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啊,”小萝卜凑过来,压着声音问道:“你牙疼吗?”
桂王看着他。

“脸、鼓鼓的,肿了?”小萝卜眨巴着眼睛。

桂王敲他的头,“很好吃吗?”

“是啊,是啊。”小萝卜道:“这个鳆鱼可贵可贵了,我第一次吃,特别的好吃。”

有什么了不起的!桂王道:“我给你买,让你吃到吐!”

小萝卜眼睛一亮。

“还有虾,很大很大的虾!”小萝卜道。

“买!”桂王道。

“还有这么长这么厚的鱼!”小萝卜比划着。

“买!”桂王道。

小萝卜一把抱住桂王的腿蹭了蹭,大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义父义父您真的太好了,都快和蔡叔叔一样好了。”

桂王沉脸。

“蔡叔叔经常给我买好吃的。”小萝卜道:“很贵的吃的。”

桂王敲他的头,“你是小狗吗,别人给你好吃的就是好人?”说着撇了一眼杜九言,这个姓蔡的,肯定没有安好心。

杜九言附和道:“王爷,不可骗小孩,一定要买。”

“这点东西,值得你强调?”桂王哼了一声。

蔡卓如在厨房做事,听着外面轻声细语的对话声音,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感觉……说不清楚,总觉得梗着什么,做事的时候就没有方才那样高兴。

他忍不住去看跛子。

跛子面无表情,坐在灶台下面搁着柴火!

是他想多了。

他不该有这种占着好友的念头。杜九言那么出色,就一定会吸引很多人围在她的身边,每个朋友对于她来说,都是互不相同意义有别。

只要彼此的友情是真挚的,一切,都不重要。

“杜九言,”董德庆带着两个厨子进来,“蔡公子弄来海货,你让我带酒带菜还带人,就问问你,你是不是就出一张嘴?”

董德庆让两个厨子把四坛酒放在地上,他虽一脸不情愿,可拿的酒却是店中最好的秋露白。

“我出地方啊,”杜九言道:“而且,我升职了,作为好友你不该为我庆祝?”

董德庆哼道,“你应该请客。”

“不过,不是听说发生命案了吗,何以你这么悠闲,还有空喊我们来聚?”

杜九言道:“能力有限,停滞不前!明天打算干作死的事,今天有机会就好好吃一顿。”

董德庆一脸愕然。

“我在,谁敢让你死?”桂王不屑地道:“尽管作,出事我兜着!”

有钱算什么,他有权!

比钱没意思,比权啊!

杜九言拱手,道:“多谢多谢!”

他今天没有戴刘县令的面皮,而这里不知他身份的,就只有董德庆……倒不是刻意瞒着,而是怕董德庆受不住吓跑了。

“赵公子口气大啊。”董德庆想拍桂王的肩膀的,想了想没敢,折道拍杜九言,没想到还没碰上,桂王抓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喝道:“拍!”

拍?拍什么?董德庆嘴角迅速抖动,看着杜九言……

杜九言眼中划过笑意。

董德庆迟疑地抬起头,在桂王的肩膀上,蜻蜓点水地拍了两下,“呵……呵呵……呵呵呵……”

为什么这么尴尬?

他招谁惹谁了。

厨子做事,厨房里的人就没事了,大家都站在厨房门口,陪着一起尴尬。

一院子的人,看着董德庆。

“长、长高了啊。”董德庆拍了拍蔡卓如的肩膀,“最、最近好吗?”

他都快二十了,还长什么?蔡卓如含笑道:“挺好的,董掌柜您气色很好,最近过的不错吧?”

“是不错。最近天气也不错,每天都是晴天。”

“是啊,都是晴天,感觉特别好。”蔡卓如道。

都快热化了。

杜九言搓了搓脸,给小萝卜打了个眼色。

“啊呀!”小萝卜打破了尴尬的聊天,“我好饿啊,什么时候能吃饭啊。”

一顿饭,吃的还算愉快,桂王坐在杜九言的身侧,一肘之内无人敢入。

董德庆闷闷地喝酒,和跛子低声道:“这位赵公子,什么来头?”

“王爷!”跛子道。

董德庆哈地一声,推了跛子一下,“行了吧,还王爷呢……”他说着想起什么来,“什么王爷?”

“桂王。”跛子道。

董德庆的汗滴答落在汤里!

难怪气质这么贵气,原来是桂王。

他居然和王爷一个桌子吃饭。

那……那以前昧他的钱……只能荣幸了。

“没事,”跛子看他一脸紧张,宽慰道:“王爷虽阴晴不定,但人却亲和。”

是很亲和,一点都不像王爷,坑蒙拐骗样样在行。

董德庆砸了砸嘴,没敢说话。

终于吃完,杜九言送客,桂王自己洗漱躺在院中的摇椅上。

家里只有一张摇椅,他占了以后,杜九言很想将他踹下来,“王爷,您是不是要交租钱?”

“交什么租钱,斤斤计较。”桂王拍了拍摇椅上空出来的位置,“来,一起摇!”

杜九言一脚踹过去。

桂王没让,让她踹了一脚,自己揉着腿四平八稳地躺在摇椅上,看着她,“你很穷吗?”

“还行,”杜九言不想理他,桂王撇她,“蔡卓如比我有钱?”

杜九言咦了一声,看着他,“蔡公子请我吃海货,一顿百十两,王爷请我吃混沌,一顿十多文。要比一比吗?”

“吃饭那么讲究干什么,吃饱就行了。”桂王道:“我就十文,全请你吃饭了。”

杜九言睨着他。

“这是心意。”桂王振振有词。

杜九言不想理他,回房关门落栓睡觉。

“这么早睡,会胖!”桂王道。

杜九言道:“不怕!”熄灯睡觉。

桂王躺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跛子站在抚廊下拱了拱手,道:“王爷早些休息。”

桂王嗯了一声,想起什么来,“臭道士,你有钱吗?”

“有!”跛子一点不掩饰。

桂王回头看着他,眯眼打量着,“和蔡卓如比呢?”

“比他有钱。”跛子道。

桂王磨牙,挥着手道:“看你就讨厌,睡吧睡吧。”

“做人一点追求都没有,成日谈钱,庸俗!”

还在他面前嘚瑟。

桂王不想留在这里,起身开门走了。

第二天一早,杜九言去了西南。

这几天她一直忙着,许多人都没有见着她,今天上街,大家都涌过来恭喜她做西南的会长。

杜九言笑盈盈地拱手道谢。

进门,方显然和邱听声正等在门口,一见她就过来道:“九哥,我们昨天去找你,说你去上河镇了。昨天早上程公让我们摁手印了,都是空白的纸,也不知道是什么?”

“刘先生猜测,很有是程公写去京城的信。”方显然问道:“怎么办?”

写去京城的信?八九不离十是放大她和鲁章之的来往,甚至延伸到法带典之事,否则,程公复引起不了任延辉的重视。

还真是有点手段,“我就奇怪了,西南这些人当年为什么不继续做官走仕途!”

讼师入门最低就是秀才,西南里连进士都有。

完全可以走仕途。

这么好的政治手段用在讼师一行,可惜了。

“先不管这些,你去喊十个学徒出来,还有刘先生和宴通以及你们两个,随我去衙门。”

“今日我们办正事。”杜九言道。

方显然和邱听声对视一眼,两人一脸惊愕地道:“……解剖?”

杜九言颔首。

方显然和邱听声互相看了一眼,激动地点这头,“好,我们这就去喊!”

两人说着,分头去喊人。

邱听声一路跑去找宴通,“宴先生,宴先生。”

“是不是会长来了?”宴通知道昨天杜九言去上河镇了,今天一定会来,“是找我们去衙门吗?”

邱听声点头,“是!您快将讼行里的学徒喊着,我们随会长去衙门。”

“好!”宴通点头,匆匆出去,走十几步又一拍脑袋跑回去,取了纸和炭笔用布袋装着去找人。

方显然告诉了刘嵘勤。

“我知道了,”刘嵘勤凝眉道:“你们先去喊别人,我这就去找会长。”

方显然应是。

刘嵘勤拿了个早就写好的文书,疾步出门,看见杜九言坐在门房喝茶,便上前去递上文书,低声道:“此事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会麻烦不断。此事,若是上面问责,你就推到我身上来。”

“由我一律承担。”刘嵘勤道。

杜九言看了一眼文书,放了茶盅,道:“先生担责,我身为会长依旧难逃干系。此事我心中有数,先生不要焦虑。”

“更何况,我杜某的责任,何时都不会找人替罪。先生只管将心放在肚子里。”

刘嵘勤看着她,她也看着刘嵘勤,一笑,“先生是觉得我特别有魄力,心中震撼,难以言表?”

“是!”刘嵘勤将文书收起来,“刘某做讼师二十年,除了我自己,你是最纯粹的一个人。”

杜九言哈哈一笑,拱手道:“难怪先生喜欢我,是因为我们很像。”

“不像,你比我圆滑也更会变通,”刘嵘勤道:“我羡慕你既有底线又够洒脱。”

杜九言得意地挑了挑眉头,“先生的夸赞,我收了!”

刘嵘勤失笑。

“会长,会长我们来了。”

“会长,我们去衙门吗?”

杜九言点头,“人到齐了就走吧。”

众人鱼贯出了西南讼行。他们一走,讼行里就如同炸开了锅,所有人都知道,杜九言带着他们去衙门,去解剖毛寅的遗体。

有人焦虑躁动害怕,有人激动兴奋期待……

程公复站在院门口,看着京城的方向,目光晦涩。

------题外话------

别急别急,这个案子因为是个解剖的突破,所以没有那么迅速的解决!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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