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王府中,孟郊坐在桂王下手,对面是三尺堂几个人,酒菜陆续上来,大家举杯一起敬孟郊的酒。
“孟都督,这次若非您帮忙,案子不会这么顺利,谢谢!”杜九言举杯道谢。

孟郊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能和你们认识,也是我孟郊的荣幸。”

“不说客气话,喝酒!”

孟郊很爽快,将杯中酒喝了,砸了砸嘴和桂王道:“王爷,您这酒不错,可是宫里出来的?”

“昨天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顺手捎了两坛子,你要喜欢明天我再捎点出来,送你府上去。”桂王道。

孟郊和桂王第一次正式接触。桂王离开京城以前,他人在宣统,等他回来到五军都督府任左军都督的时候,桂王已经离开京城了。

他还曾有过请命带兵去收复广西的念头,但是见圣上并没有这个意思,他也就打住了,还曾写信给郭庭,让他稍安勿躁。

后来才知道,桂王扯个骇人的大旗后,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玩儿。

再后来,他听说的都是些桂王胡闹的话。而去年桂王突然攻占镇远府,至此,镇远府一直在他的控制之中。

郭庭也因此和桂王交手了两次。

听郭庭的形容,似乎桂王也没有那么纨绔。

总之,他对于桂王这个人是好奇和模糊的,今日交谈后他发现,其实桂王这个人和传闻中都不同。

虽看上去有些不太稳重,但实际他说话行事极有分寸。

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不敢劳驾王爷,下官在这里饱个口福已很满足。”孟郊笑着道。

桂王摆手,“坐下说话,在这里不用客气,”

孟郊坐下来,想了想问道:“今早圣上的怒火,下官还是头一回见。吴文钧实在……泯灭人性啊!”

他说完,又摇头,“不说扫兴的事,喝酒!”

桂王陪他喝。

两人一来二去,将两坛子酒喝完了,孟郊略有醉意,怕稍后酒劲上阿里,自己在王府失态,就起身告辞,“改日孟某做东,请各位去家中做客。”

众人应是,送他一直到门口,等他上了自家的马车,才关门回来。

“你和孟郊没有接触过?”杜九言看着桂王。

桂王摇头,“我和朝中的人都不来往。”

杜九言颔首,对桂王的做法深表赞同和佩服。

一个人能分得清什么能取什么不能取,能将一件事的度衡量到恰到好处,绝非容易的事。

他占了广西却没有大肆养兵,他胡闹折腾却不和朝中任何人暗中来往……

所以,所有人说他的时候,除了说他闲、胡闹以外,没有人真正怀疑过,他是真的想要当皇帝。

就连她后来也没有想过。

“王爷,您想那个位置吗?”杜九言低声道:“谋权篡位!”

桂王摇头,“不想!”

杜九言嘴角抖了抖,无话可说。

“明明你方才看我的时候,眼睛是有欣赏的,为何一转眼的功夫,就变成嫌弃了?”桂王问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杜九言呵呵笑着,“没想什么,是您想多了。”

两人回了花厅,桌子上的饭菜已经收了,大家叽叽喳喳地在聊季长平的事。

“王爷,九哥,你们说季长平的死,到底是不是吴文钧做的?”窦荣兴一脸好奇地问道:“季府的人也够果断的,立刻就将吴文钧的儿子给杀了。”

还用的那么巧妙的方法。

“吴文钧没有理由。”杜九言坐下来喝茶,“他现在杀季长平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他怎么可能这么做。”

“那……那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从中挑拨,撺掇季府的人杀吴文钧的儿子?可是杀他儿子除了泄愤外,对吴文钧定罪也没有多大的影响啊!”

钱道安道:“或许有!”

窦荣就看着他。

“在外人看来,季家人能杀吴景清,就能杀吴文钧!”周肖道。

窦荣兴顿时明白过来,惊骇地道:“那、那吴文钧今晚岂不是必死无疑?”

他说着看向杜九言,“九哥,这事你不管了?”

“我一个小讼师,我想管我也管不着啊。”杜九言白他一眼,“放心,有人想要吴文钧死,也必然有人不想让他死。”

“什么意思?”窦荣兴道。

宋吉艺举手,“我、我、我知道、知道、道。”

“不想听你说。”窦荣兴捂着他的最,眼巴巴地等着杜九言解惑。

宋吉艺将窦荣兴的手掰开,道:“朝、朝、朝斗!”

窦荣兴愕然,“合着,就这么简单的解释?”

他说完,所有人露出一副,是你笨,轻蔑地表情。

“我、我、我问、问个、正正经、事!”宋吉艺举手道。

大家都看着他。

“什、什么、时、时候、候回、回、回去?”

大家又都看着杜九言。

“我犹豫不决。”杜九言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蔡卓如,“你的铺子什么时候开业?”

蔡卓如苦笑,“要在腊月,具体时间还没有定下来。”

“你不想留在京城过年了吗?”

杜九言就很为难,她一方面很害怕太后会邀请她去谈话,比如给她一千万白银五十万亩地或者半壁江山,让她离开桂王,毕竟,她要不要这个钱,她还没有想好。

一方面她觉得将蔡卓如一个人放在京城,不太合适。

还有一件事她没有办,就是将解剖的事,重新提上《周律》

她也约各地讼师来京城,但此事不是一蹴而就,没有机会突然提起来,成的可能性太小。

蔡卓如眼巴巴地看着她。

桂王不高兴。

跛子喝着茶,目光飘向蔡卓如。

“行!”杜九言道:“过完年再走。”

蔡卓如笑了,点头道:“好!”

窦荣兴看着,贴在钱道安的耳边低声问道:“怎么瞧着,蔡公子越来越柔弱了?”

“有吗?”钱道安问道。

窦荣兴点着头,“他和我们说话的时候都好好的,可只要和九哥说话的时候,连目光都柔和了不少,还……还撒娇扮柔弱。”

钱道安将他推开一些,“不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小萝卜打了哈欠,杜九言也有些累了,起身道:“回去睡吧,明天下午没事,咱们找地儿玩去。”

“去听戏。”小萝卜顿时清醒了,“爹啊,那个瓦肆好大啊,从早上到晚上,什么都有。”

“那天我还听了岳飞传,昨天我们又看了杂耍。”

“我们一起去看啊。”小萝卜兴奋地道。

杜九言点头,“明天下午我们去瓦肆看戏听戏。晚上天香楼吃饭。”

她一说天香楼,大家顿时都看着她,窦荣兴道:“谁、谁、谁请?”

杜九言道:“明天一早,我约了裘大人。”

大家各自散了,杜九言牵着小萝卜回房,母子两人洗漱躺在暖烘烘的炕上,小萝卜给杜九言捶肩膀,“娘,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看大白牙?”

“我不去。”杜九言道:“但你可以去。”

小萝卜笑了,点头道:“好、好啊!”

“大白牙肯定也很想念我。”小萝卜趴在她身上,“娘啊,你想不想认亲,要不,我们偷偷和大白牙认亲好吗?”

杜九言摇头,“他是赤子之心,为人单纯简单,不能给我们把守秘密。”

“你喜欢他,多去找他玩,我们不能冒险。”杜九言道。

小萝卜想了想,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第二日裘樟休沐,他到的时候杜九言正练完功在睡回笼觉。

桂王怕慢怠了裘樟,特意指了茅道士陪裘樟说话。

两个人看对方有些不顺眼,茅道士一拱手,道:“裘大人,您自己玩儿,贫道告辞了。”

“不送,不送!”裘樟道。

茅道士一转眼就不见了。

杜九言知道茅道士要来,所以只是打了个盹儿就醒了,洗漱过来裘樟正在喝茶,哀怨地看着她,“九言,老夫都在想这里补觉了。”

杜九言问道:“大人平日睡的都不踏实吗?”

“还真是,每夜只能睡上两个时辰,人老了,也不奇怪。”裘樟道。

杜九言摇头,“大人可能是钱太多了,所以才会不踏实。”

“也有可能哦,”裘樟嘿嘿笑了,从怀里拿了两万两银票递给杜九言,“童叟无欺,货真价实的讼费。”

杜九言道:“卞文清给的?这出手够阔绰啊,一半家产都给我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怕什么。”裘樟道:“得了这么多钱,请吃饭吧,天香楼。”

“大人,我们想到一起去了。”杜九言道。

裘樟道:“你也想去天香楼?”

“不是,我也想让您请客。”杜九言笑着给裘樟添茶,“我有种预感,您要升官了。”

裘樟猥琐地笑着,道:“老夫也有这样的感觉。从早上起来右眼就一直跳!”

“户部、工部、都察院,老夫不挑剔。”裘樟道。

“大人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是吧?”杜九言道。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裘樟道:“您这话,老夫爱听。行,请你去天香楼吃饭。”

杜九言也笑了。

“你还不知道吧,吴文钧昨晚没死成!”裘樟道。

杜九言不意外,“他不但不会死,他还会在牢里活的好好的!”

裘樟竖起个大拇指,低声道:“鲁阁老这一招,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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