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后,四个人就着一壶清茶小聊了一会。
“我记得念高中的时候,他大概只比我高三到四公分,站在一块差不了多少,等到了大学后我没怎么长个,他还和青春期一样,一年一年地长,到了大四才停止,最终比我高了十一公分。”郁升说起了叶抒微的身高。
唐栗说:“持续长个好像和运动量有关。”
“论运动的话,我不会比他少。”郁升拍了拍叶抒微的肩膀,“明显上天比较优待他。”
“郁总,你也不矮。”唐栗赶紧说。
“没有哪个男人会嫌自己长得高。”郁升说,“我常想,如果和他一样高,应该会很讨女孩子喜欢,她们会觉得很有安全感。”
一直沉默的叶抒微开口:“你的异性缘不是一直都比我好吗?”
“你有这样的错觉很正常,因为你惯性忽略周围的状况。”郁升说着看向贝耳朵,笑着解释,“他的异性缘不比我差,但他会自动过滤。说起来,你是他第一个接触得这么近的女孩。”
贝耳朵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叶抒微,后者正在观察玻璃杯里茶叶的起伏。
唐栗不由感慨:“那么说来,叶抒微的情感是一张白纸。”
郁升点了点头:“从小到大,他和女生说话的次数都寥寥,青春期的时候,男生们聚在一起或多或少会聊一些女孩子的事情,他都不参与话题,更别说某些特殊的杂志和影碟,对他而言至今是陌生的领域,平常在街上遇到穿着清凉的女孩,他也绝对是目不斜视。”
目不斜视?贝耳朵想到刚才在厨房他的目光停留处,觉得这四个字好像很不恰当……
“他看动物标本的兴趣远远多过看美女。”郁升揶揄。
唐栗重复感慨:“那真的好清纯。”
郁升说着喝了一口茶,赞同的态度:“完全可以这么说。”
唐栗突发奇想:“叶抒微,你真的确定自己是喜欢女人吗?”
这也是贝耳朵所关心的,她的耳朵已经竖起。
“已经确定。”叶抒微说完推开了玻璃杯,站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间,你们聊。”
“叶抒微今天有点不正常。”郁升琢磨地说,“刚才那碗咕噜肉甜了点,他肯定多放了一勺糖,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贝耳朵和唐栗面面相觑。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把菜做得一点味道都没有,心情好的时候反之。”
郁升刚说完,手机就响了,他接起电话,“嗯”了好几声,说马上过去。
“我现在得赶去紫薇饭店处理点事情。”结束电话,郁升准备离开。
唐栗送郁升到门口,贝耳朵看到郁升贴近唐栗说了几句话,唐栗则一脸讶然。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关上门,贝耳朵问:“他交代你什么事情?”
“就是……”
叶抒微走回客厅,动静声打断了唐栗,唐栗一看到叶抒微的脸就产生莫名的压力,当下决定还是找个机会和贝耳朵单独说。
“我回房间整理一下,你们聊会哈。”唐栗说着丢下贝耳朵,扶额溜回房间。
客厅只剩下贝耳朵和叶抒微。
叶抒微在贝耳朵对面坐下。
那种在厨房里的怪异氛围忽的又重现了……她甚至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的存在会让她不自在,甚至他的低声咳嗽都会让她心跳突地加快一拍,但绝不是排斥的那种。
贝耳朵两手摩挲了一下玻璃杯后,有了开场白:“你最近怎么样?”
显然,这个开场白很烂。
“还不错。”叶抒微和她对视。
“对了,下次我们去哪里拍照呢?”她问,“你有没有觉得特别好的地方?”
“这个一向由你决定,你决定后告诉我。”他说,“我没有建议。”
又冷场了。
换做以前,和叶抒微这样寡言的人相处,贝耳朵觉得冷场是再自然不过的,只是此时此刻,和他目光交集,真心尴尬,好像可以听到时间一秒一秒的走动声。
“你好像瘦了一点。”贝耳朵没话找话,“是不是整天待在实验室,忙得忘了吃饭?”
“没有,最近三餐很准时。”叶抒微的黑眸凝视在对面的脸蛋上,“不过,显然伙食没有你的好。”
贝耳朵正要接话,顿了一顿,反应过来,他是说她胖了是吧……
他的目光惯性地往下,她意识到了,也惯性地抬起双臂放在桌上。
他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一停,想到刚才在厨房里对她的“非礼”眼神,让她有了警惕。
他不准备解释,而是游刃有余地瞥向别处,似是打量房子的装修。
“这个房子真不错,客厅宽敞,阳光充足,还有露台。”贝耳朵说,“唐栗公司的福利真不错,没想到郁总对下属这么贴心。”
“略施小惠而已。”
“什么意思?”
叶抒微说:“他懂得笼络人心那套,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这样说自己的外甥不太好吧?”
“我是陈述事实。”他说,“他很擅长做这些,有绝佳的交际手腕,兼有领导才能……”
贝耳朵慢慢听下去。
“不过,不适合做男朋友。”他轻描淡写地下了结论。
“为什么?”在贝耳朵的印象里,郁升性格温和,细致体贴,大多数女孩都会喜欢。
“他工作太忙,回到家倒头就睡,从不收拾房间,连衣服都是钟点工洗的,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女人要承担繁重的家务活。”
“……是吗?”
“他会议多,出差频繁,你生病了,他不能第一时间陪伴在你身边。”
“……是吗?”可看郁总亲自照顾唐栗挺周全的。
“他的工作性质注定要和很多人打交道,从不缺乏认识异性的机会,长此以往,会让伴侣没有安全感。”
“这个倒没错。”贝耳朵醒悟,叶抒微是在逐条例举郁升不适合做生活伴侣的事实,应和地问,“还有呢?”
“最重要的是。”叶抒微沉思了一下,“他不会做饭,连泡面的技术都很烂。”
“这点的确不讨喜。”说实在,在和有高超烹饪优势的叶抒微对比下,郁总裁的确显得有点生活低能,贝耳朵默默地想。
“你明白就好。”
“但话说回来,郁总还是有很多优点的,譬如仪表堂堂,工作能力强,做事认真负责,为人谦和。”
叶抒微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是吗?没想到你观察他得挺仔细。”
“是唐栗告诉我的。”贝耳朵笑了,“她很崇拜他,整天在我耳边说她老板有多完美。”
“哦,原来是你朋友。”叶抒微闻言轻声,“与你无关。”
“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叶抒微看了看时间,“我三点多要去一趟研究所,可以顺便载你回去。”
贝耳朵想到唐栗需要休息,今天也不适合多加打扰,于是和叶抒微说了一声好,走去房间和唐栗告辞。
唐栗正在收拾梳妆台,贝耳朵来告辞,还反复叮嘱她好好休息。
“对了,耳朵,有个事情我和你说一下。”唐栗如实地说,“你和叶抒微的那档节目被推广了,放在一个门户网站的娱乐频道,位置还很显眼。”
贝耳朵惊诧:“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大前天,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唐栗解释,“因为住院的关系,公司很多的项目我都没有跟进,郁总也没有及时通知我。其实这事之前我们内部就商议过,但后来因为某些困难卡主了,我以为就算要推广也不会这么快。”
贝耳朵回想刚才在住院部门口那些实习护士的目光追踪,当时觉得特别奇怪,现在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门户网站的娱乐频道……那现在是什么情况?越来越多人都误以为她和叶抒微是一对了吗?
“叶抒微知道吗?”贝耳朵问了重点。
“郁总说叶抒微那边,他会亲自去说的。”唐栗分析,“所以他还不知情。”
唐栗说完就沉默了,贝耳朵知道她心里的顾虑,除了郁升,谁敢和叶抒微玩先斩后奏这招?
这不是分分钟冒着被打残的危险吗……
只不过,在短短半分钟之内,贝耳朵脑海闪过无数种可能,最终只有一个想法:“我不想隐瞒叶抒微,因为这不是小事,很有可能会打扰他的正常生活。”
唐栗一怔,问道:“那你呢?你怎么不是第一时间想到打扰的可能是自己的生活?”
“因为,他会比我更讨厌被打扰。”贝耳朵认真地说,“虽然我不清楚他最初是为什么答应郁总的,但我清楚以他的性格,他不会喜欢虚假的东西,何况现在这事的影响力不是小范围了,他有知情权。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就做不到刻意隐瞒。”
“那你要亲自和他说?”唐栗神情惶恐,“耳朵,你难道不怕他打你吗?”
“说实在,有点。”贝耳朵说,“所以我决定婉转地,有技巧地告诉他这个事实。”
……
叶抒微开车送贝耳朵回去的路上,贝耳朵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婉转地告诉他这个事实。
经过加油站,叶抒微停下车,排队加油。
车子加油的时候,贝耳朵依旧在想策略,直到叶抒微摇下车窗,问她:“你心不在焉在想什么?”
贝耳朵反应过来,抬头问他:“你以前有因为生气打过人吗?”
“没有。”叶抒微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暴怒的最高程度是怎么样?”
叶抒微言简意赅:“不和任何人说话。”
贝耳朵松了一口气,这也和他平常的杀伤力差不多么,别纠结了,还是直接告诉他吧。
正要开口,一个不真实的雀跃声音在耳畔响起:“你们是贝耳朵和叶抒微?”
贝耳朵转头一看,一个戴鸭舌帽,穿绿色工作服的便利店女服务员甩着她的马尾,弯下腰,眼睛亮亮地看他们。
“真是你们没有错吧……?我看了搜娱上的视频,你们,你们实在是太有爱了!”
贝耳朵没料到搜娱的杀伤力那么大,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和叶抒微连开车出来溜一圈都被会被人认出来,她完全不知怎么回应。
“谢谢。”叶抒微打破了尴尬的沉默,“视频上的就是我们。”
女服务员显然很激动,看看叶抒微,又看看贝耳朵,像看两个稀有的,*标本一样,酝酿了一会情绪后说:“今天是周六,你们是出去约会了吗?”
贝耳朵轻轻张了张嘴巴,想着措辞。
“对,我们一早就去野炊,现在准备回家。”叶抒微说。
“今天很热,野炊的话,不怕中暑吗?我记得贝耳朵好像很怕热。”
“我们在云茶山的避暑山庄,那里绿树成荫,很凉快,还有溪水,可以玩漂流,是她喜欢的。”
“哦,我也听说了,那边的确有很多好玩的户外运动,听起来你们玩得很不错,改天我也要和男朋友一起去。”女服务员低头,目光又投在贝耳朵脸上,“贝耳朵,说句实话,我万万没想到,你真人的脸比节目上小那么多。”
贝耳朵又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我同样觉得她不上镜。”叶抒微说,“不及现实中的十分之一。”
女服务员频频点头,然后对着叶抒微,忍不住红了红脸:“你倒和节目上一模一样,那么帅那么有气质。”
“只能说镜头完全没有美化我。”
贝耳朵:“……”
“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和你们合影吗?”
贝耳朵已经没有了反应,感觉眼前一切好虚幻,有生之年,竟然有路人跑来要求和她合影,简直太不可思议。
“合影的话不太方便。”叶抒微对应自如,“不过,签名没有问题。”
女服务员立刻掉头跑回加油站边的便利店,再跑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纸和笔。
贝耳朵接过,一笔一划地写了自己的名字,再递给叶抒微,叶抒微很流畅地写下自己名字。
女服务员得到了他们的签名,非常开心,离开之前忍不住鼓励他们了一句:“希望你们永远相爱。”
“谢谢。”叶抒微说,“这也是我们希望的。”
贝耳朵:“……”
车子重启,离开了加油车。
贝耳朵问叶抒微:“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我指的是搜娱那个视频。”
“哦,我看到了。”
“什么?”轮到贝耳朵不可置信,“你已经看过了?真的假的?”
“那天夜班,在单位上网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就点开看完了。”
“看完后你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为什么他的反应如此平淡?
“我记得当时发了一条短信给你。”他说。
贝耳朵赶紧拿出手机,翻短信文件,果不其然,有三条是未读的,其中一条是前天凌晨一点,叶抒微发来的。
打开一看,是一行字。乍看是一条中肯客观的评价,贝耳朵认真地读。
他写的是:“镜头给你特写的时候,我看不全你整张脸。”
只不过多读两遍,就越能感受到一种直白的恶意。
我看不全你整张脸?
看不全你整张脸?
看不全?
……
指的是她的脸的尺寸。
好毒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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