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照磨本不知道儿子跑过来找陈艾的麻烦,府试刚结束,忙了三天,他也累得半死。交卸了差使回家之后,又教训了儿子一顿。喝了点酒,吃了点东西,正准备**,就听到有人来报说儿子被锦衣卫扣住了。
这一惊非同可,锦衣卫来苏州的事情他也是才知道的,却不想一来儿子就惹上了他们。
归照磨心叫一声糟糕,儿子落到那群魔王的手里还有好吗?若不闻不问,只怕这辈子也别想看到归元节了。
心中一个灵巧,归照磨马上备上一份厚礼,急冲冲地赶到了客栈。
……
“成了,你们父子也闹够了,都住手”看到归照磨和归元节的丑态,宋金保有些忍无可忍,喝道:“你们二人可以走了。”
“我们真的可以走了吗,上差?”归照磨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眨巴着眼睛看着宋金保。
宋金保鼻子嗤一声,说:“本官自有要事,哪里有日脚与你这芥子一般的人物磨蹭。这样,你们父子二人回去之后自己写一个自白书,将今**向本官行贿以及**私藏现银一事写得清楚明白,自去向有司投案好了。”
“啊呀”归照磨本以为眼前这个锦衣卫大人看自己可怜会网开一面,刚才听到宋金保让自己离去,心中一阵惊喜,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结局。
行贿锦衣卫本不过是一件事,可明朝刑法酷烈,若真追究下来,他这个官当不成不说,只怕马上会被投到大牢里等死。
至于私藏金银一事,其实在明朝滥钞票之后,宝钞的信用一跌再跌,贬值得厉害。民间商品交易已经开始使用现银进行结算。官府对这种事情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也不怎么管。不过,真要按照法律来办,使用金银交易者可直接没收家产,举报者可分得没收部分的两成。
当然,这事情容易引起民间的混乱和动荡,也没人把这条法律当真。
看锦衣卫大人的意思,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归照磨也不再打儿子了,就那么呆呆地趴在地上,心中一片冰凉。一想到自己这些年挣下的微薄家业,一想到自己的官身就要雨打风吹去,甚至连命都保不住,如何不悲从心来。
宋金保也懒得理睬归家父子,这两个烂人他才不想多费精神呢,如此处置倒也妥当。就转身对陈艾笑道:“陈先生,只怕要劳烦你一下。”
陈艾不解,问:“怎么,宋大人请说。”
宋金保客气地说:“本官有差使在身,出京已有一段日子了,想早些将手头的事情办完。事不亦迟,我们还是马上赶去吴江,还请你收拾一下行李。”
陈艾心中微微一惊,问宋金保带自己去吴江做什么。宋金保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说,上头有命,要传胡知县一道进京问话。
听到这个回答,陈艾心中越相信此事真与博彩有关,心中不面忐忑,反笑道:“这么说来,我还真是被大人你给拘押了。”
“不是,陈先生误会了,我们这次过来是传话的,又没得到要缉拿你的命令。陈先生和胡知县什么时候去京城都可以,不过,你们一天不去南京,我等也一天不能回去交差。”宋金保一拱手,苦笑:“还请陈先生不要使我为难。”
“那是,那是,我马上就去收拾行李,不过……”陈艾微一犹豫:“这大半夜的哪里去找船,就算要使用管船,还得去苏州府要手续,人也不好寻。”大半夜的,又这么冷,他有些不太情愿连夜赶回吴江。再说,他也没想好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这次看起来不大,却有些凶险的危机。
宋金保也有些踟躇,他这次来苏州所乘坐的船只都由地方上提供,深更半夜去问苏州府要船,对方当然不敢拒绝,可惊动太多,未免有骚扰地方的嫌疑。
正在这个时候,软倒在地上的归照忽然一跃而起:“我有船,我有船。”
满囤一声怒喝:“老实点”
归照磨抖瑟着身子看着陈艾:“陈艾兄弟,我家自有一条不错的船,正停在南门。若你看得上,不妨坐我的船回家去。”
陈艾倒有些想早点回吴江,可天实在冷,坐船回去,河风一吹,实在有些难受。
大概是看出了陈艾的心思,归照磨马上到:“陈兄弟,你也不必担心。这条船本是下官往日踏青游玩之用,很不错的,里面日常用具一应俱全。若你看得起下官,我这就吩咐下人升好炉子烫好酒,保准让你舒服熨贴,一觉醒来就到了吴江。”
今天要想从锦衣卫手里逃得一条性命,还真要落实在陈艾头上。宋金保分明就是不进油盐,自己同陈艾虽然有矛盾,可未必不能调和。
因此,身为堂堂的照磨,他却在陈艾这个白丁面前自称起下官。
说到这里,他向前垮出一步,亲热地拉住陈艾的手,悄悄将一枚上好珍珠塞到陈艾的手中。
陈艾低头一看,是一枚鸽子蛋大的珠子,看品相却也不错,应该是合浦的出产。老实说,在后世,这种珍珠却不甚希奇,用人工养殖,不过几年就能长成这样。遇到品相不好的,还会放在地摊上论斤卖。
当初单位组织去北海旅游的时候,陈艾就花了五十块钱买了几串扔到抽屉里。后来打扫卫生的时候嫌这东西没有用价值,转手扔进了垃圾桶。
不过,在明朝这种东西却有些了不得,应该能值不少钱吧。
陈艾对珍珠这种东西也没什么认识,拿到眼前看了一眼,也没什么兴趣,朝天上抛了抛,又接住,嘲笑道:“归大人,你这可是行贿哦,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就不怕宋大人拿了你去?”
看到陈艾手中的珍珠,宋金保三人眼睛都是一亮,这颗南珠可不廉价。
不过,看陈艾的模样好手机最}}快象浑不放在心上,就好象是在把玩一粒一般石子。
宋金保却不知道陈艾是因为在现代见人工珍珠见得多了,有些审美疲劳,以为他不为财帛所动,心中不觉得大为佩服。看陈艾这人穿戴用度,也是穷苦人,在金钱面前竟然把持得住。要么是他道德高洁,要么就是看不上这区区一颗珠子。无论如何,此人都是一个不平常的人物。
宋金保却没有猜对,陈艾之所以给他一种穷困潦倒的印象,倒不是因为他没钱,而是一拿到彩票的红利之后就进考场参加考试,根本没时间去**。
宋金保也不说话,就在一边看热闹。
听才陈艾这么说,归照磨面上的表情更是亲热:“陈兄弟,你这话就没说对了。行贿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的,若我将这颗珠子赠给锦衣卫的大人们,那就是行贿,自然有受国法的重处。可陈兄弟你不是官身,君子有通财之谊。我刚才在外面也听得明白,你和犬子当着全苏州府的童生约定,若谁得了第另外一人当以兄长之礼事之。如今陈兄弟你拿了府试头名,自然就是我儿元节的大哥。我这点区区薄礼,不过是为你们兄弟结义添些喜气罢了,还望陈兄弟你收下。”
“啊,还有这么一说”陈艾没想到归照磨脸皮这么厚,就这样还能和自己攀上亲戚,硬生生将归元节这个鸟人塞给自己当了结义兄弟。
宋金保也哈哈大笑起来:“是这个道理,恭喜陈先生收了这么一个好弟弟啊”
陈艾苦恼得直摇头。
归元节虽然品行恶劣,可看到父亲如此讨好陈艾,一脸的尊敬,心中却是有羞又恨,一张脸涨成紫色:“爹爹……”
“住口”归照磨喝道:“不成器的东西,你有陈兄弟这么个兄长是你前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不前帮你大哥收拾行装,好生侍侯着。否则,我全家都要被你这个畜生给害死了。”
说着一脚踢过去,正中归元节的**。
归元节委屈得又想哭。
经过这一番折腾,陈艾心中的气也消了,笑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收拾行装好了。”他可不想让归家父子和宋金保他们看到自己身上带着那么多宝钞呢。
等收拾好东西,又在归家父子的带领下来到南门码头乘船。
麦领先跳上船起检查了半天,这才回来说归家的船还真是不错,里面的火炉已经烧地热热的,酒已经备好,各色干果肉脯也摆了一桌,船舱中温暖如春。
归照磨也是脸皮厚,殷勤地扶着陈艾上船,被他那双肥手一扶,陈艾只觉得浑身不舒服,笑道:“多谢归大人的船,夜已深了,请回吧。”
“我这就走。”归照磨大喜,只感觉自己如同在生死之间走了一回,慌着就要离开。
宋金保却喝了一声:“慢着,想这么走,却没那么容易。”
归照磨身体一晃,险些掉进河里去。
还好在紧要关头归元节扶了他一把。
归照磨可怜巴巴地看着宋金保:“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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