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是我好像你不能不信!你坐下好好看看、听听,然后由你来告诉我这些东西到底是真是假!”呆了半晌之后,杜鸿宇终于打破沉默,神情茫然地说道。说完便起身离将电脑前的位置让给了身后的杜鸿宇,自己则茫然无措地在房间里来回乱转。
虽然杜鸿宇只是看了新闻标题,还并不知道新闻中所提及的视频和音频资料的具体内容,但是他还是预感到自己的末日来临了。见大哥起身离开了,他失神地坐到椅子上,机械地抓过鼠标,一一打开那些视频及音频资料的播放键,一个一个地看,一个一个地听。看着看着,听着听着,他的眼前变得一片漆黑,脑子则变得一片空白,心就像是突然被灌满了铅一样直往下坠……他当然不知道他正在经验着绝望,因为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滋味,所以不知道这种滋味就是绝望的滋味。
“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了吗?”见弟弟木雕泥塑一般地坐在椅子上不动,杜鸿鸣忍不住催问道。
听到大哥这样问自己,杜鸿宇知道瞒不住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大哥,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了。事实上就算我想瞒也瞒不住了!我全都告诉你就是了!”
“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你给我一件不漏地统统说出来!”杜鸿鸣脸色惨白,忍不住愤怒地喝令道。
“大哥,你别着急!我全都告诉你就是了!”
“快说!你想急死我吗?”
“这还得从两年多前我去美国说起……”杜鸿宇不禁老老实实做了交代。他把他在美国的时候怎样遇到美慧,怎样被美慧吸引又怎样被她拒绝,回国后他怎样设计陷害美慧的父母,之后又怎样绑架并j□j了酷似美慧的郭晓晶,以及如何给郭晓晶注射毒品,逼她为客人提供j□j服务。还有,为了给自己的上述行动提供充分的资金支持,他又是如何把怡馨会所变成了一个提供j□j服务和毒品交易的会所的。另外为了让肖英俊远离美慧,他又是如何跟曾意府勾结把肖英俊调往边境缉毒,肖英俊身负重伤后美慧又是如何恳求他把肖英俊调回B市并答应跟订婚的,他把自己所有的恶行毫无保留地全都说了出来,听得杜鸿鸣是呆若木鸡。
“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可是一开始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以为……”见大哥不说话,杜鸿宇试图做一些解释。
“你以为?你以为天老大你老二是不是?你以为这个世界是你为中心在运转是不是?你以为只要想做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你要想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是不是?所以你才会如此肆意妄为!无法无天!你做的这些事简直是罪大恶极,禽兽不如!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有些只以为是逛网自大而已,虽说偶而会做一些出格的事,但总不至于没有底线!因为我一直坚信你的本质是好的,只是被这个家庭给宠坏了性情而已!正因为我这样坚信,所以我才会不断地督促你改变、上进!如今看来,我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没看出来你竟坏到了这个地步!你做这些事让父亲情何以堪?又让你的母亲如何承受?”杜鸿鸣用颤抖的声音斥责道,脸色由惨白变成了青紫。他在斥责弟弟的同时也在斥责着自己,他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做大哥的责任。他情不自禁地将弟弟的堕落归咎给了自己,故而他的斥责透着虚弱与无力!
大哥的斥责让杜鸿宇无言以对,此刻他即郁闷又焦灼,即孤独又悲伤,即无助又迷茫,从出生以来一直伴着他成长并与他相依为命的逛网自大忽然在这个瞬间不告而别亡命天涯去了。
“大哥,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其实,我早就知道错了,也后悔了,可是开工没有回头箭!后悔也来不及了!”杜鸿宇悔恨交加地说道。
杜鸿鸣只觉得万箭穿心,他终于明白美慧为什么会答应跟鸿宇订婚了,他终于知道她的不得已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杜鸿宇竟然给了美慧那么多的伤害,他不禁因为太爱美慧而发疯似地恨起弟弟来。可是再恨又能怎样呢?他毕竟是他的亲弟弟!
“你打算怎么办?”杜鸿鸣紧咬牙关问道。
“我……”杜鸿宇刚要说话,不想就在这时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听到门铃响,杜鸿鸣和杜鸿宇都不禁吓了一跳,俩个人先是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而后杜鸿鸣率先迈步往门口走去,杜鸿宇也情不自禁地跟了过去。
杜鸿鸣没有看门镜直接打开了房门,发现是酒店的服务生送早餐来了。
“先生,您订的早餐!”服务生很有礼貌地将托盘递给杜鸿鸣,杜鸿鸣伸手接了过去,转身将托盘递给身后的杜鸿宇。
“我没订早餐啊!”杜鸿宇接过托盘有些茫然地说道。
“你洗澡的时候我给你订的!”杜鸿鸣冷冷地说道。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递给来送餐的服务生,并客气说道:“辛苦你了!”
“谢谢先生!”服务生很有礼貌地道谢,并恭敬地用双手将钞票接了过去,然后转身离开了。
看着大哥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样子,再看看大哥给自己订的早餐,杜鸿宇的眼眶忽然间就湿了,耳边不禁回响起大哥平日里曾不厌其烦、苦口婆心劝他上进的那些话。他忽然发现,哥哥原来竟是那样好的一个哥哥,而这样一个好哥哥,自己竟然从未好好珍惜过!看来,自己真是做错太多事情了!
见服务生走了,杜鸿鸣随手将挂在门把手上的“请勿打扰的牌子摘了下来,正要挂到门外时,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杜鸿鸣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韩兴。
“你也听到风声了?来得倒快!”杜鸿鸣忍不住皱着眉头说道。
“韩兴,你来得正好!快进来!”杜鸿宇见韩兴来了,心里立刻踏实了不少,连忙招呼道。
杜鸿鸣不禁侧了侧身,把韩兴让进房间后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到了门外,然后关上了房门。
“杜总,您怎么不接电话呢?给您打手机您不接,打房间的电话又总是占线,我都要急死了。”韩兴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咦?我手机一直没响啊!怎么回事?”杜鸿宇一边说一边随手将托盘放到桌上,快步走到床头抓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看,这才发现手机不知何时自动关机了。他有看了看床头的固定电话,发现电话听筒没有放好。立刻明白了,一定是大哥刚才打电话给他订早餐的时候没有放好话筒。
“杜总,因为一直打不通电话,所以来这儿之前我自作主张做了一点安排!”韩兴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说道。
“什么安排?”杜鸿宇问道。
韩兴没有立刻回答杜鸿宇的问题,而是转身看了看杜鸿鸣。杜鸿宇立刻明白了韩兴的顾虑,于是对韩兴说道:“我大哥什么都知道了,你但说无妨!”
“我给你订了飞往纽约的机票,您赶快收拾好东西去机场吧!”韩兴这才说出了他自作主张的安排。
“你这是让我逃跑?”杜鸿宇不禁皱着眉头问。
“不是逃跑!是出去避避风头!”韩兴将逃跑换成了一个好听点的说法,因为他知道杜鸿宇的虚荣心很强,又自大,断断受不了别人给他扣上“逃跑”的帽子!”
“……”听韩兴这么说,杜鸿宇没再说话,沉默着。
“杜总!还等什么!赶快收拾东西走人啊!现在走还来得及!”韩兴忍不住催促道。
杜鸿宇仍旧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缓步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发起呆来。他忽然发现即便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即便明知道美慧不会回到他身边了,他还是舍不得离开这个有美慧的城市以及这个还留有她余香的房间。此刻,他找不到一条留下来的理由,但是却有一百条理由让他离开,然而即便如此,他的心还是坚定地想要守候。他对美慧的爱情就像是毒药一样,让他上了瘾,明知道不会有好结果了,明知道越是贪恋越是接近毁灭,可他就是无法停止对她的贪恋。他只要一想到要去一个再也看不到她听不到她更摸不到她闻不到她的地方,他就绝望得恨不得死掉。虽然死掉了也是看不到她听不到她更摸不到她闻不到她,但起码不用受这份相思的折磨了!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不!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等美慧!”不知发了多久的呆之后,他忽然转过身大声地对韩兴说道。
“杜总,钱小姐不会回来了!再等下去就是坐以待毙!”
“毙就毙吧!说到底这都是我的报应,不是吗?既然做了,就得敢当!”杜鸿宇深吸一口气说道。
“杜总,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韩兴忍不住劝道。
“我不是逞强,我只是不想让美慧看到我变成一个四处逃亡的小瘪三!就算是死,我也要当着她的面死!”杜鸿宇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道。
“杜总……”韩兴试图继续劝说杜鸿宇,不想却被杜鸿宇打断了。
只听杜鸿宇不耐烦地说道:“别再啰嗦了!你要走你走!远走高飞还是怎样随便你!”
“杜总,这是什么话,您不走我也不走!”韩兴连忙用坚定的语气回答。
“鸿宇,去自首吧!”这时,站在一边的杜鸿鸣忽然说道。就在刚刚韩兴竭尽全力劝说杜鸿宇离开的时候,杜鸿鸣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心情十分矛盾。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想跟韩兴一起劝鸿宇走,去美国!尤其是想到鸿宇若有个三长两短父亲一定会承受不住时他几乎就要开口命令弟弟马上跟韩兴一起去机场了。可是当他想到被弟弟伤害的那些人时,尤其是想到美慧和她冤死的父亲,他便又打了颓唐鼓,不禁为自己的自私与狭隘羞愧不已。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的思想,人格以及灵魂经历了人生最严酷的一种考验跟洗礼,在这种考验与洗礼中他的内心完成了最为痛苦与艰难的一次挣扎。
听到杜鸿鸣这话,杜鸿宇和韩星忍不住同时将目光投向杜鸿鸣,呆呆地望着杜鸿鸣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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