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往南皮驿道上远远走来一白衣人身形潇洒但却长眉微蹙显得满怀心事。看他脚下片尘不扬似慢实快。一步迈出即近十丈身形于道上一顿一显瞬乎不见。路人但觉白影晃动转瞬又无所见几疑眼花。
这人却正是自北海而来的柳飞。一路行来见百姓多面有菜色瘦弱多病。乞儿三五成群面容枯槁眼神呆滞。柳飞虽尽力伸手救治奈何杯水车薪实无大助。
沿途多见道装之人出入民户。施符散水聚众说教。心中知道必为太平道中人。算算时间大乱之期不远矣。想那黄巾之乱起后村镇焚毁赤地千里饿殍盈野白骨遍地。中原百姓整日于饥寒交迫中挣扎求存又逢疫病猖獗大汉人口极倨减少之后引三国混战更是使华夏百姓苦难深重。
即叹其之不争又哀其之所遭。心中悲苦愁绪缠绕不去无由排解。径往城中而来欲寻酒肆买些食物裹腹。其实以他如今修为即便十几日不进食物亦无大碍。只是习惯使然又贪图口腹之欲便随性而往。
随便寻的一家店铺向店家将了些卤货烧鸡之类。又取过身边白玉葫芦一口酒一口肉吃了起来。几杯下肚心中稍解。
正自浅饮慢酌却见酒肆搭帘一掀闪进两个身影。眼前一暗却是那两人已至几前。喉头咕咕两眼只是望着自己的葫芦。这两人俱皆八尺开外体形魁梧一黑脸一青脸相貌甚是凶恶丑陋。此刻两人见柳飞只是抬眼睨了自己一眼便又自顾进食对他们理也不理不禁心下恼怒。当下那黑脸恶声恶气的问道“兀那斯却是如此无理竟不见我二人乎”周围原本几个客人在这二人进来之时就是一静此时却纷纷结帐离去。柳飞耳中听得众人议论“快走快走这两个恶汉到此必有祸事”“唉那书生稚弱怕是……”“休要多管闲事若被那两斯缠上便想走也不得脱了”
耳中听得议论柳飞漫声回道“吾与汝二人素不相识难不成还要倒履相迎耶”两人听得柳飞所说也觉尴尬。又抹不开脸面一时站在那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柳飞这几日心中本自不爽当下沉下脸道“汝等有话便说无事便闪开些莫要扰人酒兴”两人大怒道“不识好歹的贼斯鸟咱们若不是有话问你定要你尝尝爷爷的拳脚”柳飞却正中下怀起身道“那便让某领教下若你二人胜的我某自有问必答若胜不得那又如何”二人听得柳飞相激哪还忍的住齐声喝道“胜你不得便随你处置”柳飞哂笑“好那便随我来吧”扔下几个大钱当先走了出去。
三人寻的一处林间柳飞负手而立道“莫要浪费时间汝二人便一起上吧”那黑脸大怒道“汝安敢小觑我等!只一人与你打过”青脸却不答话纵身扑到带起一股恶风斗大的拳头直奔柳飞面门而去。柳飞嘴角噙笑堪堪待那拳头临近方袍袖一卷顺势一带下面一脚正中青脸的胯部。那青脸但觉一股大力起自胯上便飞了出去直跌了个七晕八素不知东西南北。黑脸大惊喝道“修伤吾兄弟”直冲上来状若拼命。青脸晃晃脑袋醒过神来生怕兄弟吃亏也顾不得先前所说了亦挥拳扑近。
想这二人鄢是柳飞对手只是见二人拳法有度存了观摩的心思便使出太极手段左拨右挑带动二人拳势。那二人起初不觉如何十几个回合后便觉身不由己如处一个大漩涡之中踉踉跄跄不一会儿便气喘如牛汗透衣衫。
柳飞经这阵活动心中那股邪火也出的差不多了看二人已是面青唇白。长袖一兜一翻闪出圈外。那二人犹自原地转了两转方砰地坐倒。喘息不停满脸如见鬼魅骇然望着柳飞说不出话来。
柳飞静静的等二人把气喘匀才开口问道“汝二人可服否”两人对望一眼齐齐跪下道“谢壮士不杀之恩我等服了。但凭壮士处置”柳飞既已泄完心中畅快也不为己甚。扶起二人自于地坐了。这才问道“我三人莫名打了一架却不知你二人姓甚名谁又所为何来可能为我解惑否”见柳飞动问二人丑脸上尴尬无比。对望一眼这才说道“我二人乃颜良、文丑。便是这南皮人氏。平日好游侠人皆惧之。今日自酒肆走过闻到一股酒香香的甚是古怪这才……”
柳飞愣住自己到得这汉末已是三年这次出游竟是又遇到有名的大将了。这二人实有万夫不当之用武艺精熟。至于在白马被关羽所杀不是因武艺不及实是死在赤兔马的度上冤枉之极。此时听到两人竟是为自己所酿之酒引来的搞了这么大个乌龙不禁哈哈大笑。当下拿出白玉葫芦告知此酒乃自己所酿取名“玉露”。递于二人饮之二人自是沉醉不提。
三人不打不相识将那葫芦轮转不多时便以尽数落于腹中。及至问起柳飞姓名柳飞说了。想起二人下场便问及二人有何打算。二人平日只好打斗哪有忒多想法。柳飞知二人虽粗鲁却有忠义有心改变他们命运便劝他们暂随自己应承日后为他们安排个好的去处建功立业不负一身所学。二人本就佩服柳飞有心相随这时自是概然允诺。当下二人自去收拾马匹兵刃随柳飞出城而去。
这一日行至巨鹿境内见一山俊秀柳飞动了游兴。便与颜、文二人将马匹兵刃寄于山下农户。三人迈步上山赏玩风景。及至山腰林木掩映间见一小亭石桌石凳颇显雅趣。柳飞爱其幽静建议在此稍歇颜、文二人自无不应。秋风习习松涛阵阵柳飞兴起取过【蓝月】吹奏起来。
却说这巨鹿有一大贤名为田丰字元皓。博览多识权略多奇初辟太尉府举茂才迁侍御史因不满宦官专权弃官归家以正直不得志于冀州太守韩馥。每日或于家中读书或出游于山中寄情于山水。以排解心中郁郁。
这日见天青气爽唤一仆从担着酒食亦往山中消遣。堪堪临近平日长留的半山亭时却听的一缕笛音响起。那笛声初时似不可闻婉转于天际将散未散时清音又起那笛声竟如被召唤般复至。只觉天地间笛声无处不在。纷纷自自四周涌来竟不知那吹笛之人是在天上还是地上。笛声回旋婉转恰似吹奏之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笛声清越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此际无论是亭中颜良、文丑还是亭外田丰与那仆从俱是满面迷醉不能自已。恍恍惚惚中不知天上人间。
柳飞自田丰接近便已有所觉。此时停下笛子转向着田丰站立处说道“笛声清幽音中忽起高亢之调。却不知哪位贤者莅临何不近前容小子拜识”
田丰正自思此曲雅致高洁以曲度人显见吹奏之人心性高洁淡泊恬然。此时耳边响起这清朗之音显是年纪不大。暗暗称奇忙趋身向前。口中回答“山野闲人冀州田丰偶经此处。未得许可擅听雅音望祈恕罪”口中说着已是步入亭内。
见亭中三人两个面貌丑陋凶恶的大汉叉手而立。另一人纶巾素袍二十四五岁年纪。长身玉立修长有度的手中握着一支蓝光流转的长笛不知什么材料所制。五官隽永目若朗星。眉宇间透着一股书卷气。嘴角微扬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淡淡然恍若谪尘仙人一股出尘之气。此时正诧异的望着自己。
亭中三人俊的极俊丑的极丑文雅的如洵洵君子粗鄙的如恶鬼转世。两种极端的视差反衬让田丰心中兴起极端怪异的感觉。
柳飞闻听田丰报名也自惊讶。这位三国智者生性刚直却又谋深多计眼光毒辣对世局把握极准。然其悲惨的下场却让人扼腕不已。观田丰现在年不过四十却已两鬓带霜一张清矍的脸上满布沧桑。唯有那双眼睛却是目光坚定偶尔一转泄出一丝对命运的不屈和倔强。身形瘦削一身青布宽袍腰系布绦。脚穿白袜蹬一双云头布靴。
心中念转口中谦逊道“自娱之调有辱清听。何来恕罪之说”欠身礼让。重新叙礼落座田丰请教柳飞姓名。柳飞说了田丰略一沉吟问道“莫不是‘隐神谷主’当面”原来柳飞北上一路救危扶困善名早已随着流民传开。故柳飞虽诧异却也坦诚道“然”。田丰肃容而起再施一礼道“谷主仁义丰甚感敬佩请受一礼”柳飞赶紧扶过谦逊不已。
肃手请田丰落座这才又将颜良、文丑向田丰介绍。田丰见二人虽相貌凶恶但却极是守礼。道“真壮士也”。让仆从将酒食摆于石桌上要邀三人共用。柳飞也不推辞欣然就坐。颜、文二人却不肯坐只叉手立于柳飞身后。田、柳二人无奈只得自用了。柳飞取出“玉露”奉上田丰自是大赞。
柳飞自后世来学识渊博谈古论今纵横开阖田丰深许之。推杯换盏二人聊的很是投机。酒至醺然时田丰忍不住问道“谷主天纵之才对今天下之势有何高见”
柳飞持樽一顿又将樽内酒水一饮而尽将酒樽放下。方缓缓说道“飞一路走来所见不忍言之事车载斗量。也颇有些感触姑妄言之”
“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大汉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来光武中兴传至至今已历近四百年。致乱之由殆始于桓、灵二帝。桓帝禁锢善类崇信宦官。及桓帝崩灵帝即位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共相辅佐。时有宦官曹节等弄权窦武、陈蕃谋诛之机事不密反为所害中涓自此愈横。朝中君子辟易小人雀跃。各地吏治**民不聊生盗贼四起。此时若有心人登高一呼必景从者众以星星之火而成燎原之势。到时朝廷与诸州道路不靖赋税钱粮难以入库朝廷以何为俸禄而成军平乱?必将以权付与各州就地征兵讨之。如此则大祸不远矣。想那乱民虽所涉极广然无明确之政治目的更缺乏军事素养故虽乱却不能持久也。而各州因乱就势自决赋税钱粮整军备武军权钱粮均决于诸侯则成尾大不掉之势。中庭内无赋税外无兵甲。若帝在一日则诸侯无由而动然若一日帝崩继位者幼。内廷不协外令不达。必成强枝弱干之势。若此时有奸佞适时而动则国器蒙尘皇室顷颓便在即刻了。届时。各地必然形成割据诸侯混战大乱也就真的开始了。然这却亦非最可虑之事。”柳飞顿了一下接着道“诸侯割据乱战若能短时间平定且少造杀孽也还罢了。如若一旦拖延日久则必伤我华夏之民的根本到时即便最后取得统一也已是满目苍痍人口凋零。兄弟阋墙外必侮之到时一旦外族铁骑突入我华夏汉人便将面临断根亡种之祸矣”说罢唏嘘不已。
一席话只把田丰听的汗透夹背手中颤抖酒樽铛的一声坠于地上。嘴唇哆嗦着喃喃的反复自语“如此将之奈何”田丰本虽对汉室现况不满预感到将有变乱而起却哪里想到如此之远后果竟至如此可怕。一时之间脑中如两军混战人叫马嘶乱成一团。两眼无神漫无焦距的瞄着看到柳飞猛然站起。伸手扯住柳飞衣袖嘶声道“谷主高才必有计以保我华夏望谷主教之”说罢跪下身去就要磕头。
柳飞急忙拉住道“先生休慌且先起身容飞说之”田丰涕泪横流勉强起身坐下只是拿眼看着柳飞。
柳飞无奈俯身将酒樽捡起为他布上酒。这才缓缓道“此时乱像已显非是能旦夕可解之事。然事无绝对若到时能有英雄崛起挥雷霆之剑以霹雳手段统一**整合八荒。以忠义事君主内修仁政轻赋税、兴工商、练军备。重视农事鼓励蚕桑。外则以霹雳手段行铁血之事镇之。则亦不失为中兴之机也。更或宗室如有人能行此事则更是大善。”
田丰听罢这才镇定。低头沉思片刻毅然站起正了正衣冠端端正正向柳飞跪倒。道“谷主大才若能挺身而为天下担负丰也不才愿奉谷主为主公牵马赘蹬万死不辞”旁边颜良、文丑亦跪倒大声唱和。
柳飞不禁一阵头大慌忙站起道“你们这是作甚都快快起来。且听我慢慢道来”三人对望一眼满面迷惑只得起身。
柳飞看了看三人摇头苦笑道“非是我拿乔实在是无心做这王霸之事且我本不为此世中人终有一日会离开。若事未成而我却要离开岂不是拿天下苍生玩笑?此事断不可为”
田丰闻听大失所望嗒然若丧默默不语。颜良、文丑二人亦僵立当场不知如何说才好。
柳飞见状又道“尔等也不必丧气。我虽不为王霸之事但对现今天下英雄稍有了解为你等选一明主佐之。我亦在能力允许范围内出些力气也就是了。且旁人做来也未必就比我差了你等又何必如此”
田丰听闻如魂魄回体。急急问道“明主何在”柳飞微微一笑道“天机不可泄漏。该出现时自会出现。只是如今却是需要未雨绸缪早做准备以应来日之事”
田丰问道“计将安出”
柳飞微笑道出一番话来。
正是:尽吐锦绣展韬略指点江山做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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