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玥转过身:“你走吧。”
面具人一咬牙,转身走了出去。

见她离开了,蒋玥心里刚要松口气,马车突然一个惯性猛地朝前狂奔了起来。

若不是宁夏和宁春及时扶住她,蒋玥怕是要一咕噜滚在地了。

“沈曦囡,今天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跟我走”外面传来紫色面具人的声音。

蒋玥很是无奈的扶额,这女人怎么还是如此以自我为中心

马车飞快的往前狂奔着,后面数百名士兵奋力追赶着,可除了他们,还有一道身影也在奋力的追赶,他步伐矫捷,身段轻盈,在马车既要没入树林时,奋力一跳,抓住了马车的尾端,车身突然震了一下,又继续狂奔。

车内的三人本就一直东倒西歪,这一震,也以为是车轮碰撞石头,也多在意,直到一只手突然扒在了马车的后车窗上,宁夏和宁春顿时一惊,立即将蒋玥护在身后,冷声道:“谁?谁在那儿?”

“是是我”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铁柱?三人顿时愣了愣,没想到他竟能追上来。

“小姐,流影师父让我转告你,马车跑错路线了。”外面传来铁柱费力的喊声。

跑错了?蒋玥一惊,立即揭开窗帘看了看,果然

这人为了躲避追兵,几乎是哪儿树多往哪儿跑,路线跟蒋玥之前预计的完全不同。

不行,这样下去根本无法碰到孔泽光

蒋玥转身对宁夏道:“夏,你出去,想办法夺回驾车位。”

“好。”宁夏点点头,立即转身钻了出去。

马车外渐渐传来两人的打斗声,蒋玥咬着唇,她有些不确定这两人的身手,到底谁更好,但是至少宁夏的打斗经验比那人要丰富

因为被干扰,紫衣面具人无法专心驾车,马车东撞西拐,另整个车厢颠簸的更厉害,铁柱好几次差点被甩出去。而这车速也没有之间那般快了

“糟了,小姐,士兵要追上来了。”宁春看着后车窗突然道。

蒋玥抿抿唇,心里不断的转动着接下来该如何

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那些士兵兵的头顶腾空跃来,是流影,他落到他们的最前面,然后猛地转身朝他们洒出一把白色粉末,片刻功夫,最前面的几排士兵全软在了地上,而后面的士兵因为惯性,几乎一个叠着一个的全摔在了地上。

“流影师父,你可来啦”几乎是挂在车尾的铁柱兴奋的大喊。

蒋玥一听,立刻将头探出车窗,果然见流影正提气跃到了车顶。

她对他喊道:“流影,你去帮一下夏,但绝对不能伤那个人。”

“是。”

流影轻步走到马车前端,纵身一跃,直接抱着那正在与宁夏打得不可开交的紫面具人一起滚下了车。

而这一头,与蒋玥约好在树林里等待的孔泽光早就等得焦急了,他看了看天色,这个时辰早该来了啊,怎么还没影呢?

心里正念叨着,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他立即命旁边的人赶紧藏好,可待看清来的只有一辆马车时,他先是一愣,不是车队吗?怎么就一辆,再仔细一看,这这正是蒋玥做的那辆马车。

马车缓缓停下,蒋玥一身嫁衣从马车里钻出来,孔泽光立即从树后现身,喜色道:“沈姑娘。”

蒋玥看见他,微微一笑:“孔少。”

而她这一笑,似那朝露下艳艳盛开的牡丹,,美得几乎让人躲不开眼,孔泽光心中不由得不动。

他愣愣道:“沈姑娘,你今天真美”

蒋玥双颊微红,微微垂下头。

铁柱站在后面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心里超级不爽,一脸闷闷的扯着一旁的树叶蹂躏。

宁夏在一旁看着挑挑眉,这傻子,还真对小姐动情啦?想了想,还是走上前提醒道:“小姐,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不然会追兵就来了。”

追兵?孔泽光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心底的疑问:“对了,为何只有你一辆马车?”

蒋玥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先离开这儿,一边走一边说吧。”

一路上,蒋玥大概把之前便设定好的故事讲给他听,快入树林时,车队被刺客拦截,她趁乱让宁夏驾车逃出

情节都无差,只是把原来玲珑阁兄弟的戏份换成了那个紫面具人

孔泽光听得一脸担心,明显一点怀疑也没有,最后还来了句:“这批刺客来的还真及时啊,否则,我都没信心能否从金蝉王的手里将你劫出来。”

宁春和宁夏在一旁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

这个孔少果然是一点心机都没有,小姐这个故事明显有些漏洞百出,首先,既然刺客来拦截,她这俩马车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逃出来?还有皇上为表诚意,可是派了五百名士兵来送亲,她的马车是如何这么轻易就甩掉那些士兵的?

不过,她们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毕竟这孔泽光越是好骗,对小姐的计划也是越有利。

孔泽光其实也没想到自己能那么容易的劫到心上人,昨晚虽然下过决心了,可毕竟第一次干这种事,还是很忐忑的,可没想到今日如此顺利,这心里是难以形容的喜悦啊,既然事成了,那些他花钱招来的人自然没用了,掏出银子,一个个都给打发了去,毕竟人多目标大,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按孔泽光的计划,人一旦劫出,他们的目的地是西北凌台,一是那里地域偏僻,离京城又远,二是孔宣年轻时曾在那儿待过一段时间,在那还有一些产业,他们若是去那应该什么也不会缺。

他与蒋玥如此说,蒋玥自然没有意见全点头。

“等到了那儿,我们就成亲。”他一脸兴奋道。

“好,全听你的。”蒋玥红着脸道。

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他们一起上路没多久,前面就突然冒出了十来个灰衣蒙面人将她们的马车团团围住。

“你们要干什么?”宁夏掏出鞭子一脸谨慎的望着他们。

那带头的看了她一眼,道:“姑娘莫怕,我们不是强盗,只是在找人,你打开车厢,让我们看一眼里面便可。”

“你们要找人关我们什么事,凭什么我要打开车厢给你们看。”宁夏毫不客气回道。

那带头身旁一个壮点的灰衣人有些不耐了:“队长,和这娘们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冲上去打开看看不就得了”

外头在对话,里头宁春也在门帘缝里观察外面的情况,待她看清那些人后,心里一惊,转头对蒋玥道:“糟糕,小姐,这些是南楚人。”

南楚人?蒋玥蹙眉,南楚人怎么会突然到这离京城不远的地方找人

突然,她想到什么,立即对宁春道:“叫夏别管他们,立刻冲出去。”

宁春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立刻隔着门帘对宁夏说了句,宁夏举起鞭子朝着马屁股就是狠狠一甩,一声马的长嘶,马车直接超那群灰衣人冲过去,灰衣人一惊,驾着马立刻散开,等他们回头时,宁夏已经驾着马车狂奔而去了。

“追”

今日的凤惊鸿总是都晚来了一步,当他到车队时,蒋玥的马车已经被劫走;当他到追到几百名士兵躺在地上起不来的地方时,士兵又说马车刚刚才离开;而这回,当他好不容易看见马车时,却见一把剑正快速的朝蒋玥刺去



他的心几乎就要跳出来,而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身影毫不犹豫的挡在了她身前。

“铁柱”蒋玥愣愣的看着那把穿透他肩头的剑。

他竟然

铁柱闷哼一声,他忍着痛本想说自己没事,可那刺剑的灰衣人毫不客气的将剑又拔了出来,血液随着剑身的拔出瞬间喷潵而出,顿时将他周围的衣衫染得一片血红。

“铁柱”蒋玥一惊,立即将他抱住。

“没没”他已经痛的额间满是冷汗了,却还想安慰蒋玥。

真是个傻瓜,蒋玥咬咬唇,红着眼猛地抬头,冷冷的瞪着那灰衣人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何一定要对我们如此赶尽杀绝。”

蒋玥本就是将军之女,那股震威是生俱来的,那灰衣人被她瞪得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暗暗惊道,这个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女人,.竟有这军人的气场,顿时觉得,她更是留不得,冷声道:“姑娘,别怪我们,虽然我们无冤无仇,可只要你死了,东漠和洛北就联不成姻”

不止连不成姻,也许还有间隙,如此,南楚就不用再忌惮东漠了。

说着又要举起剑,铁柱一惊,再顾不得别的,紧紧抱住蒋玥突然一个翻转,将自己的背对向了那人。

可这回,痛感没有传来。

“放开她。”一声极度不悦的声音传来。

被护在铁柱怀中的蒋玥一怔。

这声音是凤惊鸿?他怎么来了

未等她多想,一只手已经将她从铁柱的怀里拽了出来,她只觉得眼前一晃,接着,她已经趴在了那个她曾经最为熟悉的胸膛上。

凤惊鸿低头,见她虽然一脸惨白,可身上并没受伤,心里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刚要说什么,抬眼却瞥见倒在不远处的一个人,起先他觉得那人很眼熟,再仔细一看,那不是孔泽光吗?

原来,孔泽光晕血,他也是也有些拳脚,自保是没问题,可谁料他手腕不小心被灰衣人的刀划破了,他看见血后,竟直接晕了过去。

凤惊鸿眸底那份关怀瞬间降成了几缕薄冰,他对蒋玥冷笑一声:“你还真是好本事啊。”

怪不得半夜两人私会,原来是要私奔啊

私奔,想到这个词,凤惊鸿就觉得自己的心就像一座快要喷方的火山。

蒋玥如今哪有没功夫理他,她一把甩开他的手,蹲到铁柱身边,拍拍他的脸,焦急的问道:“铁柱,铁柱,你还好吗?”

铁柱因为失血过多,意识其实有些开始消散,但听到蒋玥的声音,还是撑着开口:“我我没事.”

“好,千万别睡,我现在立即替你止血。”

她一边如哄小孩子一般说道,一边快速将自己的裙摆撕成一条一条,紧紧的将铁柱的那个血洞扎住。

可血液还是如泉一般不停的涌出,她顿时有些慌了,抬头对凤惊鸿道:“晨王,请你帮忙点下他身上的几个大穴止血好吗?”

凤惊鸿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冷冷的吐出三个字:“凭什么?”

蒋玥咬咬唇:“不凭什么,就算我求你。”

凤惊鸿一怔,她求他?她竟然求他。

看了她片刻,也没说话,直接抬手在铁柱身上迅速的点了点。

她并不是阿玥,他心里失落的想。这一路过来,他一直在想霓霞带给他的话,其实霓霞根本没说她就是蒋玥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猜测,她说他会后悔,他如今想来,恐怕是为了引他来救人而已。

记忆中阿玥,倔强、骄傲、从不不肯轻易向人低头。而这个女人背影再像,性子再像,终究不是阿玥,因为阿玥从不求人,她把她的骄傲看得比生命都重。

可其实凤惊鸿不知道的是,蒋玥的骄傲,早在当初的教司坊里就被践踏的分毫不剩了,在那个地方,任何人都可以向你吐口唾沫再踩你一脚,而后来,柳倩如更是想尽办法的来羞辱她,这样的蒋玥,还能和五年前的蒋玥一样吗?

而如今的蒋玥,虽然仍旧倔强不服输,但与生命相比,她更看重后者,因为生命一旦没了,真的什么都没了,她的亲人已经全都不在了,她不能再让那些关心她的朋友再有事,口头上说个求字算什么?就算他要她跪下来磕头求他,只要他愿意替铁柱止血,她也会照做的。

蒋玥正在为铁柱包扎,其他几个灰衣人突然全围了过来,这些人原本是对付宁春和宁夏,见凤惊鸿杀了他们的领头,顿时一惊,也不再与宁春和宁夏纠缠,全部上来将凤惊鸿给围住了。

以凤惊鸿的身手,对付这几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蒋玥坐在那,看着他的一招一式,黑袖飞扬,墨发张舞,银剑如鸿,他就如一条黑色傲天游龙那般,让人忍不住将视线全集中在他身上

他还是那么的引人瞩目,记得九岁那年,她就是看见他舞剑,才一打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他。之后两人渐渐一起长大,当他说要娶她的瞬间,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子,所以,无论父亲怎么反对,她都不听。

绝食,离家出走她几乎无所不用其极,父亲被她逼的无奈,只能点头,可谁能想到她苦苦求来的这么婚事,确是整个蒋家的催命符啊

眼前斯人英姿如天人,她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该恨的人,又何必再多看

“小姐”耳旁转来宁夏的唤声,她转过头睁开眼睛,却见宁春扶着宁夏走过来。

看见她臂上的血迹,蒋玥蹙眉道:“受伤了?”

宁夏一脸不在意的说:“没事,只是手臂上划了一刀而已,铁柱怎么样?”

“伤的不轻。”蒋玥看着脸色异常惨白的铁柱,突然想到什么,问宁春:“春,护心丹有带吗?”

宁春点点头:“带了,还在车里,婢子立即去车里拿。”

说完,她匆匆跑到翻倒在地的马车里,钻进去拿出装药的包袱,刚站起身,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似有似无的马蹄声,抬眼望去,只见远处一片尘土飞扬,再细看片刻,只见几十名灰衣男子正骑着快马朝这边狂奔而来。

宁春顿时一惊:“小姐,你看那边”

而这边,凤惊鸿也察觉了不对,他回过头,眸底顿时一暗

糟糕,这些人的救援来了。

快速挥剑解决最后一个,然后走上前一把横抱起蒋玥,蒋玥一惊,挣扎道:“你要做什么?”

凤惊鸿没理她,而是转身对宁春和宁夏道:“快把他们扶上马。”他指铁柱与孔泽光。

几匹马儿停在一旁的草芦边,是之前那些灰衣人的,他抱着蒋玥一把放在其中一匹马上,道:“会骑马吧。”

蒋玥一怔,点点头。

“会骑就好,记住,一会尽量往山上跑,必要时,分开两批跑,若被他们追上了,就直接弃马躲起来”他将马缰塞到她手中

蒋玥看着他,愣愣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教你如何才能逃命。”

凤惊鸿说罢正要转身,蒋玥却突然一把拉住他,道:“那你呢?”

而问出这句话后,她自己也微微愣了愣。

他转头,瞥了眼她拉着他袖子的手,嘴角忍不住一弯,难得软了口气:“怎么?你这是在关心本王?”

蒋玥咬咬唇,一把将他扯到身前,沉声道:“凤惊鸿,你听着,我不管你为什么突然过来,也不想知道,但我不需要你的这份恩情,所以,要走一起走”她不需要他为她如此舍命。

这话另凤惊鸿脸色再度沉了下来。

“本王的恩情,想给谁就给谁,不需经过任何人的同意。”说罢,他一把甩开她的手,狠狠抽了下马屁股,马立即往前开始飞奔起来。

“凤惊鸿”

蒋玥一惊,想再伸手,手指却只是滑过他的衣角。

他就那么转过身而去,一个人持着剑背立站在那,迎面而来的则是那被马踩得飞扬的滚滚尘埃,以及那几十名策马而来的灰衣人。

她紧紧的拽着缰绳,越行越远,看着他的身影也变得越来越小

为什么凤惊鸿

空旷无人的山道上,只剩马蹄阵阵在回响,蒋玥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震得发疼

好不容易让马停下来,她喘着气,整个人几乎瘫在了马背上。

宁夏有些担心道:“小姐,你还好吧。”

蒋玥吞了吞干涩的喉咙,无声的摇摇头。

宁夏立即翻下马,贴在地上听了听:“没有追来,看来晨王将他们全都拖住了”

蒋玥眸底凝了凝,突然缰绳一勒,哑着嗓子道:“走,我们从另一条路绕回树林。”

之前安排在树林里的玲珑阁的人应该还在那。

等蒋玥带着玲珑阁的人再度回到与凤惊鸿分开的地方时,已是傍晚,原本该是一日中最美的黄昏,可今日确是浓厚的乌云压顶

滴答哗啦这场埋在云层中许久的雨,在这个终于下来了,噼里啪啦的冲刷着这片大地。 .

她擦着不停挂落下来的雨水,仔仔细细的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灰衣尸体,不知是不是下午过度骑马的关系,明明身体冷得厉害,胸口那里突然莫名跳得飞快,突然

“小姐,你看,晨王的玉笛。”宁夏一声惊叫。

蒋玥一怔,立即顺着宁夏指的地方看去,不远处两具尸体的当中,一只通体黑色的玉笛正静静的躺在血泊中,红色染满了笛子上的黑色佩须

她快步走上前,弯身想捡起笛子,可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的手有些不听使唤的微微发颤。

“凤惊鸿”她突然抬头囊声大叫:“凤惊鸿,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一定还活着”

可回应她的确是周围一片刷刷的雨声。

“你快出来啊快出来”她握着玉笛,软软的坐在了地上。

她的帐还没跟他算呢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怎么可以

要死他也只能死在她的手中

眼眶一片涨热,脸颊一片湿润是雨水吗?是的,雨水在不停的冲下

“不是让你往山上跑吗?”突然,虚弱无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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