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梳洗完毕,两人草草用了早膳出门。
月七去赶车,白奕携了秦菁的手慢慢往外走,“一会儿咱们绕道从白府走,要带回宫的礼物大嫂都帮着打点妥当了。”
“从我们大婚开始就没少麻烦家里,这样好吗?”秦菁道,偏过头去看他。
“都是小事情,没关系的。”白奕顺手给她理了理鬓边发丝,温和的笑了笑,“走吧,今天不能晚,我们要赶吉时入宫。”
“嗯!”秦菁点头,两人快走两步迈过门槛。
“少爷,殿下!”月七亲自带人驾了马车过来,跳下车来开门。
白奕牵着秦菁的手过去,刚要上车,却听见前头的巷子里一阵匆忙而来车马声。
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去,只见二十余名带刀的护卫拥簇着一辆华贵马车从巷子外疾驰而来,车上明显带着荆王府的记号。
而她后面浩浩荡荡又跟了整支队伍,应当是拉了整个荆王府的武力部署前来。
“是三皇姑!”秦菁道,耸耸肩回头对白奕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终于还是找来了。”
那日她强灌了秦宁的药之后就没再理会,直接回宫,后来在定婚宴客人名单的时候荆王府就给推了,说是秦宁突发恶疾,锦绣公主要留下来照料,两人都没有办法出席。
大婚那日秦菁虽然没在宫中喜宴上露面,但后来白奕也说,鲁国公夫人虽是去了,但脸色十分不好,而暗卫传回来的消息是那日秦宁的确是出事了。
想来也是,那么大分量的药物用下去,她一个未经人事的闺中女子哪里受得了,偏巧苏晋阳又不在,雪英那两个丫头又被秦菁差遣出去,她府里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后来锦绣公主和鲁国公夫人前后赶到苏府探病,进门就有幸欣赏了一场活春宫。
鲁国公夫人急怒攻心,当场晕死过去,后来被贴身的妈掐醒也失了风度,把秦宁劈头盖脸大骂一顿。
当时秦宁身上的药效还没过,浑浑噩噩的似乎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锦绣公主也是气的狠了,连打了个她五六个巴掌,然后以雷霆之势立刻处置了那个色胆包天和她苟合的苏府护院。
想来那护院也是死的冤枉了些,当日也是巡逻经过那座院子外头,听见里面有女子的呻吟声就进去查看,想也知道,秦宁速来就有个美人的名头在外,温香软玉主动投怀送抱,又刚好赶上男主人不在家,几乎很少有男人能抵御的住,却不想两人正在颠鸾倒凤的时候会被锦绣公主和鲁国公夫人双双闯进来,抓了个正着。
锦绣公主根本一个字的分辨都没有听他说,直接命人堵了嘴就在那院子里乱棍打死了,而雪英那两个丫头,因为不知道替主子遮丑还导致家丑外扬,也跟着一并受了处置,而当时跟着两人一并进了院子的两家下人,除了各自的心腹,也都尽数被灭了口。
鲁国公夫人受了奇耻大辱,怒气冲冲的走了,而锦绣公主更是怒火中烧,当即也把秦宁裹了衣服带回来荆王府。
紧跟着后面传出秦宁卧病的消息,就连向来极好热闹又爱出风头的锦绣公主都跟着闭门谢客。
据说,这段时间,秦宁似乎是有些神志不清。
想来也是因为当时她把雪英那俩丫头处置的急了些,所有到了今天才从秦宁口中查到了秦菁这条线上来了。
想到那日的事,白奕的目光不由的凛冽三分,握了握秦菁的手,回头对月七吩咐道:“路堵了,我们一时半会儿可能过不去,你先从后巷出去,回丞相府把礼物带上,晚些时候在西华门外等我。”
“是。少爷!”月七转了转眼珠子,转身牵了匹马往后巷先行一步。
锦绣公主来势汹汹,转瞬已经到了眼前。
“停!”她车驾旁随侍的侍卫头领抬手一挥,马车一晃停了下来,下一刻锦绣公主已经一把推开车门从里面探头出来。
看到秦菁,她顿时眼神一厉,几乎要喷血火来。
身边婆子要下车扶她都被她一把推开,完全不顾身份的自己爬下马车,直奔着秦菁和白奕过来。
“荣安,你这个小贱人,你在这里正好,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殿下金枝玉叶,是陛下亲姐,荆王妃慎言!”她来势汹汹,灵歌和苏沐对望一眼,不等主子吩咐已经各自上前一步,横手将她拦下。
“我呸,什么金枝玉叶,本宫面前还由不得她来妄自尊大。”锦绣公主啐了一口,但是碍着曾经吃过灵歌的亏,并不敢用强,只就大袖一挥扭头对身后跟来的护卫厉声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两个瞎了眼的奴才给我拦下?”
“是!”侍卫们应声,马上拔刀出鞘围过来,从三面把灵歌和苏沐两人围住。
两人一动不动,分毫不让。
说到底这里行业是秦菁的地盘,她盛怒之下倒是什么也不顾忌。
白奕冷冷的看着,冲灵歌和苏沐一挑眉,“你们两个先退下,请荆王妃过来说话。”
“是!”灵歌和苏沐应声,收了手退到马车旁边。
锦绣公主心里暗惊,这才抽出空来悄悄的打量白奕一眼。
这个白家的四公子她从来就没看在眼里,而灵歌和苏沐她却是接触过几次,这两个人都是绝顶高手,而且唯以秦菁马首是瞻,她还从不曾见这两人受过旁人的指挥。
“哼!”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锦绣公主一梗脖子提了裙子过来,冷笑着看向秦菁道,“荣安,你好歹毒的心肠,宁儿与你怎么也算是半个姐妹,你好啊,你好!”
她说着突然不可自控的咆哮起来,抬手便要向秦菁脸上掴来:“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把她害成那个样子?”
秦菁不动,白奕也不屑于沾他的身,只在袖子地下指尖一弹,弹出一股劲风击中她肘下麻穴。
锦绣公主“哎哟”一声,抱着胳膊猛地回退一步。
白奕目光森凉的看着她,语气冷硬的开口道:“荆王妃请你自重,今日我肯让你在这里开口说话,是因为你是内子名义上的姑姑,你若是不自重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着重压下“名义上”这几个字的语气,摆明着是不认这门亲的。
“不客气?你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怎么对我不客气!”锦绣公主一窒,跟着冷笑一声,也发了狠,“我不怕告诉你,本宫手下三千护卫此刻就在这巷子外头待命,只要我一声令下,平了你这座府邸也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
但凡皇室子女,都会根据各自所受的荣宠和在皇帝面前的地位而被赐下一定数量的田地和护卫。
当年锦绣公主虽然出身不高,但是为人最是泼辣难缠,所以她出嫁时,还是得了不少的封赏,三千人的护卫的确不算小数目。
“这座宅子是陛下钦赐,如果不是带着陛下的旨意前来,难道荆王妃是存了和当初蓝氏一样的心?”白奕不惊不恼的凉凉一笑,眼睛里却无丝毫笑意。
当日蓝月仙被当众射杀那一幕锦绣公主也在当场,现在想来还每每觉得胆寒。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要找的人是荣安,不关你的事。”她心里颤了一颤,但是毁了秦宁就等于毁了她整座荆王府将来的希望,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去。
秦菁冷嗤一声,淡淡道,“三皇姑你的记性似乎不好,既然是本宫的事,怎么能够越过驸马去?你有话就说,没事的话,别挡着路,宫里陛下和太后还在等着本宫回门呢!”
“我知道你是陛下的胞姐,也知道你在陛下面前受宠,所以你不用特意告诉我,也不用拿陛下来压我。”深吸一口气,勉强压抑情绪,锦绣公主一挺胸脯再次走上前来,强硬道,“我今天来是要算一笔私账,宁儿的事你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了不起咱们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交代?”秦菁冷笑,斜睨她一眼,“表妹不是重病在床吗?三皇姑你不在家中照料却跑到本宫这里来闹事,还口口声声要本宫的交代?难道表妹重病不治了?可就算她重病垂危,这个责任您安给看病的大夫姑且还能说过去,和本宫又有什么关系?”
“你——”锦绣公主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但再一看前后左右那么多人,马上又住了口。
秦宁出了那样的事,是宁肯做个哑巴亏捂死了也不能往外抖的。
锦绣公主咬牙,见着白奕夫妻俩的脸色不善,终于还是一咬牙摆摆手道:“你们先退到巷子外头等着。”
“是!”侍卫们也被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惊了一下,终究还是没人反驳,训练有素的转身退出了巷子。
侍卫们一走,她便横眼扫过立在秦菁身边的白奕。
白奕不动,只就淡然的摆手吩咐灵歌他们:“你们先进去,把要带回宫的东西搬出来。”
灵歌福了福,转身带了一众下人回了院子里。
锦绣公主冷冷的看着白奕,白奕只做察觉不到她的目光,负手而立。
秦菁已经不耐烦和她继续磨蹭下去,冷然的开口道:“三皇姑有什么话就快说吧,说完了我们还要赶着进宫。”
锦绣公主咬了咬嘴唇,终于暗暗提了口气,怒声道:“宁儿醒了,那日的事她都与我说了,是你给她下了药?”
“对,是我!”秦菁漠然的看她一眼,语调轻缓的开口承认。
锦绣公主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好无愧疚之心的就这么认了,怔愣之余,眼底突然涌现出疯狂的血色。
她原是要扑上前去抓秦菁的脸,但一眼瞥见立在旁边的白奕,气势一弱,转而一把扣住她的肩头,声音凄厉的撕扯起来,“你这个小贱人,我们母女和你无冤无仇,你居然能下这样的狠手,你——”
“谁说无冤无仇?”秦菁目光一寒冷声打断她的话,抬手掐住她腕上命门反手反手一捏,一个轻巧的用力就将她推了出去。
锦绣公主目瞪口呆的看着,秦菁已经欺上前去,直视她的目光冷冷说道:“和婉做的事,她到底给你说了多少?她说我下药害她的时候,有没有说本宫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苏府?有没有说光天化日之下本宫的车驾为什么会在闹市里被人冲散?有没有说本宫的车里被人提前布下了迷药?有没有说她本来志在必得,只有一步之差,今日可能需要上门寻衅讨公道的就要变成当今圣上和当朝太后了?”
“你在说什么?”锦绣公主六神无主。
秦菁的这些话似乎是在指责秦宁,秦宁劫了她的车?掳了她的人?怪不得来时她想了一路都没能明白,秦菁怎么会无缘无故找上秦宁去。
“这不可能,宁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不要信口雌黄,污蔑我的女儿!宁儿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锦绣公主怒声叱道,眼睛充血满面通红。
“你很清楚?”秦菁讽刺一笑,仍是步步紧逼,“你很清楚就不会不知道那晚苏晋阳突然送她回去的时候,灵隐寺的山道上死了多少人。你很清楚就不会在明知道本宫已经与她成仇的情况下,还刻意促成她和苏晋阳之间联姻。你知道?你真的知道吗?对于你的好女儿你究竟知道多少?”
秦菁不屑的冷笑,锦绣公主在她的逼迫之下步步后退,砰地一声撞到后面的马车上。
那日从灵隐寺回去,秦宁的状态的确是不对!
她心里千头万绪的在想,越想越怕,却仍然没有半点思路。
秦菁后退一步,不再与她纠缠,折返回白奕身边,道:“我们走吧,别让母后等急了。”
“嗯!”白奕握了她的手,两人刚要转身上车,冷不防身后又传来锦绣公主一声凄厉的嘶吼,“你站住,给我把话说清楚了,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女儿,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说清楚!”
她冲过来一把握住秦菁的手腕。
白奕下意识的皱眉,秦菁对他摇了摇头,带了丝笑容慢慢的看了锦绣公主一眼道:“本宫现在赶时间,三皇姑你若是一定要本宫来对你解释这件事——今日中午宫中设宴,不如本宫命人递了帖子给你,到时候咱们再当众的把所有的事情说个清楚明白!”
不管秦菁的那些话是真是假,但只就苏府发生的那件事往外一抖,秦宁和整个荆王府就彻底毁了。
宫中大宴,众人之前——
“不——”锦绣公主手下一抖,烫了似的马上松手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秦菁不再理她,转身上了车,白奕淡然一笑,自门内唤出灵歌等人,不等锦绣公主的人过来,就亲自动手把她的车马赶出巷子。
锦绣公主带来的三千侍卫堵在那里,眼见着秦菁的公主倚仗直压过去,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一众人为难的的面面相觑,但见巷子里呆立着的锦绣公主幽魂一般没有反应,终究还是一步一退,没敢拦着。
秦菁的车队扬长而去,锦绣公主孤身在那巷子里晃荡了好久,她带来的婆子实在等不得了进去拉她,“王妃,荣安公主的銮驾进宫去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锦绣公主如梦初醒般回头看她一眼,嘴角抽搐着凝结了一丝冷笑。
那婆子抖了抖,猛地往后连退数步。
锦绣公主却没迁怒于她,只就咬牙吐出两个字:“回府!”
“是!”那婆子不敢怠慢,急忙扯着嗓子喊人把马车赶过来,扶她上去。
上车之后锦绣公主像是突然平静下来,一动不动的靠在车厢上休息,只是那双眼睛始终一动不动的瞪着晃动的车顶。
那婆子看着觉得瘆的慌,只好使劲垂着眼睛锁到角落里。
三千禁卫军声势浩大的护卫着马车折回荆王府,锦绣公主下车之后就打发了随行的婆子,自己一个人仪态端庄从容的穿过花园,进了后宅安置秦宁的那间院子。
因为前两日秦宁刚刚回来的时候情绪不稳有些失心疯的症状,所有这院子里的守卫很是严密,今日一早她转醒之后,不相干的人才撤出去,只留了四个本分的丫头服侍。
远远的看见四个丫头愁眉不展的立在门外,锦绣公主眉头一拧,疾步上前斥道:“怎么不在屋里伺候?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见过王妃!”四个丫头惶惶跪下,禀报道,“方才郡主说是累了要歇息,不准奴婢们进去打扰。”
锦绣公主闻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你们都退到院外去守着,我不叫全都不准进来。”
“是!”几个丫头战战兢兢的应道,逃也似的转身退到院子外头。
锦绣公主冷眼看着她们离开,一把推开房门走进去。
屋子里所有的窗子都关着,光线很暗,秦宁背对门口坐在那里,面前放一碗茶,已经没了热气。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平日在内室里穿的白色衫子,几日之间已经纤瘦的只剩下一抹影子般单薄。
锦绣公主正在气头上,弄出的动静很大,但她像是毫无察觉一般,一动不动的坐在那,用了一种灼灼生光的眼神,垂眸看着桌上茶碗。
锦绣公主冷哼一声,砰地一声关上门,快走两步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猛地一拍桌子道:“你的脑子现在还清楚吗?”
秦宁像是听见了她的话又像是没有,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看不到具体的表情。
锦绣公主怔了怔,恨恨的一咬牙抬手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怒声道,“天天的做出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你背地里到底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今天一次性把话都给他说明白了。”
她下手的力气很大,毫不容情,手下抓着头皮拉扯的秦宁脸都变了形。
“母亲——您——您怎么了?”秦宁泪眼迷蒙的看着她,却没挣扎,只是略有几分诧异的瞪着她。
“小贱人!”锦绣公主啐了一口,抬手一巴掌把她打歪在桌子上,怒道,“刚才我带人去找了荣安了,灵隐寺是怎么回事?那天你又是做了什么好事?我还只当你是不懂事被人算计了,你说,现在就把所有的事都给我原原本本的说明白了。你要死别拉着我给跟你一起丢人垫背。”
秦宁眼中闪过一丝惶恐,愕然的往后退了退,眼神里满是防备。
“母亲我——”她张了张嘴嘴,却没能说出话来,目光闪躲。
锦绣公主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此时见她这幅表情,心里顿时凉了一截。
好在她方才只是闹到了秦菁那里,万一一怒之下真的带人闯宫,保不准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后怕之余,她一把按住胸口大口的喘息,凄声道:“你还不肯说实话?是不是要我到宫里去找荣安问个明白?好,你不肯说,我去!”
终究是气的狠了,锦绣公主转身就要去开门。
“不——”秦宁惊慌失措的大声道,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双腿大声的告饶,“母亲,不要,我是你的女儿啊,你这是要逼死我吗?”
“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锦绣公主深吸一口气,语气还是带着压抑不住的凌厉。
“我——”秦宁咬咬唇,声泪俱下的仰头去看她,却在触及她冷酷无情的目光时又再瑟缩了一下,埋首在她膝头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母亲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这样,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欢晋哥哥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为什么他要喜欢荣安表姐?我不甘心,我只是不甘心啊,我也没有想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哭着,再一想到这次受到的侮辱,想到苏晋阳知道以后自己必将面对的嫌恶和仇恨的眼神,心里突然一股无明业火升华,猛地止了泪水,眼中带了强大怨念的铿然怒道:“说到底也是老天不公,那天我明明安排的万无一失,如果她直接死在灵隐寺外面,不就一了百了,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这不公平,不公平!”
她哭的捶胸顿足,眼中愤恨的怒火燃烧,让整张脸狰狞起来有如修罗恶鬼般恐怖骇人。
“你疯了,她是堂堂的皇室公主,你竟敢对她下杀手?”锦绣公主脸色惨白的后退一步,紧紧的贴着身后大门,看着自己的女儿几乎完全不认识一般,充满了震惊了恐惧。
她为人虽然跋扈张扬,但是分寸还是有些的,就是平时仗着公主的身份再怎么目中无人也有个限度,断不会真的去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来自寻死路。
偏偏就是她这个看似温良柔弱的女儿,怎么想都不可能对人存一分坏心的女儿,这个丫头,当真是疯了不成。
“难道她不该死吗?”秦宁凌厉的反驳,挺直了脊背对锦绣公主嘲讽一笑:“就因为她是皇室公主,她就能够为所欲为?母亲,你不是也自诩皇室血脉天之骄女吗?我们为什么要怕她?既然那日她能在中央宫当众对姝贵妃下杀手,那天死了多少人?凭什么天下人都可以死,就她不能?她的命难道就要比别人值钱吗?”
“你糊涂!”锦绣公主歇斯底里的怒斥一声,指尖颤抖指着跪伏在她脚下言辞振振的女儿,“就因为她狠,你狠不过人家又凭什么逞能?现在朝中的形势你看不到吗?新帝登基了,大秦的换了天了,她是什么人?是辅佐皇帝登基的功臣,说句不中听的,太后算什么,太皇太后又算什么?这后宫之中,普天之下,她就是一手遮天了你又能怎么样?你去惹她?说这样的狠话之前,你到底动不动脑子?她要你死,明天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压下来,你死不要紧,咱们整个荆王府上下,就是抄家灭族给你陪葬也是听人家一句话的事——”
“够了,我不要听!”秦宁捂住耳朵大声打断锦绣公主的话,眼泪汹涌而下,“荆王府!荆王府!你心里就只有荆王府,要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只想着荆王府,别让我跟晋哥哥在一起,我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什么?你这是在指责我吗?”锦绣公主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咽了口唾沫,突然冷笑一声,“说到底还是你自己不争气,死活非要扒着苏晋阳不放,现在好了,弄了这么个残花败柳的身子,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见他,鲁国公夫人肯定已经传了信函叫他回京了,这件事你瞒得住?”
提到苏晋阳,秦宁的脸色一白,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颓然坐在地上,眼泪淡了线的珠子般不住的往下落。
锦绣公主狠狠的呼出两口气,这才觉得心里压着的气散了些,挪回桌旁重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秦宁六神无主的在地上坐了会儿,紧跟着又是满脸泪痕的扑到她脚下去抱她的腿,哀求道:“母亲,母亲你帮帮我,你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晋哥哥,我不能没有他,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一定不能让他知道啊!”
“帮你?怎么帮?”锦绣公主斜睨她一眼,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那些瞎了眼的奴才仆妇能处置的我哪样没给你设想周到,现在是国公夫人亲眼见了你的丑事,你让我怎办办?我能支使的了她,今天我就不用坐在这里和你生闷气了。”
秦宁眼睛一红,再次跌在地上,喃喃道,“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我不要他知道,一定不能让他知道。”
锦绣公主见她哭的伤心,发过脾气之后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叹了口气道:“现在看来,只能我们先发制人了。”
“什么先发制人?”秦宁眼睛一亮,用力抹了把眼泪,眼光灼灼的盯着她。
“一会儿我备一份厚礼,你去见国公夫人!”锦绣公主道,“你多对她说些好话,就说是那奴才下了药抢占了你,国公夫人心疼你那个夫君是出了名的,到时候为了他的面子,没准可以压下这事儿不提。”
终究还是要把这事儿拿到台面上来说,秦宁心里一阵刺痛,祈求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正因为鲁国公夫人心疼苏晋阳,所有这件事十有*她才更不会瞒着他,算来锦绣公主这一招的成事的几率实在没有多少。
“别的办法?好啊,你有别的办法那你告诉我!”锦绣公主冷嗤一声,口干舌燥的端起桌上那碗凉了的茶水垂眸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
秦宁心下一紧,急忙抬了抬手,但是手到一半,却是毫无预兆的骤然顿住,目光诡异而带了丝凛冽的狂喜静静的注视着她。
锦绣公主没有注意到女儿脸色这种奇异的光彩,以碗盖压着把那杯冷茶一饮而尽。
秦宁的目光闪了闪,突然带了种畅快淋漓的笑意。
锦绣公主骤然回头,察觉她这抹笑,眉头一皱刚要发作,突然觉得胸腹当中绞痛难耐,一股热血急速上涌。
“痛——”她捂着肚子,眉头的褶皱越来越深,伏在桌上冷汗直流,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似是有些明白,不可置信的瞪着被碰倒在桌上的那只空杯子,唇角慢慢溢出一丝紫黑色的浓稠血液。
秦宁跪在她身边,看着她趴在桌子上死不瞑目的母亲,唇角扯了扯,终于缓缓吐出几个字来,“母亲,我想过了,这个秘密如果想要守住,那么就只能让所有的知情人都去死,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可靠的!”
她笑了笑,缓缓从袖子里又掏出一粒青灰色的药丸,宝贝似的在手里端详。
桌上的那碗茶,本来是她为自己准备的,而这枚药丸——
却是事先预备了要给秦菁的!
“既然天意如此,不让我死,那就换你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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