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别人都穿到明年春夏系列的高级成衣了,她今晚要是穿去年的礼服去赴宴,岂不是要被那群小婊砸在背后笑死?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打开烟盒抽出一根烟,正要点燃,却又蓦地塞回去。
噢,她差点忘了,自己现在已经回娘家住了,要是被秦女士撞到她在抽烟,估计又要脱一层皮。
有人推门而入,正是秦女士。
秦女士捧着一个首饰盒子进来,等走到女儿面前,她将那盒子打开,黑色丝绒底衬着熠熠发光的红宝石项链,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华贵的光泽。
盛子瑜瞥一眼,不咸不淡的刺道:“把它卖了,还能多发得起一个月的工资不是?”
秦女士脸色微变,将盒子“啪”的一声盖上,敛起笑容道:“今晚你要是到了外面还是这幅德行,干脆就别去!”
盛子瑜过去二十多年,没有一天过得不是极舒心的好日子。
她含着金汤匙出生,是盛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孩儿,从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后来嫁人,丈夫宁绎与她出身相当,亦是宁氏集团的大少爷。
宁绎比她父母还要宠她,将她宠得无法无天,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从来疏于打理人际关系。
可惜好景不长,半年前宁绎搭的那一班飞机在太平洋上方空中解体,一飞机二百多号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随后半年盛父入狱、宁家内部明争暗斗……盛子瑜的生活开始变得一团糟乱。
秦女士看一眼女儿,叹口气,说:“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她不说话。
“你不能老这样下去。”秦女士又苦口婆心道,“宁绎走了,你的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从前追你的人那么多,要有合适的,你也可以试试看啊。”
她被气笑了:老公才死了不到一年,亲妈就过来逼着她改嫁?
盛子瑜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漫不经心道:“可以啊,你再给我找个像宁绎那样的,我马上就嫁。”
她知道秦女士的意思,话里话外分明就是要她找个冤大头来救盛家。
“怎么说话呢?”秦女士被下面子,有些不开心,“宁绎已经没了,找不到宁绎那样的,难道你就不嫁了么?”
盛子瑜心里憋着一股气,不想理她。
“像宁绎那样的……”秦女士唠叨着,眼睛却突然一亮,“席至钊现在还单着,他不会还等着你吧……”
靠!盛子瑜万万没想到这番话居然将自己给绕了进来,一提起这人她便觉得生气,当即便冷笑道:“人家哪看得上我?”
闻言秦女士倒是认真打量了她一番,表示赞同道:“也是,你现在结过婚又带个拖油瓶,人家多半是看不上你了。”
“你是我亲妈?”真被奚落,盛子瑜又觉得不乐意了,“那种人渣,送我我都不要!”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秦女士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你当初和他早恋,瞒着你爸和我一谈就是六年。”
盛子瑜拧着眉头不语。
秦女士继续“呵呵”笑:“亏我们俩还以为你在julliard乖乖念书练琴,没想到你不知道多殷勤,每个月准时飞回国看人家。”
“有完没完啊?”盛子瑜终于爆发,“我当时年纪小,是人是狗分不清。你现在还想着要我和他好?你怎么不把我卖给煤老板好还债呢?!”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秦女士也不甘示弱,“我好歹是你亲妈,还有点底线,可你自己都说要找煤老板了,那我也不拦着了。”
盛子瑜今天没吃药,因此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抬手就摔了一个杯子,冷笑道:“好好好,养我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个,难为你这么深谋远虑!”
这边厢动静大,连在隔壁正在睡觉的小家伙都被吵醒,他赤着脚“啪嗒啪嗒”跑出来,站在门口望着剑拔弩张的两个大人,“妈妈,外婆,你们在吵架吗?”
秦女士狠狠瞪她一眼,转过头又瞬间眉开眼笑:“虫虫,就睡醒啦?外婆刚刚让厨房烤了小蛋糕,现在吃不吃?”
虫虫揉了揉眼睛,巴巴的望着妈妈,扁着小嘴道:“妈妈不高兴吗?”
盛子瑜心情不好,本来懒得理小家伙,但又怕吓到他,于是只得敷衍道:“怎么会?妈妈看见虫虫就高兴。”
她这会儿没有心情发挥演技,声音里感情全无,见小家伙失望的垂下头,秦女士赶紧将他拉去吃小蛋糕了。
盛子瑜又进了衣帽间去换衣服。
以前她最烦应酬,轻易不出席一般的场合,可各大品牌的当季最新款礼服却是一件不落的往家里送。
她个子高挑身材凹凸有致,穿上礼服胸是胸腿是腿的,从前有人最喜欢在家看她试穿礼服……打住打住!她收住思绪,想起那人就晦气。
最后她还是选了一件最保守的黑色小礼服,祈祷千万别被旁人看出来是什么牌子。
亏得她五官生得明艳,穿这样的颜色也并不显得寡淡,只要再配件简单的首饰就可以出门了。
今天的打扮不适合红宝石项链,她将那盒子推到一边,打开自己的首饰盒,拣了一根钻石项链出来。
这当口,秦女士又推门进来,盛子瑜还记挂着先前和秦女士吵架的内容,这下索性当没看见,也懒得理她。
秦女士在旁边站了半晌,突然开口问:“虫虫到底是谁的孩子?”
大概是这问题实在太匪夷所思,盛子瑜惊得连手里的项链都摔了。
盛子瑜弯腰将那根钻石项链捡起来,放回盒中,这才开口了:“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女士倒是面不改色道:“虫虫早产,孩子是你刚和宁绎在一起时怀上的,可那会儿你不也刚和席至钊分手么?孩子是谁的你搞清楚了么?”
盛子瑜微微冷笑起来:“你觉得宁绎是蠢货?帮别人养儿子这么多年?”
秦女士一时语塞。
盛子瑜略微想了想就笑起来:“妈,从前宁绎在的时候你从没说过这话,现在宁绎一走,不但我,连虫虫都要被你推出去抱席家的大腿了吗?”
秦女士气得发抖:“什么叫抱大腿?盛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以前花的那些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现在让你去求个人,就是抱大腿了?”
盛子瑜叹一口气,拍拍秦女士的肩:“妈,我今天晚上会尽力的,可要实在不行,那咱们家就这样吧。”
钱财本身外之物,花的时候她没看重过,现在没了,难过是有,但也不会太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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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做东的是颜妤,亦是本城的名媛,盛子瑜从前与她没什么交情,但今晚见面时她还是给了对方一个热情的拥抱,盛赞道:“viola你越来越漂亮了!”
呕……盛子瑜觉得自己好虚伪,颜妤以前还挺好看的,但最近换了个发型,活生生老了三岁。
殊不知此刻颜妤也在吐槽她:你爸坐牢放出来了吗就笑得这么开心啊?
两人还在寒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声:“子瑜?”
盛子瑜回头,顿了数秒,才想起来眼前这人叫林博,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高中同学。
她很镇定和对方碰一碰酒杯,淡定的笑:“好久不见,最近还好么?”
盛子瑜终于在此刻承认了自己就是个草包的事实……要是秦女士在多好,起码能告诉她眼前这人家里生意做得大不大,这人在家族中掌不掌权。
她趁着举杯喝酒的空隙偷偷打量颜妤,发现对方也一样心不在焉,眼睛正打量着别处,对侃侃而谈的林博似乎都懒得敷衍。
好了,这下盛子瑜心里有数了,她冲对方笑笑:“抱歉,我看见一个朋友了,先失陪一下。”
什么人,没钱就不要来泡老娘好吗?肩负使命的盛子瑜有点烦躁,又想抽烟了。
出门前虫虫闹了一通,她再次忘了吃药,此刻突然就心生绝望。
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以前交朋友可是从来不看对方有不有钱的啊,呜呜……她现在已经又穷又俗了吗?
盛子瑜觉得难受,今天白天都没有抽过烟,她必须要来一根了。
借着去洗手间的机会,她溜出会场,一路走到走廊尽头。
转过去是一个半开放的天台,盛子瑜走过去,坐上了天台,后背斜依在金属栏杆上,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背过身点燃。
夜风习习,将她身上裹着的长裙吹得簌簌作响,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后背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吸一口烟,用力吐出一个烟圈来,转瞬又被风吹散,只余下烟雾袅袅。
其实她这辈子也没受过穷,虽然说得洒脱,可一时也想象不出没钱了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虫虫上国际幼儿园的钱总是有的吧?
家里的佣人都得辞掉,这个她知道,但留个照顾虫虫的阿姨总行吧?
不买包不现实……以后一个月只买一个包,ok?
惨。
大写的一个惨。
盛子瑜惨兮兮的吸一口烟。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两个人的说话声。
一个女声道:“新区的工程批下来了,我下周过去看看?”
过了片刻,才听见男人淡淡“嗯”了一声。
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嗯”字,却已经让盛子瑜周身警铃大作,她下意识就往后面缩了缩。
女声又道:“昨天和我妈喝下午茶的时候还碰见了席伯母,她还和我抱怨你最近不怎么回家了。”
盛子瑜这会儿终于听出女声是谁来,她凉凉一笑,原来是老熟人。
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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