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胤的应对也越发诡奇,某一天晚上他邀请翠姐去他马车上吃饭,吃到一半就有一柄剑从马车底下穿出,穿过桌子,差点削掉了翠姐的鼻子。
然后宫胤用筷子夹断了剑尖,再用那半截剑尖射入了杀手的眉心。
当晚宫胤的护卫又伤了一批。
又有一天静筠怯怯地提出想洗澡,宫胤同意了,派出一大队护卫送她去山坡下的河边洗澡,景横波也想去,被他冷冷一句“别去了,河水根本洗不干净你的三斤胭脂”气着,干脆拖着他去一边好生“看清楚姐到底用没用胭脂”,两人大眼相对还没看个明白,那边河边水波飞溅,静筠尖叫声震耳,她遇刺了。
有刺客藏在水底,一剑劈波直逼静筠心口,如果不是护卫拉得快,病美人就要变成两半病尸体。
之后静筠受惊病了好几天,再也没提过任何要求,景横波也悻悻闭嘴,危机四伏,一路颠沛,谁都没了心情再斗嘴。
这一日进入了燕北之地,风物渐渐开阔,深黄色的地平线上,绿树掩映三五人家,远远望去,也是一座村庄的规模。
一路晓行夜宿,多在荒郊野外,少见人烟,宫胤的首席护卫,那个叫蒙虎的瘦子,便带了人去村中补充食物。
车队远远地停在村外,景横波攥着车栏,挪挪坐得酸麻的腿,很想下去遛个弯儿。
她眼风一次次飞向宫胤,那人静静坐在树下象牙席上看书,日光下眼眸颜色变浅,清凉得像高原的天空。
天空都是很远的,媚眼够不着。
景横波叹气,站在车辕横杠上做扩胸运动,呼吸新鲜空气。
洁白的手臂收拢起伏,挤压出曲线的山川深谷,深且诱惑,活泼泼而新鲜的女子香气弥漫,来来往往的年轻护卫,眼光藏在腋窝底下,瞄过来一眼,瞄过去一眼。
景横波视若无睹,笑得更加愉悦。
不远处树下,宫胤书似乎看得入神,久久没翻过一页。
景横波斜睨一眼,心想这一页上面不会飘满自己的倩影吧?下一刻他准备做什么?三秒钟之内他会不会丢下书非礼勿视地离开?他离开自己也就可以下车散散步了。嗯,一、二、三……
宫胤搁下书。
景横波唇角扬起。
“你在上风方向。”他终于开口,清清冷冷的嗓音。
“啊?”景横波觉得这对话似乎有点不在状态。
“熏到我了。”他指指她大幅张开的腋下,起身将席子挪了挪。
景横波双臂展开在十点十分方向,僵硬着忘记放下来了。
翠姐在嗤嗤地笑,静筠表情古怪,护卫们脸色颇同情。
右国师大人话少,却出名的句句是刀,曾经活活气死过一族之长。
如今不过是小意思。
景横波弯下身,掂着高跟鞋,思考着将这十公分高的高跟鞋,钉到他那高傲的后脑勺上,不知道能不能改变他的嗅觉系统。
宫胤的嗅觉系统还没被她改造,她自己忽然抽了抽鼻子。
香!
眼珠一转,看见几个小姑娘挎着篮子涌出村口,正围着蒙虎等人兜售食物。
一股清甜的香味顺风飘来,景横波眼睛亮了。
她没闻见过这样的香气,只能确定是油炸过的食物,最近赶路整天干粮干粮干粮,她已经觉得自己快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移动干粮。
肚子忽然咕噜噜叫起来,声音响亮,景横波摸摸肚皮,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
不用去乞求,宫胤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一定不会同意买零食的。
宫胤忽然放下书。
身后咕噜噜乱响,不用猜也知道是景横波,天知道这家伙哪来的这么好的胃口,其余几个都忧心忡忡食不下咽,她每天三顿外加一顿宵夜,更神奇的是吃成这样,运动也少,也没见她胖上一分,还是该凸的凸,该凹的凹……
他忽然咳嗽一声,打断自己的思绪。
他微微有些怔忪。
印象中那个人,也有这般玲珑的身线,却吃得很少,他几乎没见过她用餐,唯一一次一起用餐,便是那惊心动魄的一夜……
书本搁在膝上,被风乱翻,哗啦啦作响,薄薄的纸页割着手指,微痛,隔了一阵子,才见一抹淡淡血痕。
人生里很多次,便是在最祥和的环境里,预见阴谋和杀机的冷,嚓一刀如电掠过,当时看不见伤痕,直到很久之后,静夜里依旧有血滴在唇边。
只有自己才知。
……
“蒙虎。”思绪一闪便过,他对蒙虎做了个手势。
已经买好东西往回走的蒙虎,怔了怔,招手示意一个卖零食的姑娘上前。
护卫们盯紧她的步子,看得出来这是个不会武功的。
临近有集市,姑娘们一早带着自制的零食去集市卖,换几个零花钱,倒也正常。
篮子里是炸槐花,一种带几分野趣的小食。属于春天的独特馈赠。
淡黄里透出浅浅紫色的槐花饼很有卖相,连宫胤都站起身,亲自看了看,命人买了。
景横波早已拉了翠姐静筠凑上去,摩拳擦掌。
宫胤一转身,就迎上她企盼的眼神,还有那双雪白的摊开的手掌。
他的目光自她手指上掠过,眼睫一垂,先递给了静筠。
静筠似乎怔了怔,脸色一喜,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一惊。
不过刹那之间。
卖零食的少女忽然将手中的篮子砸向静筠!
紫色的槐花饼四处翻飞,饼下嗡地一声冒出无数的黑色小虫,一只虫子落在静筠袖子上,双层绫锦的袖子立即烂了一个洞。
静筠尖叫着捂住脸,一把拉住了景横波的袖子,然而景横波的袖子从她手中滑了出去,蒙虎一步冲来,似有意似无意撞倒了欲待上前挡住静筠的景横波。
宫胤掠过来,看上去好像在嫌弃景横波碍手碍脚,一脚踢倒了她,亲身扑向静筠,拉住她急急后退,护卫们奋勇冲上,在他和静筠面前结成人墙。
好一副“保护女王”的姿态。
景横波骨碌碌翻滚下斜坡,同时滚下去的还有翠姐,翠姐滚在她前面,有追杀也是先冲着翠姐。
景横波跌倒的那一霎,只看见一只黑色的虫子越过人墙,擦过静筠的颈项,雪白的颈项上,立即多了一抹可怖的黑色焦痕。
那一霎静筠竟然没有哭泣尖叫,她在重重保护的人群中回头,望定她,泪流满面。
她张着嘴,一开一合在说话,却没有声音。
景横波被这一眼瞧得心头巨震,忘记控制身形,砰一声撞到坡底一棵树上。
随即又砰一声,翠姐撞在她身上,把她最后一点力气也撞没了,她头晕眼花,趴在地上抱着头,只听见上头厮杀声一开始剧烈,很快就淡去,鼻端有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接近,步伐轻、稳定、有种不为任何软弱所动的岿然,没来由的,她就知道是宫胤。
景横波趴在泥地上,一动不动,头痛欲裂,抱住脑袋。
“这日子没法过了……”她喃喃自语,“要自由……”
他在她身边蹲了下来,停了停,似乎在听她呼吸,随即双手扶住了她肩膀,要将她拉起。
景横波忽然狠狠抓住他的双手,用尽全身力气大力一抡,往地下一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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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区的脑洞开得越来越诡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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