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对面,一个禹国的胖子,正充满恶意地对她微笑。
那如山的身躯,横扯的脸颊,以及连带因为肥胖,说话也浑浊嘶哑的声音,让她看了半天,愣是没明白这位到底是男是女。
“不卖给我。”她忽然笑了,抬手点了点对方,“理由?”
一群禹国胖子都在笑,让人感觉整个地皮都在震动,“没有理由。或者,看你不顺眼就是理由。”
景横波定定地瞅这群胖子半晌,笑了。
她并没有继续理会对方,而是看向商国礼官,“请问,这合不合规矩?”
商国负责拍卖的礼官,露出为难的神色,有钱不赚,这种事儿以前还没遇见过。
两边都得罪不得,吭哧半晌,他才犹犹豫豫地道:“按照规矩,售卖品在售卖成功之后,主家不能收回……”
禹国胖子们脸色一变,凶狠地看向那礼官。
那礼官擦擦汗,飞快地接上下一句,“不过主家可以向购买者提出新的价码,或者换别的要求,原则上不能超过原先价码就可。”
说完他就退后三步,垂下眼皮,以示这种纠纷你们自己解决吧。
景横波呵呵笑一声——真是滑头。让禹国胖子提出新价码,如果对方要她裸奔呢?
果然,一个禹国胖子冷笑道:“那就请女王陛下拉下面罩,喊三声我很丑吧!”
哄笑声响起,不过都是禹国和耶律家族那边的人,其余人应者寥寥,大多数人皱着眉头——贵族有贵族的尊贵,这样公然拿对方缺陷来侮辱,一向被视为不入流没教养行为。
裴枢坐在椅子上,玩着一把小刀,忽然手一抬,一股劲风咻一声飚射,直扑那边的禹国胖子群,那群胖子早就盯着他动作,哇呀一声怪叫跳起,身躯虽大,动作却很灵活,眼看着那刀穿过身边,刚舒了一口气,那刀已经当地一声,击在他们身后的树上,咻地反弹回来,比先前更快地,穿过一个胖子裆下,那人“嗷”地一声蹦起,众人感觉像是一座山飞了起来,都哗然仰头,然后就看见,一簇簇毛,从裆下飘飘洒洒飞了出来。
那胖子轰然坠地,捂住裆下,羞愤交加,一把扯过了同伴的披风,裹住了腰。
其余胖子急忙劈出掌风,想要把那羞人的东西给挥掉,景横波格格一笑,手指弹动。
众人目瞪口呆地,眼瞧着那一簇簇毛,并没有被掌风挥掉,而是在半空散开,一阵游动,硬生生拼出一个字。
“丑”!
众人哄堂大笑,禹国胖子们扑起来捞毛的姿势更加让人忍不住,贵族们忍俊不禁,少女们捂着脸脸孔红红,少妇们哧哧地笑,笑声里裴枢手一招,收回小刀,弹弹手指,漫不经心地道:“谁让她说自己丑,我就让他更丑。刚才是毛,下回是肉,想不想迅速变瘦?欢迎来试。”
禹国那群胖子,脸色阵青阵红,景横波呵呵笑着往回走,心想闹成这样,火心甲当真是没指望了,那便算了吧。
有他人的捍卫,本身就是很感动的事,她没有懊恼,只有满足和欢喜。
嗯嗯,回头再抢好了,一定要抢得他们裤子都剩不下。
身后,那群好容易在披风后换好裤子的禹国胖子,忽然阴恻恻道:“怎么,女王不敢要火心甲了吗?”
景横波停住脚步,皱皱眉。
这伙人有完没完!
当真喜欢当面打脸?
她回转身,挑眉,“哦?还打算卖给我?那开个价吧。”
那禹国胖子,分外恶意地笑了笑。
“用黄金来论无价之宝,太俗。”禹国胖子道,“但真正的好东西,还真的只有用金钱才能精确衡量它的价值。当然,除金钱外,人才,资源,也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们的宝贝,只想给最强大的人。为此哪怕是赠送,也是可以的。”
“能直接说吗?”景横波很不客气,这群货绕什么弯子。
胖子慢吞吞地道:“刚才我们看见,裴少帅自卖其色,为女王陛下你筹集资金。所以我们很想知道,如果女王陛下很想要什么东西,能最多筹集到多少资金?”
“嗯?”景横波扬起眉。
“黄金十万两。”胖子竖起一根胡萝卜似的指头,“我们不要这个钱,只想看女王有没有这个魅力。不管用什么办法,女王你如果能在半个时辰内,在这场中,不凭交情,只凭个人能力,筹集到这个数目的黄金,我们便将火心甲,一文不要地奉上。如果你做不到,我们也不为难你,就当众给我们磕个头道个歉,算是作为先前侮辱我国的赔偿。当然,”他又恶意地笑了笑,“裴少帅已经卖过一次,不能再卖了。女王陛下你拿出来的售卖品,也不能卖。不过女王陛下你如果想卖,我们倒是乐见其成的。”
场中窃窃私语声响起,众人大多皱着眉,都觉得这要求很是苛刻,黄金十万两不是小数字,在场虽然贵族云集,赶来买东西,但真正看中的东西也就一两样,准备个五万金票顶多了。在场众人,多半和翡翠女王没交情,就算有交情,这样直接掏钱,等于公然和禹国作对,对于政治人物来说,交个未必有用的朋友,和结下个一定会成仇的敌人,肯定不会选择前者。
裴枢也没法再卖色,翡翠女王卖色一说,纯粹是禹国再次暗暗侮辱,绝不可能的事,那么这钱,从哪来?
景横波也在皱眉,她环视场中一圈,和自己有点交情的姬玟不在,耶律祁也不在,襄国和婉今晚没来,来了她也用不上,她现在是翡翠女王。就算这些人在,当众借钱她也颜面扫地,禹国这一手,还真挺狠。但又说不了什么——人家钱都不要了,只想把东西送给强势人物,还要怎样?
裴枢在她身边冷哼,道:“越玩鬼花样越多,说那么多做什么?揍他一个狠的!”
景横波摇摇头,正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该以异能换钱?以什么样的方式展示能不动声色地换钱?忽然她目光一定,看见旁边各国护卫人群里,几张鬼鬼祟祟探来探去的脸。
她的心,顿时定了,扬眉一笑,站在场中,朗声道:“本王卖自己的事儿嘛,还是不提了,实在没什么市场啊,别的不说,肯定没有禹国各位贵宾……的毛值钱。”
场中“噗”声一片,酒水到处乱喷,禹国那群胖子刚刚转正常的脸色,唰一下又紫了。
“不过本王身边,人才还是有几个的,有时候本王觉得,他们比本王值钱多了。不过这个自己认为不算,今儿本王也开一场拍卖会中的拍卖会,卖一卖我这身边人,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价值。”她笑笑,“请各位不必顾忌,就事论事,就按心中的评估,公平出价便是。”
众人倒来了兴趣,各自点头,都觉得翡翠女王当真心思灵活。一眼就看出了禹国的恶意和其间的为难,干脆搞一场公开拍卖,人人参与,也就没了谁最先出头得罪禹国的事,还给了大家公平环境下的估价机会。
就是不知道她能拿出什么让大家眼睛一亮的东西了,正常情况下,要凑足黄金十万两,实在很难。
“本王如果真的做到了,”景横波笑道,“也不要你禹国磕头道歉。你们那身肉,我怕倒下来就闷死了自己。只要你们把火心甲送上,并且在商国期间,看见我便绕道走便行。”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裴枢捣捣景横波胳膊,皱眉问:“喂,到底有没有把握?没把握就别硬撑,咱们打一顿算完。”
“别什么都用武力解决,”景横波笑眯眯捏捏他的脸,“用反转来打脸,才更爽。”
裴枢定定盯她半晌,又躺下去了,咕哝道:“实在没办法,我可以考虑卖身。”
“那不行,破天会追杀我的。”景横波连连摇头。
“别和我提她!”裴枢立刻皱眉,景横波瞅着他脸上阴晴不定表情,心想哟呵小子情绪不大对嘛,看来孟破天在他心中并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的嘛。
此时也顾不得少帅的情事,她拍拍他示意安抚,走到场中,先对二狗子招了招手。
二狗子目光发亮,立即飞奔过去,“啊!啊!爷第一个上场吗?**你有眼光!”
禹国的胖子们,一看出来的竟然是那只油腔滑调的鹦鹉,都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这就是女王陛下的法宝啊。方才真是小觑了呢!”
“是啊是啊,这还是只会说话的鹦鹉呢,果然是人才!女王身边人才都这样出类拔萃吗?这样看来,十万黄金,唾手可得啊!”
“是极是极,只此神鸟一只,便可挣黄金十万两,我等先前,真是看走眼了啊!”
……
众人也莞尔,看景横波的眼色,却多了几分同情——翡翠女王看来这次真的没带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过来,不然何必连只鸟都拉来凑数?
只有景横波没笑,好像没听见那些冷嘲热讽,抚摸着二狗子的羽冠,正色道:“一号拍卖品,文豪鸟一只。”
众人瞪大了眼睛——文豪,鸟?这两个词能放一起用吗?
有几国贵族,皱起了眉头,隐约觉得这“文豪鸟”的词儿,有点感觉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听过。
当初景横波初进玳瑁,曲江之上,二狗子诗才惊四方,虽然也有传说出来,但毕竟离得远,传言不能尽述,各国王族也半信不信,并没有在意。
“狗爷,亮个相!”景横波拍拍二狗子。
二狗子神气活现地在她肩头踱步,张开双翅,开始吟诵。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怪模怪样的嗓子刚出第一句,场中那些随意的窃笑和议论,戛然而止。
很多人直起腰,脸色惊异,盯住了二狗子。
人来疯的二狗子,顿时找到了存在感,拍拍翅膀,声音愈高。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下烟波春拍岸……”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
“玉树静庭前,瑶华妆镜边,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
鸟声越来越投入,场中越来越静,很多人开始跟随低声吟咏,摇头晃脑,少女们的眼睛闪闪发光,看二狗子便如神鸟,禹国胖子们脸上的肥肉在颤,二狗子背一个字他们颤一次。
景横波让二狗子背了几首,便让拥雪用炒米塞住了它的嘴——怕它再背下去,把改编的诗也背出来。
完了她含笑面对骚动的人群。
“各位,”她道,“耳闻不如眼见对不对?是骡子是马,拉出来一遛,就知道了。这鸟生来异禀,擅长作诗,它所做之诗,是不是抄袭借鉴,你们应该也都听得出。怎么样,这只鸟是不是只宝?”
“或许是女王自己平日的诗,教给这鸟背会了呢?”有人提出异议。
景横波就等这一句,当即道:“那么可以命题写诗啊。”
命题写诗对于二狗子来说,也不是问题,反正景横波别的不会,诗背了一肚子,她不屑狗血地靠诗才骗古人,但不介意让自己的鸟骗一骗,她的诗词库里,各种应景名句都有。
众人问了几句,二狗子对答如流,王族贵族最是附庸风雅,一听就知道这些诗词,绝非现今名家所作,但首首文采风流,含英咀华,简直非人力可以达到,不禁面面相觑。
“各位,”景横波的巫婆语气又来了,“你们身份高贵,身边不乏文人清客,但这样会吟一手好诗的鸟宠,去哪里找?有这样一鸟在手,何愁诗会不胜,装逼不赢,泡妞不成?这正是和你们高贵身份最为相配的绝世之宠!是足可以让你接收到无数膜拜崇敬的炫富圣物,本王挥泪甩卖,良心酬宾,只以千两黄金起价,算是和大家交个朋友。来吧!来抢这只会吟诗的鸟吧!它吟出的每一首诗,都将是你作为主人的独特荣光!”
“啊呸……”裴枢喃喃自语,“她怎么不去做奸商,非要去做女王?”
不可否认,煽动性的语气对于群体暗示作用强大,立即便有人开口,“一千一百两!”
“一千三百两!”
“一千五!”
一开始是喜欢鸟的女子们竞价,再后来就是爱附庸风雅的王族们,其中以落云部的一位高官争得尤其激烈,据说落云部最爱文雅之物,常有诗会举办,并以个人才学作为晋升和获得肯定的重要标准,因此这样一只会吟绝妙好诗的鸟,对于落云部官场中人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二狗子昂首阔步,神采飞扬,长期饱受霏霏蹂躏的它,再次找到了存在感。
最终还是那落云部高官,以五千黄金的价格,将神鸟二狗抢到手。
景横波把二狗子拎过去的时候,悄悄道:“知道怎么飞回来么?”
“新主人对二狗子好,二狗子就不回来了。”二狗子趾高气扬地答。
景横波呵呵一笑,“行!”
就它这德行,背空了肚子里的诗,就算自己想赖着,新主人也得赶回来。
不是谁都受得了它的神经和聒噪的,再说受虐狂二狗子,没了官方cp霏霏,睡得着?
那边落云部的那位高官,一手交钱一手拿鸟,爱不释手地抱着二狗子,连声道:“二狗子这名字如何配你,今日起你换个名字好不好?”
“好的。”二狗子顺从地回答新主子,“叫犬次郎如何?”
“不好,叫采诗吧。”
“好的。”二狗子答,“采诗二狗子。”
“要么叫吟翠?”
“好的,吟翠犬次郎。”
……
景横波微笑回到场中,不用担心二狗子不回来了,它会很快被赶走的。
一只二狗子卖出五千两黄金高价,众人都有些惊异。禹国的胖子们脸色却已经恢复了——五千两一只鸟算天价,但和十万两差得远,而景横波身边,看起来并没什么了不得的人和事,还可以卖出高价来。
景横波瞧瞧那群胖子安心的脸色,冷笑一声,问裴枢:“我有件事想不通,虽然这群胖子和我有仇,但刚才天丝草,他们也卖给我了,怎么火心甲,就死活不愿意卖给我呢?”
“说你蠢你还不信。”裴枢吐掉嘴里的杏子,“天丝草除了美颜没什么用。火心甲对于用得上的人,却是十足的宝物。而且这东西并不是一般人能使用,必定走火入魔的高手才用得着。这说明你身边有需要这东西的高手,你又如此拼命想要,说明此人对你很重要。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禹国怎么会愿意自己把火心甲拱手让你,救好了你的朋友,再来和他们作对?”
景横波呵呵一笑,“不给我难道我就不会作对了?”
“反正得罪了你,肯定不能再便宜你。”裴枢总结。
景横波撇撇嘴,对面禹国的胖子亲王高声笑道:“还有九万五千两,想来女王手段神妙,巧舌如簧,立刻便可以凑齐的。”
“那是。”景横波手一伸,拎出霏霏,“神兽霏霏一只,起价黄金五千两!”
那胖子“噗”地一声,笑道:“刚才是只鸟,现在来只猫,女王陛下你身边就这些畜生能拿得出手么?”
“那是。”景横波笑眯眯地道,“我这人心善,视众生平等。胖子也好,畜生也好,我都公平对待。你瞧我现在不也在和畜生对话呢?”她抱着霏霏,却笑眯眯地看着那胖子亲王,“我猫,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肥呢?长得怎么这么像咱老家王八村乌龟巷的那只死猪呢?”
众人哧哧地笑,都想女王陛下平素低调,没想到当真毒舌。
那禹国胖子脸色铁青,但又无法接话——接话就成了畜生。只得冷哼不语。
一个耶律世家的少年忍不住,冷声道:“刚才鸟会背诗,现在猫会什么?唱歌吗?”
“猫当然只会猫叫。”景横波淡淡道,“总不能像有些人一样,空有人的皮囊,不干人事。杀人陷害,贼喊捉贼。”
耶律世家再次败下阵来。
“其实呢,这不是猫。”景横波抱着霏霏,笑吟吟道,“至于是什么,要看各位眼力了。各位如果眼力不足,买它回去反而亏待了它,所以此兽,只卖有缘人。”
“可有特殊能力?”有人疑惑地问。
景横波的目光转过全场,她不想让霏霏展示太多能力,以免以后令自己被动,只想适当地让它展示一下控兽之能,但这附近好像没有动物。
倒是有几个刚才没抢到二狗子的女子,对形态更萌的霏霏产生了兴趣,只是犹豫着那价格,有跟着长辈来的,已经缠磨着长辈掏钱。霏霏的大圆眼珠子转来转去,盯住了一个最年轻胸最大的斩羽部少女,不住用大尾巴蹭景横波的脸颊,示意自己很乐意卖身给她。
景横波对重色忘义的小怪兽很不满,忽然一人大声道:“六千两,我要了!”
竟然是姬琼,今晚姬国三王女戴了面纱,一直很低调,此刻却忽然发声。
她身边一个侍女有点不安地拉拉她衣襟,姬琼不为所动,低声道:“听闻国师很喜欢长毛的兽,特意在静庭养了一只驼羊,这只兽,想必他也会喜欢。”
她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四王女姬瑶忽然又娇声道:“七千两!”
姬琼对姬瑶怒目而视,姬瑶根本不看她,眼神很有兴味地盯着霏霏。
她倒不是喜欢霏霏,或者想拿来送人,只是忽然想起,那天追风发疯,破了翡翠女王的墙壁,最后好像就是这只兽蹿了进去,然后事情就平息了。
虽然没有看清里头情况,但她总觉得这事只怕和这兽有关,她记得当时翡翠女王有呼唤“霏霏!”
一只能够降服最凶猛羊驼的猫?对自己一定很有用。
当然,同时能气到姐姐,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景横波一瞧这两姐妹,顿时笑了。行了,也不用自己费心展示小怪兽了,两姐妹这么撕啊撕,价钱自动就上去了。
果然,姬国王女们一旦杠上,火药味立即蹭蹭爆发,价钱也蹭蹭上涨。
“八千两!”
“九千!”
“一万!”
“一万零一两!”
“一万一!”
“一万一千零一两!”
“一万五!”姬琼气得七窍生烟,眼白直向上翻。
姬瑶还是在笑,“一万五千零一两!”
众人一边笑,一边把座位向后撤——万一打起来,得先占据安全地带。
始作俑者景横波已经和霏霏相拥着睡着了——霏霏嫌那两个胸太小,没兴趣。
撕了好一阵,才听见那边姬琼的声音,“两万两!”
姬瑶不追了,嘴角噙一抹得逞的笑,斜瞟着姐姐——为了追一个男人,花费两万两黄金,还只是买了一只猫,这事传回国内,大王必定要生气,姐姐必定受群臣弹劾。
如此,她就算得不到这只猫,也赚着了。
等到姐姐失去继承权,被贬谪,这只猫,到时候还不是她的?还省了一笔钱。
姬琼心里也不是不知道利害关系,看似抢赢,实则大败,完完全全中了妹妹的计。只是被逼着骑虎难下,此刻只得一掷千金拼美人青睐。
她咬牙,想着只要得了国师喜欢,一切的不利都将不存在。姬瑶不过一时胜利罢了。
饶是如此,她掏钱时也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姬瑶因此笑得更开心。
景横波也笑得开心,霏霏什么事儿都没做,居然卖出了这个价钱,她觉得今儿运气真不错,感谢那些爱撕逼的姐妹们。
她抱着霏霏送过去的时候,满心懊恼愤怒的姬琼,斜睨着她,狠狠道:“今日便宜了你,总有一日,要你好看!”
“喂,咱们这个是愿打愿挨,这么生气干嘛呢?”景横波笑眯眯抚摸着霏霏的长毛,“好好对它哟,小怪兽喜欢吃肉。”
姬琼忽然恶意地笑了。
“这只猫我会送人,不过人家身居高位,眼高于顶,是不是一定能看上这只猫,也说不准,以后如果你想这只猫了,或许我可以让这只猫的新主人,让你进门看上一眼。”她呵呵一笑,又加了一句,“不过就凭你这张丑脸,它那高贵的新主人,愿不愿意让你踏足他的猫舍,我都不敢保证,到时候我会帮你求情的。”
景横波笑吟吟看了她一眼,目光着重在她同样蒙了面纱的脸上一落,直看得姬琼恼羞成怒,正要发作,景横波已经漫不经心转了话题,“你这是要把霏霏送给谁呢?”
姬琼此刻满心恶气,一心只想占上风打击他人,咬牙冷笑道:“送给最尊贵的右国师大人!”
景横波搓霏霏毛的手一顿,霏霏睁开眼睛,瞥了姬琼一眼。
片刻后景横波“噗嗤”一笑。
“笑什么?”姬琼冷冷道,“在掩饰心中妒忌是吗?也是,虽然你是翡翠女王,但就凭你,想要得国师一顾,这辈子只怕也没机会吧。”
“是是。”景横波忍着笑,把霏霏往她面前一送,“赶紧收好,赶紧给你男神送去,赶紧得他一顾,祝你成功么么哒。”
“会的。”姬琼接过两万两黄金抢来的霏霏,冷冷答。
景横波忍着笑往回走,她也不用再关照小怪兽怎么回来了,它会很快回到她手上的。
众人此时却在盯着她——身边两只宠都卖出去了,离十万两还差得远,眼看着她也没什么可卖的了,难道剩下的那个小姑娘,值七万五千两?
禹国亲王低声对护卫道:“去悄悄和咱们交好的各国政要说一声,请他们不要买那个小姑娘,日后禹国自有补偿。”
护卫领命而去,禹国人各自冷笑,“看你还能拿什么来卖!”
所有目光齐刷刷盯着景横波——她要如何凑足剩下七万五千两?
……
许是春天快要到了,帝歌最近天蓝得分外澄澈,天际一群洁白的鸽子,翩翩飞过朱红的窗棂,在木质鸟架上落下,收敛双翅,补充食水。
一双洁白修长的手伸过来,轻轻取下了鸟腿上扣着的小筒。
快步赶来收信的蒙虎,在长廊尽头看见宫胤的背影,立即转身悄悄退了出去——主子最近总是有意无意看窗外,有意无意经过鸟房,果然比他还快地接到了信。
不动声色表象下,是主子细密收敛的心急。他还是不要去打扰主子看信的时光吧。
宫胤并没有立即看信,他看了看静庭隔壁的宫墙,又看看自己的书房,假宫胤正在那里接见大臣。
他急归帝歌后,并没有直接出现,没有接见任何人,甚至没有出现在假宫胤面前。
这是为了让真假国师有更自然过渡,也是因为,他在等。
等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高挑的身影转过长廊,雪白宽大的长袍静静垂落地面,在披散的流水般的长发末端,隐隐露一层银白之色。
他在密室灯下,展开了信笺。一边看信,一边缓缓转动着手中的冰球。冰球在他掌心不断扩大缩小,变幻形状,看来十分神奇。
这是雪山独有的修炼法门,用来调理气息。
蜂刺的信,和他们的名字一样,十分简练。
“商国王太子似对女王动心,欲待追求。再另:姬国三王女似欲追求国师,已遭女王惩戒。”
他面无表情看着,手中冰球,圆润地转动。
后一句追求,自动忽略,前一句追求,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或许可以担心下耶律祁的追求,至于这什么商国王太子,如果把他当回事,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商国太子已经对女王展开正式追求,送来礼物堆满厅堂,女王开启礼物,中有华丽礼服一件,女王有惊喜之容。”
冰球忽然转得快了点,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按了按桌上一处机关,片刻后禹春出现在他面前。
“按照女王以前喜欢的衣饰风格,”宫胤缓缓道,“给她准备四季礼服十六套,要保证她在接下来商国的每一天,都有新礼服换穿。”
禹春傻眼道:“这个这个……主上,来不及啊!”
“从商国附近调,连夜赶工。”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冰球在他手中迅速转动,冰花一阵阵剥落,看上去像什么东西,被狠狠地脱了下来。
禹春狂奔出去赶礼服了,一边跑一边肚子里大骂蜂刺——到底和主子说了什么!一阵风一阵雨的,好端端怎么忽然想起来送礼服!
还没跑远,又被宫胤喊回来,高山雪峰巅花的国师大人,竟然似乎在犹豫,手中冰球嚓嚓地转,散出一片片冰冷的雪花,雪花里他的容色越发清丽如雪,乌黑的睫毛长长覆下来,高远尊贵得让人不敢亵渎。
禹春大气都不敢出,心焦如焚地等着主子下一步指示,好一阵子才听见宫胤有点迷茫地问他:“你说,哪些举动能讨女子欢心,能让她欢喜,觉得有面子?”
禹春险些去掏耳朵——听错了吧?
这么俗气的问题,是从眼前这个不沾染人间烟火的国师嘴里出来的吗?
“呃……太多了,女人喜欢的东西,太多了……”半晌禹春只能这样回答——女人这种生物,世上有她不喜欢的玩意吗?
“那就尽量搜罗,给出最好的。”宫胤轻轻一挥手,“你从今日起,做好此事的参谋,务必令女王身边诸物周全,并且再看不上其余阿猫阿狗的赠品。”
他轻轻皱眉,想着自己一直只在意景横波的安危,没有注意到她的生活需求,以至于她眼皮子太浅,随便一件破衣服也欢天喜地,随便一件烂礼服就跟着人走,这是他的疏漏,务必补救。
瞬间从大统领降职成后勤总管的禹春苦着脸退下——啊啊啊女王陛下你到底干了什么,让主子发了疯!
屋内宫胤才不关注禹春怎么想,他再次展开其余的密信,忽然手中冰球一顿,眉头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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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翠犬次郎说: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月票得我心。
犬次郎说: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卿投票日,是妾雀跃时。
犬次郎说: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会当凌票榜,一览众山小。
犬次郎说: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下烟波春拍岸,要票工程几时休,泪眼愁肠心已断。
犬次郎说:爷辛苦扯了这么多首诗,大爷们不给张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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