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重八很想上马回家,再也懒得见刘基了。

可李善长却抓住了马缰绳,转而吩咐汤和跟徐达:“二位将军,麻烦你俩回家跑一趟,快!去把陈大人请来,只有他才能搬得动刘基,明公的千秋大业就靠你们俩了,快呀!!”

汤和跟徐达一听,立刻精神振奋起来,同时拱手:“是!李大人跟朱大哥稍后,我们就是抬,也要把陈大哥抬过来,放心!!”

汤和跟徐达不敢怠慢,立刻翻身上马,快马一鞭返回了应天,来请陈浩。

前前后后这伙人已经出来半个月了,谁也不知道陈浩走没走。

离开的时候,陈浩跟马秀英说好了,过完年初六离开,说不定这时候早就返回元宝山了。

这两个小子日夜兼程,只用了两天两晚的时间,就回到了应天。

冲进元帅府,水也来不及喝一口,立刻来找陈浩。

可这时候的陈浩已经走了,刚走没多久。

陈浩不是正月初六离开的,走的时候是正月十六,元宵节过完的第二天。

马秀英不让他走,一直在苦苦挽留。

还有一个原因是朱重八到青田县没回来,不能跟他告别。

就这样离开有点不礼貌。

熬啊熬,又多熬十天,陈浩说:“姐,我不走不行了,元宝山还有好多事儿呢。开春地里就要忙碌,山民们开始浇水了,这次过年,没有陪在娘跟玉环的身边,怕她们担心。”

留呀留不住,姐弟要分离,马秀英只好亲自送他们。

陈浩带上了五姐妹,带上了云萝,把那一千女兵留给了朱重八。

这是他能为干弟弟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而且暗暗发誓,这一走再也不来应天了,免得跟朱重八不愉快,也免得再跟马秀英亲亲我我。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宏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汤和跟徐达发现陈浩走了,急得直跺脚,俩小子只好上马,马不停蹄追赶。

一口气追出去二百多里,终于撵上了。

“陈大哥——!留步!留步啊!”他俩一起呼喊。

陈浩仔细一瞅,看到了他们,立刻勒住了战马。

“两位兄弟,你俩怎么追过来了?”

徐达跟汤和浑身冒汗,气喘吁吁,抬手擦把汗说:“陈大哥,明公请您回去帮忙。”

“呵呵……。”陈浩苦笑了:“他又有什么事儿了?”

“朱大哥去请刘基刘伯温出山,遇到麻烦了。那小子闭门不出,根本不尿我们,李大人特意派我来求您,到青田县去一次,把姓刘的弄出来!”

陈浩想了想,立刻皱紧了眉头。

掐指一算,刘伯温也的确该出山了,他就是隐藏在青田县的一只老虎。

这人一出,简直就是乳虎啸谷,百兽震惶,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史书记载,刘伯温的算术跟计谋绝对不次于三国的诸葛亮,陈友谅跟张士诚就是被他给打败的。

还有北元的元顺帝,也是他出馊主意被赶回蒙古的。

他为朱重八建立大明政权立下了汗马的功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这不管他的事儿,那是朱重八的事儿。

于是陈浩说:“两位兄弟,你们回去吧,重八再也不需要我了,他长大了,羽翼丰满了,他会有办法的……。”

徐达跟汤和你瞅瞅我,我看看你,一起翻身下马,上去牵了陈浩的马缰绳。

“陈大哥啊,我们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别管咋说,朱大哥都是你的兄弟,难道你瞧着他作难不管?你们是结拜的生死弟兄,也是亲戚啊。

为了明公,为了秀英嫂子,你就亲自跑一趟吧。”

两个人苦苦哀求,知道陈浩万念俱灰了。

朱重八已经原型毕露,还是及时躲开为好。

猛地提到马秀英,陈浩微微打个冷战,他犹豫了。

是啊,他可以不管朱重八,怎么能不管姐姐马秀英呢?

没有刘基出山,陈友谅一定会攻破应天,小朱八倒霉,姐姐也会跟着守寡。

整件事情就像一条铁索,牢牢拴住他们几个,把他们的命运连在一起,根本分不开。

云萝在旁边说:“老公,我觉得你应该帮朱大哥最后一次,也算对得起他了。毕竟咱们是亲戚啊,你不能心胸狭窄。”

陈浩犹豫一下说:“好!那我就再跑一次,为他留住最后一个人才,咱们……打道去青田县……。”

说完,他已经拨转马头,头前催马走了,五姐妹和云萝跟在后面。

陈浩同样马不停蹄,一口气赶到青田县的时候,日子已经是正月二十二。

此刻,已经春天花开,河里的冰融化了,岸边的杨柳绿了,一大群白鹅浮在水面上嘎嘎鸣叫。

天上出现了新燕,漫山遍野也显出了微微的绿意。

首先走进帐篷,李善长跟朱重八已经等不及了。

发现陈浩来,李善长乐坏了,说:“陈大人,你可来了,再不来我们就受不了了。”

“重八呢?”陈浩问。

“明公……病了!”

“啊?什么病?”

“风寒,已经高烧好几天了。”

陈浩仔细一瞅,还真是,朱重八重病卧床不起,在帐篷里缩成一团,浑身哆嗦不已。

他病得不轻,这些天一直呆在帐篷里,两天拜访刘伯温一次,天气一阵冷一阵热,再加上水土不服,真的病倒了,流鼻涕,打喷嚏,高烧不退。

瞧着干弟弟可怜巴巴的样子,陈浩于心不忍,赶紧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这么一摸,朱重八的眼泪下来了,轻轻喊声:“哥……。”

他的脑海里又显出了当初在元宝山,马秀英跟陈浩一起救他的情景。

这双手宽大,温暖,让他找到了家的感觉,也让他感到了亲人的关怀。

陈浩是个无害的人,一个热心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更是一个充满魅力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会勾搭别人的媳妇,当初自己一定是误会了。

孤苦伶仃的朱重八,内心深处早就把他当做了亲哥。

“弟,别哭别哭,多大个男人了,还哭?”陈浩赶紧帮他擦眼泪。

他的心也在这一刻融化,一家人哪有舌头不碰牙?哪有勺子不碰锅沿的?

他不应该跟他记仇。

“哥,你来了就好了,弟弟好难受。”朱重八就这样,每次遇到危险第一个想起的必然是陈浩。

可他混得风生水起,得意洋洋的时候,总是把干哥哥丢在脑门子后头。

陈浩赶紧打开包袱,拿出药瓶,取出两粒药丸送进了他的嘴巴里,让他吃药。

这种药丸是他自己配的,特效感冒药,两粒就见效。

果然,朱重八吃过药十多分钟,身上就感到暖烘烘的,冒出了热汗。

李善长说:“陈大人,刘基不出山,不给我们面子,你说咋办?”

陈浩说:“无妨,让我进去,把他拎出来,这小子不出来,我就拧掉他的耳朵!妗子个腿的,他还无法无天了!”

陈浩才不管哪个,转身站起来头前带路,气势汹汹直奔刘基家的茅舍。

来到柴门前,他扯着嗓子喊:“刘基,你给我滚出来!几天不见,你还长脸了?老朋友也不认了?忘恩负义的家伙。”

当!抬腿一脚,他就把刘基家的院门给踹飞了。

大门一开,他带着五姐妹跟李善长他们鱼贯而入。

哪知道刚刚进去,立刻傻了眼。

只见刘基一家人就在院子里,端端正正跪了一地。

刘基本人,还有他的妹妹,哥哥,包括年过半百的老娘都在。

“恭迎陈大哥,恩人驾到,受我们全家一拜!!”

陈浩仔细一瞅问:“兄弟,你这是干啥?”

刘基说:“当年的救命之恩至今未报,刘基随时准备听候大哥的差遣,您让我丨干啥,我一定干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陈浩有点傻眼,其实刘基非常聪明,已经预料到他要来,等的就是他。

陈浩不来,他誓不出山,宁可老死山中。

陈浩赶紧上去搀扶刘基的老娘,说:“大婶,使不得啊,您快起,快起来!”

搀起老人家,他再搀扶刘基,抓住了他的手问:“我弟弟重八请了七八次,你为啥不见他啊?”

刘基却呵呵一笑:“主要我想见你,弟弟想你。”

“既然想我,你为啥不去元宝山找,为啥不去应天的将军府来找?咱们兄弟随时可以见面啊。”

刘基说:“你家门楼高啊,我进不去,哥哥以为一个普通老百姓能进得去元帅府?生人去元宝山,那些山民也不搭理我,再说你家门口的守卫根本不让我进。”

陈浩一听脸红了,还真是,目前自己已经很牛了。家财万贯,高官厚禄。

刘基一个老百姓,想见他一面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那好,我今天亲自拜访,给个面子呗?咱们一起走,到应天去,帮着重八指点江山,我弟弟以后就交给你了,你绝对不能让他受委屈。”

“大哥请放心,有您一句话,以后明公就是我的主人,小弟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那咱们就上马!一起回应天。”陈浩乐坏了。

他看到刘基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衣衫褴褛的英俊少年。

时过进迁,自从大都一别,眨眼七八年了。

目前的刘基已经三十出头,身材还是那么瘦削,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却炯炯有神。

他的嘴巴上长了两撇小胡子,下巴上也有一撮胡子,显得精明强干。

“哥,要走明天也不迟!我已经准备了羊羔美酒,咱们兄弟多年不见,一定要痛饮一番,弟弟保证明天跟你一起出山。”

“好!太好了,李大人,马大人,咱们进屋喝酒,今天来个一醉方休!”

陈浩走进屋子,果然发现屋子里准备了酒宴,刘基竟然杀了一只羊,餐桌上也摆下了美酒。

马有财说:“好丰盛啊,应该把明公也叫来,咱们一起痛饮。”

“对对对,徐达汤和,快!把朱八请过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得令!”徐达跟汤和立刻返回村外的帐篷,不一会儿的功夫把朱重八给搀了过来。

朱重八进去刘家,心里很不是滋味。

娘隔壁的,忒不像话,老子请你八次,你个龟孙子视而不见,陈浩一来,你们全家都下跪。

还杀猪宰羊招待他,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就算你到应天,老子也不重用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朱重八拿定主意,在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根本不听刘基的任何建议。

以至于后来差点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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