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惠如今把铺子卖了,他们郑家因老爷已经不在,原本也不殷实,唐枚怕她手头太紧,想了想道,“你还是先拿着罢,等宽裕了再说。”
“我如今也不开铺子了,倒不急用,不像你呢,你还是拿了好。”唐惠把银票放于桌上,握了握她的手道,“上回的事你别怪我着急,委实是情势紧张,才想着叫你去求三婶的,现在想来,实在惭愧。”

像是来和好的,到底是她亲,岂能不给面子,唐枚也忙自我批评,“也是我没有替着想,害急着把铺子卖了……”

“哪里怪得了你呢,快别说这话,我才同娘提了,都是我自个儿冲动。”唐惠一口打断她,“好了,既然误会已解,咱们再不要提这事。”

其实唐枚有很多疑惑,比如那铺子的钱到底刘家后来还上了没有,还有刘元华是被劫的,可她觉得问出来多半又要让唐惠不高兴,也只得闭口不提。

两人又去唐芳那儿玩了会儿,说说笑笑,唐惠用了晚饭才回了娘家。

这几日唐士宁都不太去苗姨娘那里了,偶尔看一下也从来没有过夜的,倒是教苗姨娘疑惑不已。

吃了一小碗甜芋头,她把勺子一扔,问刑婆子道,“老爷最近到底了?可是嫌我肚子大呢,不好伺候他?”

“依子看倒不是,以前姨娘不也不方便么,老爷还不是常来?”刑婆子眼睛转了转,“我看是太太在老爷面前说了坏话呢!不然老爷要去陈姨娘那里?她哪里比得上你了?曲儿没你唱得好,也没你年轻,伺候人也是没你的功夫好的。”

苗姨娘听了皱起眉,“说我坏话?哼,可见她也小气的很,那良田老爷是答应给的,我只叫她早些处理。”

“?”刑婆子怪叫一声,“你竟给太太说了这些?”

“怎的不能说了?那燕窝老爷也说给我的,结果太太吃了,也没要给我,我看着生气就说了。”

刑婆子眼睛一翻,“你啊你个糊涂鬼,那鹜湖农庄的事怎好告诉太太的?哎呀,我一不在你就……”

“谁叫你那几日不在府里呢?忙,也不带我去外头逛逛。”苗姨娘哼了声道,“再说,也是你说要我该争争,那会儿邵姨娘的事,她自个儿来问这问那,原是要害我呢,我也听你的装了病,如今去要田又的?”

刑婆子差点气得吐血,难怪老爷最近变了,那么大一个庄子,太太岂肯妥协呢,也得想法子解决了此事,如今看来,老爷是被太太说服了!

真是功亏一溃!

见刑婆子脸色阴沉的好像熄掉的炭火一样,苗姨娘奇怪道,“难道说了果真要不到了?”

“你说呢!你做的好事!”刑婆子一声大吼,哪里还像个服侍的下人。

苗姨娘撇撇嘴,“以后再要呗,可是成不了,你就没好处了?”

刑婆子往门口看了一眼,“你点,哎,真个糊涂,这次不行再要就行了么,哪里有那么好糊弄的!”

“要不再把老爷哄?”苗姨娘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我看他很喜欢听些浓词艳曲的,我一个人唱还嫌没得劲呢,要不明儿买几个好看的姑娘来,我教着她们一起唱,可新鲜呢。”

刑婆子抽了下嘴角,“你还怕没人跟你争宠呢?还挑好看的?切,挑些声音好听的就罢了,要好看!”

苗姨娘也随她了,“那你去办好了,我最近也懒得动。”

“你好好的养身体,指不定就是个哩,到时候你可好了,腰杆挺直了,那宏少爷我看他也不是强壮的,胆儿小,不是个当家的料!你这个好好养大了,有得指望呢。”

苗姨娘点点头,从果盘里抓了把瓜子去床上慢慢吃了。

刑婆子过不了一会儿就去请示张氏,说伺候苗姨娘的几个丫环不得力,苗姨娘很用不惯,想从人牙子那里再挑几个来。

那苗姨娘是没娘家的,来府里就带了一个雇来的丫环,旁的也都是买来的,这个要求倒也得当,刑婆子又说苗姨娘是花自个儿的钱,张氏便应了。

刑婆子便急忙出府去找人牙子了,把条件一说。

隔日,那人牙子就带了十几个小姑娘来。

刑婆子同苗姨娘挑了大半日才挑出三个。

秦妈妈自是关注这件事,同张氏讲,“倒没有挑那些个标致的,还真叫人奇怪。”

“哦?那倒是挑了哪些呢?”

“说是叫她们唱歌呢,像是找女伶一般,太太你说好不好笑?莫不是来做活的,倒是来唱曲的。”

张氏皱了皱眉,“苗姨娘原先也是唱曲的。”

“如此说来,想是要笼络老爷了。”秦妈妈道,“那好呢太太?”

“咱们正经府邸被她弄成样子,真个不成体统了!”张氏斥责了两句,转念一想,又道,“也罢了,先随她去,到底没有起头呢,说了老爷也是有借口不管的,你只管找人盯着。”

秦妈妈忙答应一声。

昨晚下了一阵小雨,清晨起来,天骤然冷了好多。

唐枚请安,只见青石路两边落满了叶子,再远些,那园子里前几日还盛放的花儿也一夜之间都凋谢了干净。

她想起苏三送的那个海棠暖手炉,不由自主笑了起来,问刘妈妈道,“我倒是该回送给苏三呢?她应是样样都不缺的。”

“要不跟宋娘子学做个点心送了去,也是诚意。”

唐枚点点头,“可以考虑下。”

正说着,秋叶从院子里迎上来道,“,蔡有道家的来了,带了好些,正等着呢。”

她进去一看,正是王银玲来了。

王银玲上来恭恭敬敬行了礼,脸上满是笑容,“问二好。”

唐枚笑道,“你是该来了,丙儿同你分开那么久,应是也想念的很。”

王银玲想到最疼的小,眼角有些湿润,“丙儿有福气跟着少爷念书,多亏了二的恩德。”

“是他的功劳,对了,我上回跟你说的事,都弄了吗不跳字。

“那些鸡鸭牛羊都买了,养的好好的呢,至于果树,暂时只种了些橘树,梨树,梅子树,等来年开春再种些别的。还有藕呢,在试着养,只天气还不对,也要等明年才行。”

“这就行了。”唐枚满意的点点头,叫刘妈妈带王银玲先去休息,丙儿跟唐宏去私塾,得傍晚才能同她相见。

春芬这时把王银玲带来的拆了开来,只见滚出来好些鲜果,笑道,“真香呢,,咦,还有咸鸭蛋!,早上配了粥吃最好。”

上回她只跟王银玲提过一次咸鸭蛋,她倒是记得了,也是个有心的,唐枚道,“晚上就煮了吃罢,我倒是馋了。”

山珍海味吃得多,也要发腻。

“还有狐皮呢!好漂亮!”春芬忽地叫道,喜滋滋捧上来给唐枚瞧。

红玉也凑看,“是不是那小林子里打到的呀?”

这是一张雪白的狐皮,又滑又软,唐枚摸了几下,笑起来,“才说没送给苏三,王大娘子倒是来得巧。”

“这么好的狐皮,可算难得,奴婢瞧着比那件披风上的皮子还要好呢。”绿翠也道,“不过就这么送给苏三么?”

唐枚想了想,“天气既冷了,做个暖袖好了。”说罢就叫绿翠把放针线的箱笼拿来。

“你会这个的,倒是教我做。”

绿翠自是全教了,剪裁了之后,唐枚又亲手来缝。

从这天早上一直做到第二日,才做好了。

看着这雪白的暖袖,她很是有成就感,心想,苏三定是会喜欢的,想着过两日就送。

谁料到,才隔了一日,武阳侯府的请帖就来了。

刘妈妈止不住得笑,“你瞧你们心意相通的,苏三肯定做梦梦到要送她呢,这就叫人来请了。”

唐枚当然高兴得很,同张氏说了一声,带着暖袖就去武阳侯府了。

来到垂花门口,姚妈妈亲自来接。

唐枚笑眯眯的把暖袖拿出来,“妈妈看呢,这暖袖,你们家可喜欢呢?若是不顺意的,我到时就不拿出来了。”

可姚妈妈没有回应她,静寂无声。

唐枚奇怪的瞧了姚妈妈一眼,才她两眼红肿,整个人憔悴不堪,像是好久没有睡过了,顿时心里不安起来,忙问道,“妈妈你这是了?”

刘妈妈也是吃惊的很。

姚妈妈抽噎道,“她,她出事了,醒不……”

“?”

唐枚心里一震,完全不可置信,手里的暖袖滑落下来,雪白的皮毛瞬间沾染了地上的尘土。

“她,她生了病么?”片刻后,她才回过神,尽力稳定住。

姚妈妈叹一声,不知从何说起,只道,“撞到了石头上,昏睡了三日了。”

唐枚掌心冰冷,只听姚妈妈继续在说,“是侯爷叫老奴请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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