,直到不久前才谈完……”昨晚沐雨棠和萧清宇一直在谈一梦千年,没有共处一室,同睡一床,她这么说,也不算撒谎。
“真的?”安墨枫幽深的目光透过微开的房门瞟向卧室,雕花大床干干净净,锦褥平整的没有半点褶皱,不像有人睡过,不知怎的,他心里就暗暗松了口气:
沐雨棠只有十四岁,还未及笄,身体又青又涩,没什么吸引人的,相信萧清宇也不会对她感兴趣,聊一晚的学业,肯定十分辛苦,雨棠的小脸都熬的发黄了,精神很是不足:
“那你今天还会不会再和萧清宇谈一晚事情?”他望着她,墨玉般的眸子里满是关切。
沐雨棠被他看的很不自然,眨眨眼睛,敷衍道:“当然不会,事情谈完,没什么可商量的了。”
早知道雪尘楼只有一间卧房,她根本就不会搬进来,刚才她就想向萧清宇辞行的,安墨枫的到来更给了她离开的合适理由:“我有些累了,先回家休息,明天再来上课,萧世子,明天见!”
莲步轻移,沐雨棠走出了雪尘楼,明媚的阳光照射,在她周身萦绕出一层淡淡的光圈,美丽不可方物,浅蓝色的衣摆被风吹起,就如美丽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萧清宇站在窗前,看她走进阳光里,消失不见,心仿佛空缺了一片。
安墨枫端着茶杯悠闲自在的走了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沐雨棠留在阳光中的浅影:“你对她真是上心,有你这样的师傅,雨棠三生有幸……”赞赏的语气透着说不出的戏谑,也为两人的关系定了位。
萧清宇转身看他,黑曜石般的眼瞳就如两汪深潭越凝越深,似要将人吸食进去,隐隐,还透出两道厉芒:“安墨枫,下棋!”
清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听到安墨枫耳中,无端有些心惊,心道今天的萧清宇真是奇怪……
萧清宇坐到棋盘前捏起玉石白子放到棋盘上,对弈开始,安墨枫藏起满心疑惑,慢腾腾的走到萧清宇对面坐下,捏着黑子,意味深长的笑:“萧清宇,这一次,我一定赢你!”
温暖的阳光下,沐雨棠出了梦遥书院,谢绝了萧清宇派来的马车,独自一人慢悠悠走在宽阔大道上,衣袂飘飞,她的思绪也快速闪掠:
沐云嘉没能进到雪尘楼,回到沐国公府,肯定会在沐振面前告她的状,如果她现在回去,正好撞在沐振的枪口上,绝对逃不过一顿训斥。
她不惧沐振,沐云嘉,只是和那对不讲理的渣父女周璇,浪费她的时间,她还是在外面随便走走,散散心,等天黑了再回去……
“这件贡品的重要性,苏将军知道的一清二楚,怎么这么大意?”一阵若有似无的声音传入耳中,是沐雨棠熟悉的腔调,她蓦然顿下脚步,循声望去:
不远处的空地上,陈将军,苏逸轩面对面而立,身后各站着几十名身穿铠甲的士兵,看两人冷峻的容颜,肃然的目光,他们是在对峙。
“是我的失职……”苏逸轩的话冷冷冰冰,目光锐利,犯了错也没有半分处于劣势的痕迹。
望着他傲然的面容,陈将军眸中染了一抹凝重的冷嘲,苏家的人,果然个个傲骨,他倒是很想看看,他们的傲骨可傲得过军法!
甩手拿出一副卷轴,展在苏逸轩面前:“这是苏少将军立下的军令状,明明白白的写着,若是贡品有失,军法处置!”
铿锵有力,故意加重的声音听的沐雨棠皱起眉头,她不懂古代军事,却知道军事极其严格,若是触犯了军法,轻则重打几十大板,皮开肉绽,重则军棍打死,性命全无。
看陈将军眸子里闪烁的冷意与狠意,他是想将苏逸轩乱棍打死。
军令状上的字字句句是苏逸轩亲手所写,是压制他的最好法宝,若是一般人见了,肯定会束手束脚,心有顾及,可他只是淡淡瞟了一眼,毫不客气的指责:“陈将军,明天才是军令状的最后期限,将军现在持行军法,未免太早了些。”
“现在将近中午,距离子时没几个时辰了,劫持贡品的土匪早就跑的没了踪影,苏少将军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还能寻回贡品?”
陈将军中气十足的声音透着轻视与嘲讽,在空中久久回荡:“军中繁忙,老夫有许多军务要处理,抽不出空闲专门处置苏少将军,现在遇上了,顺手执行军法,有何不可?”
苏逸轩冷冷望着陈将军:“未到最后一刻,请陈将军不要轻易下定论,将军焉知我寻不回丢失的贡品?”
坚定自信的话语听的陈将军仰头大笑,声震九霄:“那伙土匪横行多年,神出鬼没,是朝廷的心腹大患,皇上出了那么多悬赏,还从未有人发现过他们的踪迹,苏将军想在半天的时间里找到他们,夺回贡品,真是贻笑大方!”
“陈将军,事在人为,你年纪大了,行动不便,追不上土匪,不代表我苏逸轩也追不上!”苏逸轩上下打量着陈将军,冰冷的声音里带着不屑与轻嘲。
沐雨棠噗嗤一声,险些笑出声,苏逸轩也是个能人,骂人不带脏字,还损的对方哑口无言。
“你!”陈将军被气噎,阴毒的眸子里闪烁着凌厉的光芒,苏逸轩就像苏家人那么狂妄自大,仗着比他年轻,嘲讽他是吗?那他就看看,苏逸轩有何能耐寻回贡品:
“好,那我就等着苏少将军送贡品前来,若是子时前,见不到贡品,本将军会亲自为苏少将军执行那一百军棍,走!”
袖袍一挥,陈将军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去,因为怒气冲冲而踏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场地上格外沉重。
沐雨棠皱起眉头:陈将军年方四十不惑,正是身强体壮的时节,他武功高强,又看苏逸轩不顺眼,执行军法的时候,他一定会用尽全力,一百军棍打下来,苏逸轩绝对没命。
“雨棠!”沐雨棠站在路上,没有刻意掩饰,苏逸轩转身就看到了她,锐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你在这里做什么?”
“随便走走。”沐雨棠微微一笑,自自然然的走向苏逸轩:“轩表哥,你押送的贡品被人劫走了?”
她和苏逸轩关系一般,但苏逸轩曾帮过她的忙,她也想帮他一次,还回欠下的那份人情。
“嗯!”苏逸轩点点头,贡品丢失,军中人尽皆知,他也十分着急,已经不想再隐瞒:“丢失的贡品是玄武国送来的。”
“都进贡了些什么?”沐雨棠好奇的询问,据她所知,军令状是是对军中将士的最高制约,除非发生什么重大事情,否则,一般不会让他们立军令状。
“玄武国临海,贡品多是海里的稀奇物,其有最贵重的是两棵尺高的血珊瑚,一百颗蛟珠,还有玄武国的镇国之宝龙珠……”
苏逸轩声音浅浅,沐雨棠却听的暗暗匝舌:血珊瑚百年难得一见,可遇不可求,蛟珠更是世间少有,得一颗已足富贵,玄武国进贡了百颗,连镇国之宝都送来了,如此大手笔的稀奇物,运送需小心,小心再小心,难怪苏逸轩会立下军令状。
“轩表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运送贡品的?”玄武国距离青龙国京城路途遥远,快马加鞭也要月余才能走个来回,苏氏夫妇忌日那天她见过苏逸轩,他不是从一开始就护送的,而是半路接手。
“三天前,在五百里外的铜县和边关将士交接。”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小表妹居然关心起军中大事了,且和他谈的甚是投机,苏逸轩眸子里不由的闪过一抹诧异,贡品已经丢失,他倒是不在意她打听细节。
沐雨棠美眸一凝:“军中集体商议,由你带人前去接应?”
“是!”苏逸轩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还是点了点头。
“那以前的贡品,也是由你去接应的吗?”
“不一定!”贡品被抢,苏逸轩责任重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执行了军法,他是少将军,也是一个只有十八岁的男子,遇到这么重大的事,他表面平静,心里还是十分郁结的,有人陪他说话,谈的又是他最失意的事,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规模小的由其他将领前去接应,此次玄武国进贡,非同小可,才由我带人前往!”
沐雨棠点点头,苏逸轩是军中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受此重任无可厚非,可为什么她好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以前的贡品曾被劫过吗?”
“每年偶尔的有那么一两次,劫的都是些不怎么重要的……”说着说着,苏逸轩突然顿了下来:土匪们劫可有可无的贡品,就是怕触了龙颜,引来灭顶之灾,可为何这次他们劫了这么重要的贡品?皇上会生气,会大怒,会下令搜查,但在此之前,他苏逸轩会被军法处置……
他突然间有一种被人暗算了的感觉,以前那些小打小闹,都只是为了这件事情做铺垫,让这次的贡品被劫看起来合情合理。
可如此一来,那幕后之人要花费好几年的时间布置,还要让那些土匪小心仔细的隐藏着,不被发现,要消耗极大的心力物力,谁和他们苏家有那么大的仇恨,想用这么精妙的办法,明目张胆的害死他?
让他因贡品丢失而被军法处置,死了别人也只会大声叫好,绝对没人会为他喊冤……
望着苏逸轩凝重的目光,沐雨棠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件事情,她也在怀疑:“轩表哥,贡品是怎么被劫的?”这么重要的贡品,军中一定派出了大批精英将士护送,这样也能被人劫走,这件事情就有点悬了。
清冷的声音响在耳边,苏逸轩看沐雨棠的目光十分复杂:贡品已经丢失,他也已经失了职,心里再烦再乱都没用,小表妹滔滔不绝的询问,不止是对贡品的好奇,还想帮他,他就仔细回想回想当时的情景,说不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静下心,苏逸轩将当时的情景娓娓道来:“昨晚子里,我和将士们守在贡品旁,那些土匪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他们武功高强,训练有素,我和两名副将都被拖住,他们的人数比侍卫们多,打伤侍卫后抢走了贡品,我想追赶,但他们放了迷烟,烟散后,就不知所踪了……”
“轩表哥,你有没有感觉到,那些土匪对你们的队伍非常了解,一上来就拖住了你和副将,带的人手,也只比你们多一点儿点儿,刚好能压制住你们的精英侍卫……”
望着苏逸轩渐渐阴沉的面色,沐雨棠轻咳几声:“我的意思是,那些土匪要么是跟踪你们好多天了,摸清了你们的底,要么就是……”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出来,苏逸轩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们有可能被自己人出卖了,私通土匪强抢贡品可是杀头的死罪,没几个人敢胆大包天去犯,但他身为少将军,洞察力极是敏锐,带着将士护着贡品时,一路小心,完全没感觉到有人跟踪……
“轩表哥,那些土匪,很难清剿吗?”见苏逸轩的面色越来越沉,沐雨棠换了话题,她没见过土匪,从陈将军的言谈中不难猜出,那是一群非常狡猾的人。
苏逸轩望着天空,锐利的目光有些迷蒙:“朝廷围剿了多年,它依然存在,神出鬼没的打劫了许多次贡品,朝臣们对此都很头疼,如果哪个人能将那群土匪铲除了,就是立了大功,皇上一定会大肆封赏!”
最后一句十分轻快,仿佛是在开玩笑,但土匪对朝廷的危害以及皇帝欲除之而后快的决心却是不假。
沐雨棠蹙了蹙眉,土匪们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厉害:“那轩表哥能找到他们吗?”
“尽力而为吧!”苏逸轩笑了笑,距离子时没有多少时间了,无论能不能找到土匪,他都会尽力追查,修长的手指拿着一件染了鲜血,还残破不全的衣衫,仔细查看。
沐雨棠美眸一凝:“表哥,这是谁的衣服?”血衣是件外衫,很普通却很结实的布料,不像军中将士的,也不像老百姓的。
“是那些土匪的,他们和军中侍卫们交手,双方各有死伤,他们退走时抬走了他们同伴的尸体,一名受伤的侍卫趁他们不备,抓下了这件染血的衣衫!”
苏逸轩淡淡说着,暖暖的阳光照了过来,将一道纤细的身影投射在他身旁,他惊觉,自家小表妹还在面前,抬头望向沐雨棠,锐利的眸子里闪着点点温暖,语气也亲切了许多:“你一个人出来的吗?我找人送你回府!”
沐雨棠的表现让他十分意外,刮目相看,他对她有了几分好奇,很想亲自送她回府,但他要调查土匪之事,时间非常紧迫,抽不开身送她回去。
“不用,沐国公府离的不远,我自己回去就可以,轩表哥忙吧!”苏逸轩立了军令状,子时前找不回贡品就要受罚,沐雨棠只能帮他这些小忙,不想再分散他的人手,减弱他的实力,多一名侍卫搜寻,他就会多一分希望。
慢悠悠的走着,耳边突然响起几道轻微的声响,特工特有的直觉告诉沐雨棠,有危险,她目光一凝,猛然转身看去:七、八名身穿黑衣,面戴黑巾,手持长剑的黑衣人出现在她五米外,满身肃杀之气,眸子里寒光闪烁,呈扇形,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沐雨棠看着黑衣人,目光清冷,不闪不避:“你们是什么人?”
“来送你上西天之人!”为首的黑衣人满目阴沉,回答的凶狠、简洁。
“谁派你们来杀我的?”沐雨棠来青龙国这段时间,的确整治了几个人,但也仅限于唇枪舌战,没对哪个人有过实质性的伤害,是谁这么恨不得杀她而后快?
“去问阎王吧,时间到了,动手!”黑衣人恶狠狠的说着,挥剑朝她刺了过来。
沐雨棠侧身避过,目光四下望了望,纤细的身体跃进了旁边的树林里:黑衣人声音洪亮,身强体壮,出手迅速,武功颇高,人数也占了一定的优势。
她独自一人,武功不及他们,体力也不及他们,更没有合适的武器,想与他们交手取胜,必须剑走偏锋!
黑衣人紧随其后越进树林,可触目所及的,除了树木就是杂草,不见沐雨棠的影子,好端端的大活人在他们眼皮底下消失了,为首的黑衣人十分气恼,恶狠狠的下了命令:“分头找,找到后,杀无赦!”
“是!”黑衣人们答应一声,四下散开,快速向着东南西北等等各个方向追去。
树林里杂草丛生,盘根错节,黑衣人小心又谨慎的迈步前行,锐利的眼眸密切注视着四面八方的一举一动,突然,隐在草丛里的一角浅蓝色的衣袂映入眼帘,蓝的颜色极浅,近于无色,和草结合的十分巧妙,若非他看的仔细,还看发现不了。
想这么伪装着,逃过他们的追杀么?真是愚蠢!黑衣人眸子里闪过一抹冰冷的笑,身形一动,锋利的长剑对着蓝衣狠狠刺了过去。
“嘶!”剑入衣,瞬间挑开一道大口子,可衣服下空空如也,不见半个人影。
怎么回事?黑衣人怔忡的瞬间,一张美丽小脸出现在他身后,微微一笑,银光挥洒着,漫天血雾飞溅,黑衣下的脖颈多了一个流血的窟窿。
黑衣人紧捂着被刺穿了的喉咙,软软的倒在了地上,眼睛睁的大大的,眸子里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他怎么都不相信,他会以这么窝囊的方式死在了沐雨棠手里。
沐雨棠拿丝帕轻擦着染血的柄,清冷的眸子里满是冷冰:这古代的发簪还真是个好东西,戴在发上非常好看,关键时刻还能救命!
“她在那里!”一名黑衣人发现了沐雨棠,惊声高呼响彻大半个树林:“这女的很厉害,想要对咱们各个击破,大家两两一起,千万不能中了她的诡计!”
“是!”此起彼伏的应答声后,黑衣人快速朝沐雨棠所在的方向掠了过来。
沐雨棠挑挑眉,收起发簪,快速前行,回头望望那两两一组的仇敌,她无奈的眨眨眼睛:不愧是杀手,这么快就看穿了她的手段,不过,他们以为两两一起,她就奈何不了他们了么?
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沐雨棠跳出树林,上了小道,黑衣杀手们紧追其后。
小道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沐雨棠穿着绣花鞋,跑着有些吃力,身后的黑衣人们却如跑官道,速度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要追上她了,沐雨棠身形一转,拐进了最近的小路。
不想,那小路上迎面跑来一名红衣女子,女子和她一样被人追赶,急急忙忙的跑着,没怎么看路,停步不及,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沐雨棠扶稳红衣女子,正准备离开,目光望到了女子的容颜,惊的一怔,眉眼如画,鼻梁高挺,盈盈目光仿若墨玉,素面朝天,未施粉黛,如瀑的墨发梳成精致的发髻,几只珠花点缀,却将他的如妖如月衬的更加完美。
“安……安……”望着面前的绝色美人,沐雨棠真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
“雨棠,怎么是你!”红衣女子停稳脚步,看清沐雨棠,也是一惊。
“安世子,我也没想到会是你!”沐雨棠好笑的望着安墨枫,如果不是她对安墨枫十分熟悉,肯定会将这面前的红衣女子当成绝色美人:“你怎么想起来男扮女装的?不过,你这身装扮很好看!”
望着她眸子里的戏谑,安墨枫面色铁青,狠揪着胸前的衣襟,恶狠狠的吼道:“好看什么?讨厌死了!”红色衣袖飘飘落下,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摆,明明是粗鲁的动作,却优雅的让人移不开眼。
“讨厌你还穿女装。”沐雨棠清冷眸子里浮现丝丝笑意,伸手拨拨他发上的美丽珠花,扯扯他绣着精致暗花的彩锦衣袖:“打扮的这么漂亮,能不让人误会吗?”
如果她是第一次见安墨枫,肯定会将他当成高贵,美丽又妖孽的大家闺秀!
“还不是那个萧清宇。”安墨枫墨玉般的眸子里染了一抹薄怒,咬牙切齿道:“我下棋输给了他,他稍稍惩罚一下就可以嘛,没想到他居然封了本世子的内力,逼着本世子穿着女装,绕京城跑一圈,没跑完前,还不许我向人透露自己的真正身份……”
“噗嗤!”沐雨棠忍不住笑出了声,安墨枫的容颜近似妖孽,男女皆宜,穿男装,就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安世子,迷倒万千少女。
换女装,就是妖孽勾人,惹人爱怜的安郡主,他绕着京城跑一圈,肯定能迷倒许多好色的纨绔子弟,他们是色字当头,不管不顾,看到安墨枫这种绝色,一定会追着抢着上前献殷勤。
萧清宇封了他的内力,就是让他被男子们调戏,还不能用武功教训人,安墨枫不被气死,也会被郁闷的半死,真是世间少见的腹黑神,教训人都这么别具一格。
“安世子,你得罪萧清宇了?”萧清宇性情高傲,如果不是得罪的他太厉害,他是不屑出手教训人的。
“好像……是得罪了……”安墨枫徐徐转头看着沐雨棠,墨玉般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光华:对弈可检测一个人的心性,以往他和萧清宇对弈,萧清宇态度冷冰,手法犀利,却在紧要关头,都会给他留条活路。
可是今天的萧清宇采用了最直接,也是最粗暴的方式,毫不留情的将他杀了个落花流水,那副杀伐果断的凶残模样,就好像他故意弄丢了萧清宇什么重要的东西,萧清宇找他报仇来了……
那浓烈的怒意虽然没在脸上表现出来,手中的棋子却展现的淋漓尽致,萧清宇的怒意是什么时候涌上来的?沐雨棠离开雪尘楼那一刻开始吗……
安墨枫的目光时而迷蒙,时而凌厉,不知道在想什么,沐雨棠看的十分迷惑,刚想问他出了什么事,余光看到了黑衣黑裤,黑巾蒙面的黑衣人们,这才想起,她在被黑衣人追杀:她停下来和安墨枫说了这么久的话了,黑衣人怎么没动手呢?
疑惑间,却见追赶安墨枫的胖子首领和黑衣首领站到了一起,胖子首领瞟一眼黑衣首领的满身黑,不屑的轻嗤一声:“自家兄弟面前,你们还装什么神秘,把这层碍眼的黑巾摘了,看着难受……”
黑衣首领眼睛一瞪:“老兄,我们是杀手,在追杀人,怎么能摘面巾……”
胖子首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以为然道:“这里全都是咱们自家兄弟,你追杀那人被咱们兄弟团团围住,还能长翅膀飞了!”
沐雨棠一惊,这两伙人,居然是一起的,仔细审视胖子首领,身体肥胖,脚步却很轻,手中握的剑也不俗,他带来的人,个个呼吸轻微,皆是高手,比追杀她的黑衣人不差。
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倒霉,居然遇到两伙强人,要如何保命?
四下望去,小路两边被黑衣人和追赶安墨枫的人团团围住,小路左右是高高的房屋,算起来,他们真的是插翅难飞。
“这倒也是!”黑衣首领点点头摘了面巾,一张中年大叔的面容暴露在空气里,他长舒一口气,报怨道:“戴了这么久,憋死我了,下次再有杀人这种活,让老四去做,我可懒得动了……老兄啊,你不是在家里休息吗?怎么带人跑这里来了?”
“还不是少主。”胖子首领瞟了安墨枫一眼:“他看上了那个小妞,吵着要收回家里当十七姨娘,那小妞性子烈,不肯就范,还逃跑,我就带人来追了……”
“哈哈哈!”沐雨棠忍不住笑出声,心中的担忧被冲的一干二净,盈盈美眸眯成了弯月!
“你笑什么?”安墨枫面色铁青,咬牙切齿的瞪着她,心中高声呐喊:“他是青龙国安王世子,真真正正的男子汉,把他看成女子的,都没长眼睛吗?”
“有人要将你带回去做十七姨娘,这不好笑吗?”沐雨棠拍拍胸口顺气,眸子里仍然闪着盈盈笑意。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想想怎么逃离这里。”安墨枫内力被封,武功形同虚设。
沐雨棠又不懂内力,面对这么多训练有素的高手,他们成功逃离的可能性极小。
“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沐雨棠皱着眉头,四下观望片刻,下准备问问安墨枫对周围的环境熟不熟,人群外响起一道猥琐又急切的呼唤:“小美人在哪里啊,哥哥来了!”
安墨枫闻言,无奈抚额,墨玉般的眸子里满是气恼之色:他现在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空有安王世子的身份,却不起任何作用。
人群自动分向两边,一名年轻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冲了进来,那色眯眯的目光,三两下就寻到了安墨枫,一眨不眨的紧粘在他身上,望着他如妖如月的俊美容颜,年轻男子不由得看痴了,嘴角隐有口水泛滥。
沐雨棠无语望天,看上安墨枫,这男子要倒霉了,等他恢复了内力,肯定会将男子大卸八块!
清冷戏谑的目光瞟过年轻男子,正准备收回,突然望到了男子身后的随从,沐雨棠一怔,美眸眯了起来:
随从相貌普通,扔到人群里绝对找不到,吸引沐雨棠的,是他身上那件外衫的衣料,和苏逸轩拿的土匪衣料非常相似,当然,这种衣料并不少见,但他衣服上绣着一个黑色的圆形标记,苏逸轩那件残缺的衣服上也绣着一个一模一样的……
仔细审视年轻男子,眉目居傲,面容嚣张,举止却不粗俗,应该是在有教养的家庭长大,小路两边这些黑衣人手下也足以说明,他是个富家公子。
“安世子,你认识他吗?”
安墨枫瞪了男子一眼:“不认识。”如果认识,他就上前甩那人几巴掌,让那男子瞪大眼睛看看他是谁,哪用得着像现在这么憋屈,被那人的手下追的满街跑。
“小美人,随我回山寨吧,做我的第十七房姨娘,保你富贵荣华……”年轻男子眼睛色眯眯着,淳淳善诱。
山寨!沐雨棠敏锐的捕捉到了年轻男子话里的关键,望望旁边那一个个武功高强的手下,她美眸微凝:他们极有可能就是那群抢了贡品的土匪。
安墨枫身为安王世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从来只有他调戏别人,何时轮到别人调戏他了,尤其是,对方还是和他一样的男子,他被男子那恶心的情话恶心到了。
猛然抬眸看向男子,墨色的瞳仁里闪着幽冷寒芒,一字一顿道:“你听清楚了,本……”
见安墨枫要透出自己的真正身份,沐雨棠急忙抓起丝帕塞住进了他嘴巴里,堵住了他即将出口的话,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如果你想安然无恙的逃开他们,就听我安排!”
嘴巴被堵,安墨枫怒气萦绕胸口如玉手指扯着丝帕就要抽出,听闻沐雨棠的话,他的动作猛然顿下,嘴巴半张着,漂亮的桃花眼望向沐雨棠眨了眨,仿佛在问:“你怎么安排?”
沐雨棠微微一笑,高深莫测,素白小手抓着他的衣领往上提了提:“小心点儿,你的喉结露出来了。”
她的办法,和他的喉结有关系吗?
在安墨枫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沐雨棠上前一步,站在安墨枫面前,笑意盈盈的看向年轻男子:“这位公子,想让我表姐委身于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安墨枫墨玉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疑惑,把他当成女子来谈条件,沐雨棠究竟想做什么?
黑衣人和站在外围警戒的人也都疑惑的望着沐雨棠和安墨枫,难怪两人一见面,就谈的忘乎所以,原来她们是亲戚!
望着沐雨棠明媚的小脸,纤细的身影,年轻男子眼睛一亮,又一名绝色美人,身体瘦弱了些,不及红衣美人诱人,不过,也是上等货色,他这人最爱怜香惜玉了,无论美人有什么事情,他都要听一听!
色光闪闪着,他手一挥,傲然道:“美人有什么条件,旦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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