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酒席就摆了三天,头一天请叶老太太等国公府女眷,此时国公府后花园修建七七八八,叶老太太便让叶宗山后头晴雨阁摆酒,单请府内女眷。叶大太太和叶芙自恃自份都没来,叶二太太倒是赏脸来了。订了一班小戏,闹了大半天。
次日则叶家老宅处请两家亲友,实是东北院太小,摆不开酒席,老宅地方宽敞,唱戏摆酒又是一天。后一天请国公府管事们,就东北小院热闹了一天。
满府欢庆之中一年到来了,这是叶茜和叶荞国公府第三个年头。前两年因为国孝期间,不能太热闹,今年则是敞开了欢腾。此时章家旧宅修整妥当,宫中嬷嬷们带着章雨柔住进去,婚期也订了下来,就明年五月,为了保证够隆重,时间都往后推了些。
如此多事务忙下来,叶二太太实是□乏术,知道章雨柔去年曾让叶茜帮着理些事,此时便把叶茜找了来,同样托她料理内宅里一些琐事。
“去年是长辈们都不家,章姐姐看我还算机伶,让我料理一些后宅琐事,都是有例可循平常琐事。”叶茜笑着说,今年可不比去年,不但主子们全,几大管事也都府里,就是按老规矩顺着走,都要万事小心,不能行差踏错。
叶二太太笑着道:“这就够了,实是年下事务太多,我管不了这些琐事,正缺人帮我料理料理,你要再推托就是嫌辛苦了。”
依着叶茜本意,她实不想管,但叶二太太都如此说,便起身笑着道:“跟着太太学些管家理事本事,这是我福气。”
“哪里还用我教你。”叶二太太面容含笑,眼瞧着叶茜有几分赞许,叶家三个姑娘加一起未必如叶茜一个,就是章雨柔也未必比她强多少。道:“只是年前这些日子你要辛苦些,每日午饭后过来,前头厅里起坐回话。”
“是。”叶茜应着,却是笑着道:“若是有不明之处,我自会来请教太太。”
叶二太太只是笑着道:“你料理过来。”
自那日之后,叶茜每天午饭后去叶二太太前头厅里,还真全是琐碎事。丫头们年下额外发衣,爷们外书房纸笔点心使用,再就是姨娘娘家人死了打赏,再或者几世老仆病故,主人恩赏,儿女要操办丧事暂时不能当差要请休。如此林林总总,大涉银数目是四十两。估计这也是叶二太太交代好,四十两以下回她,四十两以上自己料理。
想想年下其他事务,要是这些事务叶二太太还要亲自料理,实是太没功夫。叶茜也算有耐性,不急不缓一样样来,处理十分周全。
“姑娘,孟大爷梧桐书院东西已经打点完毕。”管事媳妇进门说着。
年后叶景怡就要娶亲,嫂子就要进门,孟昭再怎么也不能再住下去。叶老太爷特意吩咐把孟昭后院东西收拾了,搬到外书房去。叶二太太早就吩咐收拾,打点收拾了两点,算是把外书房住处收拾好,这才搬后院东西。
叶茜想到孟昭过来住时是叶二太太亲自打理,手头事务也暂时完了,便道:“我去看看。”
叶茜带着丫头婆子们过去,刚进大门就见孟昭院里站着。过了年就十六岁孟昭,身量是彻底长起来,因为抽高关系,整个人显得有些削瘦,但骨架大并不显得瘦弱。五官彻底长开,眉眼之间显得英气逼人。
“姑娘来了……”孟昭看到叶茜并不意外,他正等着叶茜呢。
与两年前相比叶茜虽然个子长高了些,脸上婴儿肥也消了些,头发也认真束了,带钗带环,不完全是小孩子模样,但离长大还有几年。
“孟大爷要搬走,东西得收拾入库,过来看看。”叶茜说着,便指挥身边婆子去清点东西,连丫头都派过去帮忙,一时间就他们两个门口站着,下人们全院子里忙活。
孟昭看她如此,心情十分高兴,道:“我正想着用什么借口支她们走,还是妹妹好啊,省了她们碍眼麻烦。”
叶茜抬头扫孟昭一眼,好像看白痴一样神情,道:“我过来本来就是看着她们干活收拾,不让她们去劳动,难道我还要亲自动手不成。”
孟昭听得嘿嘿一笑,也不去反驳,只是道:“我正想给妹妹辞行,这么巧,妹妹来了。”
叶茜只以为他说是要搬到前院去住,再加上年龄大了,不好进后院来,便道:“哪里就用上辞行了呢,前院后院总是一个府里。”
“妹妹真当我厚脸皮,都十六了还别人家里住着。”孟昭有几分自嘲说着,看向叶茜有几分可惜道:“以后想见妹妹就真不容易了。”
叶茜稍稍有些意外,不禁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按大楚习俗,男女十五岁以后就可以成婚,就是成年人了。年后孟昭十六周岁,离开国公府独立生活娶妻生子是理所当然,就像展飞母子多住到展飞十五岁就必然要离开,叶二太太不可能还去管展飞结婚生子。
孟昭情况又有些不同,国公府欠他一个媳妇,给他操持婚事也理所当然。再就是叶老太爷很喜欢他,愿意他留下来。孟昭又有心结交世家公子,与武勋旧贵们来往,他留国公府,背靠这个大山,对他发展其实很有利。
“老太爷举荐,年后参加锦衣卫年选。”孟昭笑着说。
叶茜眼睛瞬间瞪大了,不可思议打量着孟昭,忍不住道:“你……能进去?”
大楚朝提到锦衣卫第一反应就是特务,皇帝眼线,卫所里全编制一万人马,正指挥使是三品大员,比一般官员牛叉多了。同时招收条件也十分严格,就叶茜知道有两条,一是武功身手好,二是家世清白。所谓家世清白就是平头百姓,跟朝中官员没有任何关系。
孟昭原本出身侯府就不说了,就看他现人理国公府住着,交际来往这些公子哥,也不用查其他,就这么一条就出局了。
“妹妹想哪里去了。”孟昭笑着说,却又有几分意外道:“没想到妹妹知道挺多,你从哪里知晓?”
锦衣卫肯定是人人皆知,但叶茜如此直言他不进去,那就表示她懂得里头门道。这些门道别说她一个未出阁姑娘,就是叶宗山也未必能晓得。
“这又不是多隐秘事,我如何不能知道。”叶茜说着,这才警醒自己失言,她会知道是出入皇宫时听人八卦,能让一个医妇知道事肯定不会是大秘密。又道:“孟大爷是要当侍卫吧。”
因为锦衣卫特务名声太响,都把锦衣卫初作用忘记了,皇帝仪仗队,皇宫巡逻侍卫。共一百人,分做八班,住皇宫东华门不远处小白楼里,七天一个沐休日,其余时间就是不当差也不得外出,随时听侯传令。
招收条件也十分严格,世家子或者宗室子弟,身高,体重全部范围之内,哪样超标都不行,容貌中上,长太好看也不要。同时还要求身手不错,就是不能像特务那样抬手杀人,皇宫侍卫也得有点本事。
年龄也很有限制,十七到二十五岁,迟二十五岁退休,哪怕身高体重容貌还能全部保持,身上没有青春活力了一样不要。同时还有一个要求,必须未婚,退休之后才得娶妻。
“妹妹果然明白。”孟昭笑着说,又道:“不过请妹妹放心,肯定不会让妹妹等这么多年。”
叶茜本来还觉得孟昭挺有想法主意,进宫侍卫对他来说是条很不错路,以他本事弄不好就条青云路了。没想到人家转口就如此说,不禁抬头瞧一眼孟昭,道:“孟大爷与其想这些有得没有,不如想想年后,还没进去门就先张狂起来,这要万一进不去,你这脸可就全部丢地上了。”
“那妹妹要不要与我打赌呢。”孟昭马上说着。
“没兴趣。”叶茜拒绝斩钉截铁,以孟昭个人条件,再加上叶老太爷zlngnet推荐,此事没啥意外。而且跟孟昭这样贼精人打赌,赢机会太小,她也不想花这个心力。又道:“老太爷如此喜欢你,肯定会舍得亲孙女,只凭两家原本交情,总有耗时候,成了国公府正经女婿,与你有益处。”
孟昭初来之时那样张狂无礼,好像国公府小姐任他挑选,现看来真不是是他狂妄,事实如此。不管叶芙还是叶薇,只要孟昭说一声,叶老太爷肯定都没意见。
“千金小姐太过尊贵,实是消受不起。”孟昭连连说着,就叶芙和叶薇那样,就是陪嫁一座金山他也不敢要。国公府儿子都不错,出息先不说,至少不会给家里惹祸事,能做到老实本份。但家里那两位姑娘……只怕是连冯氏都不如,冯氏至少不会惹祸搅家。
叶茜想想叶芙和叶薇,叶薇稍好一点,叶芙确实对不起她嫡女身份。顿了一下道:“孟大爷也别太高看自己,你不愿意,自有人愿意。”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只想自己想要。”孟昭说着,一直瞅着叶茜笑,又道:“只要妹妹能懂就好了。”
“我什么都不懂。”叶茜瞪着孟昭说,这亏得是她重生过,实际年龄大了,这种话听听就算了,这要换成小姑娘,如此调戏法,非得把人吓个半死不可。
“呵呵……”孟昭几乎要大笑起来,道:“还是妹妹好。”
叶茜看他那样,忍不住道:“我劝孟大爷好好找个大夫瞧瞧,现只是喜欢被人骂就算了,万一以后喜欢挨鞭子,找着让人抽就不好了。”
说完这话,她实无法再跟孟昭闲聊下去,便过去指挥婆子们干活。随着年龄增长,孟昭长进了许多,再过几年自己还未必压得住他。
孟昭站了一会,就有婆子过来传话,外头杜俊送来帖子,邀约怡红楼相见。孟昭看看院里站着叶茜,走过去招呼道:“杜大爷相请,我就先去了。”
“孟大爷自便,屋里这些杂事交与我就好。”叶茜恭谦说着,心中却是有几分不以为然。
杜俊相请肯定是男人欢乐园,有时候她都奇怪,像杜俊这样竟然没得病,也没有精人亡,实是天赋异禀。孟昭天天跟着混,好结婚前先检查一下自己身体,自己沾病是活该,连累人家正经姑娘就是造孽了。
孟昭笑着去了,他东西已经搬到外书房,先进屋换了衣服。外头管事不但准备好马匹,连跟着男仆小厮也派好了。
“我自己过去就好,不用带人。”孟昭笑着说,姑娘家出门带上一串人可以理解,爷们家出门也得十几个人跟着,他真心觉得没必要。
管事还欲再说,孟昭如何会听,径自上马去了。
怡红楼是开勾栏,却不同一般皮肉生意,走是高贵优雅路线。白天营业,里头粉头和小倌都是清雅之人,喝酒品茶,诗词歌斌无所不通。而且只清谈,绝对不陪睡,姿态无经冷艳高贵,刚开业没多久就被很多文人追捧。但据杜俊所说,里头男女他都睡了一遍,功夫很一般,喝喝茶就算了,床上没一个及格。
骑马一路向西去,到了怡红楼门口,早有人迎了出来。孟昭翻身下马,随手把缰绳扔给小厮,刚要往里走。突然间不知哪里钻出来一个乞丐,无比顺溜去摸孟昭荷包。
孟昭虽然没有防备,动作却是很,伸手抓住乞丐手。本以为一招得手了,不曾想乞丐手好像游鱼一般,孟昭如此紧握着竟然没抓住,身形一闪就要往东跑。孟昭虽然吃过苦,却没有吃过亏,尤其是被乞丐摸钱包,从来没有过钱,拔腿就要去追。
“阿昭,算了。”临街楼上传来杜俊声音,又对孟昭招招手道:“上来喝酒吧,就等你了。”
孟昭心有不甘,但让杜俊这么打断一下,乞丐早就跑无影无踪,只是往东看了几眼,自言自语地道:“算你走运。”
孟昭几步上楼,杜俊和叶景祀都了,屋里还有一个年轻公子,约莫十六、七岁,生一副好模样,虽然不认得看穿着打扮就知道出身不俗。京城名角柳云梦立旁边泡茶,另有楼里两个小倌正旁边烧水。
“这是礼亲王世子凤曜,这是我跟你提过孟昭。”叶景祀首先介绍,论起亲戚来他和凤曜还是表兄弟。只因前头礼亲王全家被关了许多年,凤曜前头两个兄长都没成人,独活了凤曜一个,性格却有些腼腆,人也显得有些呆呆。
以叶景祀性格本来也不想跟他玩,但近凤曜常去公主府找他。今天杜俊小厮送时,凤曜正好也公主府,便干脆一起来玩了。
“原来是世子。”孟昭笑着见礼,讨厌礼亲王万启皇帝死了,永昌皇帝登基时,礼亲王表现可圈可点,礼亲王府前程应该很不错。
“出来游只论朋友,不论身份。”凤曜说着,脸上笑容显得十分腼腆。又看与孟昭年龄相仿,便笑着道:“那我随杜大哥,只叫阿昭。”
“世子随便称呼。”孟昭笑着说。
说着坐下来,杜俊就问孟昭:“你近身上有什么重要东西?”
“没有啊。”孟昭说着,道:“我一直闲散家,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身上能有什么贵重东西。”
“那就怪了,既然没东西,何必要偷你。”杜俊皱眉道,刚才他楼上站着,看清清楚楚,那乞丐虽然穿破烂,手却是十分白皙,真不是像是乞丐,而且勾栏门口一般小贼也不敢上前来偷。
杜俊如此一说,孟昭顿时觉得古怪,他武功虽然不能说多厉害,好歹也是练了这些年,明明都抓住了,硬是能溜开,这手功夫实俊。连忙道:“多谢杜大哥刚才提点。”
亏得杜俊刚才出声叫住他,不然他要是冒然追了去,万一别人设人陷阱等着他,他岂不是要吃大亏。不过也真是奇怪,来京城这么久得罪人有可能,被人埋伏打一顿不稀罕。但要说他身上有贵重东西,值得人用这种方法来算计,那是真没有。
杜俊也实想不出来,只是道:“近出入小心些就是了。”
孟昭素来想开,想不出来事情也就不去想。真有事总会显形,兵来将来,水来土掩,纠结不是孟昭个性。便把此事甩开不提,只与众人喝茶聊天,柳云梦还唱了一段戏文助兴,倒是把杜俊戏瘾勾起来了,也跟着唱了几句。
“俊哥,就你这唱腔身段,你要去唱,柳老板只有跑腿份了。”叶景祀笑着说,又道:“等明年我生日时,你就串一出,请到探花郎给我唱戏助寿,我也算是值了。”
戏子虽然是下九流,但唱戏属于风月活动,平常公子哥多少都会几句。再有十分亲厚,串出戏也不算什么大事。
“行啊。”杜俊满口答应着,随即打趣笑道:“说起来你过年也算十四了,却没经过人事,你躺平,我给你开了苞,你说让我唱哪段,我就唱哪段。”
“切~~你穿上女装躺平了,我都不要。”叶景祀说着,随即不屑地道:“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不挑了,稍微顺眼就不放过,你都对不起你那张脸。我跟你不同,我要找肯定是绝色,一般莺莺燕燕入不得我眼。”
“行,绝色,我倒要看看你找个什么样绝色破处。”杜俊笑着说。
孟昭虽然自己还是个处男,但跟着杜俊混这么久,这种话早听习惯。其实他个人比较认同叶景祀观点,他无所谓是不是绝色,性情要紧,必起码得对上脾气。男人嘛,还是得要点节操,不得啥人都上。
凤曜倒是听得涨红了脸,道:“老四还小呢,总要等到成年之后,不然对身体不好。”
“噗……”叶景祀正喝着茶,听到这话差点一口喷出来。
孟昭和杜俊听得也笑了起来。
杜俊打趣叶景祀道:“放心,我肯定把他留到十五岁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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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声笑语中又一个年过去,叶茜和叶荞今年是额外暴发,国孝已经过去,各家都要摆酒,叶茜和叶荞并不用跟着出门去吃,国公府肯定要摆年酒,有相熟亲友过来看到两个小姑娘,肯定也会有所表示,金玉戒指,手串,项链,金锞子收荻了一大堆。
“姐,姐,我肚子疼……”
午夜时分叶茜睡得正香,被叶荞摇醒了。叶茜吓了一大跳,赶紧搭脉诊断,顿时吁了口气。唤了丫头起来和外间婆子起来,烧了热水,又让丫头准备东西。
“肚子好疼,我这是怎么了……”叶荞疼床上打滚,头上都是虚汗。
“月事来了,变大姑娘了。”叶茜笑着说,又道:“点把裤子换掉,不然沾床上都是。”
叶荞听得也松口气,却是道:“你来时候,也不像我这样。”至少不会疼得打滚。
“哪能每个人都一样。”叶茜笑着说,又道:“你身体有些虚寒,等月事过去了,我写了方子让爹爹去抓药,给你好好调理一下。”
“你行不行啊。”叶荞忍不住说着,叶茜是一直翻医书,但只看书没有实践过,她很害怕当第一个病人。
叶茜笑着说:“不会坑你就是了。”
喝了红糖水,换了裤子,叶荞还是觉得不太舒服,但身上困乏没一会也沉沉地睡去。倒是叶茜被吵醒了有些睡不着。
不知不觉中国公府过了三个年头,十一周岁,虚岁都十二岁了。来了月事,身体也慢慢发育成,真要成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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