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言到了家。
“爹啊!”小萝卜像一自只鸟一样飞了出来,“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杜九言一把将他抱起来,捏捏脸,“嗯,和我说说,你都怎么想我的。”

“睡觉的时候,想着爹睡觉了没有,吃饭的时候想爹吃饭了没有,拉粑粑的时候想,想爹拉粑粑了没有。”小萝卜嘟着嘴,圆圆的眼睛,噙着泪水,“爹啊,你有没有想我啊。”

“想啊,不过没你想的这么细致。”杜九言将他放下来,陈朗和闹儿还有花子已经迎了出来,她笑着道:“想我可以,别和他学,想的那么细致。”

陈朗哈哈大笑,道:“确实不如小萝卜细致,但也差不多了。”

“先生,”杜九言无奈地道:“您可不能被一个孩子带坏了。”

陈朗笑着递给她一条湿帕子,“桂王攻城,是你出谋划策的?”

“先生也知道了?”杜九言擦了擦手。

闹儿点着头,道:“不但我们知道了,现在邵阳甚至宝庆的人,都知道了。九哥,大家都说你是大英雄呢。”

“嗯,昨天我出门,有几位小姐在门口张望,问我你回来没有。”花子道:“不过都被路小姐撵走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杜九言凝眉,“路妙来了?”

“来,每天都来。她说你走的时候交代她,让她照顾小萝卜。”花子道:“所以她每天都来,不但照顾小萝卜,还负责守门。”

杜九言揉了揉额头,低头看着儿子,“你、没和她承诺什么吧?”

“没有,没有!”小萝卜摆着手,“爹啊,我又不傻,承诺这种事,男人不能轻易做。”

“我儿聪明,要一直保持。”杜九言说着进正堂里坐着,陈朗给她倒茶,上前来问道:“怎么,银手没有回来吗。”

“留在新化了。”杜九言目光闪烁,端着茶盅把一张脸挡住了半边,“有点事需要他做!”

陈朗不解但也没有问,毕竟杜九言做事向来都是有分寸的。

“嗯?”小萝卜歪着头看,又凑过来看。

“爹啊。”他脑袋探了过来,将杜九言的杯子拽下来,眨巴着眼睛,“银手叔叔,为什么留在新化,那么远我会想他的。”

他娘一定有事隐瞒,他的直觉告诉他,和钱有关。

“他有事。”

“什么事?”

“保密的事。”

“什么保密的事,有多大,碗大,脸盆大还是天大?”

“比天小,比脸盆大。”

“那就是大事了。这么大的事,你不能保密的,银手哥是我们所有人的银手哥,我们是一家人。”

“他自己的决定,不是我的决定。”

“他听你的。”

“他听自己的。”

“那你悄悄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

“不行,谁都不能说。”

“亲儿子也不行?”

“亲儿子也不行!”

“哇!娘啊,你不爱我了吗。你看我从一生下来就没爹,跟着你东奔西走,风餐雨露。你看我这么大的年纪了,才这么点高。为什么?就是饿的累的。”

不喊爹,改喊娘了。

“娘啊,没有爹的孩子多可怜。现在娘也不爱我了。”

小萝卜供在杜九言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杜九言稳坐若泰山,昂着头铁面无私。

陈朗和花子闹儿憋着笑,不敢打扰。

“我的命很苦啊,比铁牛还苦。他怎么都有爹疼呢,可是我没有……”

“花子哥哥,明天我去要饭吧。”他一边哭一边打量他娘。

杜九言抱臂坐着,压根不看他。

“我要举着牌子要饭,说我是鼎鼎大名杜九言的儿子。这样我就能要到很多钱了。”

“有了钱我就能去找银手叔了,他就在新化,反正也不远。”

杜九言嘴角抽了抽,睨着自己的儿子,想把她塞回肚子里,永远不生出来。

“娘,漂亮的娘。”他爹脸皮动了,小萝卜知道,他有戏。他拱着拱着又钻回她怀里,抬着头仰视着杜九言,大眼睛湿漉漉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无辜有多无辜,期期艾艾地道:“爹,帅气的爹。我是你的亲儿子,你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以后,你很有可能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

“你舍不得不爱我,伤我的心对吧。”小萝卜道。

杜九言抖着手,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荷包以及荷包里的五百两银票,痛心疾首地道:“得了一座矿的四成股份,你银手哥留在那边打理了。”

哭声戛然而止,小萝卜的眼泪吸溜就消失了,他盯着杜九言,“矿?”

杜九言悔恨地点了点头。

“我的天!”小萝卜捂着嘴,蹭的一下站直了,兴奋地眼睛发光,“金矿?”

杜九言虚眯着眼睛,“铁矿!”

“铁?”小萝卜问陈朗,“先生,铁很值钱吗。”

陈朗点头,“铁就是钱,非常值钱。”

“发财了!”小萝卜跳了起来,围着杜九言跑了一圈,又回来,“爹啊,你好厉害啊,出去一趟就弄了一座矿!”

“爹啊,你什么时候再去新化啊,我也想去看看。”

他想象中,那一整座山都是金光闪闪,随便捡一块石头,都是钱!

他要看看账册,他要好好算账。

肯定能赚很多很多钱。

“先生,今晚若是没有菜,就将这萝卜炖了吧。”杜九言余光睨了一眼儿子,实在是无奈,“不定,还能在萝卜汤里,淘些金沙出来。”

陈朗笑了起来,花子和闹儿也掩面咯咯笑着。

“爹啊。”小萝卜眼睛咕噜噜一转,“你累不累啊,我给你捶捶肩。”

说着,像只小猴一样爬杜九言后背上,撅着屁股,一直小手吊着脖子,另外一直小手垂着肩膀。

杜九言脖子被勒的很累,但不想破坏一个用孝顺的方式来骗母亲钱的小孩的心情。

算了,她有五百两了,可以购物好几次了,这矿……算了,反正她死了,小萝卜也是第一继承人。

算了算了,自己生的儿子,知道就知道吧。

“爹啊,我忘记问了呢,你给妙姨姨打官司,讼费呢?”小萝卜笑嘻嘻地不经意地问道。

杜九言顿时戒备起来,道:“我心情一好,就给免了。”

“免……免了?”小萝卜目瞪口呆,痛心疾首,“怎么能免了,妙姨姨很有钱的。这个钱她应该给你,你那么辛苦,怎么能不拿讼费。”

杜九言将儿子提溜下来,不然她就要被勒死了,“这是我的事,我想收就收,不想收就不收。”

“你是不好意思收吧?”小萝卜掰着手指算了算,“那我吃点亏,我去要吧。嗯……五十两?不行,我爹出差十多天,还那么累,还让我成了个没爹的孩子,我也很辛苦,得要……三百两才行。”

“行了,你不要就不要吧。”小萝卜拍了拍杜九言的手,“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

杜九言揉着额头,“你认为她会给你吗?”

“会啊,妙姨姨说她的嫁妆早就准备好了,除了五万两的嫁妆,还有三个宅子,两个铺面,还有银票七八万两呢。”

“前几天她送我一个小金猪,很大的金猪,挂在脖子上都好重。”

“妙姨姨不小气。”

杜九言看着他,“你要人家的礼物了?”

“没有!”小萝卜摇着头道:“我就摸了摸还给她了。您说了,无功不受禄,不是自己该得的,金山银山都不能要。”

杜九言朝陈朗看去。

陈朗点了头,“确实只是摸了摸而已,没要。”

“不要张口妙姨姨,闭口妙姨姨,你这是行骗。骗人小姑娘单纯没心机。到时候你娶她?”

小萝卜看着杜九言嘻嘻笑了。

杜九言眯起了眼睛。

“啊!跛子叔叔你回来了啊,我爹也回来了哦。”小萝卜见杜九言要动手,忙滋溜蹿了出去。

脖子正推门进来,被他撞了个满怀。

“跛子叔,你也很想我爹对不对,快去和她说说话,聊聊天。”

跛子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低声道:“你是不是惹着她了,让我去顶包?”

“快去快去。”小萝卜喊着,一溜烟去厨房干活去了。

跛子失笑,进门打量着杜九言,“没少胳膊少腿,还不错。”

“你也是啊,就是心眼丢了几个。”杜九言看着对面坐下的跛子。

火气果然大,估计被小萝卜骗钱了,跛子失笑,道:“焦三又去了一趟刘家凹,弄了点银子出来。他最近用钱很多,不知什么原因。”话落一顿,又道:“我没什么事,去帮江书吏整理卷宗去了。”

杜九言想想算了,把气压下去了。挑眉看着他,有些不解,“整理卷宗?这不像你的风格啊,为什么这么做?”

“没什么,高兴而已。”跛子说着,端着茶盅喝茶,杜九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笃定他有原因。

但什么原因,她没有猜到。

“九哥回来了吗。”说着话,门外探进个脑袋,窦荣兴漂亮的脸苦哈哈地,“啊,九哥,你终于回来了!”

------题外话------

钱呢钱呢钱呢,小萝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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