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孕之后,除了这几日为了避开夏国公,更是几乎夜夜都住在家中,如今乍然让夏越朗去那么远的地方,而且是在她肚子越来越大的时候,她心中自是十分不舍。
更何况,前方如今并不安稳,随时都有可能会开战,万一真的开了,夏越朗的归期更是遥遥难定,她很有可能在生孩子的时候,根本等不到夏越朗回来。
可是,夏越朗难得肯上进,她又怎么可以拖夏越朗的后腿呢!
卫良辰想到了这里,面上倒是重新恢复了笑容,只冲着芙蕖轻声开口道:“娘娘,我在京中无事,有娘照顾着,尽可放心。”
“可是……”
芙蕖一时之间,倒真不知道该如何说。
其实从内心深处,除去担忧夏越朗安危这一层顾虑,看着夏越朗上进,她自是欣喜万分。可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尤其是她如今也怀了孩子的情形下,设身处地,她却难免要为卫良辰而操心。
卫良辰见芙蕖这般关心她,心中自然觉得熨帖,也忍不住轻声道:“娘娘,更何况,我也想过了,这次机会难得,夫君跟着去,便是前方未能开战,但对夫君来说也是一次很好的锻炼,而且我如今月份也还早着,临产之前,夫君兴许也能够赶得回来!”
卫良辰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里,芙蕖自然也不会去劝阻。
她只是握着卫良辰的手轻声道:“嫂子既然这般深明大义,那我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若是日后嫂子有什么难处,尽可与我来说。兄长不在,我定然会代替兄长好好照顾嫂子。”
卫良辰闻言却是笑了,轻声开口道:“娘娘过虑了,家里有娘这般照料我,我能够有什么难处,而且真遇到了什么事情,我也定然会来麻烦娘娘的。”
卫良辰说完这话,又是开口说了一句:“倒是娘娘,如今有了身孕,只怕朝廷内外,宫中上下,都会关注着娘娘,娘娘定然要小心养胎。”
“嫂子放心,我们一起好好养着。”
芙蕖忍不住将手放在了自己还未显怀的肚子上,脸上露出了笑容,不管如何,反正如今的情形,都是越来越好了!”
芙蕖说的没错,不管将来如何,至少如今夏越朗不再像之前一般无所事事,肯上进,便是在才能本事上有所欠缺,可他们这般的人家,只要子弟肯愿意上进的,将来的前途自然不会太差。而芙蕖如今肚中又怀了孩子,不管是这一胎是男是女,至少一举破除了先时外边流传的皇后不能生育的谣言。不管是直接结了果还是先开花后结果,赵晋延的态度放在这边,芙蕖的地位自是稳若泰山。
所以,对于芙蕖他们而言,情形的确是越来越好了。
可是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个情形,一点都不好,甚至是糟糕透顶了。
宁太妃在听到消息之时,惊得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滑落在了地上。
清脆响亮的瓷器破碎之声,惊得原本在乳母怀中沉睡的赵思元一下子惊哭了起来。
赵思元作为宁太妃下半辈子的依靠,唯一的儿子,平心而论,宁太妃对于赵思元的疼爱绝对做不了假,甚至是将赵思元当成了眼珠子在疼爱,连自己的女儿都给忽略了,换做平时,莫说赵思元哭嚎的这般厉害,便是赵思元只是轻哼两声,都会让宁太妃心疼的不行。
但今日,显然她没有半点心情去顾虑赵思元这个。
她心烦意乱的攥着自己的衣服,脑子里只是思索一会儿,便立刻冲着乳母开口道:“抱上王爷,你随我一道儿上马车入宫。”
乳母愣了一下,但宁太妃显然注意点根本不在这里,在说完方才那一席话后,便直接自顾自的朝着大门口走去。
乳母看了看怀中裹着毯子,显然并非是入宫装扮的赵思元,又看了一眼虽然穿着华丽,却也不是正妆打扮的宁太妃,到底还是听令行事,一边轻轻哄着赵思元,一边抱着赵思元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里,宁太妃的情绪却是诡异的平静,连带着马车里的气氛僵硬的仿佛是冻住了一般。
乳母抱着已经平息了哭声,似乎又是陷入了昏昏欲睡状态的赵思元缩在马车一角,似乎是唯恐宁太妃会情绪失控而波及到她们这边。
不过宁太妃显然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这头,她虽然人坐在马车里,可心却似乎早已经飞扬,眼神有些呆滞,直愣愣瞧着马车壁,根本瞧不出里边究竟酝酿了什么样的情绪。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的时候,宁太妃依然没有将目光放在赵思元身上,翻身下了马车,依旧是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太皇太后的后宫里走去。
虽然如今宁太妃的地位尴尬,可是架不住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近日的另眼相看,所以,宁太妃手中有着一枚太皇太后赐下来的令牌,用这枚令牌,可以随意进出宫廷,也让守门的禁军并不敢对她过于搜查。
往日里,宁太妃每回进出宫廷,面对这份特殊的待遇,倒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凡尘之后的心里失衡,难免会从这上边想要找回一些优越感。所以回回都忍不住表现出自满自得的样子来,但今日,她心思完全不在这边,一等着禁军放行,便迫不及待的朝着太皇太后的宫殿方向走去。
人还未走到太皇太后的宫殿时,宁太妃便被拦下了,皇太后看着宁太妃这副几乎是喜形于色,甚至还带了一些气急败坏仿佛什么东西被人抢走一般的模样,心里也不禁来了气,冲着她低声呵斥道:“你来宫里做什么!”
宁太妃显然并没有听出皇太后的意思,闻言反倒是有些着急的望向皇太后着急道:“母后,你难道不知道皇后娘娘已经怀孕了的消息吗?”
宁太妃说完这话,张了张嘴,似乎是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皇太后紧紧攥住了手,打断道:“皇后娘娘有喜,你便是高兴,也不该这般鲁莽!”
宁太妃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反驳,她哪里是高兴,她分明便是惊、是怒、是不甘!
可是宁太妃虽然反应慢了些,倒也真不至于蠢笨如猪,看着皇太后的神色,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是失态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到底是将心中的情绪压抑了下来,连声顺着皇太后的话开口道:“是是是,我是太高兴了。母后,咱们进去吧,我想见太皇太后。”
皇太后闻言,眉头却是越发深深的皱了起来,她目光只看着宁太妃,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太皇太后近日身体抱恙,也没有精力来见你,你回去吧!”
“母后……”
宁太妃闻言,再次控制不住情绪,惊叫了起来,但很快,她又在皇太后的目光中,低下了声音,哀求道:“母后……我知道我无足轻重,可是您看看思元,看看您的孙子,求您了……”
皇太后的目光顺着宁太妃的话,落在了赵思元的身上,她的手不觉紧握成了拳头,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许久,在宁太妃眼里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之时,皇太后突然开口说话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之中也带了许多的无奈:“太皇太后她……不一定会帮你。”
“没事的,没事的,太皇太后答应过我们的。”
宁太妃的语气重新高扬了起来,她可能也是想让自己确信,想让自己有信心,所以在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还重重点了一下头。
可事实上,太皇太后在见到宁太妃与赵思元的时候,模样十分冷淡,往日里她自是会亲自抱一会儿赵思元,与宁太妃亲切的说会儿话。但今日她却是只开口说了一句:“这会儿,你来宫里做什么!”
宁太妃的心凉了半截,却还是硬着头皮冲着太皇太后轻声道:“皇祖母,我听说……听说皇后娘娘怀孕了,我想带着思元一块儿进宫来问问皇祖母!”
太皇太后闻言,面色却是十分僵硬的冷笑道:“有什么好问的,如今满朝上下人人皆知之事,你来问什么!”
“可是……皇祖母答应过我,会照顾我和思元的。”
虽然知晓在太皇太后的宫中,倒是不怕这话被传出去,可宁太妃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模糊说着。
而太皇太后闻言,却是再次笑了起来,她面上带笑,眼里却是十分冰冷的看着宁太妃:“你是晋元那孩子的妻子,思元又是晋元唯一的子嗣,哀家怎么可能会不照顾自己……”
宁太妃闻言,面上下意识露出了微笑,可太皇太后下一句狠狠的打破了宁太妃的美好幻想:“便是哀家年老有心无力,不是还有皇上和皇后吗,他们与晋元感情笃定,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
“皇祖母……”
宁太妃再次控制不住情绪,大声叫了出来。太皇太后并没有被吓一跳,只是再次目光冷淡的看着宁太妃。
宁太妃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之中充满了哀求:“不是的,皇祖母你答应过,答应过让思元坐上那个位置的……”
“住嘴!”
太皇太后黑了脸,没有去看宁太妃,只是看着皇太后冷声道:“你是怎么教孩子的,这种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皇上与皇后还好好的,皇后如今也有了身孕,那个位置是她可以肖想的吗?”
“皇祖母你开始时,不是这么说的……”
宁太妃向来怕太皇太后,可是今日,她却是情绪反常,只坚持继续说着。
而皇太后也难得忤逆了太皇太后之意,也是语气之中带了哀求,看着太皇太后求情道:“母后,求你可怜可怜这两个孩子吧,你不是最疼爱思元吗?我这辈子,人生也没希望了,也只盼望着孩子好……”
太皇太后没有料到宁太妃与皇太后竟然这般没眼色,明知她已经不耐烦听这个,竟然还要缠着她说这件事情。
随着二人不停的求着情,太皇太后的情绪也渐渐焦躁了起来,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目光冰冷的看着面上满是惊惧的二人,语气之中甚至带上了嘲讽的意思:“晋元走了,哀家看你们两个的脑子也糊涂了,连现实都看不清楚,那位置,怎么轮都轮不到思元,你们若是还这般,还是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免得给哀家也招惹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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