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妹子,其他事情,倒一直很顺利。
虽然不确定她们爷俩在想什么,但这笔记与青食,确实让胡麻大有获益。
而在这庄子里,胡麻对这管事身份,也越来越适应了。
现在不仅这些外院的伙计们服了他,便是周围的镇子上,还有几个巡夜时,偶尔会经过的村落里,也有人认识了这位庄子里年轻且有本事的小管事,见了面,都有人叫管事老爷了。
周围村镇里出了事,也都习惯了请这位年轻的小管事老爷过来处理。
而在解决了夜里偷猪食吃的老太太,以及死后偷情,鬼丈夫堵门的小事之后,胡麻的名气倒也渐渐起来了。
当然,他现在能处理的,也只能是这等阴气浅薄些的邪祟,那些牛跑了,过来让自己算算的,胡麻当真不会,去问掌柜,掌柜直接摆手说打发走了就是。
“咱这又不是衙门,况且也不会啊……”
“……”
周围渐渐熟了,庄子里面,也安宁了不少。
那位掌柜的女儿,初初露面,让这庄子里乱糟糟的一阵,后来她倒出门少了。
偶尔瞥见,却也并不再靠近,只是远远的瞧着胡麻笑。
或是问他,你最近修行的进程怎么样啦?
或是歪着脑袋,问胡麻答应她的胭脂水粉去哪里啦?
给她买些胭脂水粉,胡麻是不介意的,人在庄子里,本身就没多少使钱的去处,婆婆当初留给他的三两个小银饼子,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花用,如今已经变成了七八个……
但这胭脂水粉,实在不好买,得去城里才行。
但他身为庄子里的管事,也没几个去城里的机会啊……
“行了,吃点补药,好好养几天就是了,要紧是别再往西山那边去了。”
这一日,胡麻被薛家村的里长派人请了过来,看一个被邪祟冲了身子的樵夫,这人倒是没啥大问题,就是去西山砍柴的时候,看到了一株桃花树。
正是冬月时节,那桃花树却开满了花,灿烂缤纷。
正常人见着这邪物,怕是要躲开,但这樵夫,却迷迷糊糊的凑了过去。
窝在树下睡了一觉,他梦见有艳丽女子痴笑近身,引他交媾,于是,他交了。
第二天再去一趟,又交了。
第三天再去一趟,交了两回。
第五天……病倒了。
胡麻过来看了,便知道问题所在,那桃花明显有异处,但距离庄子已经很远,自己才懒得跑出三十多里地去除了她,便只是用一缕炉火,帮他除了体内积於的邪气,然后嘱咐他补着身子。
临行前,这樵夫生出了一股子额外的力气,抓住了胡麻的手:“小老爷,我还能好吗?”
“当然能好,你放宽心,养着就是了。”
胡麻笑着安慰他。
这世间邪祟,害人方法多样,有的害命,也有的是执念所驱,有的是汲人阳气。
这樵夫遇到的是好的,不害他的命,只窃他一身生气。
其实真要养起来,也不像胡麻说的这么简单,补药只是让他尽快好起来,能劈柴干活,谋生计,但经了这么一遭,他怕是寿命都要短个二十年,但这话就没必要说出来吓人了。
听见自己能好,樵夫更紧紧的拉住了胡麻的手:“那补药,能开猛点不?”
“我快点好了,好……再去一趟!”
“……”
“?”
胡麻听着都懵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有二爷的本事,倒有了跟二爷一样的爱好是吧?
你当谁都能像二爷一样非但不伤,反而大补呢?
“不要命就去。”
胡麻只能撂下了一句话:“伱这寿命起码减了三十年,再去几回,就剩不下什么了。”
这倒不是唬他,守岁人修性命,自身道行,本就是人之生气,借此可以估算寿命,而对外人的生气,也是感知敏锐,大体判断不会差。
这等人妖交媾,可是极为伤身,以这樵夫为例,他本来就泄了元阳,但平日里勤作,身子倒也健壮,本还有个五十年生气,交得一次,便损一分,早已伤了根本。
由得樵夫从里面哭,胡麻走了出来,与里长说了奉金的事。
他记住了老掌柜的话,每次除了邪祟,该收的奉金,自然也不会少。
收上来了贴补庄子,给伙计们发放粮钱,也是好事。
至于家里穷,给不上,那不用胡麻操心,里长就把这事办了。
胡麻能做的,也只是不催,不敲诈而已。
讲妥了,也拒绝了里长留下来用饭的邀请,胡麻慢慢的踱步回庄子,刚到了村口,却听见一阵拨浪鼓的声响,远远的见村头小河边,正有个挑了担子的货郎在招徕着生意。
想到了答应过那位禾妹子的胭脂水粉,胡麻便转向走了过来。
远远的就见着这货郎身边围了不少小孩,纷纷羡慕的看着筐里的糖果与甜食。
这些货郎走街串巷,偶尔也到村里来,两边的担子里,都是好东西,有针头线脑,也有茶碗瓶罐,甚至还有糖果与罐罐馍,鸡掸子及酱醋油盐之类的,可说是村镇之间的行走百货铺子。
一听到拨浪鼓声响,家里有需要的,都赶紧走了出来,有就要,没有也跟货郎说一声,让他下次带来。
如今这货郎,看着应该是照顾完了这村子里的生意,正准备收拾挑子离开。
大人们都走了,只剩了小孩子还馋兮兮的不舍得挪步。
但贫苦家庭,也没几个真舍得给娃买的,馋就馋着,长大了就不馋了。
“不要伸手抢,诶,鼻涕也别抹我身上……”
“乖乖站好,都有糖吃……”
胡麻过来的时候,正赶上这年轻的货郎拿了糖果,逗着流口水的小孩子,胡麻看到,他竟真的拿了一块焦黄的糖棍,递给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然后又拿了一块逗其他人。
“你倒小心,他们爹娘不认,你可收不回铜板。”
胡麻走了过去,忽地开口笑道。
“嗨。”
那货郎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却是个身材壮实,天生带笑脸的青年,向胡麻笑道:“不收铜板的,今天生意好,就剩了这点子东西,逗逗小孩子玩就是了,我也等卖完了好早点回去呢。”
“我打小就跟孩子亲,送他们吃了,也不心疼,这位小老爷,不知想要点什么东西?”
他却是见胡麻穿着干净的衣衫,腰间扎了青色布带,脚上蹬着青布面子千层底,知道身份不俗,便直接叫老爷。
胡麻也不多聊,只是笑笑,道:“胭脂水粉,你这里可还有?”
“有。”
这货郎忙蹲下,从筐里翻出了几个木盒盒让胡麻挑。
胡麻随意挑了几个,付了钱,便揣进了怀里,回了庄子。
如今天色将晚,胡麻安排了巡夜,却见那位吴禾妹妹,一直没有露面。
就进了内院,找到那位老仆,让他把东西交给师妹。
自己则是在庄子看了看活计都安排的不差,又吃了晚饭,等到巡夜的伙计们都回来了,他便带上了红木剑和周大同的腰刀,领了小红棠,缓步出了庄子的门。
趁着夜色,又走了七八里路,竟是又回到了白天来的村子,借了月色,到了村口,在河边的老柳树下面坐了,默默的闭目养神。
四下里一片漆黑,虽然头顶有些月亮,但他坐进了树影里,却是谁也看不见。
如此,等了约一两个时辰,夜色更深了。
身在荒野村头,又值冬月,虫鸣鸟叫声也听不见一声,村里牲口猫狗也睡得深沉。
这当真是一点动静也听不到,如同被这个世界遗忘了一般。
胡麻心里想着,再等一个时辰,便回庄子。
但也就在这时,村子外面,卷起了一阵凉风,隐约间,似乎传来了些许拨浪鼓的响动。
那声音极远,极轻,混在了夜风里,几不可闻。
胡麻睁开了眼睛,向着拨浪鼓传来的声音看去,却只黑糊糊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隐约有风刮了起来,阴冷逼人,在乡间小路上呜呜旋转,让人下意识的便生出了些许幽寒瘆人之意。
再转过头来,倒是微微皱眉。
隐约看见,村里的土路上,竟出现了几个蠕动的小点,慢慢的靠近。
胡麻稳坐不动,也拉住了好奇的小红棠,只是默默的在树下盯着,不多时见那几个小不点,从自己身前走过,赫然便是几个迷迷糊糊的小孩。
他们仿佛还在睡着,眼睛闭了起来,伸出了两只肥嘟嘟的小手,在夜里,摸索着向前走来。
倒如梦游一般,脚步与姿势都显得有些蹒跚,摇摇晃晃,偶尔还跌一跤,但脚步却不停,排成了一条线,慢慢向村外走去。
村子里面,无灯无灯,鸡犬不鸣,大人早已睡着,谁也不知道,这群孩童跑了出来。
“呼……”
胡麻等这群小孩从自己身前经过,才轻轻吁了口气,握紧了横在膝上的木剑。
“去,回庄子把周大同叫醒,告诉他……”
他低声嘱咐了小红棠,一一说清楚了,这才持剑站了起来,远远跟在了那群孩童身后,步步深入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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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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